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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二日,遣文定、珣、琏、德孺各将精兵分道进,而使尧元等设伏。宸濠果自安庆还兵。乙卯遇于黄家渡。文定当其前锋,贼趋利。珣绕出贼背贯其中,文定、恩乘之,琏、德孺张两翼分贼势,尧元等伏发,贼大溃,退保八字脑。宸濠惧,尽发南康、九江兵。守仁遣知府抚州陈槐、饶州林城取九江,建昌曾玙、广信周朝佐取南康。丙辰复战,官军却,守仁斩先却者。诸军殊死战,贼复大败,退保樵舍,联舟为方阵,尽出金宝犒士。明日,宸濠方晨朝其群臣,官军奄至。以小舟载薪,乘风纵火,焚其副舟,妃娄氏以下皆投水死。宸濠舟胶浅,仓卒易舟遁,王冕所部兵追执之。士实、养正及降贼按察使杨璋等皆就擒。南康、九江亦下。凡三十五日而贼平。京师闻变,诸大臣震惧。王琼大言曰:“王伯安居南昌上游,必擒贼。”至是,果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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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时已亲征,自称威武大将军,率京边骁卒数万南下。命安边伯许泰为副将军,偕提督军务太监张忠、平贼将军左都督刘晖将京军数千,溯江而上,抵南昌。诸嬖幸故与宸濠通,守仁初上宸濠反书,因言:“觊觎者非特一宁王,请黜奸谀以回天下豪杰心。”诸嬖幸皆恨。宸濠既平,则相与媢功。且惧守仁见天子发其罪,竞为蜚语,谓守仁先与通谋,虑事不成,乃起兵。又欲令纵宸濠湖中,待帝自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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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仁乘忠、泰未至,先俘宸濠,发南昌。忠、泰以威武大将军檄邀之广信。守仁不与,间道趋玉山,上书请献俘,止帝南征。帝不许。至钱唐遇太监张永。永提督赞画机密军务,在忠、泰辈上,而故与杨一清善,除刘瑾,天下称之。守仁夜见永,颂其贤,因极言江西困敝,不堪六师扰。永深然之,曰:“永此来,为调护圣躬,非邀功也。公大勋,永知之,但事不可直情耳。”守仁乃以宸濠付永,而身至京口,欲朝行在。闻巡抚江西命,乃还南昌。忠、泰已先至,恨失宸濠。故纵京军犯守仁,或呼名嫚骂。守仁不为动,抚之愈厚。病予药,死予棺,遭丧于道,必停车慰问良久始去。京军谓王都堂爱我,无复犯者。忠、泰言:“宁府富厚甲天下,今所蓄安在?”守仁曰:“宸濠异时尽以输京师要人,约内应,籍可按也。”忠、泰故尝纳宸濠贿者,气慑不敢复言。已,轻守仁文士,强之射。徐起,三发三中。京军皆欢呼,忠、泰益沮。会冬至,守仁命居民巷祭,已,上冢哭。时新丧乱,悲号震野。京军离家久,闻之无不泣下思归者。忠、泰不得已班师。比见帝,与纪功给事中祝续、御史章纶谗毁百端,独永时时左右之。忠扬言帝前曰:“守仁必反,试召之,必不至。”忠、泰屡矫旨召守仁。守仁得永密信,不赴。及是知出帝意,立驰至。忠、泰计沮,不令见帝。守仁乃入九华山,日晏坐僧寺。帝觇知之,曰:“王守仁学道人,闻召即至,何谓反?”乃遣还镇,令更上捷音。守仁乃易前奏,言奉威武大将军方略讨平叛乱,而尽入诸嬖幸名,江彬等乃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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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谗邪构煽,祸变叵测,微守仁,东南事几殆。世宗深知之。甫即位,趣召入朝受封。而大学士杨廷和与王琼不相能。守仁前后平贼,率归功琼,廷和不喜,大臣亦多忌其功。会有言国哀未毕,不宜举宴行赏者,因拜守仁南京兵部尚书。守仁不赴,请归省。已,论功封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新建伯,世袭,岁禄一千石。然不予铁券,岁禄亦不给。诸同事有功者,惟吉安守伍文定至大官,当上赏。其他皆名示迁,而阴绌之,废斥无存者。守仁愤甚。时已丁父忧,屡疏辞爵,乞录诸臣功,咸报寝。免丧,亦不召。久之,所善席书及门人方献夫、黄绾以议礼得幸,言于张璁、桂萼,将召用,而费宏故衔守仁,复沮之。屡推兵部尚书,三边总督,提督团营,皆弗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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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六年,思恩、田州土酋卢苏、王受反。总督姚镆不能定,乃诏守仁以原官兼左都御史,总督两广兼巡抚。绾因上书讼守仁功,请赐铁券岁禄,并叙讨贼诸臣,帝咸报可。守仁在道,疏陈用兵之非,且言:“思恩未设流官,土酋岁出兵三千,听官征调。既设流官,我反岁遣兵数千防戍。是流官之设,无益可知。且田州邻交阯,深山绝谷,悉瑶、僮盘据,必仍设土官,斯可借其兵力为屏蔽。若改土为流,则边鄙之患,我自当之,后必有悔。”章下兵部,尚书王时中条其不合者五,帝令守仁更议。十二月,守仁抵浔州,会巡按御史石金定计招抚。悉散遣诸军,留永顺、保靖土兵数千,解甲休息。苏、受初求抚不得,闻守仁至益惧,至是则大喜。守仁赴南宁,二人遣使乞降,守仁令诣军门。二人窃议曰:“王公素多诈,恐绐我。”陈兵入见。守仁数二人罪,杖而释之。亲入营,抚其众七万。奏闻于朝,陈用兵十害,招抚十善。因请复设流官,量割田州地,别立一州,以岑猛次子邦相为吏目,署州事,俟有功擢知州。而于田州置十九巡检司,以苏、受等任之,并受约束于流官知府。帝皆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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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藤峡瑶贼,上连八寨,下通仙台、花相诸洞蛮,盘亘三百余里,郡邑罹害者数十年。守仁欲讨之,故留南宁。罢湖广兵,示不再用。伺贼不备,进破牛肠、六寺等十余寨,峡贼悉平。遂循横石江而下,攻克仙台、花相、白竹、古陶、罗凤诸贼。令布政使林富率苏、受兵直抵八寨,破石门,副将沈希仪邀斩轶贼,尽平八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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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帝以苏、受之抚,遣行人奉玺书奖谕。及奏断藤峡捷,则以手诏问阁臣杨一清等,谓守仁自夸大,且及其生平学术。一清等不知所对。守仁之起由璁、萼荐,萼故不善守仁,以璁强之。后萼长吏部,璁入内阁,积不相下。萼暴贵喜功名,风守仁取交阯,守仁辞不应。一清雅知守仁,而黄绾尝上疏欲令守仁入辅,毁一清,一清亦不能无移憾。萼遂显诋守仁征抚交失,赏格不行。献夫及霍韬不平,上疏争之,言:“诸瑶为患积年,初尝用兵数十万,仅得一田州,旋复召寇。守仁片言驰谕,思、田稽首。至八寨、断藤峡贼,阻深岩绝冈,国初以来未有轻议剿者,今一举荡平,若拉枯朽。议者乃言守仁受命征思、田,不受命征八寨。夫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专之可也。况守仁固承诏得便宜从事者乎?守仁讨平叛藩,忌者诬以初同贼谋,又诬其辇载金帛。当时大臣杨廷和、乔宇饰成其事,至今未白。夫忠如守仁,有功如守仁,一屈于江西,再屈于两广。臣恐劳臣灰心,将士解体,后此疆圉有事,谁复为陛下任之!”帝报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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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仁已病甚,疏乞骸骨,举郧阳巡抚林富自代,不俟命竟归。行至南安卒,年五十七。丧过江西,军民无不缟素哭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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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仁天姿异敏。年十七谒上饶娄谅,与论朱子格物大指。还家,日端坐,讲读《五经》,不苟言笑。游九华归,筑室阳明洞中。泛滥二氏学,数年无所得。谪龙场,穷荒无书,日绎旧闻。忽悟格物致知,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事物,喟然曰:“道在是矣。”遂笃信不疑。其为教,专以致良知为主。谓宋周、程二子后,惟象山陆氏简易直捷,有以接孟氏之传。而朱子《集注》《或问》之类,乃中年未定之说。学者翕然从之,世遂有“阳明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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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仁既卒,桂萼奏其擅离职守。帝大怒,下廷臣议。萼等言:“守仁事不师古,言不称师。欲立异以为高,则非朱熹格物致知之论;知众论之不予,则为朱熹晚年定论之书。号召门徒,互相倡和。才美者乐其任意,庸鄙者借其虚声。传习转讹,背谬弥甚。但讨捕畲贼,擒获叛藩,功有足录,宜免追夺伯爵以章大信,禁邪说以正人心。”帝乃下诏停世袭,恤典俱不行。隆庆初,廷臣多颂其功。诏赠新建侯,谥文成。二年予世袭伯爵。既又有请以守仁与薛瑄、陈献章同从祀文庙者。帝独允礼臣议,以瑄配。及万历十二年,御史詹事讲申前请。大学士申时行等言:“守仁言致知出《大学》,良知出《孟子》。陈献章主静,沿宋儒周敦颐、程颢。且孝友出处如献章,气节文章功业如守仁,不可谓禅,诚宜崇祀。”且言胡居仁纯心笃行,众论所归,亦宜并祀。帝皆从之。终明之世,从祀者止守仁等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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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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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字伯安,余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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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名华,字德辉,成化十七年中进士第一名。授职修撰。弘治中叶,累官学士、少詹事。王华有才能器量,在宫中讲课时间最长,孝宗非常依恋他。李广被宠幸,王华讲《大学衍义》一书,至唐朝李辅国和张后里外勾结擅权时,批判陈述非常恳切。皇帝命宦官赐饮食慰劳他。正德初年,升礼部左侍部。由于王守仁触犯了刘瑾,调出为南京吏部尚书,犯了事罢官。旋即因为《会典》中小有错误,降右侍郎。刘瑾垮台后,才恢复原官职,不久去世。王华很孝顺,母亲岑氏一百多岁时死去。王华已经七十多岁了,还素食睡草荐,士人的舆论都很赞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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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是妊娠十四个月才出生的。他的祖母梦见有神仙从云中把孩子送下来,因此起名叫云。五岁还不能讲话,有个有特殊本领的人抚摩他,把名字改为守仁,这才会说话。十五岁时,到居庸关、山海关访客。常常擅自跑出塞外,广泛地观察山川形势。二十岁在乡试中了举,学问大有长进。更加喜欢谈论军事,而且善于射箭。弘治十二年中了进士。让他治理前任威宁伯王越的丧事,回来时朝中议论正为西北边疆的问题焦急,王守仁写了八条意见上奏。不久授职刑部主事。到江北处决囚犯,自称有病回家。起用补为兵部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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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元年冬天,刘瑾逮捕了南京给事中御史戴铣等二十余人。守仁极力上章援救,刘瑾生气了,把他廷杖四十下,降职流放到贵州龙场驿当驿丞。龙场在群山密林中,苗人、僚人杂居。王守仁根据当地的风俗加以开导,夷人高兴,共同伐木盖了房子,给王守仁住。刘瑾被处死,因赦酌量移到较近的庐陵任知县。进京师朝觐,升南京刑部主事,吏部尚书杨一清把他调到吏部验封清吏司,屡次升到考功郎中,提升南京太仆少卿,随即升鸿胪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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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王琼素来惊奇王守仁的才能。正德十一年八月提升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那时,南中盗贼蜂拥而起。谢志山占据了横水、左溪、桶冈,池仲容占据了浰头,都称王,和大庾的陈日能、乐昌高快马、郴州龚福全等攻击抢掠府县。而福建大帽山贼詹师富等又起事。前任巡抚文森假借有病躲开了。谢志山联合乐山的盗贼抢掠大庾,攻打南康、赣州,赣县的主簿吴笿战死。王守仁来到,知道左右的人很多都是盗贼的耳目,便叫那些干得时间比较长的狡猾的役隶来查问。役隶战战兢兢不敢隐瞒,于是赦免了他的罪,让他侦察盗贼,盗贼的动静没有不知道的。于是发檄文令福建、广东会合部队,首先攻打大帽山的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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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正月,指挥副使杨璋等在长富村打败了敌人,把他逼到象湖山,指挥覃桓、县丞纪镛战死。王守仁亲自率领精锐的兵卒驻守上杭。假装撤退,出其不意攻击他,接连攻破四十余寨,俘虏斩首七千多,指挥王铠等抓住了詹师富。王守仁上疏说自己权轻,难以命令将士,请求发给上面写有令字的蓝旗和圆牌,以便提督军务时,有便宜从事的权力,能够斟酌情况自行处理。尚书王琼上奏,皇帝同意了,于是更改兵制:二十五人为伍,伍有小甲;二伍为队,队有总甲;四队为哨,哨有哨长,由协哨两人协助;二哨为营,营有官,由两个参谋协助;三营为阵,阵有偏将;二阵为军,军有副将。都是临事委派,不由朝廷任命;副将以下,可以逐级惩罚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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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七月进军大庾。谢志山趁机急忙攻打南安,知府季敩把他打败了。副使杨璋等亦生擒了陈日能押回来。于是商议征讨横水、左溪。十月,都指挥许清、赣州知府邢珣、宁都知县王天与各自带领一军在横水会合,季敩和守备郏文、汀州知府唐淳、县丞舒富各自带领一军左溪会合,吉安知府伍文定、程乡知县张戬负责阻止他逃跑袭击。王守仁自己驻扎在南康,离横水三十里,先派四百人埋伏在贼巢左右两面进军逼他。盗贼刚刚迎战,两山举满了百官的旗帜。盗贼大惊,以为官军已经荡平了他的巢,于是溃散。官军乘胜攻克横水,谢志山和他的党羽萧贵模等都跑到桶冈。左溪亦拿下了。王守仁因为桶冈险要坚固,移兵驻在靠近的地方,以祸福晓谕他们。匪首蓝廷凤等正在极度恐慌中,见使者到来,非常高兴,约定十一月初一日投降,而邢珣、伍文定已经冒雨夺取了险地进入。盗贼隔水布阵,邢珣一直向前拼搏奋战,伍文定与张戬从右边杀出,盗贼仓卒败走,碰上唐淳的部队又再败。各军攻破了桶冈,谢志山、萧贵模、蓝廷凤反绑了自己的两手投降。一共破了贼巢八十四个,俘虏斩首六千多。当时湖广巡抚秦金亦打败了龚福全。他的党徒千人突然来到,各将领抓来斩了。于是在横水设置了崇义县,控制瑶人。回到赣州,商议征讨浰头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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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王守仁平定詹师富时,龙川盗贼卢珂、郑志高、陈英都请求投降。及至征讨横水,浰头贼将黄金巢亦带五百人投降,只有池仲容占据的浰头没有拿下。攻克横水,池仲容才派弟弟池仲安来归附,而且严密地做好战斗和防守的准备。诡称卢珂、郑志高是仇人,将要袭击我,所以要作准备。王守仁假意杖打囚禁卢珂,而秘密使卢珂的弟弟集兵等待,便下令解散兵士。年初,大张灯乐,池仲容将信将疑。王守仁赏赐给他过节的物品,引诱他进来道谢。池仲容带了九十三个人聚集在校场,而自己带几个人入内拜谒。王守仁呵斥他说:“你们都是我的子民,驻扎在外面,是怀疑我吗?”把他们全部引入祥符宫,给予很好的饮食。盗贼喜出望外,更加感到安心。王守仁留池仲容观看灯取乐。正月三日大规模地用饮食招待他们,让穿盔甲的武士埋伏在门内,各盗贼入内,按先后全部把他们抓住杀了。自己带兵抵达贼巢,连续攻破上、中、下三浰,斩下所杀死的敌人的左耳两千多。其余的盗贼跑到九连山。山连绵数百里,极其陡峭不可能进攻。于是挑选了壮士七百个人穿上盗贼的衣服,跑到山岩下面,盗贼招他们上去。官军进攻,内外夹击,盗贼全被俘虏斩首。于是在下浰设置了和平县,安排好戍守后回来。从此辖区内非常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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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朝廷议论认为盗贼势力强大,发动广东、湖广的部队联合进剿。王守仁上疏阻止,来不及。桶冈盗贼已经消灭,湖广部队才来到。及至浰头平定,广东还没有收到征召的文书。王守仁所带领的都是文吏和偏裨小校,却剿平了几十年的大盗,远近的人都惊奇得把他当作神一样。升右副都御史,给予世袭锦衣卫百户,再升副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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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十四年六月,命审问福建的叛军。走到封城而宁王朱宸濠已经起来谋反,知县顾佖告诉了他。王守仁急忙赶到吉安,和伍文定征集调动军队和粮食,准备器械船只,发文书揭发朱宸濠的罪行,使地方官各自带领吏士勤王。都御史王懋中,编修邹守益,副使罗循、罗钦德,郎中曾直,御史张鳌山、周鲁,评事罗侨,同知郭祥鹏,进士郭持平,降职流放当驿丞的王思、李中,都来到王守仁的部队。御史谢源、伍希儒从广东回来,王守仁留他们记功。因而召集大家商议说:“反贼如果出长江顺流东下,则南京留都保不住了。我想用计策阻挠他,过十来天便没祸患了。”于是大量派出间谍,行文到府县说:“都督许泰、郤永带领边兵,都督刘晖、桂勇带领京兵,各四万人,水陆并进。南赣王守仁、湖广秦金、两广杨旦各自带领自己所统辖的部队一共十六万人,直捣南昌,部队所到的地方官府缺乏供给的,以军法论处。”又写了信放在腊丸里送给朱宸濠的伪丞相李士实、刘养正,叙述他们反正的诚恳,命令他们怂恿朱宸濠快点发兵顺江东下,而放间谍把这事泄露出去。朱宸濠果然起了疑心。和李士实、刘养正商议,又都是劝他赶快去南京即皇位,朱宸濠更加怀疑。十多天侦察知道中外兵都没有来,才明白王守仁是骗他。七月壬辰天亮的时候,留宜春王朱拱樤留守南昌,而强夺了他的部众六万人,袭击攻下了九江、南康,出大江,进逼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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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听说南昌兵少,很高兴,进军樟树镇。临江知府戴德孺、袁州知府徐琏、赣州知府邢珣,都指挥余恩,瑞州通判胡尧元和童琦、抚州通判邹琥、安吉通判谈储,推官王暐、徐文英,新滏知县李美、泰和知县李楫、万安知县王冕、宁都知县王天与,各自都领兵来会合,一共有八万人,号称三十万。有人建议救安庆,王守仁说:“不成。现在九江、南康已经被盗贼占领,我越过南昌和他在长江上相持,这二郡兵断绝我的后路,就会腹背受敌。不如直捣南昌。盗贼精锐部分已经全部外出,守备空虚。我军刚刚集结士气锐利,一定能把他攻破。盗贼听说南昌城破,一定解安庆的围自救。我们在鄱阳湖中反击他,没有不胜的。”大家都说:“好。”己酉驻扎丰城,以伍文定为前锋,先派奉新知县刘守绪袭击他的伏兵。庚戌半夜,伍文定的部队开到广润门,守门的兵害怕逃散。辛亥黎明,各兵士用梯和粗索登上城,缚了朱拱樤等,宫人很多被烧死。军士有些杀人抢掠,王守仁杀了违犯军令的十来个人,饶了被胁从的,安抚士民,安慰告谕宗室,人心这才喜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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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两天,派遣伍文定、邢珣、徐琏、戴德孺各自带领精兵分道前进,而使胡尧元等设下埋伏。朱宸濠果然从安庆回师。乙卯在黄家渡遭遇。伍文定挡着他的前锋,盗贼走得很快。邢珣从盗贼的背后绕出来贯穿其中,伍文定、余恩追逐他,徐琏、戴德孺张开两翼分散盗贼的势头,胡尧元等伏兵齐发,盗贼迅速溃败,退守八字脑。朱宸濠害怕了,把南康、九江的兵全部调了来。王守仁派抚州知府陈槐、饶州知府林城攻取九江,建昌知府曾玙、广信知府周朝佐攻取南康。丙辰再战,官军退却,王守仁斩了先退的人。各军拼死战,盗贼再大败,退保樵舍,把船联结成方阵,把金宝全部拿出来犒赏士兵。第二天,朱宸濠正在早晨出来朝见他的群臣时,官军忽然来到。用小艇装上柴草,乘风纵火,烧了跟从朱宸濠的船,妃娄氏以下的人都投水死了。朱宸濠的船搁浅,仓促换了一只船逃跑,王冕所带领部队的兵士追上去抓了他。李士实、刘养正和投降了盗贼的按察使杨璋等都被俘虏了。南康、九江亦攻下了。一共三十五天就把盗贼平定。京师听说朱宸濠造反,各大臣震惊害怕。王琼大声说:“王伯安在南昌上游,一定能擒拿盗贼。”到了现在,果然上奏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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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当时已经亲征,自称威武大将军,率领京军边军勇健的兵卒几万人南下。命令安边伯许泰为副将军,和提督军务太监张忠、平贼将军左都督刘晖带领京军几千人,逆长江而上,到达南昌。皇帝所宠爱狎昵的各个人,过去都是和朱宸濠有勾结的;王守仁初次送上朱宸濠谋反书时,跟着说:“有非分之想的并非只有宁王一个,请贬斥那些奸邪谄媚的人以收回天下豪杰的心。”所以他们都很恨他。朱宸濠的反叛被平定以后,则都嫉妒他的功劳。而且害怕王守仁见到天子时揭发他们的罪行,于是争相制造流言蜚语,说王守仁先是和朱宸濠共同商议,后来考虑事情不能成功,于是起兵。又想令王守仁把朱宸濠放回鄱阳湖,等皇帝自己去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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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趁张忠、许泰未到,先俘虏了朱宸濠,发送到南昌。张忠、许泰用威武大将军的名义发文在广信拦截他。王守仁不给,从小道急走到玉山,上书请求献俘虏,中止皇帝南征。皇帝不许。至钱塘遇到太监张永。张永提督计划机密的军务,资格权力在张忠、许泰之上,而过去和杨一清关系很好,清除了刘瑾,得到天下人的称赞。王守仁连夜去见张永,称颂他的贤能,接着极力讲江西的穷困落后,不堪部队的骚扰。张永非常同意他的看法,说:“永这次来,是为了协调各部保护皇帝,不是为了邀功劳。你有很大的功劳,我知道,但事情不可能公正处理罢了。”于是,王守仁把朱宸濠交给张永,而自己到京口,想朝见皇帝。听到让他巡抚江西的命令,于是回到南昌。张忠、许泰已经先到,为失了朱宸濠而恨王守仁,故意纵容京军侵犯他,或者呼名谩骂。王守仁一点都不动摇,更好的安抚他们。病了的给药,死了的给棺木,路上遇到有死了的,一定停车下来慰问很久才走。京军都说王都堂爱护我们,没有再冒犯他的。张忠、许泰说:“宁府是天下最富有的,现在他所积蓄的东西在哪里?”王守仁说:“朱宸濠那时把钱财全都运到京师送给有权势的人,约他们做内应,有登记的册籍可以查对。”张忠、许泰过去都曾经接受过朱宸濠的贿赂,这时很害怕不敢再作声。后来,又轻视王守仁是文人,强迫他射箭。王守仁慢慢地站起来,三发三中。京军全都欢呼,张忠、许泰更加沮丧。刚好冬至,王守仁命令居民巷祭,然后,去坟上哭。当时新遭丧乱,悲哀呼号的声音震动原野。京军离家的时间长了,听到这声音没有不掉眼泪想回家的。张忠、许泰没有办法只好班师。及至见到皇帝,和记功给事中祝续、御史章纶百般污蔑中伤王守仁,只有张永常常袒护他。张忠在皇帝面前故意说:“王守仁一定要造反,试召他来,一定不来。”张忠、许泰几次假传圣旨召王守仁。王守仁得到张永的密信,不去。及至知道是皇帝的意思,立即飞马赶到。张忠、许泰阴谋阻止他,不让他见皇帝。王守仁便进入九华山,天天安闲地坐在和尚寺。皇帝察看知道了,说:“王守仁学道人,听说召他马上就到了,怎能说是反?”于是派他回去镇守,让他改上捷报。于是,王守仁改变了以前的奏章,说接受了威武大将军的策略讨平了叛乱,而把皇帝所宠爱狎昵的那些人的名字全都写了上去,江彬等这才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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