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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塑造这位中国历史上的干练暴君,列维在小说开头处,借着描述“秦政”的行政能力,铺陈出了当时仍为年轻储君的始皇帝。在叙述时,他也毫不客气,引用了中国风时期的叙述技巧。像在描述秦政面对异性时,即使有全国最美丽的女子当前,他也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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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将军发出来的吼声,以及大剌剌的军令声,不喜欢舞伎们软绵绵的歌声和挑逗的笑声。他在学习法律和行政时,对哲人的文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渴望接掌大权,正悄悄地累积自己的实力。但是他们紧紧控制着他。他们当他是傻瓜,是一块画着君王脸的木头,是坟墓里的雕像……他喜欢狩猎,他可以自其中感觉到军队作战的昂奋。无论是优雅的马匹、战车、长幡和旗子在风中扑打出的声响、越过田野的追击,还是像雨点一般落在目标物上的弓箭、面对猛虎的威胁、血腥的气味,以及受伤野兽的咆哮,全都让他心荡神驰。其他的玩乐对他来说,都是乏味无趣的。[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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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年事渐长,在佞臣怂恿下,身为皇帝的嬴政开始纵情性事,而且愈来愈投入,愈来愈邪门,他希望能够借此主宰自己的身体及内在的力量。根据早年医书上的记载,他采用了一种方法,亦即在面临高潮时强自抑制精子射出,以吸收女方体内的精力,也避免耗损自己任何内力。另一种方法,则是利用断食以净身,同时将“伴侣置于八个不同的方位上”。不过尽管这位天子“根据星象及皇朝象征,按照周密格式绕着她们走”,“谨慎地踩着一定的步伐”,同时“深深地呼吸,眼睛半阖,心神集中,舌头顶住上颚”,得到的结果却只是呼吸短促,头晕目眩,欲望全失。[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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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维根据大史家司马迁的记载,谈到秦始皇纵欲及追逐政治权力的情形,更谈到了他日益严苛的行为:集中管理读书人,焚书,动员全国百姓以修桥、筑墙、兴宫殿、盖坟墓。由于对血肉之躯的仆从感到厌倦,既嫌他们的行为无法预测,又嫌他们的节奏不够一致,始皇找来了最灵巧的艺匠,为他造出了一组组的玩偶。第一组就是一个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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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制玩偶机械地重复同样的动作,一成不变地演奏相同的乐音,深得始皇欢心。无论是肉身上不自主的颤动,还是由呼吸和循环系统所造成的气血不顺,都不再让他觉得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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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上过漆的木头仆人,开始为这位大帝上酒端菜。只消一举手,始皇就可以控制它们的行动。他可以调整它们的速度,让每个木偶按照他的指示做事。他像个小男孩般雀跃。他是创造者,它们服从他。它们没有欲望,没有思想,除了主人的吩咐,不会有其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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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妃有后宫里无所事事,歌女们声音变得喑哑,专门为皇帝耍杂技的演员,也变得痴肥了。有些舞伎假扮成木偶,学着它们一颠一颠的动作,在皇帝面前列队走过,希望赢回他的欢心。但是她们立刻就给扯下了面具,带出去杀了头。[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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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司马迁的记载,以及让·列维的复述,始皇死后,他过世的消息不止臣民,连皇太子都不知道。为了掩饰尸臭,更为了维持始皇肉身不坏的神话,家臣们均带着臭鱼,环绕着始皇的銮驾。[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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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史料,列维创出了深入而有凭有据的寓言,探讨中国人民的苦难,及统治者的滥权。正如其他尝试建立系统的前辈,也正如魏复古、列维将中国的帝权,抽丝剥茧,探到了最底部。但是在探索这股神秘权力时,他比前人更具技巧,他将触角深入权力本身,并显示,在试图实行绝对恐怖统治的同时,这位宇宙主宰,其实是不停发抖,浑身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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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L. Ulmen, The Science of Society: Toward an Understanding of the Life and Work of Karl August Wittfogel (The Hague, 1978),123页。在Ulmen编的Society and History: Essays in Honor of Karl August Wittfogel (The Hague, 1978)中,有几篇针对Wittfogel的分析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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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recht, Measures Taken,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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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lmen, Life of Wittfogel,238—2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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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alraux, Man’s Fate,6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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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lmen, Life of Wittfogel,7—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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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同上,59—60、84页,参考书目,509—5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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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同上,84—8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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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同上,88页,关于莫斯科访问,以及与Borodin的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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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同上,1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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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关于Marx的部分,同上,44、66—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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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Osward Spengler, The Decline of the West,由Charles Francis Atheinson翻译,共二卷(London, 1932),卷二:3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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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关于Weber及Marx,见Ulmen, Life of Wittfogel,36—39页,44—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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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同上,关于Buck,190页,关于Snow,202—205页。关于Wittfogel对Snow的影响,未见Thomas所著Snow一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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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Ulmen, Life of Wittfogel,504页,1973年11月2日演讲,变体是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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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同上,505页,文中指出,Wittfogel此处在附和亚里士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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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Karl A.Wittfogel, Oriental Despotism,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otal Power (New Haven, 196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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