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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至今已近三百五十年了。有史以来,不列颠从未遇到如此恐怖的事件,我们刚刚遭受了野蛮的袭击,我们未曾预见他们从海上降临。圣卡斯伯特教堂遭遇无妄之灾,上帝的仆人血洒祭坛,圣物祭品被掳掠一空……保林主教离开约克后,正是这座教堂将神圣信仰的火种继续散播开来,而这却成为了悲哀和灾难的开始……惨案之前出现了不祥的征兆……大斋节期间约克城的血雨腥风又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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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海盗们卷土重来,在贾罗登陆时,他们遭到了暴风雨的袭击以及当地人的坚决抵抗,伤亡惨重。海盗“国王”被捕,之后被残酷地处死。幸存者逃回丹麦,将惨败的消息带回了本土。之后的四十年,英格兰海岸平静了许多,维京人大规模入侵行动在这一时期鲜有发生,他们所做的,仅是凭借海上优势袭扰苏格兰东部海岸和一些岛屿。在此之前,这些小岛曾是修道院的理想处所,但事到如今,修道院的修士僧侣们却发现自己正身处战争前沿,成为脆弱且易受攻击的目标。他们财帛丰盛且与世隔绝,是海盗们眼中最理想的猎物。公元802年,爱奥那岛遭到抢劫和破坏,爱尔兰教会机构也成为了贪婪的维京人施暴的目标,自此以后,这些宗教场所的灾难便未有止息。当教堂被虔诚的人们修复之时,维京人也就有了新的行动目标。因此海盗们在袭击某地之后,总会间隔一段时间,待其有所恢复再行劫掠。爱奥那岛遭遇过三次洗劫,而基尔代尔的修道院受难已不下十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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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劫掠已经成为一项固定的职业,而教堂则是海盗们永不匮竭的宝库。查理曼大帝的御用学者艾因哈德写道,海盗劫掠持续不断,这使整个基督教界都笼罩在恐惧的阴影之中。没有什么有效的应对措施,斯堪的纳维亚岛上的人们皆对这种收益颇丰的职业趋之若鹜。根据一位苏格兰词人的描述:“这些姿态优美,勇敢刚毅,个性爽朗的北国先生们”,每年都驾着船只破浪而来,带着胜利扬帆而去,他们往来的人数也在逐年增加。劫掠者的辉煌业绩激励着家乡的老老少少,使更多人投身到这项事业中来。另外几路维京船队活动更为广泛,它们甚至突入了地中海地区。在纳尔博纳的附近的小镇中,查理曼大帝透过窗户看到,这些可憎的船只正在海岸边萦绕,这便是灾难即将到来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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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835年,风暴终于降临到人们头上。维京船队——有时达到三、四百艘船只,在英格兰、法兰西和俄罗斯等地驶入河口,逆流而上,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劫掠行动就此展开。此后三十年,英格兰南部不断受到攻击,巴黎数次遭到围困,君士坦丁堡时常招致侵犯,爱尔兰港口城镇也屡屡沦陷。此时,很多入侵者都已在征服领土上定居下来,维京人奥拉夫和部下们就在爱尔兰修建了都柏林城,瑞典人也渗透到了俄罗斯的中心地区,他们统治着沿河城镇,征收贸易赎金。生长在严酷气候环境下的挪威维京人发现,苏格兰诸岛是更适宜的居住地点,于是,他们纷纷在设得兰、法罗群岛和爱尔兰建立了殖民地。此外,他们到达了格陵兰岛和斯通兰德(拉布拉多半岛),驶入了圣劳伦斯河,并且还发现了美洲大陆。但是,他们对这些成就根本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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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维京人没能在不列颠岛或法兰西获得永久的立足之地。直到865年,欧洲大陆的抵制行动得到了暂时加强,丹麦人才转而开始大肆侵入英格兰东部和诺森伯利亚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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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的时机业已成熟,撒克逊英格兰此时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维京海盗突入了岛屿东部的整个沿海防线,当年“撒克逊海岸伯爵”曾负责防守这一地区,但是而今,罗马帝国的要塞早已化为了废墟,埋没地下已有数百年了,再没有罗马船队荡桨巡视海岸,也再没有强大的帝国政府派来杰出的指挥官或救援的军团。英格兰现在所有的,是无处不在的修道院、礼拜所和大教堂,即便是在饥荒年月,这些宗教场所中也储藏着诸多金银财宝,还存有大量食物,酒类和各色奢侈品。虔诚的英格兰信徒早就接受了通过施舍钱财来免除罪孽的理念,于是,他们的罪恶越多,忏悔越频繁,教会就越繁荣兴旺。在这里,拥有利剑者最容易赢得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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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过分服从教会之外,英格兰人的军事防御体系也存有诸多缺陷。他们所设立的防御体系,仅是为了将古老的不列颠人限制在贫膺的山区,或者是防止邻近的撒克逊同族的入侵。此外,当时的地方贵族一旦接到上级或国王的诏令,就可征召当地青壮农户临时服役,但是,规定的服役时间十分短暂,只有四十天左右,而且也不是自愿进行的。期限一到,军队立刻解体。关于敌人是否跟进,或战役目的是否达到,也就无人过问了。而今,他们面前的敌人与以往不同,这些丹麦和挪威海盗不仅长期掌握着海上优势,而且在陆地上也采用了机动灵活的战术。他们学会了像罗马人那样构筑营垒,同时也会运用谋略出奇制胜。“诈败”是他们经常采用的一种战术手段。从历史文献中我们一再看到这样的场景:异教徒在英格兰人的打击下溃逃而去,但是晚些时候,丹麦人却又重新守住了阵地。还有一次,维京人对一座小城进行围攻,他们的首领宣称自己已生命垂危,恳请当地主教按基督教方式为其举行葬礼。这位诚实的主教对海盗的改节易操倍感欣慰,于是欣然允其所请。但是,当首领的尸体被抬入城中里准备葬礼时,披麻戴孝的送葬随从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全副武装的骁勇武士。他们二话不说,即刻开始了抢掠和屠杀。这种关于维京风俗习惯的杂闻侧记数不胜数。实际上,维京人是有史以来最胆大妄为且足智多谋的盗匪,对于撒克逊人而言,由于当时的条件限制以及军事防御、组织方面的种种缺陷,他们很难阻止北欧人的巨大野心。北欧人取得的丰硕成果足令任何的海盗同行自惭形秽——当时也确有许多效仿维京人行为的盗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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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期的维京传说中,最声名卓著的莫过于被称为“毛马裤”的朗纳尔·洛德布罗克了。毛马裤出生在挪威,但拥有丹麦王族的血统。他从青年时代就开始出海劫掠,其足迹遍奥克尼到白海的广大区域。“跨海征西”是其所奉持的座右铭。845年,他率领一支海盗舰队溯塞纳河而上进攻巴黎,但却被守军击溃,同时一场瘟疫突然来袭,使海盗蒙受了严重损失。此后,他将矛头指向了诺森伯利亚,但却时运不济,兵败被俘。根据斯堪的纳维亚人的传说,他被诺森伯利亚的国王艾利扔进蛇窝中处死。在无数卷曲盘绕且面貌憎恶的蝰蛇中间,他引吭高歌,迎接死亡。朗纳尔有四个儿子,当他躺毒蛇堆中时,就曾留下一句强硬的威胁:“小猪们现在如果得知公猪的遭遇,一定会哇哇乱叫起来。”古代的吟游诗人向我们展示了朗纳尔四子收到噩耗时的场景:“勇士”比约恩愣在那里,手里紧紧抓着一根长矛,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指痕深深印在了矛杆之上。维特塞克此时正在下棋,他狠狠捏住一枚棋子,鲜血顺着指尖流了下来。“蛇眼”西格德不停地用刀削着指甲,直到手指露出了白骨。而素有“无骨者”之称的老四伊瓦尔,则叫人讲述父亲遇害的具体细节。只见他的脸色忽红,忽绿,忽白,浑身的皮肤都因愤怒而肿胀起来。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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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当地习惯,儿子们要对杀父仇人进行血腥的报复。这种复仇方式被形象地称为“血之红鹰”。仇人的身体和肋骨要被砍剁成一只鹰的形状,然后由孝顺的儿子伸进手去,掏出正在悸动的,血淋淋的人肺来祭祀亲人。据传,艾利国王正是落得了这种不幸的下场。然而,海盗们给英格兰带来的灾难要更为惨重,“无骨者”伊瓦尔是一位有勇有谋的指挥者,他是9世纪末斯堪的纳维亚人入侵英格兰的幕后主使,同时也策划了对东英吉利、诺森伯利亚德拉和默西亚的大规模征服行动。此前他一直在爱尔兰征战,但866年突然出现在了东安格利亚。他所率领的庞大军队原是在海员队伍基础上组建的,但867年春,所有士兵却都乘着马匹沿罗马古道向北方挺近。就像前文所述,维京人乘骑马匹并非是为作战之用,而是为了快速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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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瓦尔率军围困了约克城。此时的诺森伯利亚正陷于一场两王争权的政治风波之中,它的民众分裂为两个阵营,为各自所支持的王者打得不可开交。当他们意识到当务之急是携手对敌时已经太迟了。他们在约克背城一战迎敌,一开始取得小胜,将异教徒驱离了城墙。守卫者随之冲杀过去,但却在惨烈搏杀之后一败涂地,两位国王阵亡,所有抵抗力量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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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诺森伯利亚城的最终结局,经此一战,英格兰北部再也没能恢复往昔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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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霍奇金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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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与修道院数量锐减,甚至最终归于湮没。这个国度曾哺育了毕德和阿尔克温,创造了石制大十字架这样的艺术瑰宝,也留下了西德蒙的作品和《基督受难见证》的著名诗篇。但是,在867年战败之后,一切都重归荒芜,被野蛮的痕迹所掩盖……王朝覆灭,宗教窒息,文化消亡。”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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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约克惨案发生的一百五十年后,米西恩·达勒姆对当时的悲惨场景进行了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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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四处烧杀抢掠,每个角落都充斥着鲜血和悲伤。无数教堂和修道院在剑与火中化为尘埃。大军所过之处,除残垣断壁之外别无他物。破坏程度如此惨烈,以致很多遗迹至今都无从找寻,昔日的繁华盛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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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诺森伯利亚一地已不能满足伊瓦尔的野心,他又将目标指向了默西亚。众所周知,在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默西亚都是英格兰力量的代表。当伊瓦尔陈兵诺丁汉城下时,默西亚国王立即向韦塞克斯国王请求援助。这时,韦塞克斯的老国王业已去世,他的两个儿子埃塞雷德和阿尔弗雷德答应救援,于是即刻提兵前往。但是,当韦塞克斯人提出一同发起攻势的时候,默西亚却退缩了,他们准备优先与敌军和谈。除军事斗争外,伊瓦尔同时发动了政策攻势,他不再破坏约克和里彭的教堂,并答应扶植埃格伯特为诺森伯利亚的傀儡国王。868年,伊瓦尔与默西亚国王签署合约,确立了伊瓦尔对诺丁汉的宗主地位,战斗宣告结束。之后,他返回约克过冬,让军队休养生息,补充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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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人推行强有力的扩张计划,他们的势力已在东安格利亚延伸开来,默西亚已被征服,诺森伯利亚惨遭蹂躏。而正在此时,韦塞克斯国王和他的弟弟阿尔弗雷德已悄无声息地强化了自己的力量。这时,敌我两军便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对峙态势,但是,这同样是一种微妙且不稳定的平衡,即使是最轻微的压力,也可能会对一方造成致命的损害。因此,当伊瓦尔破坏诺丁汉条约,并杀死东安格利亚国王埃德蒙之后,突然悄然撤离了英格兰。根据阿尔斯特编年史记载,北欧人的两个国王——奥拉夫和伊瓦尔于870年由苏格兰返回都柏林,“大量的英格兰、不列颠和皮克特人俘虏也被带到了爱尔兰。”关于伊瓦尔的最后一个记载是:“872年,伊瓦尔,爱尔兰和不列颠境内的北欧人之王,结束了生命。”他业已征服了默西亚和东安格利亚,攻克了斯特拉思克莱德王国的主要据点敦巴顿。他满载着战利品,以不可战胜之傲人姿态在都柏林定居下来,两年后死于此地。虔诚的编年史家称他“沉睡在了基督的怀抱里”。看起来,无论是北欧人还是英格兰人,都对伊瓦尔尊崇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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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丹麦劫掠者在不列颠逗留的时间更长了。虽然每逢夏季,他们依然前来掠夺和破坏,但对这片环境宜人,芳草葱翠土地的喜好之情也在逐渐增长。这些武士曾长期在外漂泊劫掠,而眼下已经获得一片安家乐业之地。因此,在袭击抢掠之外,北欧人也开始了移居行动。然而,丹麦人建设的移居点与先前撒克逊人的有所不同,新的移居点以军营为中心,其边界就是战斗的前线,周边围绕着数座防御强化的城镇作为支撑。斯坦福、诺丁汉、林肯、德比、莱斯特等地都曾是这些新移民的基地。十几年之后,驻守在边境后方的北欧士兵就成为了新的殖民者和地主。英格兰的丹麦移居点基本是军事性质的。他们用武力开路,然后使自己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壤之中。从一开始,这些战士型农民就要求获得比普通农人更高的地位。撒克逊人已在英格兰居住了四百余年,貌似更有资格成为土地的主人,但是,他们没有统一的国家组织,无力将这些陌生的海上入侵者驱逐出去,现在,几乎每一个地区都屈服在了丹麦人的刀剑之下。撒克逊人之所以气数未尽,是因为历史的转折点上总有幸运之事降临。在混乱与衰落的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伟大的身影,正是这个巨人给奄奄一息的英格兰带来了希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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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列颠的诞生 第七章 阿尔弗雷德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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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阿瑟尔的作品中,了解到了阿尔弗雷德大帝的详细情况。阿瑟尔是圣戴维修道院的一名修士,后来荣升为舍伯恩的红衣主教。在阿瑟尔主教笔下,阿尔弗雷德理所当然是一位宗教和道德品质兼备的英雄人物,但是我们也应该知道,阿尔弗雷德尽管健康状况不佳,却是一位声名卓著的军事巨人。阿尔弗雷德幼年时曾跟随父亲到过罗马,从此,他对这个伟大世界有了一个真正的领悟。在他的哥哥埃塞雷德继任国王之后,阿尔弗雷德便开始承担辅佐之职,协助兄长打理朝政。两兄弟之间没有猜忌,但却具有明显不同的气质。埃塞雷德倾心于宗教,认为信仰和祷告是战胜野蛮人的主要途径。阿尔弗雷德虽然也是虔诚的基督徒,但却更加相信政策和武器的力量,认为它们才是真正的立国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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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默西亚的霸主地位并未获得公认。它的几代国王都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与坎特伯雷大主教争吵不休。825年,默西亚军队入侵韦塞克斯,被阿尔弗雷德的祖父,埃格伯特国王在斯温顿附近的艾兰敦地区打得落荒而逃。南部和东部的所有王国立刻见风使舵,争相与胜利者修好。如此一来,大主教所驻的肯特联盟与英格兰霸主韦塞克斯就共同撑起了不列颠的南部江山。这不但实现了西撒克逊人世代的奋斗目标,还为抵御北方海盗入侵奠定了团结的基础。从战略角度来看,韦塞克斯十分强大,它拥有直面北方锋利的山脊,却没有流速缓慢的长河。因此在这个地区,北欧海盗就无法像在默西亚那样,依靠长船直捣中心地带。此外,韦塞克斯独创了一种地方体制,使它在遭受攻击后能够迅速恢复实力。在这种体制下,一郡之长可以自主决策。国家被划为固定军区,每个军区的军民事务都由一名德高望重的指挥官或总督负责管理。与先前部落制国家的国王专权相比,这无疑是不小的进步,其优越性日后也逐渐显现出来。在肯特、诺森伯利亚、默西亚的王朝覆灭之后,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韦塞克斯王国。从撒克逊人定居之始,该国的王位就世代相承,从未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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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人占领了伦敦。当时,伦敦还不是英国首都,只是默西亚王国的一个小镇。丹麦军队在雷丁驻垒设寨,并继续向前推进。不久,他们遭遇了驻守伯克郡的西撒克逊的军队。871年1月,阿什当之战在此拉开帷幕。交战双方都将各自部队分为两路。埃塞雷德因祈祷驻足不前,而维京人一方则持着色彩鲜亮的盾牌和旗帜,身着华丽服装,戴着金质手镯,与朴素的西撒克逊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维京人慢慢靠近西撒克逊的队伍,边走边用武器敲打盾牌,同时拉长音调发出阵阵挑衅的吼声。弓箭没有发挥多大作用,只有众多标枪攒射飞来。西撒克逊国王还在祈祷——“上帝是第一位的”,对那些告诫他快速出击的将领,国王如是说道。阿瑟尔主教根据当时“真实见证者”之言做了如下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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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邦人来势汹汹,准备战斗……无法再忍受敌人的攻击,他(阿尔弗雷德)要么选择撤退,要么不管兄长,直接投入战斗。最终,他率领基督徒军队,猛兽一般地冲入敌阵……而国王仍然没有抵达。在上帝的帮助和指引下,他下令手持盾牌的士兵排成阵列,在‘盾墙’的掩护下与敌拼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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