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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60 下议院通过了一项决议,剥夺了约克公爵的继承权。接下来的星期一,两顶轿子向议会奔去。第一顶轿子里面坐着国王,王冠就藏于他的脚下,第二顶轿子精心掩饰,里面放着的是权杖和朝服。国王就是这样前往牛津大学几何学院的上议院。而下院此时正在讨论国王对之前煽动活动所提出的各项指控,当其中一名议员声情并茂地论述大宪章的时候,黑杖侍卫叩门召集他们去上议院。大多数人都认为,国王将做出妥协。当他们看到国王穿着朝服坐在宝座上的时候,大感意外,当上议院以国王的名义宣布解散议会的时候,这些议员则吓得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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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62 没有人能预料这次解散议会的后果。苏格兰议员在四十年前接到国王命令时,曾经拒绝解散。法国的国民议会,在一百年后,固守凡尔赛的网球场,也是拒绝解散。而内战的影响像针药般,仍旧在1681年的英格兰人身上发挥着药效。法制观念的约束,使得他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国王在禁卫军的严密保护下,退居温泽。没有人响应沙夫茨里伯将已经解散的议会变成战斗性大会的计划。国王的兵行险招是正确的。前一天议员们还将自己视为国家命运的守护者,随时准备赴死,而此时,大家却争先恐后地抢夺车辆,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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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64 沙夫茨伯里从此开始厄运连连,而哈利法克斯却凭借自身的深谋远虑登上了政治的高位。此前那些处决天主教徒的行动已经招致了人们的不满,而此时议会被第三次解散并且没有任何抗争的事实,让人们的不满情绪再一次高涨。不到两个月,查理二世感到自己有足够的准备,可以将沙夫茨伯里以煽动叛乱的罪名处决。而出乎意料的是,此时的沙夫茨伯里已经生命垂危,虽然意志坚定,但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几乎不能行走,他的追随者们见到这种情形,无不失望。忠诚于沙夫茨伯里的米德尔塞克斯地区的大陪审团,在起诉书上写了“笨蛋”的字样,因为他们认为没有任何理据。随后沙夫茨伯里被释放,但他的追随者却被以同样的罪名送上了立于牛津的绞刑架。沙夫茨伯里已经没有力量再继续抗争,但他建议同伴们发动政变,而刺杀国王是首要条件。他逃亡荷兰,希望寻得帮助。几个星期后,在海牙去世。不可将此人与英国议会制度的几个重要奠基人同日而语。他作为清教改革家,有着丰富的党派斗争经验,而他残害无辜也是事实。他的首要目的是贯彻本党派的宗旨,他的一生,没有为英国留下任何政治遗产,他本人同皮姆一样让人心生敬畏,但他的名声却远不及皮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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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66 这时候人们最关心的事就是内战的可能性。所有克伦威尔式的人物都摩拳擦掌。人们确实都在恐惧,他们认为,约克公爵一旦登上王位,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皈依天主教,二是被烧死在火刑柱上。1682年5月,约克公爵从海外归来,人们更加忧心忡忡。查理一世被科尼特·乔伊斯从霍姆比城堡押走,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已经退役的圆颅党军官“汉尼拔”·朗博尔德如今住在纽马克特公路旁的拉伊城堡里,他曾经在白厅刑场的断头台边执勤。在他所居住的附近,公路两边地势险要。在查理二世和约克公爵赛马归来之时,如果在这里设下伏兵,便可以轻松地拿下国王的卫队。除了这个危险的计划,还有一个规模更大的暴动,但它的策划者并不知晓伏击的计划。在多年后,那些把约克公爵拉下王位的人们——并非全部,此刻都跃跃欲试地准备动武。辉格党中的很多要人参与了密谋。幸好纽马克特发生了火灾,该处大部分毁于烈火,查理二世和约克公爵得以提前回到伦敦。安然通过了拉伊城堡。几个星期后,密谋计划被人出卖,准备暴动的集团因此大受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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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68 阴谋杀害国王和约克公爵的消息迅速在国内传开后,强硬的保皇派对此做出强烈的反应。在这件事之前,辉格党利用天主教会的阴谋这一说辞,欺骗老百姓们相信罗马天主教要杀死国王,而现在这个消息将形势彻底扭转了过来,是辉格党或者说是清教徒密谋杀害国王。英国人对君主制度心怀敬畏,尤其查理二世温文尔雅,尽管有一些出格的、令人侧目的恶习,但是还是深受百姓的爱戴。人们担心的是,他的去世将直接导致信奉天主教的约克公爵继承王位,因此对查理二世更是满怀热爱之心。从此刻起,国王查理二世进入了自己一生中最为惬意的时刻。尽管哈利法克斯建议国王召开新的议会,但查理二世已经受够了议会,他依靠路易十四的援助足够支付全部开销。他的这种消极态度并不令人意外,当初有三十名天主教徒蒙受不白之冤,他被强迫签署了他们的死亡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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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70 密谋刺杀国王的事件还牵扯到了两位知名人士,分别是拉塞尔勋爵威廉,以及阿尔杰·西德尼。尽管这两个人并没有试图刺杀国王,但是前者参与政变的谋划,后者为抵制王权的行动准备了一份尚未发表的学术性文件。此时站在国王一边的托利党人已经打消了后顾之忧,他们愤起要求进行报复。国王将拉塞尔和西德尼视为君主制度的敌人,一同归为亨利·文爵士之流。经过公开的审判之后,这二人上了绞刑架,尽管西德尼的罪名略微轻些。拉塞尔宁死不屈,西德尼直到最后时刻仍然在维护辉格党的原则。面对教会和政府的指责,他们没有丝毫的让步。兰克作过一段很精彩的论述,他写道:“这是本世纪的一个特征,在争夺政治和宗教观点的主导地位的时候,许多人形成了坚定的信念,此信念是他们具有高于党派之争的品格和思想。人们像掷骰子一般,可能获得权力和施展才能的舞台,也可能不得不对刑场上的复仇之斧伸出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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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72 这些牺牲具有深远的意义。许多人为宗教献身。新教、天主教、清教、长老派、再洗礼教派和教友派的信徒们都曾英勇地直面死神。大臣和名士们在自己的政策落败后,倒了下去,杀害查理一世的人也不屈地迎接了死亡,而此时接受惩罚的却是政党利益的第一批牺牲者。庞杂的贝德福德家族努力维护着拉塞尔的荣誉,对自己党派称号感到满意的辉格党人,世世代代对这些捍卫他们原则和利益的勇士心怀崇敬。他们长期颂扬“汉普顿在战场上,西德尼在断头台上为之献身”的事业。当年的辉格党已经成为了历史遗迹,可他们在这个互相矛盾又充满误解的世界,留下了应该被承认、业已付诸实践的自由政府原则。我们在审视这条对现代社会有巨大贡献的原则的时候,不应忘记向那些很久之前明确提出该原则的人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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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74 查理二世从此在国内拥有绝对的权威,具备反击的能力。自治市和城镇属于辉格党阵营,他们凭借着特许状来支配地方权力和占据地方行政官的职务。他们在议会选举中的影响力受到了限制。通过施加压力和巧妙地运作,保守党人当选为伦敦的行政司法长官,由此也可组织陪审团,严惩犯罪的辉格党人。像沙夫茨伯里那样,能够逃脱惩罚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了。托利党在伦敦,随后在其他地方取得了胜利。辉格党的城市自治机关接到命令,要求他们提供合法的长期行使特权的证明。令法官们欣慰的是,他们的证明多半不是合法的。在这种压力之下,许多过去抱着敌对态度的自治机关向国王请求签发新的特许状。而嫉妒城市特权阶级的乡绅阶级则支持政府的做法。辉格党人在乡村处于劣势,此时他们在城市的优势也发生了动摇。但是,他们竟然奇迹般地作为一股政治力量生存了下来,在不久之后,还恢复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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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76 大获全胜的国王查理二世违背自己的良心,顺从地执行了法国金主的外交政策。他开始过起了简朴生活,他的情妇们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互相争夺从印花税中拨出的国王年金;只有海军舰队仍旧可以得到维护的费用。路易十四继续着他的扩张,反对自由和新教信仰。他的军队入侵西属荷兰地区,染指斯特拉斯堡,发动对德意志诸国的进攻,试图称霸整个欧洲,无法阻挡。英格兰在伊丽莎白和克伦威尔的统治时期,在欧洲事务中举足轻重,此刻却偏安一隅,忙着贸易和开拓殖民地,专心应对国内事务,而且对这种状态暗自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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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78 在大洋彼岸英国的殖民之势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这要归功于当地人的果决,而不是伦敦当局的部署。英国在印度和非洲西海岸发展了自己的贸易。1669年成立的哈德逊海湾公司在加拿大北边建立了第一批贸易站点,并且不断巩固自己的势力。在纽芬兰沿海地区,来自英格兰的渔民让英国最早的殖民地重获生机。在美洲大陆上,英国人几乎控制了整个东部沿海,他们从荷兰人那里夺走了纽约,开辟了新泽西殖民地,把自己南北两大殖民地连接了起来。处于内陆的宾夕法尼亚在教友派教徒威廉·佩恩的领导下,开始为那些受迫害者提供庇护。在它的南面,南、北卡罗来纳两个殖民地已经形成了,他们的命名是为了纪念国王。到查理二世统治结束的时候,美洲各殖民地一共拥有人口二十五万,其中还不包括从非洲源源不断运送而来的黑奴。各个殖民地的地方议会坚决维护传统权利,反对来自伦敦的干涉。伦敦的人们沉浸于王权复辟之后的悲喜,很少有人去关注遥远而渺小的美洲殖民地的发展。温斯顿·丘吉尔爵士倒是及时捕捉到了这番景象,他在暮年著书赞美伟大而历史悠久的不列颠君主制,书名为《神圣的不列颠》。不过麦考莱对这本书的评价是负面的。丘吉尔自豪地提到了不列颠在十七世纪的广阔新天地,“她的地平线延伸至遥远的美洲,那里阳光灿烂,已经成为了我国的一部分,它发展迅速,将要比母国拥有更伟大的力量”。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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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80 不让约克公爵继承王位的声音渐渐隐去了。约克公爵也积极支持法国的欧洲政策,他不但没从过去的失败中吸取教训,反而幻想借助法国的力量让英格兰再度皈依天主教。但令人费解的是,他的个人声望竟然有所恢复。他的那些行动被人们留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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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82 他是不列颠王室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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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84 敬爱的吉米重返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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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86 这是蹩脚的托利党诗人对他的赞颂。约克公爵继续履行自己的权责,成为名义上的海军大臣,这是他第二次当选。他向注重实际的查理二世列举了那些强硬政策所取得的成果,并计划毫不动摇地履行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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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88 此时的国王只有五十六岁,他表面上精力旺盛,身体健康,而实际上早就被纵欲的生活拖垮。但是,如果仅仅把他当作荒淫无度之人,则低估了国王的性格和才能。他的一生经历了无休止的斗争。他在年少的时候目睹忍受了灾难,在成年后经历了各种危险。他也曾经贫困;他在位二十五年,经历了复杂的政治斗争,被可恶的“天主教会阴谋”胁迫,这都为他积攒了足够的经验,使得暮年时期的国王更加持重,英格兰的各种战火已经熄灭,而余烬尚在散热,此时疲惫的国王可以稍作休息,围炉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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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90 哈利法克斯深受国王的宠信,但他此时仍旧在督促国王尽快召集新的议会。如果查理二世没有在1685年2月中风,也许哈利法克斯的建议会被采纳。国王接受了痛苦的治疗,但是毫无进展。他面对死亡的超然之姿,令人动容。国王对自己在临死之前如此令人烦恼而深感抱歉。约克公爵在一旁准备拯救他的灵魂,当初查理二世在博斯科贝尔的橡树上躲避追兵,曾经在那个时候帮助过他的老神父被人秘密接来,为他做最后的祝福,企图让他重返天主教的世界。除了世袭君主制外,查理二世在人间和天国并没有其他精神寄托。他只想根据自己的天然权利继承王位,过上舒适的生活。他并不残忍,只是愤世嫉俗;他并不宽容,只是随波逐流。他最值得人们敬重的地方,在于他对皇家海军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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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96 新世界 第二十五章 信奉天主教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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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398 自詹姆斯一世执政以来,一直左右英格兰社会的是王权与议会之间的斗争。现在,这一斗争又回到了它最初的样子。历经八十年的坎坷曲折,君主立宪政体表面上几乎是回到了都铎时代的专制主义,这是形势使然。经历过马斯顿荒野之战和内斯比战斗,经历了处决查理一世、克伦威尔的独裁、军事对峙、激烈的王权复辟以及围绕天主教会的阴谋而展开的残酷斗争,国王竟然在三年没有召集议会情况下,维持了自己的统治,并准备将王位传给一个天主教徒。对于生活在那个压抑年代的人来说,君主制高于个人生命,即使出于宗教立场敌对这个原因,也不能阻止人民欢呼合法继承人上走上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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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400 在查理二世统治的最后两年岁月里,约克公爵詹姆斯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凭借查理二世的爱护,顺势而为、蛰伏等待以及奉行屈辱的外交政策,为斯图亚特王朝的事业取得了胜利。对于詹姆斯来说,他成功继位似乎重振了斯图亚特王朝。他意识到,他能成为拥有实权的国王的唯一出路,就是要效仿路易十四在欧洲大陆那样,建立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和忠于王室的常备军和海军。他曾在蒂雷纳手下上过战场,也曾在海上搏杀,因此,指挥战争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建立一支忠于王权和他本人的陆海军力量,这就像一把可以打开任意一扇门的钥匙。国王一旦手握锋利的宝剑,那么吵闹的议会、有政治倾向的傲慢贵族、已经胜利了的主教制度、气焰嚣张的辉格党和气急败坏的清教徒就会顺从他。每个人对法国在君主专制制度下所取得的强大地位,既感到害怕,又感到羡慕。法兰西此时已经解决了它的一切纷扰,其力量在国王伟大的统治下被联合起来。法兰西此时成为了一个强国,那么不列颠岛为何不效仿她,从而也获得同样强大的地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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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402 此外,詹姆斯还试图让全体人民皈依天主教,弥合基督教世界内部长期分歧造成的鸿沟。他决心至少使英格兰的基督徒拥有宽容精神,当然,重获这种精神并不是詹姆斯的唯一目标。但历史学界对此问题一直存在争议。他本人是一个狂热的天主教徒,甘愿为自己的宗教做出任何牺牲,后来他也因此丢了王位,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也是同样的结局。想要振兴天主教起码条件就是宗教宽容,詹姆斯决心保护天主教徒,后来他也保护非正统教派,这是他出于策略的需要。詹姆斯一直强调他追求宽容政策,实行开明的统治,成为名副其实的人民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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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404 坚定的詹姆斯考虑着实现自己宏大的计划,那些新教徒们毫不怀疑,一旦他享受专制权力就会马上效仿路易十四,毫无怜悯地用手中的权力实现自己的宗教宏愿。詹姆斯在位的那一年,法国国王废除了《南特法令》,将胡格诺教派最后的抵抗无情镇压了。詹姆斯去信法国,表示支持,这些信件至今保留着。另一方面,由于他尚未实现计划的第一步就被拉下了王位,谁也无法证明他是否会改变宽容政策。在此后的流亡生活中,他同属于特拉比派的修道院院长朗塞保持了通信,六十封信至今留存,他在信中表达了对天主教的信仰,流露出宽容精神。但是如果他有机会重返英格兰的话,至多可以做到宽恕而已。信奉新教的英格兰民族如果相信掌握绝对权威的国王可以做到仁慈和宽容,那么他们未免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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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406 实际上人民并不愚蠢,他们对詹姆斯二世口头上承诺的宽容,以及在此之下的一切行径都抱有极端不信任感。詹姆斯的性格、个人经历、笃信天主教的信念以及天主教会的整个面目使得当时的人民确信,假如国王有了权威,他们就只能在弥撒和火刑柱之间做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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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3408 历史还在不断前进,查理二世的突然去世给了他心爱的私生子蒙默思一个巨大的打击。当时他本人正在荷兰,他跳舞溜冰,同美貌的情妇温特沃思尽情享乐。他悠闲地消磨时光,等待他的将是与生俱来的权利,因为他有英格兰新教徒的狂热和父亲的宠爱作为后盾。令他从一切幻想中惊醒的是,今后与他有关系的不再是宽容的父亲,而是冷酷无情,有无数恩怨要与他清算的叔叔。在海牙的时候,奥兰治亲王威廉对他礼遇备至,可就在查理二世去世消息传来的那一天,蒙默思被请出了荷兰,这是威廉出于国家关系的深思熟虑。威廉对他提出了中肯的建议,让他去德皇的军队中当一名军官,同土耳其人作战。可是蒙默思身边都是曾经参与过拉伊城堡阴谋,谋害国王查理二世的人,这些人控制了他。这些阴谋家说:“为你的权利战斗吧,时不我待。”蒙默思本来安于同情妇的耳鬓厮磨,无奈这些破釜沉舟的亡命徒逼迫他走上绝路。这些人无法忘怀自己在1681年是如何逃离英格兰的。难道英格兰不拥护“我们敬爱的新教公爵”而反对天主教徒继承王位么?于是三只船载着维护《神圣盟约》的阿盖尔伯爵之子,小阿盖尔和“汉尼拔”·朗博尔德,奔赴苏格兰,剩下三只船载着蒙默思以及他的追随者——拉伊堡阴谋的参与者以及沙夫茨伯里的追随者驶向英格兰。这注定是一个不祥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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