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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史记卷七十二穰侯列传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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穰侯魏冉者,秦昭王母宣太后弟也。其先楚人,姓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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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王卒,无子,立其弟为昭王。昭王母故号为芈八子,及昭王即位,芈八子号为宣太后。宣太后非武王母,武王母号曰惠文后,先武王死。宣太后二弟:其异父长弟曰穰侯,姓魏氏,名冉;同父弟曰芈戎,为华阳君。而昭王同母弟曰高陵君、泾阳君。而魏冉最贤,自惠王、武王时任职用事。武王卒,诸弟争立,唯魏冉力为能立昭王。昭王即位,以冉为将军,卫咸阳,诛季君之乱,而逐武王后出之魏,昭王诸兄弟不善者皆灭之,威振秦国。昭王少,宣太后自治,任魏冉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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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七年,樗里子死,而使泾阳君质于齐。赵人楼缓来相秦,赵不利,乃使仇液之秦,请以魏冉为秦相。仇液将行,其客宋公谓液曰:“秦不听公,楼缓必怨公。公不若谓楼缓曰:‘请为公毋急秦。’秦王见赵请相魏冉之不急,且不听公。公言而事不成,以德楼子;事成,魏冉故德公矣。”于是仇液从之,而秦果免楼缓而魏冉相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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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诛吕礼,礼出奔齐。昭王十四年,魏冉举白起,使代向寿将而攻韩、魏,败之伊阙,斩首二十四万,虏魏将公孙喜。明年,又取楚之宛、叶。魏冉谢病免相,以客卿寿烛为相。其明年,烛免,复相冉,乃封魏冉于穰,复益封陶,号曰穰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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穰侯封四岁,为秦将攻魏,魏献河东方四百里;拔魏之河内,取城大小六十余。昭王十九年,秦称西帝,齐称东帝。月余,吕礼来,而齐、秦各复归帝为王。魏冉复相秦,六岁而免。免二岁,复相秦。四岁,而使白起拔楚之郢,秦置南郡,乃封白起为武安君。白起者,穰侯之所任举也,相善。于是,穰侯之富,富于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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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三十二年,穰侯为相国,将兵攻魏,走芒卯,入北宅,遂围大梁。梁大夫须贾说穰侯曰:“臣闻魏之长吏谓魏王曰:‘昔梁惠王伐赵,战胜三梁,拔邯郸;赵氏不割,而邯郸复归。齐人攻卫,拔故国,杀子良;卫人不割,而故地复反。卫、赵之所以国全、兵劲而地不并于诸侯者,以其能忍难而重出地也。宋、中山数伐割地,而国随以亡。臣以为卫、赵可法,而宋、中山可为戒也。秦,贪戾之国也,而毋亲。蚕食魏氏,又尽晋国,战胜暴子,割八县,地未毕入,兵复出矣。夫秦何厌之有哉!今又走芒卯,入北宅,此非敢攻梁也,且劫王以求多割地,王必勿听也。今王背楚、赵而讲秦,楚、赵怒而去王,与王争事秦,秦必受之。秦挟楚、赵之兵以复攻梁,则国求无亡,不可得也。愿王之必无讲也。王若欲讲,少割而有质,不然,必见欺。’此臣之所闻于魏也,愿君之以是虑事也。《周书》曰:‘惟命不于常。’此言幸之不可数也。夫战胜暴子,割八县,此非兵力之精也,又非计之工也,天幸为多矣。今又走芒卯,入北宅,以攻大梁,是以天幸自为常也,智者不然。臣闻魏氏悉其百县胜甲,以上戍大梁,臣以为不下三十万。以三十万之众,守梁七仞之城,臣以为汤、武复生,不易攻也。夫轻背楚、赵之兵,陵七仞之城,战三十万之众,而志必举之,臣以为自天地始分以至于今,未尝有者也。攻而不拔,秦兵必罢,陶邑必亡,则前功必弃矣!今魏氏方疑,可以少割收也。愿君逮楚、赵之兵未至于梁,亟以少割收魏。魏方疑而得以少割为利,必欲之,则君得所欲矣。楚、赵怒于魏之先己也,必争事秦,从以此散,而君后择焉。且君之得地,岂必以兵哉?割晋国,秦兵不攻,而魏必效绛、安邑。又为陶开两道,几尽故宋,卫必效单父。秦兵可全,而君制之,何索而不得,何为而不成!愿君熟虑之而无行危。”穰侯曰:“善。”乃罢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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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魏背秦,与齐从亲。秦使穰侯伐魏,斩首四万,走魏将暴鸢,得魏三县。穰侯益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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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穰侯与白起、客卿胡阳复攻赵、韩、魏,破芒卯于华阳下,斩首十万,取魏之卷、蔡阳、长社,赵氏观津。且与赵观津,益赵以兵,伐齐。齐襄王惧,使苏代为齐阴遗穰侯书曰:“臣闻往来者言曰‘秦将益赵甲四万以伐齐’。臣窃必之敝邑之王曰:‘秦王明而熟于计,穰侯智而习于事,必不益赵甲四万以伐齐’。是何也?夫三晋之相与也,秦之深雠也。百相背也,百相欺也,不为不信,不为无行。今破齐以肥赵,赵,秦之深雠,不利于秦。此一也。秦之谋者必曰:‘破齐,弊晋、楚,而后制晋、楚之胜。’夫齐,罢国也,以天下攻齐,如以千钧之弩决溃痈也,必死,安能弊晋、楚?此二也。秦少出兵,则晋、楚不信也;多出兵,则晋、楚为制于秦。齐恐,不走秦,必走晋、楚。此三也。秦割齐以啖晋、楚,晋、楚案之以兵,秦反受敌。此四也。是晋、楚以秦谋齐,以齐谋秦也,何晋、楚之智而秦、齐之愚?此五也。故得安邑以善事之,亦必无患矣。秦有安邑,韩氏必无上党矣。取天下之肠胃,与出兵而惧其不反也,孰利?臣故曰秦王明而熟于计,穰侯智而习于事,必不益赵甲四万以伐齐矣。”于是穰侯不行,引兵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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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三十六年,相国穰侯言客卿灶,欲伐齐取刚、寿,以广其陶邑。于是魏人范睢自谓张禄先生,讥穰侯之伐齐,乃越三晋以攻齐也,以此时奸说秦昭王。昭王于是用范睢。范睢言宣太后专制,穰侯擅权于诸侯,泾阳君、高陵君之属太侈,富于王室。于是秦昭王悟,乃免相国,令泾阳之属皆出关,就封邑。穰侯出关,辎车千乘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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穰侯卒于陶,而因葬焉,秦复收陶为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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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穰侯,昭王亲舅也;而秦所以东益地,弱诸侯,尝称帝于天下,天下皆西乡稽首者,穰侯之功也。及其贵极富溢,一夫开说,身折势夺而以忧死,况于羁旅之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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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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穰侯魏冉,是秦昭王母亲宣太后的弟弟。宣太后的祖先是楚国人,姓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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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王去世,没有儿子,魏冉拥立他的弟弟为昭王。昭王母亲原来的名号为芈八子,到昭王即位后,改封芈八子的名号为宣太后。宣太后不是秦武王的母亲,武王母亲的封号为惠文后,先于武王而死。宣太后有两个弟弟:她的同母异父的大弟弟为穰侯,姓魏氏,名叫冉;同父异母的弟弟叫芈戎,封号为华阳君;而昭王的同胞弟弟为高陵君、泾阳君。其中以魏冉最贤能,从秦惠王、秦武王时起就担任官职、管理国事。武王去世时,弟弟们争继王位,只有魏冉的力量能够拥立昭王。昭王即位后,任用魏冉为将军,守卫都城咸阳,讨平季君的叛乱,驱逐其同党秦武王的王后到魏国,昭王诸兄弟中凡属行为不良者,皆统统消灭之,因而威势震动秦国。当时秦昭王年少,宣太后亲自治理国家,而任命魏冉处理具体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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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王即位后的第七年,丞相樗里子死,(昭王听说齐国的孟尝君贤能,)就使泾阳君到齐国去做人质(,以求孟尝君入秦相见)。赵国人楼缓来到秦国作丞相,赵国以为对自己不利,就派其大臣仇液来秦国,请求(免去楼缓而)以魏冉为秦国丞相。仇液从赵国将要出发时,他的门客宋公对仇液说道:“秦国如果不听从您的意见,楼缓必定会怨恨您。您不如先对楼缓讲明:‘请放心,为了您我不会使秦国急于任用魏冉。’秦王见赵国请求用魏冉任丞相的意见并不急迫,或不会听从您的话。您讲了赵国的请求而事情没有办成,可以施恩德于楼先生;事情成功了,魏冉因此会感谢您。”于是仇液就听从了宋公的建议,而秦国果然免去了楼缓而让魏冉担任了秦国的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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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冉想杀吕礼,吕礼逃亡到了齐国。秦昭王十四年,魏冉举荐白起,使他代替向寿领兵攻打韩国、魏国,在伊阙山打败了他们,斩首二十四万,并俘虏了魏国的将军公孙喜。第二年,又攻取了楚国的宛邑、叶邑。魏冉托病请求免去了丞相的职务,秦国任客卿寿烛为丞相。此后的第二年,又免去了寿烛,再次以魏冉为丞相,于是就封魏冉于穰邑,又加封陶邑,号为穰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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穰侯受封的第四年,又改任秦国将军,领兵攻打魏国,迫使魏国献出了河东地区纵横四百里的土地;又攻下了魏国的河内地区,夺取大小城邑六十有余。秦昭王十九年,秦王称“西帝”,齐王称“东帝”。一个多月后,吕礼又来到秦国,而齐王、秦王又各自都取消帝号而仍称王。魏冉再次被任命为秦国丞相。六年后又被免职,免职后的第二年,再次被任命为秦国丞相。就在这次担任丞相的第四年,他使白起领兵攻占了楚国的郢都,秦国便在那里设置了南郡,于是封白起为武安君。秦将白起,本是穰侯所举荐委任的,因而二人相互友善。这时,穰侯富有的程度,超过了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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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王三十二年,穰侯被尊为相国,领兵攻魏,击溃芒卯,占领北宅,于是进军包围了魏国的都城大梁。这时梁国大夫须贾劝说穰侯道:“我听到魏国的高级官员们对魏王说:‘以前梁惠王讨伐赵国时,曾战胜赵军于三梁,并攻下了赵国的都城邯郸;但是赵国(坚持抗战,)不肯割地以求和,因而邯郸又被赵国收复。齐国人进攻卫国时,也曾攻下了卫国的故都楚丘,并杀死了卫将子良;可是卫国也是(坚持抵抗,)不肯割让土地以求和,因而故都也被收回。卫国、赵国之所以能使国家保全、军队强劲而土地不被诸侯所兼并,就是因为它们能够忍辱负重而又不肯割让土地的缘故。宋国、中山国多次被伐而割让土地,国家随之也就灭亡。我们认为卫、赵两国可以效法,而宋和中山应该引以为戒。秦国是一个贪婪而又暴虐无情的国家,不可以亲近。它像蚕吃桑叶那样一块块地吞食魏国的领土,现又大范围地全部吞并了魏国所属晋地,战胜了前来增援我国的韩将暴鸢,并又割让给它八个县,这些土地它还没有完全接收,发动新的进攻的军队就又出动了。秦国有什么满足!现在它又击溃了芒卯,占领了北宅,并非真敢进攻大梁,而是将以此来劫迫大王,借以达其多割地的目的。大王千万不要听从它的要求。现在如果大王背弃与楚、赵的合纵盟约而单独同秦国讲和,楚、赵必然恼怒而抛弃大王,同大王争着去侍奉秦国,秦国必然会接受它们。秦国带领着楚、赵的军队再来进攻梁国,那时梁国想不灭亡,就不可能了。希望大王一定不要讲和。大王如想讲和,也要少割地且有秦国的人质,不然的话,必定被欺骗。’这就是我在魏国听到的情况,希望您根据这些情况来考虑战事的去从。《周书》上说:‘天命不是固定不变的。’这说的就是侥幸的机会不可能多次遇到。战胜暴鸢,割去八县,这并不是兵力的精锐,计谋的巧妙,偶然的机遇占了很大的成分。现在又击溃了芒卯,占领了北宅,而且进攻大梁,这分明是把偶然的机遇自认为规律,聪明的人是不这样看待的。我听说魏国全部调动它上百个县的精兵,来进守国都大梁,我认为不会少于三十万。用三十万人的众多兵力,守卫梁国国都五六丈的高城,我认为即使商汤王、周武王再生,也是不容易攻下的。轻视背后楚国、赵国的援兵,攀登五六丈的高城,迎战三十万之多的守军,而且还立志要一定将它攻下,我以为这是自从天地开辟以至于今,未曾有过的事。攻而不下,秦军必然疲弊败退,距大梁很近的陶邑也一定会丢失,那么前功就必定尽弃了。现在魏国正在犹豫,可以用少割土地的甜头来收服它。希望您趁楚、赵二国的援兵尚未到达大梁的时机,赶快用少割土地的办法收服魏国。魏国正在犹豫之中,能把少割让土地视为有利条件,一定会愿意的,那么您的愿望就实现了。楚国、赵国对魏国抢先单独同秦国讲和的做法感到恼火,必然争着侍奉秦国,合纵联盟因此而瓦解,而您随后就可以选择您所要打击的对象。况且您想得到土地,难道一定要用兵吗?譬如过去秦国割去了魏国所属大部分晋地后,秦兵不用进攻,而魏国就必然地献出了绛邑和安邑两座孤城。这样一来又为陶邑开辟了河东、河西两条通道,又几乎全部占有了原来宋国的土地,所以卫国也必然地献出了受威胁的孤城单父。(这种威慑的策略)可以使秦军完整无损,而您节制统帅着它,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希望您仔细地考虑进攻大梁之事而不要采取冒险的行动。”穰侯说:“好。”于是就解除了对大梁的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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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魏国背弃了秦国,而与齐国合纵相亲。秦国使穰侯讨伐魏国,斩首四万,击溃了魏将暴鸢,夺得了魏国三个县。穰侯因而增加了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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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第二年,穰侯与白起、客卿胡阳再次进攻赵国、韩国和魏国,在韩国的华阳城下打败了魏将芒卯,斩首十万,夺取了魏国的卷邑、蔡阳、长社和赵国的观津。而且随即又把观津交还给了赵国,并增援赵国兵力,让它(联合各国的军队)去讨伐(曾经与魏国合纵相亲的)齐国。齐襄王很害怕,就使苏代替齐国秘密地送给穰侯一封信说:“我听到道路上南来北往的人说‘秦国将要增援赵国兵力四万来讨伐齐国’。我给我们敝国的国王猜度判断说:‘秦王英明而长于谋划,穰侯多智而善于处事,一定不会增援赵国兵力四万来讨伐齐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三晋(赵、韩、魏)的团结,就是秦国的深仇大敌。对于它们就是百次背弃,百般欺骗,都不算是不讲信用,都不算是不讲道义。现在却用击破齐国的办法来壮大赵国,赵国是秦国的深仇大敌,这不利于秦国。这是一。秦国的谋士们一定会说:‘击破齐国,疲弊晋、楚,然后制取晋、楚的胜利。’而齐国已经是一个疲困不堪的国家,用天下各国的兵力攻打齐国,就像是用有千钧之力的强弩去穿破一个即将溃烂的疮包一样,它必亡无疑,又怎能疲弊晋、楚?这是二。秦国少出兵,那么就取不得晋、楚的信任(以为是叫自己去为秦国卖命);多出兵,那么晋、楚又会认为自己是被秦国所挟制。齐国害怕,不会投奔秦国,必将投靠晋、楚。这是三。秦国割让齐国来饱食壮大晋、楚,晋、楚掉转矛头以兵相加,秦国反而受敌。这是四。这实际上是晋、楚在利用秦国来算计齐国,又利用齐国来算计秦国,为什么晋、楚如此的聪明而秦、齐如此的愚蠢?这是五。所以得到安邑而很好地治理它,也就没有祸患了。秦国有了安邑,韩国就必然要失去上党。取上党这个天下腹心要害之地,同出兵伐齐而又担心它不能返回,哪一个有利?我因此说秦王英明而长于谋划,穰侯多智而善于处事,一定不会增援赵国兵力四万来讨伐齐国的。”于是穰侯中止了伐齐之事,领兵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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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王三十六年,相国穰侯建议任用客卿灶为秦将,想叫他讨伐齐国夺取刚、寿二邑,以扩大自己的陶邑。于是魏国人范睢自称为张禄先生,抨击穰侯讨伐齐国,是越过三晋而进攻齐国,(犯了战略上的错误),趁这个机会请求进说秦昭王。于是,昭王任用范睢为客卿。范睢又说宣太后专制于朝政,穰侯擅权于外交,泾阳君、高陵君之辈奢侈过度,比王室还富足。于是昭王省悟,就免去了穰侯相国的职务,命令泾阳君之辈都迁出关外,回到各自的封地去。穰侯迁出关外的时候,运载货物的车子就有一千多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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穰侯后来死在陶邑,因而就埋葬在那里。秦国又收回陶邑而改设为郡(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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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评论说:穰侯是秦昭王的亲舅父,而且秦国之所以能够向东扩大土地,削弱诸侯,并曾称帝天下,使天下之君都西向叩头朝拜,又是穰侯的功劳。到他尊贵达到极点、富足超过限度的时候,一个普通人向秦昭王一开陈其利害,即刻就身遭屈辱、权势削夺,以至于忧愤而死,何况是那些寄居别国、无亲无故的外来之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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