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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梁祖朱全忠常常忧虑河朔地区日子长了难以节制,赶上罗绍威逝世,因打算平定镇州、定州。先派亲兵三千人,分别驻扎在王镕的深、冀二郡,假借镇守的名义。又派大将王景仁、李思安率兵七万人,在柏乡扎营。王镕派使者向后唐庄宗李存勖告急,庄宗李存勖命令周德威率兵接应他,王镕重又奉行唐朝的年号,称作天祐七年。等到周德威在高邑击破后梁的军队,军威大振。李克用又遣大将王德明率领三十七都随从庄宗李存勖征伐朱全忠,收服了燕地,又降服了魏军,王镕都有战功,但他不曾亲率军队远征。天祐八年七月,王镕到了承天军,与庄宗李存勖一起饮宴,共同订立盟约,相互举杯祝寿,叙说情怀。庄宗李存勖因王镕是他父亲的朋友,对他特别尊敬,在宴会上为他唱歌助兴,王镕也用歌唱来酬答,称庄宗为四十六舅。宴饮中间,庄宗李存勖拔出佩刀,割断衣襟与王镕立盟,将女儿许配给王镕的儿子昭诲为妻。从此以后王镕一心一意地依附了庄宗李存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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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矪从小就聪明懂事,但是仁懦没有武略,军事征战都是由部下进行的,特别是几代的藩镇割据,专制四州的地盘,养成高高在上不理俗事的作风,他不亲自去处理军政,多用那些阉人执掌政权,各种事情的出入决断,都听从他们的处置。这些阉人的住宅都建造得十分豪华,园池广大美丽,并栽植有奇花异木,而且互相夸耀。他们全都穿着褒衣博带,乘着装有大伞盖的高车,整天以嬉游为事,在当时各藩府之中,王镕是最豪奢的。他过着太平优裕的生活,日子久了,迷上了歪门邪道,专心追求长生不老的养生要道,经常搜罗和尚道士,共同炼制仙丹,有时还听和尚讲说佛教经义,并亲受道士们驱鬼治病的邪术。西山一带有许多佛教寺院,又有道教的王母观,他为这些寺观增建馆宇房舍,把这些土木工程雕饰得十分华丽。有一位名叫王若讷的道士,引诱他登山临水,去访求仙迹,每次外出,几个月才回来,扰得百姓劳疲不堪。通往王母观的石路十分险峻,不能行走马车,每次登行,让仆妾几十人用锦绣丝带牵拉着他往上走。有位名叫石希蒙的阉人,以邪道得到宠幸,专权行事,受到王镕的喜爱,王镕经常和他一块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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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祐八年终十二月,王镕从西山回来,途中宿在鹘营庄,准备归还府第,希蒙劝他到别的地方去。宦人李弘规对王镕说:“现在晋王亲自去前线作战,以风梳头,以雨洗面,而您竭尽供应军队的租赋,去干那些不急用的游玩,世道还未平稳,人心多有不顺,长期空虚着府第,远道外出游玩,如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一反常态,生出变故来,把您拒绝在门外不让进城,那么您打算回到哪里去!”王镕惧怕起来,催促众人回府。希蒙在他面前谗毁弘规专权,作威作福,又豢养了不少不轨之徒。王镕因此又打消了回府的念头。弘规知道了这件事,恼恨起来,派身边的亲信偏将苏汉衡率兵全副武装突然来到他的面前,拔刀横戈对王镕说:“军人在外从游的日子已经够长了,希望跟从您回府。”弘规走上前说:“石希蒙劝说您在外面游玩,害苦了军人和百姓,他又勾结邪恶势力,想干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已侦察到的情况不假,请您杀死他,除掉祸根。”王镕不听。于是,弘规命令军事群集一起大喊大叫,斩下希蒙的头,送到王镕面前,王镕十分害怕,只得回府。就在这一天,王镕命令他的儿子昭祚与张文礼领兵包围了李弘规和行军司马李蔼的住宅,杀了他们全家及同族的人,受连累的共有几十家。只杀死了苏汉衡,把弘规部下的偏将全都投入监狱,追究他们反叛的罪状,那些随从护卫军人都很害怕,王镕还不时地给他们些赏赐,众人益加恐惧了。文礼利用这些军人的不安心理,便偷偷地告诉他们说:“赵王要在今晚把你们坑杀,你们应该自己想办法。”众人都捂着脸哭泣,相互说道:“赵王这样对待我们,我们还怎么能效忠呢?”当天夜里,十多个亲军,从内城西门翻过城墙,进入王府,这时王镕正在府中焚香接受符箓,两个军人突然闪现在他跟前,砍掉他的脑袋,用衣袖掩盖着,逃出王府,于是纵火焚烧了他的府第,火焰冲天,士兵大乱。王镕的姬妾有几百人,全都跳水投火死去。有一位叫张友顺的军校,带领军人来到了张文礼的家,请他出来担任留后,于是将王氏宗族全部杀掉。王镕在唐昭宗朝时,受赐号为敦睦保定久大功臣,官位升到成德军节度使、守太师、中书令、赵王,梁祖朱全忠加官为尚书令。当初,王镕遭到杀害,人们找不见他的尸体,到了后唐庄宗李存勖攻下镇州后,王镕的部下旧人在被焚烧的府第灰堆中间,才找到了王镕的残骸。庄宗李存勖让幕僚宾客进行祭奠,把他的残骸埋葬在王氏的祖坟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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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镕的长子昭祚,在大乱的第二天,被张文礼搜查出来,斩杀于军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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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子昭诲在王镕遭祸的那天晚上,被军人携出府第,藏在地穴里十几天,剃光头发,穿上僧人的衣服。跟从湖南僧官李震回到南方,军士把昭诲托付给李震,李震将昭诲装在茶袋里。到了湖湘后,才让他向南岳寺僧学习佛经,每年都资给他些费用。昭诲长大了,想回北方故里,于是李震送他回来。这时王镕的故将符习作汴州节度使,恰值昭诲前来投奔,遂即把他的事情向后唐朝廷表上说明:“已故赵王王镕的小儿子昭诲,十多岁那年遇到祸患,被人藏匿起来才免遭不幸,现今还是僧人,法名崇隐,让他到京城去。”后唐明宗赏赐他衣服一套,让他脱去僧服。不久,昭诲号称前成德军中军使、检校太傅,到中书省陈述自己的身世,被朝廷特别授予朝议大夫、检校考功郎中、司农少卿,赐给金紫印绶。于是,符习把女儿许配给他做妻子。后来,累升至寺卿,后周显德年间,转任少府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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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旧五代史卷六十一唐书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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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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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重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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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重霸,云州人也。性狡谲,多智算。初,自代北与明宗俱事武皇,因负罪奔梁,在梁复以罪奔蜀,蜀以蕃人善骑射,因为亲将。蜀后主王衍,幼年袭位,其政多僻。宦官王承休居中用事,与成都尹韩昭内外相结,专采择声色,以固宠幸。武臣宿将,居常切齿。重霸谄事承休,特见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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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末,岐下削弱,蜀人独取秦、成、阶等州,重霸说承休求镇秦州。仍于军中选山东骁果,得数千人,号龙武都,以承休为军帅,重霸副焉,俱在天水。岁余,承休欲求旄钺,乃以陇西花木入献,又称秦州山水之美,人物之盛,请后主临幸,而韩昭赞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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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光二年十月,蜀主率众数万,由剑阁将出兴、凤,以游秦州。至兴州,遇魏王继岌军至,狼狈而旋。承休遽闻东师入讨,大恐,计无从出,问于重霸。对曰:“开府何患?蜀中精兵,不下十万,咫尺之险,安有不济,纵东军尽如狼虎,岂能入剑门!然国家有患,开府特受主知,不得失于奔赴,此州制置事定,无虞得失,重霸愿从开府赴阙。”承休素信以为忠赤。重霸出秦州金帛以赂群羌,买由文山路归蜀。承休拥龙武军及招置仅万人从行,令重霸权握部署,州人祖送,秦州军亦列部队。承休登乘,重霸马前辞曰:“国家费尽事力,收获陇西,若从开府南行,陇州即时疏失,请开府自行,重霸且为国守藩。”承休既去,重霸在秦州,闻明宗起河北,即时遣使以秦、成等州来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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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初,用为阆州团练使,未几,召还为左卫大将军,常以奸佞揣人主意,明宗尤爱之。长兴末,明宗谓侍臣曰:“安重霸朕之故人,以秦州归国,其功不细,酬以团练防御,恐非怀来之道。”范延光曰:“将校内有自河东、河北从陛下龙飞故人,尚有未及团防者,今若遽授重霸方镇,恐为人窃议。”明宗不悦。未几,竟以同州节钺授之。清泰初,移授西京留守、京兆尹。先是,秦、雍之间,令长设酒食,私丐于部民者,俗谓之“捣蒜”。及重霸之镇长安,亦为之,故秦人目重霸为“捣蒜老”。其年冬,改云州节度,居无何,以病求代,时家寄上党,及归而卒。重霸善悦人,好赂遗,时人目之为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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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重进,尤凶恶,事庄宗,以试剑杀人,奔淮南。重霸在蜀,闻之蜀主,取之于吴,用为裨将,随重霸为龙武小将,戍长道,又杀人,奔归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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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霸之子曰怀浦,晋天福中,为禁军指挥使。契丹寇澶州,以临阵忸怩,为景延广所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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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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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重霸是云州人,他性情狡黠,又多智谋算计。早年在代北和后唐明宗李嗣源一起在武皇李克用手下做事,由于犯了罪过逃入了后梁。在后梁又因犯罪投奔了前蜀,前蜀由于他是蕃人,善于骑射,因此成为亲信将领。前蜀的后主王衍,还处在幼年时就继承了王位,他的行政措施有许多怪僻行径。宦官王承休是掌握朝廷实权的人物,与成都尹韩昭内外相互勾结,专门为主子收罗美女乐伎,以便更加牢固地取得主上的宠幸。国中的武臣和德高望重的老将,常常对他们的行为恨得咬牙切齿。重霸很会奉承承休,因此特别受到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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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梁末年,岐下地区力量削弱,前蜀的军队独自夺取了秦、成、阶等州的地盘,重霸劝承休向后主请求出镇秦州。于是从军队中挑选家在山东的骁勇士卒,得到了几千人,号称龙武都,任用承休为军帅,重霸做了副帅,二人都驻扎在天水。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承休想得到秦州节度使的官职,于是向后主献上陇西的珍异花木,又宣称秦州的山水很是美丽,人口物产殷实丰盛,请求后主到那里游玩,这个主意还得到了韩昭的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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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光二年十月,蜀后主带了好几万人,经由剑阁,取道兴州、凤州,到秦州游玩。到了兴州,遇上了魏王继岌的军队,又领着部众狼狈地逃回去了。承休仓促得知东师前来讨伐,十分恐慌,不知道如何是好,去问重霸,重霸对他说:“大人您忧虑什么呀?”蜀中的精兵不下十万人,小小的难关,那有过不去的,纵使东军人人都像狼虎一般,还能入得了剑门!然而国家有了祸难,大人您特别受到主上的知遇,不能不奔赴国难,这秦州方面的事情我已安排就了,您不要忧虑什么得失,重霸情愿跟从大人您一起回到朝廷。”承休向来相信他是赤胆忠心的。重霸拿出秦州的金钱绢帛贿赂各羌族部落,买通由文山回蜀的道路。承休率领龙武军及招置过来的一万人从行,令重霸掌权部署,州人为他们送行,秦州的军人也列队向他们告别。承休登上马启程,重霸来到他的马前辞行,说:“国家费尽了财力人力,收获了陇西,如果我跟随大人您南行,陇州就会即刻丢失,请大人您自己回去,重霸还要为国家守卫边地。”承休走后,重霸在秦州听说后唐明宗李嗣源在河北地区发展起来,立刻派人与李嗣源联系,以秦、成等州的地盘投降了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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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初年,后唐任用重霸为阆州团练使,不久,召回朝中,做了左卫大将军,常常凭着花言巧语探测明宗的心思,明宗十分喜欢他。长兴末年,明宗对他的左右侍臣说:“安重霸是我的老朋友,带着秦州归附了我国,他的功劳不小,用一个团练防御的官职作酬答,恐怕不是招抚他的办法。”范延光说:“将校中间有在河东、河北跟从陛下您共图大事的老朋友之中,还有官职未达到团练的人,现在如果仓促授任重霸方镇的官位,恐怕被别人私下说三道四。”明宗听了很不高兴。不久,竟然把同州节度使的头衔授给了重霸。清泰初年,转为西京留守、京兆尹。当初,秦州、雍州一带,州县地方长官摆设酒饭,私自向部民乞求,俗称这事为“捣蒜”。等到重霸做了长安的镇将,也按照习惯行事,所以秦州的人管重霸叫:“捣蒜老”。这年冬天,他改任云州节度使,到任时间不长,因患病请求朝廷派人接替他,这时他的家寄居在上党,回到家后就去世了。重霸善于讨人喜欢,好赂送些东西给别人,当时的人都认为他是识时务的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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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弟弟重进,性情十分凶恶,为庄宗李存勖干事,因为他试剑杀了人,逃奔到淮南。重霸在前蜀时,将他的事情告诉了蜀主,并把他从吴国接过来,任用为偏将,跟随重霸做了龙武小将,戍守长道,又由于杀了人,逃回到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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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霸的儿子名叫怀浦,后晋天福年间,做了禁军指挥使。契丹的军队进攻澶州,因他临阵畏缩,被景延广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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