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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八年五月,宋朝元帅范文虎派都统张顺、张忠,架着轮船往襄阳城中运送衣服、盔甲,刘整率兵在半路截击,杀死张顺,只有张贵得以入城。九月间,刘整升任参知河南行中书省事。九年正月,加封为诸翼汉军都元帅。襄阳城中宋朝守将吕文焕登城观战,刘整跃马向前说:“将军你不懂得天命,危害到百姓性命,这岂是仁义之人所应干的事情!你又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作战,勇猛之士对此感到羞耻,我请求与你一决雌雄好吗?”吕文焕不回答,用埋伏在城墙上的弓箭射中了刘整。三月间,元军攻破樊城的外城,斩首二千人,活捉宋朝偏将十六人。侦察到吕文焕将派张贵出城求援,便分出部分舰只,把青草绑成黄牛的样子,沿着汉水两岸,绵延不绝,纵横交错地陈放着,众人都猜不出刘整用意何在。九月间,张贵果然在夜里出城,乘着轮船,顺流而下,元军知道了,便把汉水沿岸的草牛点燃,天空明亮得如同白昼一样,刘整与阿术指挥战舰攻击,转战五十里,在柜门关把张贵捉住,其余被俘的宋兵全部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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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八年十一月,世祖下诏让刘整统率水军四万户。宋朝荆湖制置使李庭芝拿着金印牙符,授刘整为汉军都元帅、卢龙军节度使,封为燕郡王,并写了一封信,派永宁寺的僧人送到刘整那里去,期望用反间计使刘整受到猜疑。永宁县县令得到了这封信,用驿传把信送到了朝廷,世祖下旨让张易、姚枢审问此案,适逢刘整从军中来京师,为自己辩护说,宋朝对臣设计出谋进攻襄阳感到愤怒,因此才制造出这条反间计,让天子杀死我,我实在不知道宋朝书信的内容。世祖下诏让刘整给宋朝复信,信中说:“我刘整自受命令以来,只知道督促兵马,攻下将要灭亡的孤城。宋朝如果真的爱惜百姓生命,应当重新派出可靠的使臣,向我朝朝廷请命,玩弄小权术,对事情有什么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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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襄阳已被围五年,刘整认为樊城、襄阳唇齿相依,应该先攻樊城。樊城人用栅门捍卫城市,砍掉树木陈列长江中,用铁索贯穿起来。刘整献计于丞相伯颜,命令善于泅水的人砍断树木,把铁索沉入江底,率领战舰冲到城下,用回回炮轰城,用火焚烧栅门。至元十年正月,元军攻破樊城,将城中人全部杀死。又派唐永坚进入襄阳城,晓谕吕文焕,文焕献出襄阳投降。论功行赏,赏赐刘整田地、宅院、金币、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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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整入朝,上奏说:“襄阳已被攻破,临安就动摇不稳了,如果用我们所操练的水军乘胜长驱而上,长江流域必然不会为宋人所有。”天子改任他为行淮西枢密院事,驻扎正阳,夹着淮水建城,向南威逼长江,断绝宋朝东西交通的通道。十一年,升任骠骑卫上将军、行中书左丞,宋将夏贵调动所有水军前来进攻,被刘整败之于大人洲。至元十二年正月,天子下诏让刘整另外率兵从淮南出击,刘整跃跃欲试渡过长江,被为首的将领制止,没有成行。丞相伯颜进入鄂州,捷报传来,刘整失声痛哭说:“元帅制止我渡江,使我没有别人立功多,善于开始者不必善于收尾,果然如此!”这天晚上,刘整忧愤而死,年六十三岁。天子追赠龙虎卫上将军、中书右丞,谥号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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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刘坦,曾跟随父亲在通泉打败宋将昝万寿;刘埏,任管军万户;刘均,任榷茶提举;刘垓,任都元帅。孙子九人,其中的克仁任房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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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元史卷一百七十二列传第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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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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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頫字子昂,宋太祖子秦王德芳之后也。五世祖秀安僖王子偁,四世祖崇宪靖王伯圭。高宗无子,立子偁之子,是为孝宗,伯圭,其兄也,赐第于湖州,故孟頫为湖州人。曾祖师垂,祖希永,父与訔,仕宋,皆至大官;入国朝,以孟頫贵,累赠师垂集贤侍读学士,希永太常礼仪院使,并封吴兴郡公,与訔集贤大学士,封魏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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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頫幼聪敏,读书过目辄成诵,为文操笔立就。年十四,用父荫补官,试中吏部铨法,调真州司户参军。宋亡,家居,益自力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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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二十三年,行台侍御史程巨夫,奉诏搜访遗逸于江南,得孟頫,以之入见。孟頫才气英迈,神采焕发,如神仙中人,世祖顾之喜,使坐右丞叶李上,或言孟頫宋宗室子,不宜使近左右,帝不听。时方立尚书省,命孟頫草诏颁天下,帝览之,喜曰:“得朕心之所欲言者矣。”诏集百官于刑部议法,众欲计至元钞二百贯赃满者死,孟頫曰:“始造钞时,以银为本,虚实相权,今二十余年间,轻重相去至数十倍,故改中统为至元,又二十年后,至元必复如中统,使民计钞抵法,疑于太重。古者,以米、绢民生所须,谓之二实,银、钱与二物相权,谓之二虚。四者为直,虽升降有时,终不大相远也,以绢计赃,最为适中。况钞,乃宋时所创,施于边郡,金人袭而用之,皆出于不得已。乃欲以此断人死命,似不足深取也。”或以孟頫年少,初自南方来,讥国法不便,意颇不平,责孟頫曰:“今朝廷行至元钞,故犯法者以是计赃论罪,汝以为非,岂欲沮格至元钞耶?”孟頫曰:“法者,人命所系,议有重轻,则人不得其死矣。孟頫奉诏与议,不敢不言。今中统钞虚,故改至元钞,谓至元钞终无虚时,岂有是理!公不揆于理,欲以势相陵,可乎!”其人有愧色。帝初欲大用孟頫,议者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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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年六月,授兵部郎中,兵部总天下诸驿。时使客饮食之费,几十倍于前,吏无以供给,强取于民,不胜其扰,遂请于中书,增钞给之。至元钞法滞涩不能行,诏遣尚书刘宣与孟頫驰驿至江南,问行省丞相慢令之罪,凡左右司官及诸路官,则径笞之。孟頫受命而行,比还,不笞一人,丞相桑哥大以为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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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王虎臣者,言平江路总管赵全不法,即命虎臣往按之,叶李执奏不宜遣虎臣,帝不听,孟頫进曰:“赵全固当问,然虎臣前守此郡,多强买人田,纵宾客为奸利,全数与争,虎臣怨之。虎臣往,必将陷全,事纵得实,人亦不能无疑。”帝悟,乃遣他使。桑哥钟初鸣时即坐省中,六曹官后至者,则笞之,孟頫偶后至,断事官遽引孟頫受笞,孟頫入诉于都堂右丞叶李曰:“古者,刑不上大夫,所以养其廉耻,教之节义,且辱士大夫,是辱朝廷也。”桑哥亟慰孟頫使出,自是所笞,唯曹史以下。他日,行东御墙外,道险,孟頫马跌堕于河。桑哥闻之,言于帝,移筑御墙稍西二丈许。帝闻孟頫素贫,赐钞五十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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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年,迁集贤直学士。是岁地震,北京尤甚,地陷,黑沙水涌出,人死伤数十万,帝深忧之。时驻跸龙虎台,遣阿剌浑撒里驰还,召集贤、翰林两院官,询致灾之由。议者畏忌桑哥,但泛引经传,及五行灾异之言,以修人事、应天变为对,莫敢语及时政。先是,桑哥遣忻都及王济等理算天下钱粮,已征入数百万,未征者尚数千万,害民特甚,民不聊生,自杀者相属,逃山林者,则发兵捕之,皆莫敢沮其事。孟頫与阿剌浑撒里甚善,劝令奏帝赦天下,尽与蠲除,庶几天变可弭。阿剌浑撒里入奏,如孟頫所言,帝从之,诏草已具,桑哥怒谓必非帝意。孟頫曰:“凡钱粮未征者,其人死亡已尽,何所从取?非及是时除免之,他日言事者,倘以失陷钱粮数千万归咎尚书省,岂不为丞相深累耶!”桑哥悟,民始获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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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尝问叶李、留梦炎优劣,孟頫对曰:“梦炎,臣之父执,其人重厚,笃于自信,好谋而能断,有大臣器;叶李所读之书,臣皆读之,其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帝曰:“汝以梦炎贤于李耶?梦炎在宋为状元,位至丞相,当贾似道误国罔上,梦炎依阿取容;李布衣,乃伏阙上书,是贤于梦炎也。汝以梦炎父友,不敢斥言其非,可赋诗讥之。”孟頫所赋诗,有“往事已非那可说,且将忠直报皇元”之语,帝叹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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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頫退谓奉御彻里曰:“帝论贾似道误国,责留梦炎不言,桑哥罪甚于似道,而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辞其责!然我疏远之臣,言必不听,侍臣中读书知义理、慷慨有大节,又为上所亲信,无逾公者。夫捐一旦之命,为万姓除残贼,仁者之事也。公必勉之!”既而彻里至帝前,数桑哥罪恶,帝怒,命卫士批其颊,血涌口鼻,委顿地上。少间,复呼而问之,对如初。时大臣亦有继言者,帝遂按诛桑哥,罢尚书省,大臣多以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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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欲使孟頫与闻中书政事,孟頫固辞,有旨令出入宫门无禁。每见,必从容语及治道,多所裨益。帝问:“汝赵太祖孙耶?太宗孙耶?”对曰:“臣太祖十一世孙。”帝曰:“太祖行事,汝知之乎?”孟頫谢不知,帝曰:“太祖行事,多可取者,朕皆知之。”孟頫自念,久在上侧,必为人所忌,力请补外。二十九年,出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时总管阙,孟頫独署府事,官事清简。有元掀儿者,役于盐场,不胜艰苦,因逃去。其父求得他人尸,遂诬告同役者杀掀儿,既诬服。孟頫疑其冤,留弗决,逾月,掀儿自归,郡中称为神明。佥廉访司事韦哈剌哈孙,素苛虐,以孟頫不能承顺其意,以事中之,会修《世祖实录》,召孟頫还京师,乃解。久之,迁知汾州,未上,有旨书金字《藏经》,既成,除集贤直学士、江浙等处儒学提举,迁泰州尹,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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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大三年,召至京师,以翰林侍读学士,与他学士撰定祀南郊祝文,及拟进殿名,议不合,谒告去。仁宗在东宫,素知其名,及即位,召除集贤侍讲学士、中奉大夫。延祐元年,改翰林侍讲学士,迁集贤侍讲学士、资德大夫。三年,拜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帝眷之甚厚,以字呼之而不名。帝尝与侍臣论文学之士,以孟頫比唐李白、宋苏子瞻。又尝称孟頫操履纯正,博学多闻,书画绝伦,旁通佛、老之旨,皆人所不及。有不悦者间之,帝初若不闻者。又有上书言国史所载,不宜使孟頫与闻者,帝乃曰:“赵子昂,世祖皇帝所简拔,朕特优以礼貌,置于馆阁,典司述作,传之后世,此属呶呶何也!”俄赐钞五百锭,谓侍臣曰:“中书每称国用不足,必持而不与,其以普庆寺别贮钞给之。”孟頫尝累月不至宫中,帝以问左右,皆谓其年老畏寒,敕御府赐貂鼠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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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孟頫以程巨夫荐,起家为郎,及巨夫为翰林学士承旨,求致仕去,孟頫代之,先往拜其门,而后入院,时人以为衣冠盛事。六年。得请南归。帝遣使赐衣币,趣之还朝,以疾,不果行。至治元年,英宗遣使即其家,俾书《孝经》。二年,赐上尊及衣二袭。是岁六月卒,年六十九。追封魏国公,谥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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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頫所著,有《尚书注》,有《琴原》《乐原》,得律吕不传之妙;诗文清邃奇逸,读之,使人有飘飘出尘之想。篆、籀、分、隶、真、行、草书,无不冠绝古今,遂以书名天下。天竺有僧,数万里来求其书归,国中宝之。其画山水、木石、花竹、人马,尤精致。前史官杨载称孟頫之才颇为书画所掩,知其书画者,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者,不知其经济之学。人以为知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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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雍、奕,并以书画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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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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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頫,字子昂,是宋太祖之子秦王德芳的后代。他的五世祖是秀安僖王子偁,四世祖是崇宪靖王伯圭。宋高宗没有儿子,立子偁的儿子为太子,这就是孝宗。伯圭是孝宗的哥哥,皇帝赐给的府第在湖州,因而孟頫是湖州人。曾祖父师垂,祖父希永,父亲与訔,在宋朝都当过大官。进入元朝,因为孟頫地位尊贵,政府累次追赠师垂为集贤侍读学士,希永为太常礼仪院使,并封吴兴郡公,与訔为集贤大学士,封魏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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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頫自幼聪敏,读书时看过就能背诵,写文章拿起笔来就能成文。十四岁时,因为父亲的功勋得以推恩补官,经过吏部考试合格,调任真州司户参军。宋朝灭亡以后,闲居家中,更加努力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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