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268450
二年,贼将史思明、蔡希德、高秀岩、牛廷玠等四伪帅率众十余万来攻太原。光弼经河北苦战,精兵尽赴朔方,麾下皆乌合之众,不满万人。思明谓诸将曰:“光弼之兵寡弱,可屈指而取太原,鼓行而西,图河陇、朔方,无后顾矣!”光弼所部将士闻之皆惧,议欲修城以待之,光弼曰:“城周四十里,贼垂至,今兴功役,是未见敌而自疲矣。”乃躬率士卒百姓外城掘壕以自固。作堑数十万,众莫知所用。及贼攻城于外,光弼即令增垒于内,坏辄补之。贼城外诟詈戏侮者,光弼令穿地道,一夕而擒之,自比贼将行皆视地,不敢逼城。强弩发石以击之,贼骁将劲卒死者十二三。城中长幼咸伏其勤智,懦兵增气而皆欲出战。史思明揣知之,先归,留蔡希德等攻之,月余,我怒而寇怠,光弼率敢死之士出击,大破之,斩首七万余级,军资器械一皆委弃。贼始至及遁,五十余日,光弼设小幕,宿于城东南隅,有急即应,行过府门,未尝回顾。贼退三日,决军事毕,始归府第。转检校司徒,收清夷、横野等军,擒贼将李弘义以归。诏曰:“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兼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史大夫、鸿胪卿、太原尹、北京留守、河东节度副大使、蓟国公光弼,全德挺生,英才间出,干城御侮,坐甲安边。可守司空、兼兵部尚书、中书门下平章事,进封魏国公,食实封八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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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元年,与关内节度使王思礼入朝,敕朝官四品已上出城迎谒。迁侍中,改封郑国公。二年七月,制曰:“元帅之任,实属于师贞;左军之选,谅资于邦杰。自非道申启沃,学富韬钤,则何以翊分阃而专征,膺凿门而受律。求诸将相,允得其人。司空、兼侍中、郑国公光弼,器识弘远,志怀沉毅,蕴孙、吴之略,有文武之材。往属艰难,备彰忠勇,协风云而经始,保宗社于阽危。由是出备长城,入扶大厦,茂功悬于日月,嘉绩被于岩廊。属残寇犹虞,总戎有命,用择惟贤之佐,式弘建亲之典。必能缉宁邦国,协赞天人,誓于丹浦之师,剿彼绿林之盗。载明朝奖,爰籍旧勋。宜副出车之命,仍践分麾之宠。为天下兵马元帅赵王系之副,知节度行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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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兼幽州大都督府长史、河北节度支度营田经略等使,余如故。与九节度兵围安庆绪于相州,拔有日矣。史思明自范阳来救,屡绝粮道,光弼身先士卒,苦战胜之。属大风晦冥,诸将引众而退,所在剽掠,唯光弼所部不散。东京留守崔圆、河南尹苏震南奔襄阳,郭子仪率众屯于谷水。史思明因杀安庆绪,即伪位,纵兵河南。加光弼太尉、兼中书令,代郭子仪为朔方节度、兵马副元帅,以东师委之。左厢兵马使张用济承子仪之宽,惧光弼之令,与诸将颇有异议,欲逗留其众。光弼以数千骑出次汜水县,用济单骑迎谒,即斩于辕门。诸将慑伏,都兵马使仆固怀恩先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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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光弼次汴州,闻思明悉众且至,谓许叔冀曰:“大夫能守此城浃旬,我必将兵来救。”叔冀曰:“诺。”光弼还东京,思明至汴,叔冀与战不利,遂与董秦、梁浦、刘从谏率众降思明。贼势甚炽,遣梁浦、刘从谏、田神功等将兵徇江淮,谓之曰:“收得其地,每人贡两船玉帛。”思明乘胜而西。光弼整众徐行,至洛,谓留守韦陟曰:“贼乘邺下之胜,再犯王畿,宜按甲以挫其锋,不利速战。洛城非御备之所,公计若何?”陟曰:“加兵陕州,退守潼关,据险以待之,足挫其锐矣!”光弼曰:“此盖兵家常势,非用奇之策也。夫两军相寇,贵进尺寸之间耳。今委五百里而不顾,是张贼势也。若移军河阳,北阻泽潞、三城以抗,胜则擒之,败则自守,表里相应,使贼不敢西侵,此则猿臂之势也。夫辨朝廷之礼,光弼不如公;论军旅之事,公不如光弼。”陟无以应。判官韦损曰:“东京帝宅,侍中何不守之?”光弼曰:“若守洛城,氾水、崿岭皆须人守,子为兵马判官,能守之乎?”遂移牒留守及河南尹并留司官、坊市居人,出城避寇,空其城,率军士运油铁诸物,以为战守之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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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史思明已至偃师,光弼悉军赴河阳。贼已至洛城,光弼军方至石桥。曰暮,令秉炬徐行,与贼相随,而不敢来犯。乙夜,入河阳三城。排阅守备,号令严明,与士卒同甘苦,咸誓力战。贼惮光弼威略,顿兵白马寺,南不出百里,西不敢犯宫阙,于河阳南筑月城,掘壕以拒光弼。十月,贼攻城。于中潬城西大破逆党五千余众,斩首千余级,生擒五百余人,溺死者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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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光弼谓李抱玉曰:“将军能为我守南城二日乎?”抱玉曰:“过期若何?”光弼曰:“过期而救不至,任弃也。”抱玉禀命,勒兵守南城。将陷,抱玉绐贼曰:“吾粮尽,明日当降。”贼众大喜,敛军以俟之。抱玉复得缮完设备,明日,坚壁请战。贼怒见欺,急攻之。抱玉出奇兵,表里夹击,杀伤甚众,贼帅周挚领军而退。光弼自将于中潬城,城外置栅,栅外大掘堑,阔二丈,深亦如之。周挚舍南城,并力攻中潬。光弼命荔非元礼出劲卒于羊马城以拒贼。光弼于城东北角树小红旗,下望贼军。贼恃众直逼其城,以车二乘载木鹅、蒙冲、斗楼、橦车随其后,督兵填城下堑,三面各八道过其兵,又当堑开栅,各置一门。光弼遥望贼逼城,使人语荔非元礼曰:“中丞看贼填堑开栅过兵,居然不顾,何也?元礼报曰:“太尉拟守乎,拟战乎?”光弼曰:“战。”元礼曰:“若战,贼为我填堑,复何嫌也!”光弼曰:“吾智不及公,公其勉之!”元礼俟栅开,率其勇敢出战,一逼贼军,退走数百步。元礼料敌阵坚,虽出入驰突,不足破贼,收军稍退,以怠其寇而攻之。光弼望见收军,大怒,使人唤元礼,欲按军令。元礼曰:“战正忙,唤作何物?”良久,令军中鼓噪出栅门,徒搏齐进,贼大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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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挚复整军押北城而下,将攻之。光弼遽率众入北城,登城望曰:“彼虽众,乱而嚣,不足惧也。当为公等日午而破之。”命出将战。及期,不决,谓诸将曰:“向来战,何处最坚而难犯?”或曰:“西北角。”遽命郝玉曰:“尔往击之。”玉曰:“玉,步卒也,请骑军五百翼之。”光弼与之三百。又问:“何处最坚?”曰:“东南隅。”即命论惟贞以所部往击之。对曰:“贞,蕃将也,不知步战,请铁骑三百。”与之百。光弼又出赐马四十匹分给,且令之曰:“尔等望吾旗而战,若麾旗缓,任尔观望便宜;吾旗连麾三至地,则万众齐入,生死以之,少退者斩无舍。”玉策马赴贼,有一人将援枪刺贼,洞马腹,连刺数人;一人逢贼,不战而退。光弼召不战者斩,赏援枪者绢五百匹。须臾,郝玉奔归。光弼望之,惊曰:“郝玉退,吾事危矣。”命左右取玉头来。玉见使者曰:“马中箭,非敢败也。”使者驰报,光弼令换马遣之。玉换马复入,决死而前。光弼连麾,三军望旗俱进,声动天地,一鼓而贼大溃,斩万余级,生擒八千余人,军资器械粮储数万计,临陈擒其大将徐璜玉、李秦授、周挚。其大将安太清走保怀州。思明不知挚等败,尚攻南城。光弼悉驱俘囚临河以示之,杀数十人以威之,余众惧,投河赴南岸,光弼皆斩之。初,光弼将战,谓左右曰:“战,危事,胜负系之。光弼位为三公,不可死于贼手,苟事之不捷,继之以死。”及是击贼,常纳短刀于靴中,有决死之志,城上面西拜舞,三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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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既败走,光弼收怀州,思明来救,迎击于沁水之上,又败之。城将安太清极力拒守,月余不下。光弼令仆固怀恩、郝玉由地道而入,得其军号,乃登陴大呼,我师同登,城遂拔。生擒安太清、周挚、杨希文等,送于阙下,即日怀州平。以功进爵临淮郡王,累加实封至一千五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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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军容使鱼朝恩屡言贼可灭之状,朝旨令光弼速收东都。光弼屡表:“贼锋尚锐,请候时而动,不可轻进。”仆固怀恩又害光弼之功,潜附朝恩,言贼可灭。由是中使督战,光弼不获已,进军列阵于北邙山下。贼悉精锐来战,光弼败绩,军资器械并为贼所有。时李抱玉亦弃河阳,光弼渡河保闻喜。朝旨以怀恩异同致败,优诏征之。光弼自河中入朝,抗表请罪,诏释之。光弼恳让太尉,遂加开府仪同三司、侍中、河南尹、行营节度使;俄复拜太尉,充河南、淮南、山南东道、荆南等副元帅,侍中如故,出镇临淮。史朝义乘邙山之胜,寇申、光等十三州,自领精骑围李岑于宋州。将士皆惧,请南保扬州,光弼径赴徐州以镇之,遣田神功击败之。浙东贼首袁晁攻剽郡县,浙东大乱,光弼分兵除讨,克定江左,人心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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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光弼将赴临淮,在道舁疾而行。监军使以袁晁方扰江淮,光弼兵少,请保润州以避其锋。光弼曰:“朝廷寄安危于我,今贼虽强,未测吾众寡,若出其不意,当自退矣。”遂径往泗州。光弼未至河南也,田神功平刘展后,逗留于扬府,尚衡、殷仲卿相攻于兖、郓,来瑱旅拒于襄阳,朝廷患之。及光弼轻骑至徐州,史朝义退走,田神功遽归河南,尚衡、殷仲卿、来瑱皆惧其威名,相继赴阙。宝应元年,进封临淮王,赐铁券,图形凌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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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德初,吐蕃入寇京畿,代宗诏征天下兵。光弼与程元振不协,迁延不至。十月,西戎犯京师,代宗幸陕。朝廷方倚光弼为援,恐成嫌疑,数诏问其母。吐蕃退,乃除光弼东都留守,以察其去就。光弼伺知之,辞以久待敕不至,且归徐州,欲收江淮租赋以自给。代宗还京,二年正月,遣中使往宣慰。光弼母在河中,密诏子仪与归京师。其弟光进,与李辅国同掌禁兵,委以心膂。至是,以光进为太子太保、兼御史大夫、凉国公、渭北节度使,上遇之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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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弼御军严肃,天下服其威名,每申号令,诸将不敢仰视。及惧朝恩之害,不敢入朝,田神功等皆不禀命,因愧耻成疾,遗衙将孙珍奉遗表自陈。广德二年七月,薨于徐州,时年五十七。辍朝三日,赠太保,谥曰武穆。光弼既疾亟,将吏问以后事,曰:“吾久在军中,不得就养,既为不孝子,夫复何言!”因取已封绢布各三千匹、钱三千贯文分给将士。部下护丧柩还京师。代宗遣中官开府鱼朝恩吊问其母于私第,又命京兆尹第五琦监护丧事。十一月,葬于三原,诏宰臣百官祖送于延平门外。母李氏,有须数十茎,长五六寸,以子贵,封韩国太夫人,二子皆节制一品。光弼十年间三入朝,与弟光进在京师,虽与光弼异母,性亦孝悌,双旌在门,鼎味就养,甲第并开,往来追欢,极一时之荣。
1707268473
1707268474
史官曰:凡言将者,以孙、吴、韩、白为首。如光弼至性居丧,人子之情显矣,雄才出将,军旅之政肃然。以奇用兵,以少败众,将今比古,询事考言,彼四子者,或有惭德。邙山之败,阃外之权之专;徐州之留,君侧之人伺隙。失律之尤虽免,匪躬之义或亏,令名不全,良可惜也。然阃外之事,君侧之人,得不慎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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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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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8478
李光弼,营州柳城人。他的祖先是契丹的酋长。父亲楷洛,开元初年,任左羽林将军同正、朔方节度副使,封蓟国公,以骁勇果敢闻名于世。光弼自幼修持操行,擅长骑射,能读班固《汉书》。年少从军,威严刚毅,有杰出的谋略,最初任左卫郎将。因父丧辞官,整个守丧期间,不进入妻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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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初年,光弼经多次升迁任左清道率,兼安北都护府都护、朔方节度都虞候。五载,河西节度使王忠嗣委派他为河西兵马使,充任赤水军使。忠嗣待他恩情深厚,常说:“光弼一定会担任我现在的官职。”边地上称光弼为名将。八载,光弼充任河西节度副使,封蓟郡公。十一载,拜单于大都护府副大都护。十三载,朔方节度使安思顺上报朝廷,以光弼为朔方节度副使,执掌朔方节度留后的事务。思顺喜爱光弼的才干,想把女儿嫁给他,光弼声称有病辞去官职。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知道这事后上报朝廷,使光弼得以回京。安禄山的叛乱发生后,封常清、高仙芝打了败仗,在潼关被处斩。朝廷又派哥舒翰率领军队抵御贼寇。接着朝廷任命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到河西征集军队。玄宗思求良将,以便把河北、河东的军务托付给他,询问子仪,子仪推荐光弼能担当将帅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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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十五载正月,玄宗以光弼为云中太守,代理御史大夫,充任河东节度副使,执掌节度使的事务。二月,转任魏郡太守、河北道采访使,率领朔方的军队五千同郭子仪的部队会合,东下井陉,收复常山郡。贼将史思明带领兵士数万来援救常山,光弼追击贼兵,打败了它,于是进兵收复藁城等十余县,又往南攻打赵郡。三月八日,光弼兼任范阳长史、河北节度使,攻克赵郡。自从禄山造反,常山郡就成为战场,那里死尸遍野,光弼以酒洒地,哭祭死者,释放被贼寇幽禁的人,发誓平定贼寇的祸乱,使受害者的心灵得到安慰。六月,光弼与贼将蔡希德、史思明、尹子奇在常山郡的嘉山作战,光弼大破贼军,斩首级以万计算,活捉敌兵四千。在这次战斗中,思明丢了帽子,光着脚逃往博陵,这时河北地区归顺朝廷的有十余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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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弼认为范阳是安禄山的巢穴,准备先拿下它,使贼冠丧失根据地。恰巧哥舒翰打败仗,潼关失守,玄宗逃往蜀地,人心震惊。肃宗在灵武训练军队,派宫中的使者刘智达追光弼、子仪,要他们到天子所在的地方,于是肃宗授给光弼户部尚书,兼太原尹、北京留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命他率领景城、河间的士兵五千赴太原。当时的河东节度使王承业军政事务没治理好,天子命令御史崔众到河东让承业交出军队。崔众欺负、轻视承业,有时穿甲持枪冲入承业私宅的堂屋戏弄承业。光弼听说这事后一直感到不平。到这时候,朝廷命令崔众把军队交给光弼。崔众率领部下来见光弼,光弼出迎,两方旌旗相接而崔众不退避。光弼对他的无礼感到生气,崔众又不立即交出军队,于是光弼下令逮捕他。一会儿宫中的使者到来,任命崔众为御史中丞,使者怀藏敕书问崔众在那里。光弼说:“崔众有罪,我已逮捕他了!”使者拿敕书给光弼看,光弼说:“现在只斩侍御史;如果宣布诏令,就斩御史中丞;如果拜为宰相,也斩宰相。”使者害怕,于是没有宣布诏令便回去了。第二天,光弼让士兵们手拿武器,把崔众围在中间,押送到碑堂下斩首,声威震动全军。光弼命令崔众的亲属对崔众的死表示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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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二年,贼军的四个伪帅史思明、蔡希德、高秀岩、牛廷玠率领十多万军队来攻太原。光弼经过在河北的苦战,精锐部队全到了朔方,当时他的部下都是乌合之众,不满一万人。思明对将领们说:“光弼的军队少而弱,我们可弯着手指计算日子而拿下太原,然后向西进军,谋取河西、陇右、朔方,这样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光弼部下的将士听说敌兵来犯都很害怕,商议要增修城墙以对付敌人,光弼说:“太原城周围四十里,贼兵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兴立工程,这是还没有见到敌人而先使自己疲劳。”于是光弼亲自率领士兵百姓在城外挖壕以使自己的防守巩固。光弼又造土坯数十万个,大家不知道做什么用。等到贼寇在外面攻城,光弼就命令在城内有土坯增高营垒,营垒坏了立即用土坯修补。贼寇中有一些专在城外辱骂、戏侮唐军的人,光弼下令挖地道,由地道中出击,一个晚上就将他们捉住,从此贼兵走路都先看地,不敢逼近太原城。光弼又用强弩发射石块打击敌人,贼寇的精兵骁将被打死的有十之二三。城中不论年长年幼全佩服光弼的勤劳智慧,连怯懦的士兵也勇气倍增都想出战。史思明揣测到城中的这种情况,先自己撤走,留下蔡希德等攻城。经过一个多月,我军士气旺盛而贼寇松懈,于是光弼率领敢于赴死的战士出击,大破敌军,斩首级七万多,其他敌兵全都扔下军资器械逃走。贼寇从开始攻城到逃走,共五十多天,光弼一直在城东南角张设一顶小帐篷,自己住在里面,有紧急情况立即应付,连走过自家府第门口,也不曾回头看一下。贼寇退走后三天,光弼处理军务完毕,才回府第休息。光弼转任检校司徒。又收复清夷、横野等军,捉住贼将李弘义而回。天子的诏书说:“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兼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史大夫、鸿胪卿、太原尹、北京留守、河东节度副大使、蓟国公光弼,道德完美,才能杰出,是隔代才出现的英才。卿捍卫国家,抗御欺侮,披甲待敌,安定边地。可任司空,兼兵部尚书、中书门下平章事,进封魏国公,赐给八百个封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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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元年,光弼与关内节度使王思礼一起入朝,天子命令朝廷中四品以上官员出城迎接和晋见光弼。光弼迁任侍中,改封郑国公。乾元二年七月,天子下诏说:“元帅的任用,实应归属于军队中的正臣;东路军统领的选择,确须依托于国家的杰出人才。假如不是道德能一再竭诚忠告君主,学识极富有用兵的韬略,那么靠什么辅助元帅专掌某方军事,担当受命出征的重任?从将相中寻找,确实得到了合适的人选。司空兼侍中、郑国公光弼,器量见识宏大高远,志向怀抱深沉刚毅,怀藏孙武、吴起的谋略,兼备文武的才干。从前遇到时世艰难,完全显露出忠勇的品质,君臣遇合开始经营天下,在面临危险的时刻保护了宗庙社稷。从此出外充当保卫国家的长城,入内支撑朝廷的大厦,丰功如日月高悬,伟绩惠及于朝廷。正遇到残敌仍堪忧虑,统帅有令,选用贤能的辅佐,打破任用亲属的常规。一定能安定国家,协同赞助上天、下民,告诫丹水之滨的军队,消灭那绿林的盗贼。明白朝廷的勉励,凭借旧日的功勋,应当辅助完成出征的使命,继续经历统兵做将的荣耀。任命光弼为天下兵马元帅赵王系的辅佐,执掌节度行营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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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光弼兼任幽州大都督府长史、河北节度支度营田经略等使,其他官爵依旧。光弼同九节度使的军队一起在相州包围安庆绪,攻克它已指日可待。史思明领兵自范阳来援救安庆绪,多次截断我军的运粮通道,光弼身先士卒,与敌苦战,打败了它。正好遇上刮大风,天色昏暗,诸将各自领兵退走,所到之地,大肆抢劫,只有光弼的部队纪律严明不散乱。东京留守崔圆、河南尹苏震往南跑到襄阳,郭子仪率领部队屯驻于谷水。于是,史思明杀掉安庆绪,即伪皇帝位,发兵到河南。朝廷加授光弼太尉,兼中书令,让他代替郭子仪任朔方节度使、天下兵马副元帅,把关东的部队都交付给光弼。左厢兵马使张用济接受郭子仪的宽,害怕李光弼的军令,(对光弼代替子仪为帅)同诸将很有不同的意见,想要停住自己的部队(不按光弼的命令开往指定地点)。光弼率数千骑兵东行停留在汜水县,用济单人匹马前来迎接和晋见光弼,光弼就在营门外将他斩首。诸将因畏惧而屈服,都兵马使仆固怀恩在规定的期限以前到达了指定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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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光弼停留在汴州,听说思明率领全军即将到达,对汴滑节度使许叔冀说:“大夫能守住这城十天,我一定率兵来救援。”叔冀说:“是。”光弼回东京,思明到汴州,叔冀与思明作战失利,于是同董秦、梁浦、刘从谏一起带领军队投降思明。贼寇的势力很强,思明派遣梁浦、刘从谏、田神功等领兵夺取江淮地区,对他们说:“拿下那地方,每人给我进贡两船玉器、丝织物。”思明乘胜向西进攻。光弼整顿阅队徐徐退却,到了洛阳,对东京留守韦陟说:“贼寇乘在邺下获胜之势,再次进犯东京,应当按兵不动以挫折敌人的锋芒,与敌速战是不利的。洛城不是抵御敌人的地方,您有什么计策?”韦陟说:“增兵陕州,退守潼关,占据险要之地以对付敌人,可以挫折敌人的锐气!”光弼说:“这大体是军事家的通常做法,不是出奇制胜的策略。两军对抗,能推进一尺一寸之地也是重要的。现在丢弃五百里的地方而不顾,这是扩大敌军的声势。如果我军移驻河阳,北依恃泽潞、三城以抗击敌人,胜就出兵擒敌,败则自己退守,内外相应,使贼寇不敢西进,这就形成像猿猴的手臂那样可伸可缩的态势。分辨朝廷的礼仪,光弼不如您;议论作战的事情,您不如光弼。”韦陟回答不上来。判官韦损说:“东京是皇帝的住处,侍中为什么不守住它呢?”光弼说:“如果守住洛城,那么汜水,萫岭都需要有人防守,你当兵马判官,能守住它呢?”于是光弼发送文书给东京留守及河南尹和设在东京的中央官署的分部的官吏、东京坊市的居民,让他们出城躲避敌人,使东京成为空城,光弼率领军士运送油、铁等物往河阳,做作战和防守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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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史思明已到偃师,光弼率全军赴河阳。贼寇已到洛城,光弼的军队才到石桥。这时天色已黑,光弼命令军士手持火拒缓慢行进,贼寇领兵相随,而不敢来犯。二更时候,光弼进入河阳三城。他安排和考察部队的设防,号令严明,与士卒同甘苦,大家都立誓要尽力作战。贼寇害怕光弼的声威谋略,驻军于白马寺,往南不敢走出百里以外,往西不敢进犯皇宫,在河阳南边筑半圆形的小城,并挖壕沟以抵御光弼。十月,贼寇攻打河阳城。光弼在河阳中潬城西大破叛党的军队五千余人,斩首级一千余,活捉五百余人,其余大半被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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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光弼对李抱玉说:“将军能为我守住河阳南城两天吗?”抱玉说:“过期怎么办?”光弼说:“过期而救兵不到,任你弃城而走。”抱玉受命,统率军队守卫南城。城即将被攻陷,抱玉欺骗贼寇说:“我的粮食已用完,明天当投降。”贼寇们非常高兴,收兵等待投降的时间到来。于是,抱玉得以修治和完善设备。第二天,加固壁垒,要求再战。贼寇因受欺骗而发怒,疾速攻城。抱玉出奇兵,内外夹攻,杀伤很多敌人,贼寇首领周挚带领部队退走。光弼自己领兵居中潬城,城外设置栅栏,栅栏外大挖壕沟,阔两丈,深也一样。周挚舍弃南城,合力攻中潬城。光弼命令荔非元礼带出一些精壮士兵在城外的羊马城抵御贼寇。光弼在城东北角立一面小红旗,下望敌军。贼寇依仗人多直逼羊马城,随军队之后,用两辆大车装载木鹅、蒙冲、斗楼等攻城器具,又督促士兵填城下的壕沟,城的三面各填八条路以通过军队,又正对着路打开栅栏,各设一门。光弼远远望见贼寇逼近城下,派人对荔非元礼说:“中丞看到贼寇填壕沟破栅栏准备通过军队,居然不管不顾,这是为什么呢?”元礼报告说:“太尉是打算防守呢,还是打算出战?”光弼说:“打算出战。”元礼说:“如果出战,贼寇为我们填壕沟,又有什么可讨厌的呢!”光弼说:“我的才智赶不上您,您努力吧!”元礼等到栅栏被打开,就率领他手下有勇气胆量的士兵出战,一逼近敌军,敌军便往后退数百步。元礼预料敌人的战阵坚固,虽然来回奔驰冲撞,也不能够破敌,于是收兵略往后退,以等待敌寇松懈而后再攻击他们。光弼望见元礼收兵,大怒,派人唤元礼来,准备按军令处置。元礼说:“作战正忙,唤我做什么?”过了很久,元礼命令军队击鼓呼叫冲出栅门,徒步搏斗一起奋进,贼寇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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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挚又整顿军队压向河阳北城,准备进攻它。光弼迅速率部队进入北城,登上城楼观望敌军,说道:“他们虽然人多,但混乱而喧闹,不值得害怕。我当替你们在中午击败他们。”命令将领们出战。到了中午,胜负未定,光弼对将领们说:“近来作战,敌阵哪个地方最坚固难攻?”有人说:“西北角。”光弼立即命令郝玉说:“你去攻打那个地方。”郝玉说:“郝玉带的是步兵,请派五百名骑兵协助。”光弼给他三百名骑兵。光弼又问:“还有哪个地方最坚固?”回答说:“东南角。”立即命令论惟贞率领自己的部队去攻打东南角。论惟贞回答说:“我论惟贞是外族将领,不懂得步行作战,请给骑兵三百名。”光弼给他一百名。光弼又牵出天子赐给的马四十匹分给郝玉等人,并且命令他们说:“你们大家看我的旗子而行动,如果旗子挥动缓慢,任凭你们见机行事;我的旗子如果连续挥动三次到地上,就要万众一心冲入敌阵,生死不顾,稍微后退的立即斩首,决不放过。”郝玉用鞭子打马,奔赴敌阵,唐军有一个将领持枪刺敌,刺穿了敌人战马的肚子,又接连刺杀了好几个敌兵;有一个人遇到敌人,不战而退。光弼喊来不战而退的人,将他斩首,赏给持枪刺敌的将领绢五百匹。过了一会儿,郝玉跑回。光弼望见他,吃惊地说道:“郝玉后退,我的事就危急了!”命令旁边的人取赦玉的头来。郝玉见到光弼派去的使者说道:“我的马中箭了,岂敢败退。”使者跑回来报告,光弼让郝玉换一下马,又派他出战。郝玉换过马后又冲入敌阵,决心战死,奋勇向前。光弼连续挥动旗子,全军看到旗子后一起前进,喊声震动天地,进军一次贼寇就大败,斩首级一万多,活捉八千余人,得到的军资器械粮食有数万,在阵上捉住敌军的大将徐璜玉、李秦授。敌军的大将安太清逃到怀州交守住它。思明不知道周挚等打了败仗,还在进攻南城。光弼驱赶所有俘虏到黄河上让史思明看,杀了数十个俘虏以震慑敌人,其他俘虏害怕,纷纷投入黄河往南岸跑,光弼都杀了他们。起初,光弼即将作战,对左右的将士说:“战争,是危险的事情,与胜负相关。光弼居于三公的高位,不可死于贼寇之手,如果事情不能成功,接着我将自杀。”到这次打击敌人,光弼经常把短刀放到长筒鞋里,有决心一死的志向,战斗打响前又在城上向西行跪拜礼,全军都被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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