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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哀帝天祐二年春,契丹阿保机开始强大,武皇把他召来,阿保机领部族三十万至云州,与武皇会于云州东,二人握手为欢,结为兄弟,十天后才离去,留给武皇马千匹,牛羊万头,二人约好当年冬初大举兵渡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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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祐三年正月,魏博方镇杀害牙军,魏将史仁遇以高唐为据点叛变,派人向武皇借兵,武皇派李嗣昭率三千骑兵攻打邢州,以此支援史仁遇,在青山口与汴将牛存节、张筠遭遇,嗣昭作战失利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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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汴帅亲自统兵攻沧州,幽州刘仁恭派使者来请武皇以军队支援,于是武皇向仁恭征兵,计划攻打潞州,这样来解沧州之围。仁恭派遣掌书记马郁、都指挥使李溥等领兵三万在晋阳会师,武皇派周德威、李嗣昭与燕军会合以攻泽州、潞州。十二月,潞州节度使丁会开城门迎降,武皇命李嗣昭为潞州节度使,叫丁会回归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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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祐四年正月甲申,汴帅听说潞州失守,从沧州烧掉营垒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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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子禅位给汴帅朱全忠,朱全忠奉天子为济阴王,改元为开平,国号为大梁。这年,四川王建派使者前来,劝武皇各王一方,等打垮贼军之后,访寻唐朝宗室以继承帝位,然后各归藩守。武皇不从,以书信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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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念及本朝时运艰难,伟大的帝王之业沦陷没落。想攀附着天子的车驾,总是违背我的这种心愿;只有抚摸着天子赐给的彤弓而引责自咎。默默无言的历史;悠悠高远的苍天。是谁生出这罪恶的祸端,永远结成我深心处的痛毒。眼看着权欲横流而无法挽救,徒然举着船桨发出誓言。捧读您的来函,蒙您过分的嘉奖和恳切的晓谕,省览完毕,骇惕异常。泪水沾衿,心中的郁结胜过申包胥复国立君的情愫;汗流浃背,好像听到蒋济敢于谏诤的苦口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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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侍奉两朝天子,家中三代受恩,我虽不才官位忝至将相,门籍系在皇家宗支。天子赐我盺钺令我专事征讨,于是我向不臣服天子的诸侯兴师问罪。艰难用兵、较量苦战已有二十多年,竟然没能斩掉像新朝王莽那样人的头颅,斫断凶恶之极像同蚩尤一类人的肩髀,以至于国家颠覆,豺虎横行。况我被授任分担朝廷之忧,荣幸地受到天子的宠信,国家重器毁于一旦,究竟是谁的过失呢!阅读您的来信,不胜惭愧。但是,从另一角度说:君臣之位没有永恒不变的道理,正像山陵和峡谷必有变迁一样,即令是马鞭塞住长长的黄河,把险峻的函谷关用泥封严,时事转移、事理改易也是避免不了的。如周朝末年的龙腾虎争,魏朝初建的三国鼎立。孙权父子,并未受到汉室的显赫恩典,刘备君臣,不过是涿郡微不足道的人物,得到权位的并不一定是世家,失去地盘的也无损于功名。现在你我正处在群雄争夺江山的多事之秋,对那些画饰的冕服有什么可珍惜的呢!只是我家累朝承受帝王恩宠,一代接一代为皇家输忠。我家粗存家法,我总感到有愧于祖宗训词。善于围棋的人首先要守博艺之道,整治那用牛踩踏别人田地的人,不可以罚过其当地夺去他的牛。这是我一生的信誓,不敢失去节操,只能仰凭朝廷克敌制胜的谋略,早早歼灭寇仇。如果事与愿违,我将与汉末的忠贞之士臧洪一起游于地下而没有任何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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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社稷的元勋,巍巍的嵩岳、莽莽的衡山为您降福。您坐镇天下九州上等之地,负一代的雄才,与当今时潮正相适应,自应去追求更多的富贵与权势,我接到了您的良好信息和召唤,但那不是我内心深处所向往的,天下人将怎样评论我?去占有国家,那将失去我为臣子的节操。我对您一片诚挚恭谨的心,这里是表达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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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梁太祖派他的大将康怀英率兵十万围攻潞州,怀英驱赶着兵士和民众,环城筑垒。城中与外界音讯断绝。武皇派周德威带兵去支援,德威驻军在余吾,他率先锋挑战,每天都有俘获,怀英不敢马上攻城。梁太祖认为怀英作战无功,于是叫李思安取代他。李思安领兵将在潞城扎营,周德威以五千骑兵攻击他们,梁军大败,被德威斩首千余人。思安坚壁退守,别筑外垒,谓之“夹寨”,用这办法抗拒武皇派来的增援部队。梁太祖调动山东民众以保证粮食运输,德威每天用轻骑兵袭击他们,他们的运输路线艰难危险,人们心中更加恐慌。于是,李思安自东南山口筑夹道,与夹寨相连,这样才打通粮食运输线,从此梁军坚决保护夹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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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武皇患病。这时晋阳城无故自坏,占卜的人认为是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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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祐五年正月戊子黎明之时,武皇病重。辛卯,崩于晋阳,享年五十三。遗嘱令薄葬,发丧后二十七日除服。庄宗即位,追谥其父为武皇帝,庙号太祖,陵墓在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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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评论:武皇开始在阴山发迹,赴难唐室,逐豺狼于魏阙,灭灾气于秦川,蒙受皇朝赐姓,受到天子封典,据有汾、晋大地,可说是有功于唐室。但是他虽有出兵救援王朝的显赫功绩,也未必没有震慑国君的威势,及至部队扬着(绘有朱鸟的)军旗屯在滑曲,使得天子翠辇有石门之幸,比起齐桓、晋文二公辅佐周室,难道不觉得惭愧吗?后来在蒲、绛地方失去军援,长久受挫折于并、汾,若不是继承人雄才大略,怎能有兴建王朝的伟业!何况总观他的功德,比不上周文王;创业开基,尚亏欠于魏武帝,追谥为“武”,这也算是幸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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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旧五代史卷五十四唐书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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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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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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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镕,其先回鹘部人也。远祖没诺干,唐至德中,事镇州节度使王武俊为骑将。武俊嘉其勇干,畜为假子,号王五哥,其后子孙以王为氏。四代祖廷凑,事镇帅王承宗为牙将。长庆初,承宗卒,穆宗命田弘正为成德军节度使。既而镇人杀弘正,推廷凑为留后,朝廷不能制,因以旄钺授之。廷凑卒,子元逵尚文宗女寿安公主。元逵卒,子绍鼎立。绍鼎卒,子景崇立。皆世袭镇州节度使,并前史有传。景崇位至太尉、中书令,封常山王,中和二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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镕即景崇之子也,年十岁,三军推袭父位。大顺中,武皇将李存孝既平邢、洺,因献谋于武皇,欲兼并镇、定,乃连年出师以扰镇之属邑。镕苦之,遣使求救于幽州。自是燕帅李匡威频岁出军,以为镕援。时匡威兵势方盛,以镕冲弱,将有窥图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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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二年春,匡威帅精骑数万,再来赴援,会匡威弟匡俦夺据兄位,匡威退无归路,镕乃延入府第,馆于宝寿佛寺。镕以匡威因己而失国,又感其援助之力,事之如父。五月,镕谒匡威于其馆,匡威阴遣部下伏甲劫镕,抱持之。镕曰:“公戒部人勿造次。吾国为晋人所侵,垂将覆灭,赖公济援之力,幸而获存。今日之事,本所甘心。”即并辔归府舍,镕军拒之,竟杀匡威。镕本疏瘦,时年始十七,当与匡威并辔之时,电雨骤作,屋瓦皆飞。有一人于缺垣中望见镕,镕就之,遽挟于马上,肩之而去。翌日,镕但觉项痛头偏,盖因为有力者所挟,不胜其苦故也。既而访之,则曰墨君和,乃鼓刀之士也,遂厚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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镕既失燕军之援,会武皇出师以逼真定,镕遣使谢罪,出绢二十万匹,乃具牛酒犒军,自是与镕修好如初。洎梁祖兼有山东,虎视天下,镕卑辞厚礼,以通和好。光化三年秋,梁祖将吞河朔,乃亲征镇、定,纵其军燔镇之关城。镕谓宾佐曰:“事急矣,谋其所向。”判官周式者,有口辩,出见梁祖。梁祖盛怒,逆谓式曰:“王令公朋附并汾,违盟爽信,敝赋业已及此,期于无舍!”式曰:“公为唐室之桓、文,当以礼义而成霸业,反欲穷兵黩武,天下其谓公何!”梁祖喜,引式袂而慰之曰:“前言戏之耳。”即送牛酒货币以犒军。式请镕子昭祚及大将梁公儒、李弘规子各一人往质于汴。梁祖以女妻昭祚。及梁祖称帝,镕不得已行其正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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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梁祖常虑河朔悠久难制,会罗绍威卒,因欲除移镇、定。先遣亲军三千,分据镕深、冀二郡,以镇守为名。又遣大将王景仁、李思安率师七万,营于柏乡。镕遣使告急庄宗,庄宗命周德威率兵应之,镕复奉唐朝正朔,称天祐七年。及破梁军于高邑,我军大振,自是遣大将王德明率三十七都从庄宗征伐,收燕降魏,皆预其功,然镕未尝亲军远出。八年七月,镕至承天军,与庄宗合宴同盟,奉觞献寿,以申感慨。庄宗以镕父友,曲加敬异,为之声歌,镕亦报之,谓庄宗为四十六舅。中饮,庄宗抽佩刀断衿为盟,许女妻镕子昭诲,因兹坚附于庄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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镕自幼聪悟,然仁而不武,征伐出于下,特以作藩数世,专制四州,高屏尘务,不亲军政,多以阉人秉权,出纳决断,悉听所为。皆雕靡第舍,崇饰园池,植奇花异木,递相夸尚。人士皆褒衣博带,高车大盖,以事嬉游,藩府之中,当时为盛。镕宴安既久,惑于左道,专求长生之要,常聚缁黄,合炼仙丹,或讲说佛经,亲受符箓。西山多佛寺,又有王母观,镕增置馆宇,雕饰土木。道士王若讷者,诱镕登山临水,访求仙迹,每一出,数月方归,百姓劳弊。王母观石路既峻,不通舆马,每登行,命仆妾数十人维锦绣牵持而上。有阉人石希蒙者,奸宠用事,为镕所嬖,恒与之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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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祐八年冬十二月,镕自西山回,宿于鹘营庄,将归府第,希蒙劝之佗所。宦者李弘规谓镕曰:“方今晋王亲当矢石,栉沐风雨,王殚供军之租赋,为不急之游盘,世道未夷,人心多梗,久虚府第,远出游从,如乐祸之徒,翻然起变,拒门不纳,则王欲何归!”镕惧,促归。希蒙谮弘规专作威福,多蓄猜防,镕由是复无归志。弘规闻之怒,使亲事偏将苏汉衡率兵擐甲遽至镕前,抽戈露刃谓镕曰:“军人在外已久,愿从王归。”弘规进曰:“石希蒙说王游从,劳弊士庶,又结构阴邪,将为大逆。臣已侦视情状不虚,请王杀之,以除祸本。”镕不听。弘规因命军士聚噪,斩希蒙首抵于前。镕大恐,遂归。是日,今其子昭祚与张文礼以兵围李弘规及行军司马李蔼宅,并族诛之,诖误者凡数十家。又杀苏汉衡,收部下偏将下狱,穷其反状,亲军皆恐,复不时给赐,众益惧。文礼因其反侧,密谕之曰:“王此夕将坑尔曹,宜自图之。”众皆掩泣相谓曰:“王待我如是,我等焉能效忠。”是夜,亲事军十余人,自子城西门逾垣而入,镕方焚香受箓,军士二人突入,断其首,袖之而出,遂焚其府第,烟焰亘天,兵士大乱。镕姬妾数百,皆赴水投火而死。军校有张友顺者,率军人至张文礼之第,请为留后,遂尽杀王氏之族。镕于昭宗朝赐号敦睦保定久大功臣,位至成德军节度使、守太师、中书令、赵王,梁祖加尚书令。初,镕之遇害,不获其尸,及庄宗攻下镇州,镕之旧人于所焚府第灰间方得镕之残骸。庄宗命幕客致祭,葬于王氏故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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