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274710
朱熹刚接受任命,就写信到其他州郡,招募米商,免除他们的商税,等朱熹到任时,外地船只运来的大米已聚集在这里了。朱熹每天出外调查访问百姓的疾苦,走遍浙东全境,单人独车,不带随从,所到之处,人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州县官吏惧怕他的严峻作风,有些人甚至自行离职而去,他所管辖的地区风纪肃然。凡是丁钱、和买、役法、榷酤这一类政事,有不方便百姓的地方,都加以改正和革除。在救济灾荒之余,他都根据实际情况规划处置,必作长久之计。有人攻击朱熹,说他不经心处理政事,皇帝对王淮说:“朱熹处理政务却有可观之处。”
1707274711
1707274712
朱熹因为前后几次奏请多数被抑制,侥幸得到采用的,也都拖延迟缓耽误了时间,蝗旱灾害相互频繁出现,他不胜忧愤,又上奏说:“为现在打算,只有决断出自皇上自己意志,迅速发布诏令,责备自己并征求直言,然后君臣互相告诫,痛下决心反省改正。其次,拿出内库全部钱财,把供给帝王大礼的费用改为收籴粮食的本钱,诏令户部免征百姓所欠旧债,诏令转运使根据条例检查放免百姓租税,诏令宰相大臣淘汰受灾路分的州军监司、地方官吏中没有成绩的人,审慎选拔贤能人士,责成他们实施救济灾荒的政策,这样也许还能下结民心,消除灾民乘灾荒之际叛乱的打算。不这样的话,我恐怕所忧虑的不止于饥饿死人,而将在于盗贼;蒙受其害的不仅仅是官吏,而且要上到危害国家了。”
1707274713
1707274714
台州知州唐仲友和王淮同乡并结为亲家,吏部尚书郑丙、侍御史张大经先后推荐他,唐仲友升任江西提刑,还没有上任。朱熹巡行视察到台州,控告唐仲友的人很多,朱熹调查得到事实,三次上章弹劾唐仲友,王淮把朱熹的奏章隐藏起来不让皇帝知道。朱熹更加致力弹劾他,唐仲友也上章为自己辩解,王淮才把朱熹的奏章进呈给皇帝,皇帝命令宰相大臣们审定,都司陈庸等人要求下令浙西提刑委派清廉能干的官员去追究核实,仍旧命令朱熹迅速赶往遭受旱灾伤害的州郡视察。朱熹当时留在台州没有走,不久接到这道诏令,愈加上奏弹劾唐仲友,前后上了六道奏章,王淮迫不得已,取消唐仲友的江西提刑的新任命转授给朱熹,朱熹拒绝不接受,于是回乡,并且要求一个宫观闲职。
1707274715
1707274716
当时郑丙上疏诋毁程氏的学说来败坏朱熹,王淮又提拔太府寺丞陈贾为监察御史。陈贾面对皇帝时,首先论说近日士大夫中有所谓“道学”之人,大多是借助道学之名来宣传骗人的学说,希望朝廷考察这些人,清除他们不再任用。陈贾指的是朱熹。淳熙十年,诏因朱熹多次请求祠观,可以派他主管台州崇道观,不久接连主管云台观、鸿庆观达五年时间。淳熙十四年,周必大任宰相,任命朱熹为提点江西刑狱公事,朱熹因病辞谢任命,朝廷不允许,于是他赴任。
1707274717
1707274718
淳熙十五年,王淮罢相,于是朱熹进奏,首说近年来刑罚处理不得当,狱官应该选择合适的人。接着说经制钱总制钱损害百姓,以及江西各州郡摊派课罚的弊端,奏章最后说:“陛下即位已经二十七年,因循守旧而时光渐移,没有一尺一寸的功效可以回报陛下自己的志向。我曾经反复考虑这件事,莫非陛下宴饮休息于深宫之中,没有照亮待人接物的心地,天理有些不纯,人欲有些不尽,因此善事不能做到底,除恶不能除其根,闪念之间,公私邪正、是非得失同时发作,交战于思想之中。因此陛下以礼相待大臣并非不厚,然而阿谀逢迎谄媚讨好的近臣小人也都能得到陛下寄托心腹的重任;陛下日夜追求英豪之士并非不迫切,然而柔弱奸邪平庸乖谬之辈也能够长久地窃掌朝廷大权。并非陛下不乐于听取公平正直的议论,然而有时不容纳这种议论的存在;并非陛下不憎恨谗言暴行,然而不免误听偏信;并非陛下不想为祖宗报复受到的耻辱和仇恨,然而不免畏惧怯懦而图一时安全;并非陛下不爱护和培养百姓的财力,然而不免要发出叹息产生愁怨。切望陛下从今以后,对于一闪之念必须谨慎对待仔细审察;这是天理呢,还是人欲呢?果真是天理,就慎重对它加以扩充,而不让它受到一点蒙蔽阻塞;如果是人欲,就慎重地克制这个念头,而不让它在自己的头脑中少有滞留。把它推广到一言一行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没有不用这一标准加以衡量,那么陛下的圣心就能通达,朝廷内外融合透彻,没有一丝一毫的私欲可以侧身两者之间,而天下的事情将只根据陛下所想的进行,没有什么事会不合乎陛下的志向心愿。”朱熹这次赴京,有人在路上拦住他,认为“正心诚意”这种论调皇帝很讨厌听到,告诫他不要说这种话。朱熹说:“我一生所学习的,只有这四个字,怎么可以隐瞒不说以欺骗皇帝呢?”等到他上奏时,皇帝说:“很久没有见你了,浙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现在应该安排你一个高尚而重要的职务,不再用州县的琐事来麻烦你了。”
1707274719
1707274720
当时曾觌已经死了,王抃也被驱逐,唯独内侍甘昪还在其位,朱熹极力弹劾他。孝宗说:“甘昪是德寿(高宗)举荐的,说他有才能。”朱熹说:“小人没有才能,怎么能够打动皇帝。”第二天,任命朱熹为兵部郎官,朱熹以脚病请求祠观的职务,兵部侍郎林栗曾经和朱熹讨论《周易》《西铭》,两人意见不合,这时他弹劾朱熹说:“朱熹本来不学无术,只会窃取张载、程颐的残余东西,称之为‘道学’。朱熹所到之处都带上门人学生数十人,妄想仰慕孔子、孟子经历几次聘任的风尚,希求索取高价,不肯就任朝廷任命的职务,他的这种虚伪不可掩盖。”孝宗说:“林栗的话好像太过分了。”周必大说朱熹上殿的那天,脚病没有痊愈,勉强登殿答对。孝宗说:“我也见到他走路一跛一曳的。”左补阙薛叔似也上奏帮助朱熹,于是让他仍旧担任原来的职务江西提刑。太常博士叶适上疏与林栗辩论,说林栗的话没有一句是事实,“称之为道学”这句话,尤其没有事实根据,过去王淮和台谏官里外呼应,阴谋废弃正直君子,正是用的这种办法。孝宗下诏说:“朱熹昨天入宫答对,所谈论的都是新任职务的事情,我相信他的诚意,再次听从他的请求,他可以迅速赴任就职。”正好胡晋臣任侍御史,首先抨击林栗固执拗戾不通,喜欢与自己意见相同的人,憎恨与自己意见不同的人,没有事实根据而指责学者结党营私,于是朝廷罢黜林栗,让他担任泉州知州。朱熹再次辞谢任命,孝宗任命朱熹直宝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没出一个月再次召他赴任,朱熹又推辞了。
1707274721
1707274722
当初,朱熹曾认为口中陈述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全部说出来,要求密封奏事向皇帝报告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到这时朱熹把自己密封的奏章报到朝廷设置的匦中,里面写道:
1707274723
1707274724
现在天下大势,好比人有重病,内部从心腹开始,外面达到手脚四肢,没有一根汗毛一根头发不生病的。姑且以天下的根本和当今的急务,试为陛下陈说:大本,就是陛下之心;当务之急就是辅导培养太子,选拔任用大臣,振举政纲法纪,改变士风民俗,爱惜培养民力,整饬清明军政,这六件事。
1707274725
1707274726
古代圣明帝王兢兢业业,为了保持和守正这种心,所以设立师保之官,分布谏诤之职,凡是帝王的饮食、酒浆、衣服、宫室、器用、金玉丝帛以及宦官、宫妾等政事,没有一件不统领于宰相,使帝王的前后左右,一动一静,没有不受到有关机构法规的制约,因而没有细微空间、瞬息时间,能够隐瞒他们的毫发私情。陛下所以精粹纯一克己复礼而坚守此心,能有如此的功效吗?陛下所以修养身心整治内宫而肃正自己左右,能有如此的效果吗?宫廷禁地的事情,我固然不得而知,然而赏赐爵位之滥,钱财贿赂之流,街头巷尾都在窃窃议论,这种纷乱的议论我早已受不住了,那么陛下在整治内宫方面,恐怕还没有及得上古代的圣明帝王。
1707274727
1707274728
至于陛下左右近习嬖幸之人的私情,恩宠待遇的不恰当,过去龙大渊、曾觌、张说、王忭这类人权势气焰熏灼,一时能危害震撼朝廷,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独有我前天对陛下陈述的意见,虽然经过陛下委曲开导劝说,然而我的愚见是,只能让这些人担任守卫宫门传递命令,供事打扫等劳役,不应当让他们假借陛下的威望,使他们得逞奸邪谄媚、制作过度奇巧之物于内庭之中,以此来动摇陛下的心志,不让他们自立门庭,招揽权势于外朝,以损害陛下的圣政。我在路上听说,自从王抃被驱逐之后,各位将领的派遣任命,大多出于此人之手。陛下竭尽百姓的民脂民膏来供养军队,军队却不曾得到一顿温饱,这都是将帅巧立名目,夺取士兵口粮,肆行贿赂陛下亲近之人,以图提拔重用,能出入皇宫的心腹大臣,外面结交将帅,共同欺骗蒙蔽陛下,才到了这种地步。然而陛下不能醒悟,反而宠信亲近这些奸邪小人,认为这是为我所用的家臣,致使宰相不能议论他们设制措施的得失,给谏官员不能评论他们任命官吏的是非,那么陛下在端正自己左右大臣方面,没有能够赶上古代的圣明帝王又是明显的了。
1707274729
1707274730
至于辅导太子,自王十朋、陈良翰之后,太子属官的选拔号称得到合适人选,然而能够称职的人,已经很少了。而又时时让那些奸邪谄谀、轻佻薄幸、卑贱庸妄之徒,有人得以掺杂在里面,所谓的讲读,也只是用文章应付充数,而没有听说他们规劝谏戒的功效。至于早晚和陛下从容在一起,陪伴侍奉陛下游玩宴乐的人,又不过是使臣、宦官几个人而已。太子的师傅、宾客已不再设置,而太子詹事、太子庶子这些官职也是有名无实,于是朝廷的左右春坊就让使臣执掌,既没有启发太子隆重师长亲近宾友、尊敬德行喜好大义的用心,又没有防止太子轻侮怠慢亲昵放荡、奇异邪恶夹杂而进的危害。应该讨论以前的典章制度,设置太子师傅、宾客的官职,废除春坊使臣,而使太子詹事、太子庶子各自恢复行使职责。
1707274731
1707274732
至于选拔任用大臣,就以陛下的聪明,怎会不知天下之事,必须得到刚直光明公正之人而后才可任用呢?之所以经常得不到这样的人才,反而收容庸俗鄙陋的人窃居这些职位,这只因一念之间,未能看透他们出自私邪的蒙蔽,然而陛下宴乐时所喜好的人物,陛下亲近宠爱的近习之流,不能全部依据法令制度办事,如果任用刚直光明公正的人做辅佐皇帝的宰相,就恐怕他会妨碍自己的私事,损害自己的人,而不能任意放纵。所以在选用人才之时,常常先排斥摈弃刚直光明公正的人,而后选取拖沓无能懦弱软熟、平时不敢坦率直言态度端庄的人而加以揣摩,又在这些人中间选择最庸懦最卑陋、定可确保他不至于有所妨碍自己的人,然后荐举他们而加以高位。所以任命官员的诏令还没颁布,而人员已经事先物色确定,这些官员的姓名还没有显露,而朝廷内外已经预知这些人绝不是天下第一流的人才了。
1707274733
1707274734
至于振肃纲纪法度,改变士风民俗,那么今天中书门下之间,宫廷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反而能够以此作为窟穴而盘踞其中。因而陛下看到和听到的,无非是些不公不正的事情,那么在这些事情的熏蒸熔化之下,使得陛下好善之心不能显著,痛恨罪恶之心不能深刻,这种危害已到了不能用语言表达的程度了。等到这些不公不正之人作奸犯法之时,陛下又不能深深割去自己的私爱,而把他们交给朝廷讨论,按照有关法律处理,因此纲纪法度不正在上,士风民俗就颓废弊坏在下,他们为害的时间已很久了。而且浙中地区尤为严重。大都习惯做出柔媚的恣态,说着附合顺从人的话,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为最得计,更过分的人把黄金珠宝当作佐酒的肉脯食品,把地契债券作为诗歌文章,宰相可以引诱就引诱宰相,近习可以私通就私通近习,只求得到私利,再也没有廉耻。一旦有刚强坚毅正直不阿、恪守正道遵循天理的人在他们中间出现,就群起讥讽合伙排斥,指责为“道学”,而加上强词夺理感情冲动的罪名。十几年来,用这两个字禁锢天下的贤人君子,又好像过去所谓的元祐学术一样,排斥摈弃诋毁侮辱,一定要使正人君子没有容身之地才算罢休,这难道是治平之世的事情吗?
1707274735
1707274736
至于爱惜培养民力,整饬清明军政,那么自虞允文任宰相以来,把户部每年收入款项中必定可以指望得到的部分全部取走,号称是年终赋税盈余的数目,运入内库。而把收入中有名无实的、多年积累拖欠的、空登录在账册上的、无法催讨治理的款项,拨还给户部,作为内库财产的积累,将它作为今后用兵进取中原时的随时需要使用的款项。然而,从那时以来的二十多年间,内库每年收入不知有多少,而且认为是皇帝的私人贮存,主管者也是私人,宰相不能用计入赋税来均衡节制这些款项的收支,户部不能用帐册来勾定考查这些款项是在还是不在,天天销月月耗,用来支付宴请私亲的费用,真不知道有多少啊,而何曾听说能用这笔钱财来换取敌人的首级,如同太祖说的那样。空使户部经费缺乏一天比一天严重,朝廷的督促一天比一天严峻,以至于废掉祖宗以来州县催征财赋达到九成以上就不再催理,户部也置之不问的好办法,而以征收赋税一定要足足十成作为限度;朝廷认为赋税征收不足,就又建立监司、州郡官员以征收赋税多少为考课等差的条法,用来引诱威胁他们。于是朝廷内外奉承这种风气,竞相使用苛刻急迫的办法征收赋税,这是民力之所以严重困弊的原因。
1707274737
1707274738
将领们追求提拔,必然先在士兵身上聚敛钱物,用来增殖自己的财富,然后用这些钱物去结交陛下身边的亲近侍臣,而且祈求他们把自己的姓名通给陛下地位尊贵的将领。这些地位尊贵的将领拿到他们的名单,就把这些名单交给军队,使他们从基层开始逐级得到保举,称赞这些人的才能武艺能够胜任将帅,然后写成奏章在陛下面前夸奖这些人。陛下只见到逐级推举在前,文书档案齐备,就真的认为是大家一致举荐的而得到了合适的人选,然而哪里知道这些人是议价交钱,已经如同晚唐的债帅了呢?将帅,是掌握三军命运的人,而选拔将帅的方法背离常道到如此地步,那么那些具有智谋勇敢才艺胆略的人,谁肯抑制内心低头而立于宦官、宫姬的门下,而陛下得到以为可任将帅的人,都是平庸之辈和仅供奔走的小卒,但陛下还希望他们整饬清明军政,激励劝勉士兵,以增强国势,岂不是谬误吗!
1707274739
1707274740
这六件事,都不可以缓慢处理,而根本仍在于陛下之心,陛下之心正那么这六件事没有不正的,陛下心中一有私欲介入,那么虽想疲劳精力,来求得端正这六件事,也将成为没有实际内容的一纸空文,而天下之事会愈来愈不可收拾了。
1707274741
1707274742
朱熹这道奏疏送入宫中,是夜间铜壶滴漏的下七刻了,孝宗皇帝已经就寝,立即起身拿着蜡烛,把奏章全部读完。第二天,任命朱熹主管太一宫,兼任崇政殿说书。朱熹极力推辞,被任命为秘阁修撰,管理一个外地的宫观。
1707274743
1707274744
光宗登基即位,朱熹再次推辞秘阁修撰的职务,仍旧直宝文阁,皇帝下诏夸奖他。任职几个月后,任命他为江东转运副使,朱熹以生病辞谢,改任知漳州。他奏请朝廷免除了漳州属县的无名杂税七百万贯,减免经、总制钱四百万贯。因当地的风俗习惯不合乎礼仪,他择取古代丧葬嫁娶的礼仪之文,张贴出来告示大家,派当地父老进行解说,以教育他们的子弟。当地风俗崇信佛教,男男女女聚集在僧舍之中作传经会,妇女不出嫁的就作庵房居住,朱熹下令禁止这些事。朱熹常常忧虑不能推行丈量土地的危害,正好朝廷议论要在泉、汀、漳三州推行丈量土地,于是朱熹调查访问有关事宜,选择承办人员以及制定丈量土地的办法上报朝廷。而当地豪绅中侵夺贫弱百姓土地的人认为对他们不利,极力加以阻止。宰相留正,泉州人,他的乡里亲友也大都认为不可以推行。平民吴禹圭上书指责经界法骚扰百姓,皇帝下诏暂缓进行,又降旨先在漳州实行。第二年,朱熹因为儿子死亡又请求宫观职务。
1707274745
1707274746
当时史浩入宫见皇帝,请求收用天下有声望的人才,于是任命朱熹为祕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朱熹一再推辞,皇帝下诏说:“论撰这样的职位,是用来恩宠著名大儒的。”朱熹才接受任命。朝廷派他担任荆湖南路转运副使,朱熹推辞。漳州经界法竟然宣告停止推行,朱熹因为自己的意见没有得到采用而自认有罪,朝廷派他知静江府,他推辞了,主管南京鸿庆宫。没有多久,朝廷派他出任潭州知州,朱熹极力推辞。黄裳担任嘉王府翊善,他认为自己的学问不及朱熹,请求朝廷召朱熹为太子宫中的僚佐,王府直讲彭龟年也向大臣们推荐朱熹。留正说:“我不是不知道朱熹,但是他性格刚直,恐怕到太子宫中不合适,反而会成为累赘的。”正好朱熹再次推辞朝廷任命,皇帝降旨说:“长沙是国家的巨大屏障,能得到贤人最为重要。”于是,朱熹接受任命。恰逢洞獠骚扰潭州所属郡县,朱熹派人把祸福告诉他们,洞獠都投降了。朱熹申明朝廷敕令,加强武备,制止奸吏的不法行为,抑制豪民。所到之处兴办学校,通明教化,四面八方的学者都来到这里。
1707274747
1707274748
宁宗即位当皇帝,赵汝愚首先推荐朱熹和陈傅良,皇帝降旨要朱熹到临安来奏事。朱熹一面来杭州一面推辞,任命他为焕章阁待制、侍讲,朱熹推辞,皇帝不许。朱熹入对时,首先说:“往日,太皇太后亲自决定国家大策,陛下恭谨地继承国家大计,可以说是用暂时变通的办法来处理国事,几乎没有偏离过它。从那时到现在已有三个月了,有些事情反而不能无疑于逆与顺、名与实之际,我暗自为陛下忧虑这些事情。如有可作托词的话,也只能说陛下之心,前日不曾有过谋求皇位的计划,今天不曾忘记思念亲人的心怀,这就是所以实行变通的办法而没有偏离过正的根本所在。充满不曾谋皇位之心,以竭尽负罪引咎自责的诚意,充满不曾忘记亲人之心,以尽冬温夏凊早晚问安侍奉父母之礼,而父子大伦正了,根本也就确立了。”再次当面向皇帝辞谢待制、侍讲的官职,皇帝亲自写信说:“你研究经术有很深的渊源,正可用它给帝王讲经劝勉,次序对答的职务,不要再苦苦推辞了,以符合我崇尚儒学尊重大道的心意。”于是朱熹接受了任命。
1707274749
1707274750
恰逢赵彦逾巡视孝宗陵墓,认为那里土层浅薄,下面有水和石头。孙逢吉重新去巡视,要求另外寻找吉利的地方。皇帝降旨要大家讨论,御史台的官吏们害怕讨论这件事,讨论中途停止。朱熹却上奏章议论道:“孝宗皇帝有至高无上的德行,埋藏孝宗衣冠的地方,应当广泛地寻访名山,不应该偏信御史台官吏的话,把孝宗的陵墓埋葬在水泉沙砾之中。”没有得到答复。当时议论的人认为皇帝没有回到皇宫大内,那么名实不正而有疑议产生;况且金国的使臣要来,或许会有所窥察。皇帝降旨修缮原来的东宫,修造房屋三百多间,打算搬进去住在里面。朱熹上奏疏说:
1707274751
1707274752
这定是陛下左右近习小人倡作这一说教来惑乱陛下,而想通过这件事实现他们的奸邪用心。我担心不但上帝震怒,灾害怪异多有出现,正当恐惧反省修养自身的时候,不应当兴造这个大工程,以违悖上天谴责时所告诫的惊动众人之意;我也担心京城地区百姓饥饿交迫流离失所、临近死亡的边缘,或许有人会怨怒愤恨,因而发生其他变故。不仅无法感通太上皇帝的心意,以致没有进见太上皇帝的日期,我也担心孝宗皇帝大殓后没有埋葬,因为孝宗陵墓的位置还没有确定,灵位前的供奉不允许少有松弛,太皇太后、皇太后都已到了高龄,孤独之身陷于忧愁困苦之中,早晚奉养尤其不可缺少。然而全国各地的百姓,只见陛下急切地要大造宫室,迅速建成,一旦轻快自得地丢弃这里而去太子宫殿,迁到安适方便的地方,将士百姓心中将会有愤愤不平之处。前车之鉴不远,很可以感到恐惧的。
1707274753
1707274754
我又听说太上皇后恐怕违逆太上皇帝的圣意,不想让他听到太上皇的称呼,又不想让他听到关于内禅的说法,这又思虑过分了。难道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而不是婉转地随机行事,那么父子之间,上面怨恨愤怒而下面忧愁恐惧,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父子这一大伦常,是君臣、父子、夫妻这三纲所关系的大事,长久地拖下去而不去解决它,也可能会有假借父子大伦来制造谣言横生事端的人,这又是我十分恐惧的原因。我希望陛下明确地诏示大臣,首先停止修缮东宫工程,而把修缮东宫的人工材料弄回到慈福宫、重华宫之间,简单地建造可供休息的殿房一二十间,使它粗粗可以居住就行了。至于搬到皇宫去的打算,我又希望陛下须下诏书责备自己,减省出行时的车马卫队,入宫之后,暂时改变衣服颜色,如同唐肃宗一样改穿紫色的袍子,在前面拉着缰绳驾驭马匹,以表明负罪引咎的诚意,那么太上皇帝虽然有愤怒的情绪,也会迅速消散,而父子之间的欢喜心情也就彻底和谐了。
1707274755
1707274756
至于像朝廷的纪纲法度,我又希望陛下下诏深切地告诫自己左右的宦官,不要干预朝政。其中确实有功劳而所得到的褒奖赏赐未能满足公众议论的人,也诏令大臣们共同讨论他们的功绩,考查赏功制度,重重地酬答他们的功劳。而且凡是号令的一弛一张,人才的进用和罢免,就全部把它委托给二三个大臣,要求他们反复比较衡量,不要固守己见,斟酌采取公论,上奏皇帝而后实行这些决定。有不恰当的地方,把它交给大家加以辩驳论难,选择其中好的意见由皇帝作最后的决定,那么不仅皇帝左右近习不能干预朝政大权,大臣们也不能专门任用自己的亲信私党,而陛下也得以更加明白熟悉天下的政事,而对得失的计算就没有什么疑问了。
1707274757
1707274758
再如孝宗陵墓的选择,我希望陛下废除御史台官吏的意见,另外寻找野外地区,以营造新的陵墓,使孝宗皇帝的遗体能够安居于内,而国家和百姓都蒙受福佑于外了。
1707274759
[
上一页 ]
[ :1.7072747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