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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起初命令羊祜哥哥的儿子羊暨过继为嗣,羊暨认为父亲已死不能被别人过继。武帝又令羊暨的弟弟羊伊过继,他不服从诏令。武帝大为生气,就将二人收捕,免去过继资格。太康二年,以羊伊弟羊篇为巨平侯,作为羊祜嗣子。羊篇做官清廉谨慎,他自己的牛在官舍产下牛犊,调迁时就将牛犊留了下来。官至散骑常侍,年轻时便逝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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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武帝太元年间,又封羊祜哥哥的玄孙之子羊法兴为巨平侯,食邑五千户。后因属桓玄一党被诛杀,废除了封爵。尚书祠部郎荀伯子上表申诉说:“我听说咎繇的后嗣死亡,臧文仲为此深叹。伯氏被剥夺封邑,管仲因此称为仁爱。功高可以百代不绝,滥赏所得必然短命。已故太傅、巨平侯羊祜德高才俊,是国家的栋梁,有开国勋业,平定吴国的功劳,可是却没有后代嗣子,祭祀无人主持。汉代以萧何为首功,所以后嗣一断便往往过继,我认为巨平侯封爵应当同酂国相同。已故太尉广陵公陈准与司马伦结党,酿成了淮南之祸,利用叛逆营求私利,窃取了一方大权。当时正值贾后专权,刑罚失准,中兴以后也没有剥夺。现在行政一新,怎能不判明好坏,我认为广陵国应该废除。已故太保卫瓘本爵是菑阳县公,遭到杀害后才进封爵位,始赠为兰陵郡公,又转为江夏郡公。建都洛阳时期的名臣,大部分不是善终,卫瓘的功德并不特殊,而单单受到偏赏,我认为应罢免其郡封,恢复为菑阳县公,这样才能做到封赏和剥夺有伦序,善恶才能分明。”结果这个建议被搁置起来,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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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祜的大母亲是孔融的女儿,生有他的哥哥羊发,官至都督淮北护军。起初,羊发与羊祜同母兄羊承都得了病,羊祜的生母估计亲生与非亲生的儿子不可能都活下来,就专心护养羊发,因此得以痊愈,而羊承终于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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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发的长子羊伦,官至高阳国相。羊伦的弟弟羊暨,官至阳平太守。羊暨的弟弟羊伊,起初为车骑将军贾充的府掾,以后历任平南将军、都督江北诸军事,镇守于宛城,被张昌所杀,追赠为镇南将军。羊祜伯父羊秘,官至京兆太守。其子羊祉,官至魏郡太守。羊秘的孙子羊亮,字长玄,富有才干,善于计谋。与他交游的人,他表面对其诚恳,别人都认为得其知心,其实不然。起初为太傅杨骏的参军,当时京城偷窃事件很多。杨骏想加重对偷窃的刑法,盗一百钱就判处死刑,他请官属们会议讨论。羊亮说道:“古代楚江乙的母亲丢失布匹,他认为盗贼的产生原因在于令尹。您假若没有贪欲,窃盗会自然绝迹,哪里需要加重刑罚?”杨骏深感惭愧而止。屡迁为大鸿胪。当时惠帝在长安,羊亮与关东联谋,内心无法自安,就跑到并州,被刘元海杀死。羊亮的弟弟羊陶,官至徐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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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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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字元凯,京兆杜陵人也。祖畿,魏尚书仆射。父恕,幽州刺史。预博学多通,明于兴废之道,常言:“德不可以企及,立功立言可庶几也。”初,其父与高祖宣帝不相能,遂以幽死,故预久不得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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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嗣立,预尚帝妹高陆公主,起家拜尚书郎,袭祖爵丰乐亭侯。在职四年,转参相府军事。锺会伐蜀,以预为镇西长史。及会反,僚佐并遇害,唯预以智获免,增邑千一百五十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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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车骑将军贾充等定律令,既成,预为之注解,乃奏之曰:“法者,盖绳墨之断例,非穷理尽性之书也。故文约而例直,听省而禁简。例直易见,禁简难犯。易见则人知所避,难犯则几于刑厝。刑之本在于简直,故必审名分。审名分者,必忍小理。古之刑书,铭之钟鼎,铸之金石,所以远塞异端,使无淫巧也。今所注皆网罗法意,格之以名分。使用之者执名例以审趣舍,伸绳墨之直,去析薪之理也。”诏班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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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中,守河南尹。预以京师王化之始,自近及远,凡所施论,务崇大体。受诏为黜陟之课,其略曰:“臣闻上古之政,因循自然,虚己委诚,而信顺之道应,神感心通,而天下之理得。逮至淳朴渐散,彰美显恶,设官分职,以颁爵禄,弘宣六典,以详考察。然犹倚明哲之辅,建忠贞之司,使名不得越功而独美,功不得后名而独隐,皆畴咨博询,敷纳以言。及至末世,不能纪远而求于密微,疑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简书。简书愈繁,官方愈伪,法令滋章,巧饰弥多。昔汉之刺史,亦岁终奏事,不制算课,而清浊粗举。魏氏考课,即京房之遗意,其文可谓至密。然由于累细以违其体,故历代不能通也。岂若申唐尧之旧,去密就简,则简而易从也。夫宣尽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则以伤理。今科举优劣,莫若委任达官,各考所统。在官一年以后,每岁言优者一人为上第,劣者一人为下第,因计偕以名闻。如此六载,主者总集采案,其六岁处优举者超用之,六岁处劣举者奏免之,其优多劣少者叙用之,劣多优少者左迁之。今考课之品,所对不钧,诚有难易。若以难取优,以易而否,主者固当准量轻重,微加降杀,不足复曲以法尽也。《己丑诏书》以考课难成,听通荐例。荐例之理,即亦取于风声。六年顿荐,黜陟无渐,又非古者三考之意也。今每岁一考,则积优以成陟,累劣以取黜。以士君子之心相处,未有官故六年六黜清能,六进否劣者也。监司将亦随而弹之。若令上下公相容过,此为清议大穨,亦无取于黜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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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隶校尉石鉴以宿憾奏预,免职。时虏寇陇右,以预为安西军司,给兵三百人,骑百匹。到长安,更除秦州刺史,领东羌校尉、轻车将军、假节。属虏兵强盛,石鉴时为安西将军,使预出兵击之。预以虏乘胜马肥,而官军悬乏,宜并力大运,须春进讨,陈五不可、四不须。鉴大怒,复奏预擅饰城门官舍,稽乏军兴,遣御史槛车征诣廷尉。以预尚主,在八议,以侯赎论。其后陇右之事卒如预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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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朝廷皆以预明于筹略,会匈奴帅刘猛举兵反,自并州西及河东、平阳,诏预以散侯定计省闼,俄拜度支尚书。预乃奏立藉田,建安边,论处军国之要。又作人排新器,兴常平仓,定谷价,较盐运,制课调,内以利国外以救边者五十余条,皆纳焉。石鉴自军还,论功不实,为预所纠,遂相雠恨,言论喧哗,并坐免官,以侯兼本职。数年,复拜度支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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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皇后梓宫将迁于峻阳陵。旧制,既葬,帝及群臣即吉。尚书奏,皇太子亦宜释服。预议“皇太子宜复古典,以谅闇终制”,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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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以时历差舛,不应晷度,奏上《二元乾度历》,行于世。预又以孟津渡险,有覆没之患,请建河桥于富平津。议者以为殷周所都,历圣贤而不作者,必不可立故也。预曰:“‘造舟为梁’,则河桥之谓也。”及桥成,帝从百僚临会,举觞属预曰:“非君,此桥不立也。”对曰:“非陛下之明,臣亦不得施其微巧。”周庙欹器,至汉东京犹在御坐。汉末丧乱,不复存,形制遂绝。预创意造成,奏上之,帝甚嘉叹焉。咸宁四年秋,大霖雨,蝗虫起。预上疏多陈农要,事在《食货志》。预在内七年,损益万机,不可胜数,朝野称美,号曰“杜武库”,言其无所不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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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帝密有灭吴之计,而朝议多违,唯预、羊祜、张华与帝意合。祜病,举预自代,因以本官假节行平东将军,领征南军司。及祜卒,拜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给追锋车、第二驸马。预既至镇,缮甲兵,耀威武,乃简精锐,袭吴西陵督张政,大破之,以功增封三百六十五户。政,吴之名将也,据要害之地,耻以无备取败,不以所丧之实告于孙晧。预欲间吴边将,乃表还其所获之众于晧。晧果召政,遣武昌监刘宪代之。故大军临至,使其将帅移易,以成倾荡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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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处分既定,乃启请伐吴之期。帝报待明年方欲大举,预表陈至计曰:“自闰月以来,贼但敕严,下无兵上。以理势推之,贼之穷计,力不两完,必先护上流,勤保夏口以东,以延视息,无缘多兵西上,空其国都。而陛下过听,便用委弃大计,纵敌患生。此诚国之远图,使举而有败,勿举可也。事为之制,务从完牢。若或有成,则开太平之基;不成,不过费损日月之间,何惜而不一试之!若当须后年,天时人事不得如常,臣恐其更难也。陛下宿议,分命臣等随界分进,其所禁持,东西同符,万安之举,未有倾败之虑。臣心实了,不敢以暧昧之见自取后累。惟陛下察之。”预旬月之中又上表曰:“羊祜与朝臣多不同,不先博画而密与陛下共施此计,故益令多异。凡事当以利害相较,今此举十有八九利,其一二止于无功耳。其言破败之形亦不可得,直是计不出己,功不在身,各耻其前言,故守之也。自顷朝廷事无大小,异意锋起,虽人心不同,亦由恃恩不虑后难,故轻相同异也。昔汉高祖宣帝议赵充国所上,事效之后,诘责诸议者,皆叩头而谢,以塞异端也。自秋已来,讨贼之形颇露。若今中止,孙晧怖而生计,或徙都武昌,更完修江南诸城,远其居人,城不可攻,野无所掠,积大船于夏口,则明年之计或无所及。”时帝与中书令张华围棋,而预表适至。华推枰敛手曰:“陛下圣明神武,朝野清晏,国富兵强,号令如一。吴主荒淫骄虐,诛杀贤能,当今讨之,可不劳而定。”帝乃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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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以太康元年正月,陈兵于江陵,遣参军樊显、尹林、邓圭、襄阳太守周奇等率众循江西上,授以节度,旬日之间,累克城邑,皆如预策焉。又遣牙门管定、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夺贼心。吴都督孙歆震恐,与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吴之男女降者万余口,旨、巢等伏兵乐乡城外。歆遣军出距王濬,大败而还。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故军中为之谣曰:“以计代战一当万。”于是进逼江陵。吴督将伍延伪请降而列兵登陴,预攻克之。既平上流,于是沅湘以南,至于交广,吴之州郡皆望风归命,奉送印绶,预仗节称诏而绥抚之。凡所斩及生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又因兵威,徙将士屯戍之家以实江北,南郡故地各树之长吏,荆土肃然,吴人赴者如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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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濬先列上得孙歆头,预后生送歆,洛中以为大笑。时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今向暑,水潦方降,疾疫将起,宜俟来冬,更为大举。”预曰:“昔乐毅借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著手处也。”遂指授群帅,径造秣陵。所过城邑,莫不束手。议者乃以书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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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皓既平,振旅凯入,以功进爵当阳县侯,增邑并前九千六百户,封子耽为亭侯,千户,赐绢八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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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攻江陵,吴人知预病瘿,惮其智计,以瓠系狗颈示之。每大树似瘿,辄斫使白,题曰“杜预颈”。及城平,尽捕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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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既还镇,累陈家世吏职,武非其功,请退。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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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勤于讲武,修立泮宫,江汉怀德,化被万里。攻破山夷,错置屯营,分据要害之地,以固维持之势。又修邵信臣遗迹,激用滍、清诸水以浸原田万余顷,分疆刊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众庶赖之,号曰“杜父”。旧水道唯沔汉达江陵千数百里,北无通路。又巴丘湖,沅湘之会,表里山川,实为险固,荆蛮之所恃也。预乃开杨口,起夏水达巴陵千余里,内泻长江之险,外通零桂之漕。南土歌之曰:“后世无叛由杜翁,孰识智名与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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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公家之事,知无不为。凡所兴造,必考度始终,鲜有败事。或讥其意碎者,预曰:“禹稷之功,期于济世,所庶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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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好为后世名,常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沈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曰:“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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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身不跨马,射不穿札,而每任大事,辄居将率之列。结交接物,恭而有礼,问无所隐,诲人不倦,敏于事而慎于言。既立功之后,从容无事,乃耽思经籍,为《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又参考众家谱第,谓之《释例》。又作《盟会图》《春秋长历》,备成一家之学,比老乃成。又撰《女记赞》。当时论者谓预文义质直,世人未之重,唯秘书监挚虞赏之,曰:“左丘明本为《春秋》作传,而《左传》遂自孤行。《释例》本为《传》设,而所发明何但《左传》,故亦孤行。”时王济解相马,又甚爱之,而和峤颇聚敛,预常称“济有马癖,峤有钱癖”。武帝闻之,谓预曰:“卿有何癖?”对曰:“臣有《左传》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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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预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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