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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这道奏章进入之后没有得到答复,然而皇帝也没有生朱熹气的意思。朱熹把每次给皇帝所讲的内容按次序编成册子进给皇帝,皇帝也以宽大的胸怀容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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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在上奏劝勉皇帝进一步提高德行时说:“我希望陛下在使用日常费用的时候,以追求放心作为根本,而在研习经书观看史籍时,与儒学多多亲近,多用一些工夫。多召见大臣,切磋治理国家的方法措施,大臣们进殿奏对时,也以和颜悦色对待他们,反复询问探访,用来求出政事的得失,民情的忧乐,进而又根据这些问题来考察官吏的奸邪正直和长处短处,这样也许能使天下之事各自得到合适的处理了。”朱熹又上奏说:“礼经敕令规定,儿子为父亲,嫡孙为祖父承受丧祭重任,都要服最高的丧服三年;嫡子应当为自己父亲服丧,不能继承父位执绋服丧,就由嫡孙继承大统而代替父亲执绋服丧。自从汉文帝减少服丧的期限,历代因袭这一期限,于是天子没有三年的丧期。作为父亲尚且如此,那么嫡孙承受丧祭重任时更是可想而知了。做人的立身处世之道废弃衰坏,三纲不明,一千多年来,没能加以考正。孝宗皇帝孝亲之情来自上天,一个月之外,还是服执全部丧礼,上朝穿戴的衣服帽子都是用粗布缝制的,这种孝行应该显著地记录在典籍中,成为子孙万代的法则。近来,孝宗皇帝的遗诰刚刚颁布,太上皇帝偶然感到身体不适,不能亲自参加丧礼。陛下以嫡孙继承帝位,那么承受丧祭重任的嫡孙所应服的丧礼已著明在礼律中,所以应该遵循孝宗皇帝已经实行的方法。一时仓促行事,来不及详细讨论,于是用了漆纱浅黄色的衣服,不仅仅对上违背礼仪规定,而且使孝宗皇帝已经实行的丧礼全都重新丧失,我暗暗为此感到痛心。然而已往的过失来不及追改了,只有将来孝宗皇帝灵柩启行时,丧礼应当重新沿用初丧时的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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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奉孝宗神位入宗庙,讨论宗庙更迭毁弃的制度,孙逢吉、曾三复首先要求并祀僖、宣二祖、把太祖神位安置在太庙第一室,合祭祖先时就把太祖神位放在太庙正东向的位置。皇帝降旨让大家讨论:僖祖、顺祖、翼祖、宣祖四位祖先的神主牌位,应该有所归附。自从太祖皇帝首先尊崇这四位祖先的神位,治平年间,有人提议因为年代逐渐遥远,请求把僖祖神主牌位搬迁到夹室去。后来王安石等人上奏认为,僖祖已有了神庙,与稷、契没有什么不一样,请求恢复它的原来位置。当时宰相赵汝愚对于恢复祭祀僖祖很不以为然,皇帝的侍从大多支持赵汝愚的意见。吏部尚书郑侨想姑且远祀宣祖而把孝宗神位放进宗庙进行祭祀。朱熹认为把宣祖神位藏在夹室,就是把祖宗的神主牌位藏在子孙宗庙的夹室,神宗重新奉祀宣祖为始祖,已是得到正礼,合乎人心,这就是所谓有祭之后而不敢废弃不祭吧。朱熹又撰写《庙制》一文参加辩论,认为世间万物岂有无本而生长的。朝廷没有传达给皇帝,马上就撤毁了禧祖,宣祖在太庙中的庙室,另外建庙来奉祀四位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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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宁宗被立为皇帝,韩侂胄自认为有主谋尊立的功劳,在朝中当权。朱熹担心他会危害国政,几次上奏说到这件事,并约吏部侍郎彭龟年共同上奏抨击韩侂胄。恰逢彭龟年出朝护送外国使臣,朱熹就一人上疏指出皇帝左右大臣窃取权柄的危害,在讲席上再次申明这个观点。宁宗御批写道:“我怜恤你年岁已高,恐怕难以站着给我讲课,已授给你宫观官的职务了。”赵汝愚从衣袖中取出批复交还给宁宗,一面讲谏一面叩拜。内侍王德谦把皇帝的批文直接交给朱熹,台谏官争相要求留下朱熹,宁宗没有同意。楼钥、陈傅良随后把写在黄纸上的朱熹任命状封还给宁宗,修注官刘光祖、邓驲密封的奉章交替呈上。朱熹离开朝廷时,被任命为宝文阁待制,并给他一个州郡职务,朱熹推辞了。不久朝廷任命他知江陵府,朱熹又推辞了,并仍然请求朝廷免除他的新旧职务,宁宗下诏朱熹依旧担任焕章阁待制,提举南京鸿庆宫。庆元元年初,赵汝愚已经当宰相,收罗招徕全国各地的知名人士,朝廷内外殷切盼望朝政得到治理,唯独朱熹因恐惧韩侂胄当权而忧虑。既多次对宁宗说这件事,又几次写信给赵汝愚,认为应当用厚厚的赏赐来酬谢韩侂胄尊立宁宗的功劳,不要让他来参与朝政,信中有“防微杜渐,谨慎小心不可疏忽”的话。赵汝遇正认为韩侂胄容易制服,对朱熹的话没有在意。到了这时,赵汝愚也因被诬陷遭到驱逐,而朝廷大权归于韩侂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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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开始以议论宗庙制度失误而自认为有罪,宁宗不允许,朱熹以有病再次要求去职退休,宁宗下诏说:“辞职谢事,不是我优待贤才的心意,你还是担任原先的秘阁修撰。”庆元二年,沈继祖任监察御史,诬告朱熹十大罪状,皇帝下诏落去朱熹秘阁修撰之职并罢免他提举南京鸿庆宫,朱熹的学生蔡元定也被送到道州监管居住。庆元四年,朱熹以自己快满七十岁为理由,申请退休,庆元五年,朝廷同意了他的请求。第二年朱熹逝世,终年七十一岁。朱熹病情危急时,他亲笔写下遗言嘱托儿子朱在和门人范念德、黄干,恳切地勉励他们努力学习并要他们修订自己的遗书。第二天,朱熹正坐把衣帽穿戴整齐,靠着枕头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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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考中进士以后的五十年中,在外面做官仅有九年,在朝中做官才四十天。他家中一向贫穷,少年时依靠父亲的朋友刘子翚,寄住在建州的崇安,后来迁居建阳的考亭,虽然经常穷得吃不上饭,却处之安然。学生中有从远方来求学的人,吃的是豆饭藜羹,朱熹都和他们共食。经常向别人借贷来维持家庭开支,然而不符合道义的钱就一文也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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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朱熹离开朝廷,韩侂胄的势力日益扩张。何澹任御史中丞,首先抨击所谓精通某一门学术的学问,是用欺骗世人的文章来沽名钓誉,请求辨别这种学问的真伪。刘德秀在长沙任官,没有受到张栻学生的礼遇,等到他任谏官,首先弹劾留正引进伪学的罪名。“伪学”这个名称,是从这时开始的。太常少卿胡籴说:“近年来伪学十分猖獗,他们的企图和行为越出常规,希望皇上告诉大臣,对他们暂且停止进拟告身。”于是皇帝召陈贾任兵部侍郎。没有多久,朱熹削去职务的命令也就颁布了。刘三杰说从前御史所弹劾的朱熹、赵汝愚、刘光祖、徐谊之徒,前些日子是伪党,这时又变而为逆党。当天就任命刘三杰为右正言。右谏议大夫姚愈又说道学与有权势的大臣结成死党,窥伺帝位。皇帝就命令直学士院高文虎起草诏书在全国公布,于是攻击伪学一天比一天急剧,选人余哲甚至上书朝廷要求把朱熹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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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时,士大夫中循规蹈矩、在儒学上稍有名声的人,没有地方可以容身。他们的学生,有独立见地不随波逐流的人,被屏弃埋没在田野;曲意逢迎、卑顺懦弱的人,改投靠其他老师,经过老师家门也不进去,甚至改变衣帽穿着,在闹市街区店铺中随意游玩,以此来区别自己不是伪党。然而朱熹给学生们讲学一天也没有停止,有人劝朱熹说明原因遣散学生,朱熹笑笑而没有回答。有一位籍田令名叫陈景思的人,是曾任过宰相的陈康伯的孙子,和韩侂胄有姻亲关系,劝韩侂胄不要做得太过分了,韩侂胄自己也渐渐后悔了。朱熹已经死了,将要下葬时,有人说:四面八方的伪学门生约定日期聚会,给伪学老师送葬,他们聚会的时候,不是越轨谈论当时人的长短,就是错误地议论当时政事的得失,希望命令地方官吏对这些人加以约束。皇帝同意了这个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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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泰初年,禁止道学的法令稍微放松了一些。嘉泰二年,皇帝下诏说:“朱熹已经退休,追任他为华文阁待制,给予他退休的恩泽待遇。”后来韩侂胄死了,宁宗下诏赐朱熹遗表恩惠,封谥为文。不久追赠朱熹为中大夫,特赠为宝谟阁直学士。理宗宝庆三年,追赠为太师,追封朱熹为信国公,改封为徽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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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朱熹少年时,慷慨激昂有追求真理的志向。父亲朱松病危时,曾经嘱咐朱熹说:“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这三个人,学问有渊源,我一向敬畏他们,我就要死了,你去向他们学习,而且要完全听从他们的话。”这三个人,是指胡宪、刘勉之、刘子翚。因此朱熹的学问既是广泛地求索于儒家经典著作,又普遍结交当代的有识之士。延平李侗已经老了,曾经跟罗从彦学习,朱熹自同安回来,不远数百里,徒步前往李侗处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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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做学问,大都是深入研究事物的“理”而取得知识,反过来亲身实践所取得的知识,而是以身心收敛如有可畏的居敬工夫加强修养为主。朱熹曾经说古代圣贤道统的传授散播在典籍之中,由于对圣贤经书的宗旨不清楚,因而道统的传授也开始隐晦不显。于是他竭尽全部精力,钻研穷究圣贤经典的意旨和训导启迪。他所著的书有:《易本义》《启蒙》《蓍卦考误》《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太极图解》《通书解》《西铭解》《楚辞集注辨证》《韩文考异》。他所编写的书有:《论孟集议》《孟子指要》《中庸辑略》《孝经刊误》《小学书》《通鉴纲目》《宋名臣言行录》《家礼》《近思录》《河南程氏遗书》《伊洛渊源录》,这些书都流传于世。朱熹死后,朝廷把他注释的《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作为学校的课本。他还有一部没有脱稿的《仪礼经传通解》,也作为学校的课本。朱熹一生写的文章共一百卷,他与学生的问答有八十卷,还有别录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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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宗绍定末年,秘书郎李心传要求把司马光、周敦颐、邵雍、张载、程颢、程颐、朱熹七人列为从祀,没有得到答复。淳皊元年正月,理宗视察太学,亲自写诏书以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以及朱熹从祀孔子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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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干说:“道的正统等待人而后得传,自从周朝以来,担当传道责任的不过几个人,然而能使道得到光大而显著的,仅一两个人而已。自孔子而后,曾子、子思在道统微弱之际继承了它,到了孟子才开始显著,自孟子以后,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在道统断绝的时候继承了它,到了朱熹时道统又开始显著了。”有见识的人认为这是有深远见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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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的儿子朱在,理宗绍定年间任吏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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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宋史卷四百七十二列传第二百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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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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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字元长,兴化仙游人。登熙宁三年进士第,调钱塘尉、舒州推官,累迁起居郎。使辽还,拜中书舍人。时弟卞已为舍人,故事,入官以先后为序,卞乞班京下。兄弟同掌书命,朝廷荣之。改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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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末,大臣议所立,京附蔡确,将害王珪以贪定策之功,不克。司马光秉政,复差役法,为期五日,同列病太迫,京独如约,悉改畿县雇役,无一违者。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已而台、谏言京挟邪坏法,出知成德军,改瀛州,徙成都。谏官范祖禹论京不可用,乃改江、淮、荆、浙发运使,又改知扬州。历郸、永兴军,迁龙图阁直学士,复知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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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圣初,入权户部尚书。章惇复变役法,置司讲议,久不决。京谓惇曰:“取熙宁成法施行之尔,何以讲为?”惇然之,雇役遂定。差雇两法,光、惇不同。十年间京再莅其事,成于反掌,两人相倚以济,识者有以见其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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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拜右丞,以京为翰林学士兼侍读,修国史。文及甫狱起,命京穷治,京捕内侍张士良,令述陈衍事状,即以大逆不道论诛,并刘挚、梁焘劾之。衍死,二人亦贬死,皆锢其子孙。王岩叟、范祖禹、刘安世复远窜。京觊执政,曾布知枢密院,忌之,密言卞备位承辖,京不可以同升,但进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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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即位,罢为端明、龙图两学士,知太原,皇太后命帝留京毕史事。逾数月,谏官陈瓘论其交通近侍,瓘坐斥,京亦出知江宁,颇怏怏,迁延不之官。御史陈次升、龚夬、陈师锡交论其恶,夺职,提举洞霄宫,居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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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以供奉官诣三吴访书画奇巧,留杭累月,京与游,不舍昼夜。凡所画屏幛、扇带之属,贯日以达禁中,且附语言论奏至帝所,由是帝属意京。又太学博士范致虚素与左街道录徐知常善,知常以符水出入元符后殿,致虚深结之,道其平日趣向,谓非相京不足以有为。已而宫妾、宦官合为一词誉京,遂擢致虚右正言,起京知定州。崇宁元年,徙大名府。韩忠彦与曾布交恶,谋引京自助,复用为学士承旨。徽宗有意修熙、丰政事,起居舍人邓洵武党京,撰《爱莫助之图》以献,徽宗遂决意用京。忠彦罢,拜尚书左丞,俄代曾布为右仆射。制下之日,赐坐延和殿,命之曰:“神宗创法立制,先帝继之,两遭变更,国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京顿首谢。愿尽死。二年正月,进左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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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起于逐臣,一旦得志,天下拭目所为,而京阴托“绍述”之柄,钳制天子,用条例司故事,即都省置讲议司,自为提举,以其党吴居厚、王汉之十余人为僚属,取政事之大者,如宗室、冗官、国用、商旅、盐泽、赋调、尹牧,每一事以三人主之。凡所设施,皆由是出。用冯澥、钱遹之议,复废元祐皇后。罢科举法,令州县悉仿太学三舍考选,建辟雍外学于城南,以待四方之士。推方田于天下。榷江、淮七路茶,官自为市。尽更盐钞法,凡旧钞皆弗用,富商巨贾尝赍持数十万缗,一旦化为流丐,甚者至赴水及缢死。提点淮东刑狱章縡见而哀之,奏改法误民,京怒夺其官;因铸当十大钱,尽陷縡诸弟。御史沈畸等用治狱失意,羁削者六人。陈瓘子正汇以上书黥置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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