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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丁未日,皇帝从云阳宫回到京师。辛亥日,来到正武殿检察囚犯的案卷,能予减罪的给予减罪。癸亥日,在河州鸡鸣防设置旭州,在甘松防设置芳州,广川防设置弘州。甲子日,皇帝东巡。丁卯日,下诏书说:“同姓的人虽经历百世,但也不能互通婚姻。这是为了严加区分不使同姓混乱,西周的制度就是这样。但后来娶妻买妾,有人收纳母氏同族的人。虽然说和自己并非同一宗族,但也是一种混杂。从今以后,都不准娶母亲同姓人为妻妾。已经定亲但还没有成亲的,令其另外改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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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己卯日,封齐王宇文宪第四子广都公宇文负为莒国公,以继嗣莒庄公宇文洛生。癸未日,应州贡献芝草。丙戌日,皇上驾临洛州。己丑日,下诏令太行山东各州推荐有才干的人,上等县推荐六人,中等县五人,下等县四人,一齐到天子外出的临时住所,共同讨论治国得失。戊戌日,任命上柱国庸公王谦为益州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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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壬寅日,议定统一的度量衡制度,颁布天下执行。谁不依新式,一律命令停止。下诏书说:“以刑罚来制止刑罚,各代的轻重不一。但罪罚不能罚及下代,那是有一定科条规定的。现在因其上代犯法而仍担任杂役的人,这就突出地违背了一般法律。他们因上代人犯罪而一旦发配充当杂役,就世世代代都成了杂役户。这种罪罚就永无穷尽,这种刑罚如何去执行呢?一切的制度都有沿革,这一项也应该加以宽大处理。凡是以前的杂户,统统放还为民。发配杂户的科名,永远废除。”甲子日,郑州贡献九尾狐,皮肉已经消尽,但骨架还在。皇帝说:“祥瑞的兆应,一定出现在德治的年代。如果父母兄弟儿子一家和睦,四海和平,户户父慈子孝,人人知道礼让,那才能使祥瑞出现。现在国家还没有达到那样的时代,这祥瑞恐怕不是真实的!”立即命令将此物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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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壬申日,任命柱国邓国公窦炽、申国公李穆,同时为上柱国。戊寅日,开始准许一般百姓以上,都可以穿用绸、绵绸、丝布、圆绫、纱、绢、绡、葛、布等九种衣料,而其他的高级衣料一律不许织造,只有朝祭之服,不抱限于此例。甲申日,绛州贡献白雀。壬辰日,下诏令东土各州的儒生,通晓一经以上的,都推荐送来,州郡都以礼派遣他们。癸卯日,封上大将军上黄公王轨为郯国公。吐谷浑派使臣来贡献地方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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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戊申日,皇帝驾临邺城宫殿。戊午日,改葬德皇帝宇文肱在冀州。皇帝服丧服,哭于太极殿上,百官着素服哭祭。这个月,杀温国公高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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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庚午日,百济国派使臣前来贡献地方奇物。壬申日,封皇子宇文充为道王,宇文兑为蔡王。癸酉日,陈国将领吴明彻侵犯吕梁,徐州总管梁士彦出兵抗敌,出师不利,退守徐州。派遣上大将军郯国公王轨出兵讨伐。这个月,稽胡反叛,派齐王宇文宪出兵讨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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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诏令从永熙三年七月以来,到去年十月以前,东部的百姓,被抄卖在统治区内为奴婢的,以及平江陵之后良民被没收为奴婢的,都一律放免。就近入民籍,和其他百姓一样。如果旧主人还需要和她共同生活,可以允许留下为部曲之民或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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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诏书说:“皇帝后宫要有明确位置,这是圣人有明文规定的。但名分、实质的沿革变化,增加减少都不尽相同。五帝有四星的天象,每人有四妃;三王则有六宫的制度,每人有六妻。从刘氏、曹操以来,后妃的等级名分越业越繁多,甚至普遍从民间来选嫔妃,给她们的名号级别也和行政的级别一样。后宫的房里,女人多得如云。本来是因为性欲人情,也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我在这世风日下的情况下做皇帝,想恢复古代原始的礼制,不允许把那么多的女子,都藏在后宫里不见天日。明确告诉后宫中,凡事都从简约出发。可以设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除此之外,一切宫女都予省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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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日是月底,有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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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执行《刑书要制》。拿武器的盗窃团伙偷盗一匹以上、不拿武器的盗窃团伙偷盗五匹以上、看守人员自盗二十匹以上、小盗及诈骗官财三十匹以上、乡里的正长隐瞒户口五户以及十丁以上、隐瞒土地三顷以上的……都判死罪。《刑书》上没有指明的,都按原来的科条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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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戊午日,吐谷浑派使臣前来贡献地方奇物。己未日,东寿阳当地土人谋反,率领五千人众攻击并州城,刺史东平公宇文神举领兵讨平了他们。庚申日,皇上驾临并州宫中,迁移并州军人四万户到关中地区。丙寅日,任命柱国滕王宇文荄为河阳总管,丁卯日,任命柱国随国公杨坚为南兖州总管,任命上柱国申国公李穆为并州总管。戊辰日,撤销并州王宫及六府。这个月,北营州刺史高宝宁占据北营州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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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元年,春正月癸酉日,吐谷浑伪赵王他娄屯来投降。壬午日,皇上驾临邺宫。分相州广平郡设置洺州、清河郡设置贝州、黎阳郡设置黎州、汲郡设置卫州;分定州常山郡设置恒州;分并州上党郡设置潞州。辛卯日,皇上来到怀州。癸巳日,皇上驾临洛州。下诏令在怀州设置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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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甲辰日,柱国、大冢宰谯王宇文俭去世。丁巳日,皇帝从东巡回到京师。乙丑日,任命上柱国越王宇文盛为大冢宰,任命陈王宇文纯为雍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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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戊辰,在蒲州设王宫。撤销同州和长春两宫。壬申日,突厥派遣使臣前来贡献地方奇物。甲戌日,皇帝开始戴一般的帽子,以黑纱制成,加簪而不缀以缨导,它的样子就像后来的折角巾一样。上大将军郯国公王轨攻破阵国军队于吕梁。活捉其将领吴明彻等,俘掳、斩获三万多人。丁亥日,下诏书说:“已故柱国豆卢宁征江南武陵、南平等郡时,所有被俘庶民百姓被收作奴婢的,一律按江陵之例释放,免于奴籍。”壬辰日,改换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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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壬子日,开始准遭父母丧的人,完成三年服丧之制。庚申日,突厥人袭击幽州,杀戮掠夺官吏百姓。决议要讨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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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已丑日,皇帝统兵北伐。派遣柱国原公姬愿、东平公宇文神举分兵五路进剿。征发关中地区公私驴马,全部随军行动。癸巳日,皇帝患病,住在云阳宫。丙申日,下诏令停止一切军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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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丁酉日,皇帝病重,回到京师。这一夜,死在天子的乘车上。享年三十六岁。遗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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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成形于天地之间,得到五行的气质,长短的寿限,不都是命吗?我统治天下,共十九年,没有能使百姓安乐,刑罚废而不用,所以天不明就连忙找衣服起床,半夜里还忘了睡觉。从前西魏王朝到了末年,天下分崩离析,太祖宇文泰扶持危难,开创了周王室的基业。此时燕赵荒乱之地,伪政权擅立名号。我上承先祖遗志,下顺民心,和王公将帅们,共同平定了东夏。虽然清除了那些敌人,但人民劳苦没有得到恢复。每次想到这里,我就像面临着冰谷一样难受着急。正想要统一天下,建立统一的制度,却得了不治之症,气力消减,有志不能实现,因此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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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事至关重要,政治中枢不能无人,王公以下及百官大臣,要辅佐好太子,实现我的遗志。这样才能对上不负太祖皇恩,对下不失为臣之节。我虽然瞑目于地下,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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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生的生活住处,都非常简单。并不是要子孙们都这样,而是我本心的爱好。丧事的费用,需要俭省又合乎礼法。墓上不起坟,这是古来规矩。遇着吉日就安葬,葬后就除去丧服。四方士人百姓,作三日的哀悼。嫔妃以下没有为我生过子女的,都放她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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谥称武皇帝,庙号叫作高祖。己未日,安葬在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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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武帝稳重刚毅而有智谋。当初晋公宇文护专权,皇帝韬晦敛迹,别人摸不着他的深浅。等到杀了宇文护之后,他亲自执政,努力励精图治,亲临政事从不倦懒。他用法非常严厉,很多犯法者都被他杀掉。但他的号令却都是通情达理的,目的都是为了把国家治好。所以他的下属都怕他,对他肃然从命。他能明察秋毫,不多给人恩惠。凡是他立身行事,总想超过古人。身穿布袍,盖布被,不用金宝等装饰品,那些奢华的宫殿,都拆毁了,改为土阶几尺,不用斗拱。那些雕画文饰,锦绣衣带,统统禁绝不用。后宫的嫔妃,只有十几个人。谦劳待人,自强不息。因天下尚没有统一,集中精力在武事教练上,至于他亲自校阅士兵,登山爬谷,跋山涉水的辛苦,都是别人不能忍受的。平齐的那次战役,看见军士有赤脚步行的,他亲自脱下靴子给士兵穿。每次宴会犒赏将士,一定要亲自执杯劝酒,或亲手赏赐分发奖品。到了征伐的前线,一定要亲临战场。他生性又果断,能处置大事。所以能使士卒效命沙场,以弱胜强。破齐之后,就想最后一次用兵,平定突厥,平定江南,一二年之间,要让天下统一,这就是他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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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评论说:自从东京洛阳和西京长安分割开来,北齐和北周二国争胜,戎马生在效野,干戈无日不用,兵马战争不断,双方势均力敌。边界上的争夺,一此一彼互有胜负。高祖武皇帝登极之后,并没有亲自执掌政权。但他深谋远虑,外表愚蒙而内养正气。等到他的英明威力爆发出来,朝政彻底革新,内难已经消除,对外的方略开始实施。于是他处心积虑,克己励精图治,劳役时身先士卒,住所和一般百姓一样简陋。政治力求富民,治兵务求强盛。乘敌人政治失道,顺行天道而消灭对方。五年当中,在功告成,完成了祖宗的夙愿,拯救了东夏的危亡。实在太盛大了,这才是真正的成功。如果是后来不生那样的病,经营天下的志愿实现,常年用兵,即令受到史官的攻击,但他的大智大勇,就足可以超过前代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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