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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继承了祖父的资产,家业丰厚,奴僮很多,义从故吏门生也有几百人,开山淘湖,工程劳役没有停止过。每次登山爬岭,一定要到最幽静奇险的去处观赏,重岩叠嶂几十里,没有不全去看过的。登山时经常穿着特制的带齿的木底鞋,上山时取下鞋的前齿,下山时取下鞋的后齿。又曾经亲自带着人从始宁南山伐树开路,直到临海,随从的人员有几百人。临海太守王琇听到信后很惊骇,认为是山贼,事后知道是谢灵运才安下心来。谢灵运便邀请王琇一同前进,王琇不肯应邀。谢灵运写诗赠给王琇说:“太守害怕险峻,来客乐于山行。”谢灵运在会稽也有很多从人,经常惊动县邑的长官。太守孟顗精勤诚恳拜佛,遭到谢灵运的轻蔑,曾经对孟顗说:“得到成佛必须要有慧根,大人升天将在灵运之前,但是成佛要落在灵运之后。”孟顗对这话怀恨在心。谢灵运又会同王弘之等人到千秋亭饮酒,脱光衣服大喊大叫,孟顗极为不满,派人去朝廷报告,谢灵运大怒说:“我自己大喊,和傻子白痴有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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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东城外有回踵湖,谢灵运请求打开口子放水改湖造田,文帝下令让州郡照办。这湖距离城郭很近,水中所出物产,百姓都很珍惜,孟顗坚决不同意把湖给谢灵运改田。谢灵运得不到回踵湖之后,又请求要始宁的休崲湖改田,孟顗又固执不给。谢灵运认为孟顗并非心存利民的想法,正是借口怕决湖之后将会伤害众多人命,制造言论来中伤谢灵运。因此他和孟顗结下了怨恨。因为谢灵运横行放肆,孟顗上表说谢灵运心怀异志,出兵自加防备,封书送上朝廷。谢灵运亲自骑马前去朝廷上表,陈述自己和孟顗争执的缘由。文帝知道谢灵运受到诬告,没有给他加罪。文帝不想让他再回东方去,便用他做临川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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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在临川郡里遨游,和在永嘉时没有不同,遭到有关官员的纠弹,司徒遣使随州从事郑望生去收捕谢灵运。谢灵运便起兵叛逃,从此产生了反逆的心思。作诗说:“韩国被灭张良奋起复仇,秦始皇称帝鲁仲连感到受辱,我本是寄身江海的人士,无限感佩古代的忠义君子。”郡中追击并擒获谢灵运,并交朝中廷尉,廷尉判处斩刑。文帝爱惜他的才华,打算只免除他的官职就罢了。彭城王刘义康坚持执行廷尉的判决,认为不该宽恕。诏书说:“谢玄的功勋和管仲相等,应该宽恕他的后代,减去死刑把他流放到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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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秦郡府将宋齐接受使命到涂口去,路过桃墟村时,发现有七个人聚在路边一起说话,宋齐怀疑他们不是好人,回头报告给郡县长官,派兵跟随宋齐去袭击并把他们活捉。其中一个人姓赵名钦,他供说:“同村人薛道双先前曾给谢灵运做事,薛道双托同村人成国告诉赵软说:‘谢灵运犯事被流放去广州,谢灵运出钱让买弓箭刀盾等兵器,并让薛道双集合乡里中健壮的汉子在三江口劫下谢灵运。如果得手成功之后,都有同样的功劳赏赐。’于是我便集合同伙的人前去拦截谢灵运没成,回来后都很饿,顺便打算在路上抢劫。”主管官员上奏并把这伙人收监,文帝下诏命令把这些人在广州处决。谢灵运临刑前作诗说:“龚胜不贪生,李业忠节尽,嵇康守理死,霍原恨殒命。”诗里称赞龚胜、李业,是和先前在诗中称道张良和鲁仲连是同样的心意。当时是元嘉十年,谢灵运年纪四十九岁。谢灵运所作的文章流传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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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南史卷五十三列传第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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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太子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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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太子统字德施,小字维摩,武帝长子也。以齐中兴元年九月生于襄阳。武帝既年垂强仕,方有冢嗣;时徐元瑜降;而续又荆州使至,云:“萧颖胃暴卒。”时人谓之三庆。少日而建邺平,识者知天命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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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监元年十一月,立为皇太子。时年幼,依旧居于内,拜东宫官属,文武皆人直永福省。五年六月庚戌,出居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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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生而聪睿,三岁受《孝经》《论语》,五岁遍读五经,悉通讽诵。性仁孝,自出宫,恒思恋不乐。帝知之,每五日一朝,多便留永福省,或五日三日乃还宫。八年九月,于寿安殿讲《孝经》,尽通大义。讲毕,亲临释奠于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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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十二,于内省见狱官将谳事。问左右曰:“是皂衣何为者?”曰:“廷尉官属。”召视其书,曰:“是皆可念,我得判否?”有司以统幼,绐之曰:“得。”其狱皆刑罪上,统皆署杖五十。有司抱具狱,不知所为,具言于帝,帝笑而从之。自是数使听讼,每有欲宽纵者,即使太子决之。建康县谳诬人诱口,狱翻,县以太子仁爱,故轻当杖四十。令曰:“彼若得罪,便合家孥戮,今纵不以其罪罪之,岂可轻罚而已,可付冶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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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正月朔旦,帝临轩,冠太子于太极殿。旧制太子著远游冠、金蝉翠緌缨,至是诏加金博山。太子美姿容,善举止,读书数行并下,过目皆忆。每游宴祖道,赋诗至十数韵,或作剧韵,皆属思便成,无所点易。帝大弘佛教,亲自讲说。太子亦素信三宝,遍览众经。乃于宫内别立慧义殿,专为法集之所。招引名僧,自立《二谛》《法身义》。普通元年四月,甘露降于慧义殿,咸以为至德所感。时俗稍奢,太子欲以己率物,服御朴素,身衣浣衣,膳不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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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十一月,始兴王憺薨。旧事以东宫礼绝傍亲,书翰并依常仪。太子以为疑,命仆刘孝绰议其事。孝绰议曰:“案张镜撰《东宫仪记》,称‘三朝发哀者,逾月不举乐;鼓吹寝奏,服限亦然。’。寻傍绝之义,义在去服,服虽可夺,情岂无悲。铙歌辍奏,良亦为此。既有悲情,宜称兼慕,卒哭之后,依常举乐,称悲竟,此理例相符。谓犹应称兼慕,请至卒哭。”仆射徐勉、左率周舍、家令陆襄并同孝绰议。太子令曰:“张镜《仪记》云,‘依《士礼》,终服月称慕悼’。又云,‘凡三朝发哀者,逾月不举乐’。刘仆议云,‘傍绝之义,义在去服,服虽可夺,情岂无悲。卒哭之后,依常举乐,称悲竟,此理例相符’。寻情悲之说,非止卒哭之后,缘情为论,此自难一也。用张镜之‘举乐’,弃张镜之‘称悲’。一镜之言,取舍有异,此自难二也。陆家令止云‘多历年所’,恐非事证。虽复累稔所用,意常未安。近亦尝以此问外,由来立意,谓犹应有慕悼之言。张岂不知举乐为大,称悲事小。所以用小而忽大,良亦有以。至如元正六佾,事为国章,虽情或未安,而礼不可废。铙吹军乐,比之亦然,书疏方之,事则成小。差可缘心。声乐自外,书疏自内,乐自他,书自己。刘仆之议,即情未安。可令诸贤更共详衷。司农卿明山宾、步兵校尉朱异议,称“慕悼之解,宜终服月”。于是付典书遵用,以为永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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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十一月,贵嫔有疾,太子还永福省,朝夕侍疾,衣不解带。及薨,步从丧还宫,至殡,水浆不入口,每哭辄恸绝。武帝敕中书舍人顾协宣旨曰:“毁不灭性,圣人之制,不胜丧比于不孝。有我在,那得自毁如此。可即强进饮粥。”太子奉敕,乃进数合,自是至葬,日进麦粥一升。武帝又敕曰:“闻汝所进过少,转就羸瘦。我比更无余病,政为汝如此,胸中亦填塞成疾。故应强加饘粥,不俟我恒尔悬心。”虽屡奉敕劝逼,终丧日止一溢,不尝荣果之味。体素壮,腰带十围,至是减削过半。每人朝,士庶见者莫不下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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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自加元服,帝便使省万机,内外百司奏事者填塞于前。太子明于庶事,每所奏谬误巧妄,皆即辩析,示其可否,徐令改正,未尝弹纠一人。平断法狱,多所全宥,天下皆称仁。性宽和容众,喜愠不形于色。引纳才学之士,赏爱无倦。恒自讨论填籍,或与学士商榷古今,继以文章著述,率以为常。于时东宫有书几三万卷,名才并集,文学之盛,晋、宋以来未之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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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爱山水,于玄圃穿筑,更立亭馆,与朝士名素者游其中。尝泛舟后池,番禺侯轨盛称此中宜奏女乐。太子不答,咏左思招隐诗云:“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轨渐而止。出宫二十余年,不畜音声。未薨少时,敕赐太乐女伎一部,略非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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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中,大军北侵,都下米贵。太子因命菲衣减膳。每霖雨积雪,遣腹心左右周行闾巷,视贫困家及有流离道路,以米密加振赐,人十石。又出主衣绢帛,年常多作襦袴,各三千领,冬月以施寒者,不令人知。若死亡无可敛,则为备棺槥。每闻远近百姓赋役勤苦,辄敛容变色。常以户口未实,重于劳扰。吴兴郡屡以水灾不熟,有上言当漕大渎以泻浙江。中大通二年春,诏遣前交州刺史王弈假节发吴、吴兴、信义三郡人丁就役。太子上疏曰:“伏闻当遣王弈等上东三郡人丁开漕沟渠,导泄震泽,使吴兴一境无复水灾,暂劳永逸,必获后利。未萌虽睹,窃有愚怀。所闻吴兴累年失收,人颇流移,吴郡十城,亦不全熟,唯信义去秋有稔,复非恒役之民。即日东境谷稼犹贵,劫盗屡起,在所有司,皆不闻奏。今征戍未归,强丁疏少,此虽小举,窃恐难合。吏一呼门,动为人蠹。又出丁之处,远近不一,比得齐集,已妨蚕农。去年称为丰岁,公私未能足食,如复今兹失业,虑恐为弊更深。且草窃多伺候人间虚实,若善人从役,则抄盗弥增。吴兴未受其益,内地已离其弊。不审可得权停此功,待优实以不?”武帝优诏以喻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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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孝谨天至,每人朝,未五鼓便守城门开。东宫虽燕居内殿,一坐一起,恒向西南面台。宿被召当人,危坐达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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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三月,游后池,乘雕文舸摘芙蓉。姬人荡舟,没溺而得出,因动股,恐贻帝忧,深诫不言,以寝疾闻。武帝敕看问,辄自力手书启。及稍笃,左右欲启闻,犹不许,曰:“云何令至尊知我如此恶。”因便鸣咽。四月乙巳,暴恶,驰启武帝,比至已薨,时年三十一。帝临哭尽哀,诏敛以衮冕,谥曰昭明。五月庚寅,葬安宁陵,诏司徒左长史王筠为哀册文。朝野惋愕,都下男女奔走宫门,号泣满路。四方甿庶及疆徼之人,闻丧皆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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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性仁恕,见在宫禁防捉荆子者,问之,云以清道驱人。太子恐复致痛,使捉手板代之。频食中得蝇虫之属,密置柈边,恐厨人获罪,不令人知。又见后阁小儿摊戏,后属有狱牒摊者法,士人结流徒,庶人结徒。太子曰:“私钱自戏,不犯公物,此科太重。”令注刑止三岁,士人免官。狱牒应死者必降长徒,自此以下莫不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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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著文集二十卷,又撰古今典诰文言为《正序》十卷,五言诗之善者为《英华集》二十卷,《文选》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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薨后,长子东中郎将南徐州刺史华容公欢封豫章郡王,次子枝江公誉封河东郡王,曲江公察封岳阳郡王,封武昌郡王,鉴封义阳郡王,各二千户。女悉同正主。蔡妃供侍一同常仪,唯别立金华宫为异。帝既废嫡立庶,海内噂,故各封诸子大郡以慰其心。岳阳王察流涕受拜,累日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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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丁贵嫔薨,太子遣人求得善墓地,将斩草,有卖地者因阉人俞三副求市,若得三百万,许以百万与之。三副密启武帝,言太子所得地不如今所得地于帝吉,帝末年多忌,便命市之。葬毕,有道士善图墓,云“地不利长子,若厌伏或可申延”。乃为蜡鹅及诸物埋墓侧长子位。有宫监鲍邈之、魏雅者,二人初并为太子所爱,邈之晚见疏于雅,密启武帝云:“雅为太子厌祷。”帝密遣检掘,果得鹅等物。大惊,将穷其事。徐勉固谏得止,于是唯诛道士,由是太子迄终以此惭慨,故其嗣不立。后邵陵王临丹阳郡,因邈之与乡人争婢,议以为诱略之罪牒宫,简文追感太子冤,挥泪诛之。邈之兄子僧隆为宫直,前未知邈之侄,即日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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