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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举兵攻绍,于是冀州诸城悉畔从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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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惧,乃以所佩勃海太守印绶授瓒从弟范,遣之郡,欲以相结。而范遂背绍,领勃海兵以助瓒。瓒乃自署其将帅为青、冀、兖三州刺史,又悉置郡县守令,与绍大战于界桥。瓒军败还蓟。绍遣将崔巨业将兵数万攻围故安,不下,退军南还。瓒将步骑三万人追击于巨马水,大破其众,死者七八千〔人〕。乘胜而南,攻下郡县,遂至平原,乃遣其青州刺史田揩据有齐地。绍复遣兵数万与揩连战二年,粮食并尽,士卒疲困,互掠百姓,野无青草。绍乃遣子谭为青州刺史,揩与战,败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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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瓒破禽刘虞,尽有幽州之地,猛志益盛。前此有童谣言:“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瓒自以为易地当之,遂徙镇焉。乃盛修营垒,楼观数十,临易河,通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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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虞从事渔阳鲜于辅等,合率州兵,欲共报瓒。辅以燕国阎柔素有恩信,推为乌桓司马。柔招诱胡汉数万人,与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北,斩丹等四千余级。乌桓峭王感虞恩德,率种人及鲜卑七千余骑,共辅南迎虞子和,与袁绍将麴义合兵十万,共攻瓒。兴平二年,破瓒于鲍丘,斩首二万余级。瓒遂保易京,开置屯田,稍得自支。相持岁余,麴义军粮尽,士卒饥困,余众数千人退走。瓒徼破之,尽得其车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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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旱蝗谷贵,民相食。瓒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记过忘善,睚眦必报,州里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常言“衣冠皆自以职分富贵,不谢人惠。”故所宠爱,类多商贩庸儿。所在侵暴,百姓怨之。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各杀瓒所置长吏,复与辅、和兵合。瓒虑有非常,乃居于高京,以铁为门。斥去左右,男人七岁以上不得入易门。专侍姬妾,其文簿书记皆汲而上之。令妇人习为大言声,使闻数百步,以传宣教令。疏远宾客,无所亲信,故谋臣猛将,稍有乖散。自此之后,希复攻战。或问其故。瓒曰:“我昔驱畔胡于塞表,埽黄巾于孟津,当此之时,谓天下指麾可定。至于今日,兵革方始,观此非我所决,不如休兵力耕,以救凶年。兵法百楼不攻。今吾诸营楼樐千里,积谷三百万斛,食此足以待天下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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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三年,袁绍复大攻瓒。瓒遣子续请救于黑山诸帅,而欲自将突骑直出,傍西山以断绍后。长史关靖谏曰:“今将军将士,莫不怀瓦解之心,所以犹能相守者,顾恋其老小,而恃将军为主故耳。坚守旷日,或可使绍自退。若舍之而出,后无镇重,易京之危,可立而待也。”瓒乃止。绍渐相攻逼,瓒众日蹙,乃却,筑三重营以自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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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春,黑山贼帅张燕与续率兵十万,三道来救瓒。未及至,瓒乃密使行人赍书告续曰:“昔周末丧乱,僵尸蔽地,以意而推,犹为否也。不图今日亲当其锋。袁氏之攻,状若鬼神,梯冲舞吾楼上,鼓角鸣于地中,日穷月急,不遑启处,鸟厄归人,滀水陵高,汝当碎首于张燕,驰骤以告急。父子天性,不言而动。且厉五千铁骑于北隰之中,起火为应,吾当自内出,奋扬威武,决命于斯。不然,吾亡之后,天下虽广,不容汝足矣。”绍候得其书,如期举火,瓒以为救至,遂便出战。绍设伏,瓒遂大败,复还保中小城。自计必无全,乃悉缢其姊妹妻子,然后引火自焚。绍兵趣登台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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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靖见瓒败,叹恨曰:“前若不止将军自行,未必不济。吾闻君子陷人于危,必同其难,岂可以独生乎!”乃策马赴绍军而死。续为屠各所杀。田揩与袁绍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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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将其众归曹操,操以辅为度辽将军,封都亭侯。阎柔将部曲从曹操击乌桓,拜护乌桓校尉,封关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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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既为绍所败,人众稍散。曹操将定冀州,乃率众诣邺降,拜平北将军,封安国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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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自帝室王公之胃,皆生长脂腴,不知稼穑,其能厉行饬身,卓然不群者,或未闻焉。刘虞守道慕名,以忠厚自牧。美哉乎,季汉之名宗子也!若虞、瓒无间,同情共力,纠人完聚,稸保燕、蓟之饶,缮兵昭武,以临群雄之隙,舍诸天运,征乎人文,则古之休烈,何远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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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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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字伯珪,辽西令支人。家中世代为二千石官。公孙瓒因为其生母低贱,在郡中做小吏。其人容貌俊美,声音洪亮,言事聪敏善辩。太守惊异他的才干,便把女儿嫁与他为妻。后在缑氏山中师从涿郡人卢植学习经书,略通书传。本郡举荐他为上计吏。太守刘君因罪被槛车征回京师,官法规定不许属吏与犯法官员亲近,公孙瓒便化装易服,假称侍卒,亲身跟随照顾刘君生活,驾车到洛阳。太守刘君依罪应当迁徙日南,公孙瓒置办猪酒于北芒山上祭辞祖先,酹觞祝告说:“从前是人子,现在是人臣,应当去至日南。日南多有瘴气,恐怕一旦不能回还,便当在此长辞坟茔。”慷慨悲泣,拜了两次而去,观者无不叹息。公孙瓒与刘君动身前往日南,途中刘君被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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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返回本郡,被举荐为孝廉,任辽东属国长史。曾经带数十名骑兵出行塞下,突然遇到鲜卑骑兵数百名。公孙瓒便退入空亭,与其从者约誓说:“今天我们如果不冲出去,就要都死在这儿了。”于是他自持两刃矛,率先驰出冲突贼阵,杀伤数十人,他的左右亦伤亡一半,这才得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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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年间,使公孙瓒督率乌桓突骑。车骑将军张温征讨凉州寇贼,正好此时乌桓反叛,与寇贼张纯等攻击蓟县一带,公孙瓒统率所领将士追讨张纯有功,迁任骑都尉。张纯又与叛胡丘力居等寇略渔阳、河间、勃海,又攻入平原郡,多所杀伤掳掠。公孙瓒追击,与之在辽东属国石门山交战,胡虏大败,抛弃妻子儿子逾塞而逃,公孙瓒将其所掠人口全部夺回。公孙瓒孤军深入没有后援,反而被丘力居等人包围于辽西管子城,公孙瓒被围二百余日,粮尽之后以马为食,马尽之后煮弩盾为食,力战不能抵敌,便与士卒互相辞别,各自分散自己寻路而还。当时雨雪很多,其士卒坠坑死者十之五六,胡虏亦饥饿困乏,远逃柳城。朝廷下诏任命公孙瓒为降虏校尉,封都亭侯,又兼任属国长史。其职统领兵马,连接边塞敌寇。每听说有寇敌警报,公孙瓒总是愤怒严厉形于颜色,如赴仇敌,望敌军尘土而追赶,有时继之以夜战。胡虏记住公孙瓒的声音,畏惧其勇,不敢对抗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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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常与擅长射箭士卒数十人,都骑乘白马,分为左右翼,自称“白马义从。”乌桓互相告诉,躲避白马长史。于是画公孙瓒的图像,骑马奔驰射其图像,有中者大家齐呼万岁。胡虏自此之后,便远窜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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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立志扫灭乌桓,但刘虞想用恩信招降,因此与刘虞互相抵忤。初平二年,青、徐二州黄巾军三十万人进入勃海郡界,准备与黑山军会合。公孙瓒步骑二万人,在东光以南迎击,大破黄巾,斩首三万余级。黄巾弃其辎重车数万辆,奔逃去渡黄河。公孙瓒乘其渡过一半时以大兵逼迫,又大破其军,黄巾死者数万,流血染红河水,俘获人口七万余人,车辆铠甲财物不计其数,公孙瓒威名大震。朝廷拜他为奋武将军,封蓟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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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劝谏刘虞不要派兵去袁术那里后,恐怕袁术知道后怨恨他,便使其堂弟公孙越带领千余骑兵去到袁术那里以求结好于袁术。袁术派遣公孙越随其将领孙坚进击袁绍将周昕,公孙越被流矢击中而死。公孙瓒因此怨恨袁绍,于是出军屯据盘河,准备报袁绍杀弟之仇。先上疏朝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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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听说皇羲以来,君臣之道显明,设礼以教导于人,置刑以禁止残暴。现在车骑将军袁绍,托承先王法度,爵位官职崇厚,而其本性淫乱,品行浮薄。当初任职司隶校尉,正值国家多难,太后临朝承制,何进辅佐朝政。袁绍不能举直错枉,却专行邪媚之事,招来不轨之徒,迷惑妨害社稷,以至于让丁原焚烧孟津,董卓至京师为祸乱之始。这是袁绍的第一桩罪过。董卓既行无礼之事,皇帝被其质押,袁绍不能策划应变之谋略,以救助君父,反而丢弃符节凭证,出窜逃亡。愧辱爵位王命,背违君主,这是袁绍的第二桩罪过。袁绍身为勃海太守,应当攻伐董卓,但他默默简选兵马,不告知父兄,致使太付袁隗一门,牵连同死。不仁不孝,这是袁绍的第三桩罪过。袁绍起兵以后,经历二年,不救国难,广为培植自己势力。于是多取资粮,专为不急之事,掠夺无度,拷问责求百姓,其所作痛怨之事,莫不令人叹息。这是袁绍的第四桩罪过。逼迫韩馥,窃夺其州,假刻金玉,以为天子印玺,每有下发文书,总是用黑色袋囊并加以封泥,其文称作诏书。从前新莽僭越,逐渐成为真事。观察袁绍之所模仿,一定会成为祸乱之阶。这是袁绍的第五桩罪过。袁绍命令善望星者伺望吉凶之征兆,送与他们财货,与他们一同饮食,约定日期,攻掠郡县。这难道是大臣所应当做的事情?这是袁绍的第六桩罪。袁绍与前虎牙都尉刘勋首谋起兵,刘勋降服张扬,屡有功绩,而却以小怨,枉加残害。信用邪恶小人,助济其无道。这是袁绍的第七桩罪过。前上谷太守高焉,前甘陵相姚贵,袁绍因为贪婪,无端向二人索要钱财,钱没能毕备,高、姚二人都被他杀害。这是袁绍的第八桩罪过。《春秋》之义,子因为母亲而显贵。袁绍之母本为亲幸之侍女,地位确实低贱,占据位置高重,享受福祚丰隆。有侥幸进身之志,没有谦虚退让之心。这是袁绍的第九桩罪过。又长沙太守孙坚,以前曾代任豫州刺史,能够驱逐赶跑董卓,扫除陵庙,忠勤于王室,其功劳至大无比。袁绍却派小将盗居其位,断绝孙坚军粮,使其不能深入,以致董卓很久不能伏诛。这是袁绍的第十桩罪过。从前姬周政治衰弱,王道衰微,天子迁徙,诸侯背叛,所以齐桓公订立柯亭之盟,晋文公为践士之会,讨伐荆楚以使其进献菁茅,惩罚曹、卫二国以显明它们的无礼。臣虽然卑贱,名望不同于先贤,但深蒙朝廷之恩,身负重任,职在武将之位,奉辞讨伐罪恶,立即与诸将州郡等共讨袁绍等人。如果大事能够成功,罪人抓到,差不多可以承续齐桓、晋文忠诚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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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发兵攻袁绍,这时冀州诸城尽皆背叛袁绍归顺公孙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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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害怕,便将自己所佩勃海太守印绶授予公孙瓒的堂弟公孙范,使他到勃海郡就任,想以此与公孙瓒相交结。但公孙范随之便背叛袁绍,领勃海郡的兵将以相助公孙瓒。于是,公孙瓒自己任命其将帅为青、冀、兖三州刺史,又尽数设置郡县守令,与袁绍大战于界桥。公孙瓒军败返回蓟县。袁绍派其将领崔巨业领兵数万围攻故安不能攻克,退军南还。公孙瓒率步骑三万人追击至巨马水,大破崔巨业军,杀其将士七八千人。乘胜南进,一路攻占郡县,到达平原郡,便派其青州刺史田楷占据齐地。袁绍又派兵数万与田楷连战二年,两军粮食皆尽,士卒疲劳困乏,田野中的青草都没有了。于是,袁绍使其子袁谭为青州刺史,田楷又与之战,军败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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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公孙瓒击败俘获刘虞,尽占幽州之地,雄心更盛。在此之前有童谣说:“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公孙瓒自认易县可以当童谣所说之地,便徒镇易县。于是大修营垒,又修楼观数十座,临易河,通于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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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虞的从事渔阳人鲜于辅等人,集合统带幽州州兵,准备报公孙瓒杀刘虞之仇。鲜于辅以燕国人阎柔素有恩德信用,推举他为乌桓司马。阎柔招诱胡汉数万人,与公孙瓒设置的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县以北,斩杀邹丹等首级四千余级。乌桓峭王感念刘虞的恩德率其种人及鲜卑七千余骑,与鲜于辅一起迎接刘虞之子刘和,又与袁绍将领麴义合兵共有将士十万,一同进攻公孙瓒。兴平二年,在鲍丘水击破公孙瓒军,斩首二万余级。于是,公孙瓒还保易京,开置屯田,稍稍得以自给。二军相持一年有余,麴义军粮尽,士卒饥饿困乏,率余众数千人退走。公孙瓒出兵截击打败麴义军,将其辎重全部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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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旱、蝗成灾,谷价昂贵,百姓相食。公孙瓒仗恃其才力,不抚恤百姓,记人之过忘人之善,横眉怒视一类的小怨也一定要报复,州里善士君子名望在他之上的,一定罗织罪名以法加害。常常说:“士大夫皆因其职位富贵,我不辞谢别人给予的好处。”所以他所宠爱的部下,大多是商贩佣夫。这些人到处侵扰残暴百姓,百姓怨恨。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等地百姓各杀公孙瓒所设置的县令长,重新与鲜于辅、刘和兵会合。公孙瓒担忧发生变故,便居于高京(大土丘)之上,用铁制成大门。斥退左右将士,男人七岁以上不得入易京之门。身边专用姬妾侍奉,其文簿书记等皆用绳索悬提而上。令妇女练习大声吆喝,使其声能传数百步,用以传达宣示教令。疏远宾客,无所亲近相信,因此谋臣猛将,渐有离散而去的。自此以后,很少再做攻战之事。有人问其缘故。公孙瓒说:“我过去驱逐叛胡于塞上,扫荡黄巾于孟津,当时,认为天下可以一举而定。但直至今日,兵革之事却正当开始,以此看来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不如休兵致力农耕,以救助荒年。兵法上说百楼不可以攻。现在我诸营楼橹千里,积谷三百万斛,食这些粮谷足以等待天下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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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三年,袁绍又大举进攻公孙瓒。公孙瓒派其子公孙续向黑山军诸帅去求救,而自己想亲率突骑直出,傍西山而进以断袁绍后路。长史关靖劝谏说:“现将军手下将士,没有不怀瓦解之心的,所以还能在此相守,是顾恋其老小,而且仗恃将军为其主帅的缘故。坚守多日,或许可以袁绍自行退兵。如果舍他们而出,后方没有镇重之人,易京的危险,就立而可待了。”公孙瓒这才作罢。袁绍逐渐进攻向前逼近,公孙瓒部众日益艰难,便向后退却,修筑三重营垒自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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