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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明目张胆的胡编乱造令第8集团军司令罗伯特·L.艾克尔伯格十分愤怒,他认为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新闻处是在滥用自己的战时新闻审查权来放纵麦克阿瑟个人的虚荣心。艾克尔伯格将军体验到了艾森豪威尔和其他同僚此前已经吃过的亏——如果一位下级军官想要和麦克阿瑟共事,那么他最好不要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艾克尔伯格在几份关于布纳战役的媒体报道上露了脸讲了话,于是便被召回布里斯班,被麦克阿瑟一顿臭骂:“你知不知道我明天就能把你降成上校,让你滚回家去?”[80]艾克尔伯格知道厉害了,他在战争余下的过程中对媒体一律拒之门外。有一次,他对一位来访的公共关系官员说:“我宁愿你往我口袋里放一条毒蛇,也不希望你去宣传我。”[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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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战争一开始,麦克阿瑟就一直坚持发布他自己的新闻公报,华盛顿要他低调一些,他也置若罔闻。马歇尔将军和史汀生部长都不喜欢布里斯班发出的这些哗众取宠的声明,于是他们开始质疑麦克阿瑟所宣称的战果的准确性。对于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宣传机器来说,真相常常是可以被牺牲的。他们的战报写得天花乱坠,以便看起来显得更精彩和戏剧性,许多时候他们不仅舞文弄墨,甚至会随意捏造“事实”。有些时候,关于敌方损失的数据完全是胡编乱造的。不仅如此,许多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公报看起来并不怎么掩饰对海军或者尼米兹战区作战行动的贬损。最臭名昭著的一次发生在1943年3月。当时麦克阿瑟对新几内亚以北海岸外的日本运兵船队发动了一场成功的空袭,史称俾斯麦海海战。此战,乔治·C.肯尼中将第5航空队的轰炸机群采用了一种被称为“跳弹轰炸”的新的低空轰炸战术,击沉了12艘敌军舰船,包括8艘运输船和4艘护航驱逐舰。P-38战斗机群击落了大约20架在船队上空掩护的日军战斗机,赶走了其余20来架。这些运输船搭载了大约8 000名日军,其中至少3 000人被炸死或淹死。(准确数字从来都没有被统计出来过,有不少人趴在碎片上游到了附近的岸边,或者被小艇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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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杰出表现是美国陆军航空队一次战术上的突破,此前他们一直为怎样命中海上航行的舰船而苦恼不已。但是,西南太平洋战区随后发布的公报却极尽夸大之能事:12艘运输船、3艘轻巡洋舰和7艘驱逐舰被击沉,102架日军飞机“目视确认已被摧毁”。不仅如此,公报声称船队搭载了大约1.5万名日军,“全部被消灭”。[82]在同期发布给媒体的另一份声明中,麦克阿瑟似乎光从这一场战斗中就得出了一个实际上还遥遥无期的结论,说空中力量已经从根本上压倒了制海权,也就是说陆军航空队已经赢得了和海军之间持续已久的那场论战。他宣称,未来的制海权将由陆基航空兵而不是海上力量来决定:“盟军的海军部队完全可以打出自己的精彩,但是西太平洋上战争的胜负将由对空地联合部队的合理运用来决定。”[83]此话令海军将领们大吃一惊,于是他们找到马歇尔和史汀生,要他们把自己的人管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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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阿瑟和肯尼的牛皮吹得太大了,根本架不住深究。当飞行员的作战报告和对海上救起的俘虏进行审讯的结果显示,他们宣称的击沉数比整个日军船队的规模还要大时,他们开始想办法澄清。但是,当马歇尔将军把订正后的战果评估发到布里斯班,要求西南太平洋战区发布一份修订公报时,麦克阿瑟爆发了。他向后方发了一份长得令人不敢相信的有线电报,列出了他宣称击沉的22艘舰船中21艘的名称,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的战果统计已经得到了缴获的日方文件和俘虏审讯记录的充分证实,并要求华盛顿方面修改统计数字,与自己先前发出的报告保持一致。他还说,他已准备好为自己公布的战果做辩护,“无论在官方内部还是通过公开的形式”。不仅如此,如果战争部执意要公开文件“质疑我作战报告的真实性”,那就要告诉他这幕后的黑手是谁,“这样我就会采取适当的措施,包括在环境允许时收拾这个应该负责的人”。[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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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麦克阿瑟在媒体公报上的这些瞎吹乱捧既无价值也没必要,因为在1943—1944年,他在军事上取得的成就是实打实的。他沿着新几内亚海岸推进,在新不列颠岛登陆,向洛斯内格罗斯-马努斯岛发动了大胆的两栖突袭,在新几内亚北部沿岸长距离跃进至荷兰迪亚——所有这些行动的计划和执行都很完善。肯尼的轰炸机确实将一支重要的日军船队大部歼灭;他们真的首创了一种全新的致命战术以击沉海上航行的舰船,而这种打法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麦克阿瑟的部队有充分的理由毫无顾虑地为自己的成就而自豪,他在南太平洋的反攻本来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这些公报带来的争议反而是在给这场胜利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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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批评让麦克阿瑟在世人眼中成了一个沉醉在自我幻想中的自大狂,但是他这种大张旗鼓的宣传工作自有其目的。他是在给自己的国内政治影响力下注。迪勒后来说,麦克阿瑟将军“是努力在自己所处的层级上最大限度地为太平洋战区和我们的部队争取援助,因此他尝试把故事讲得更加精彩,这样人们就会出于同情而支持他”。[85]在麦克阿瑟眼里,他这是在与华盛顿的一众敌人坚持斗争。他最大的敌人是罗斯福。他很熟悉,但又十分瞧不起这个人。他不止一次对拥趸们说,总统在战争爆发之初就“背叛”了自己,没有派部队到菲律宾去解救他。他对于把太平洋分割成两个独立的战区,并把北边部分交给尼米兹指挥很不满。他觉得海军就是罗斯福总统的狗腿子——这倒也不算全错——他对所有海军军官都不怎么信任,觉得他们都是间谍或者是搞破坏的。但是,麦克阿瑟对新闻媒体的影响力给陆军带来的麻烦比海军更甚。马歇尔、史汀生和华盛顿的其他陆军高层想尽了办法让西南太平洋战区守规矩。麦克阿瑟总是在抗命犯上的边缘反复试探,常常或明或暗地威胁说要让大众给自己的事情评评理,而任何内部的矛盾捅到报纸和国会都可能会引发巨大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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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阿瑟发自内心地相信战争部辜负了他在菲律宾的军队。他愤怒地控诉那些身份不明的坏东西——“他们”——“他们”操控了军队,暗地里密谋削弱他。“他们”把“欧洲优先”作为盟国全球战略的基石,他痛恨这个政策,总是宣称这是个历史的谬误。“他们”拒绝向他提供遏制日本在南太平洋的进攻和发动反击所需的部队。“他们”是一群坐办公室的官僚,“政治将军”,这些人妒忌他的公众声望,因此想尽办法打压他。“他们”把持着华盛顿,而他却在距离权力中心半个地球远的澳大利亚。自从1935年离开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华盛顿和美国本土;在罗斯福1941年7月任命他为远东美军总司令之前,他甚至已经从美国陆军退役,转而当上菲律宾军队的元帅。长时间的两地分离,令他在政治上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他必须用尽所需的手段来让华盛顿感受到他的影响力。只有这样,他才有希望获得他需要的部队、武器、军舰和飞机去打赢太平洋战争,并且是根据他自己的计划表去打赢。他必须在“他们”自己的游戏里打垮“他们”——他在华盛顿的敌手,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比对手更能得到美国人民的欢迎。[86]他想要统治整场战争,想要把尼米兹的部队纳入自己麾下;这既然做不到,他就想要让自己的战区得到盟军在太平洋上的绝大部分资源。他想要让自己的战略主张压倒海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乃至同盟国的主张,这意味着他应当首先尽快解放菲律宾群岛(尤其是北边的主岛吕宋岛)。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不容许菲律宾被绕过,让位于那些能够更直接通往日本本土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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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私下的谈话里,麦克阿瑟毫不隐讳地承认他积极的媒体关系策略是为了达到这些目的而选择的手段。“他们怕我,鲍勃,”他在1944年初这样对艾克尔伯格说道,“因为他们知道我会在报纸上和他们斗。”[87]一位在他司令部工作的通讯员观察到,麦克阿瑟必须“每天早晨在他的公报里赢得这场战争,他要向公众证明,是罗斯福和邪恶的参谋长们扣住了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武器”。[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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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1964年撰写的回忆录中,他始终说自己一次也没有想过要获得共和党1944年总统候选人的提名。但真实情况却是,他与一个所谓的“厨房内阁”积极合作,这是一群有实力的共和党人、商界领袖和媒体老板,他们都想要把罗斯福总统赶下台。这些人觉得,想要在这样一次战时选举中击败广受民众认可的现任总统,麦克阿瑟是最佳选择,也是唯一的希望。西南太平洋司令部的指挥官们也和诸多亲朋好友及下属谈到了这件事,包括艾克尔伯格将军,他在1943年6月对夫人说:“我们首长谈起了共和党总统提名的事——我看得出他想要得到提名,我想就是这样的。”[89]麦克阿瑟可能参加竞选的第一个蛛丝马迹在当年4月露出了眉目,当时战争部长史汀生宣布,在职军官不允许一边穿着军装,一边参加国内竞选。共和党领袖,包括参议员阿瑟·H.范登堡和国会议员汉密尔顿·菲什将此解读为对麦克阿瑟的先发制人。这两人都跳出来指责史汀生干预政治,随后他们都收到了麦克阿瑟的感谢信,谢谢他们在危难时帮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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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密歇根州的参议员范登堡是这个私下小团体的头儿,他警告麦克阿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想获得总统提名。他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1944年6月在芝加哥举行的共和党集会,届时共和党两位最有希望的候选人托马斯·杜威和温德尔·威尔基将会僵持不下。到那个时候,这个小团体就会在万众欢呼之下提名麦克阿瑟成为总统候选人。这个策略是范登堡和其他一些精英人物一起商议出来的,包括报社老板赫斯特和麦考密克,退役陆军将领及西尔斯百货执行官罗伯特·E.伍德,国会议员卡尔·文森,《时代》《生活》杂志出版商亨利·卢斯及其夫人,女国会议员克莱尔·布斯·卢斯。麦克阿瑟在国内的支持者会定期在其高级幕僚回国时与他们见面。(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的许多高级幕僚在搭乘军用飞机往来于澳大利亚和华盛顿之间处理政治事务时一点也不谨慎。)初选季开始的时候,麦克阿瑟写信联系了自己的支持者,这些信件的用词都是格外谨慎,以防万一落入外人之手。例如,他给范登堡的信是这么写的:“为了您全心全意的友谊,我向您致以最诚挚的谢意。唯愿终有一日能给予回报。我还有很多话,受限于环境不方便说。另外我想要您知道,我对您的经验和您睿智的伙伴们怀有绝对的信心。”[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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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记作家和历史学者们一直在为麦克阿瑟是否真的想要登上总统宝座而争论不休。有些人认为,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向罗斯福总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施压,让他来负责整个太平洋战争,并给他打赢这场战争所需的资源。他这么做或许是出于内心的矛盾,或许是由于在聚光灯下自我膨胀。麦克阿瑟十分渴望打回菲律宾,拯救他那些被敌人囚禁并饱受折磨的队伍,并让星条旗在巴丹再次升起。若成为总统,他将会看到这一切成为现实,但同时也就不能亲手将其实现了。作为美国历史专业的毕业生,他一定知道自己这样做将会承担成为第二个麦克莱伦而毁掉职业生涯的风险——麦克莱伦是南北战争时北方联邦军的将领,在1864年总统大选中挑战亚伯拉罕·林肯失败。或许麦克阿瑟更喜欢去响应万众的欢呼,这对他来说完全不需要靠什么竞选。而在总统选举中击败罗斯福的前景也确实令他沉醉。这两人相识已久,他们曾是同僚、竞争对手,甚至是“朋友”,当然这只是面子上的,在华盛顿,点头之交有时也算朋友。在罗斯福刚刚当上美国总统时,麦克阿瑟是陆军参谋长。他对罗斯福在1934年缩减国防预算极为反对,甚至差点违抗这位新总统(连他自己都这么说)。和许多政治保守派一样,麦克阿瑟将罗斯福的新政视为布尔什维主义在美国国内的渗透。他私下里带着蔑视称罗斯福为“弗兰克表兄”,或者带着那个时代政治右翼普遍怀有的反犹情绪,不客气地以犹太名字“罗森菲尔德”来称呼他。[91]根据艾克尔伯格的说法,麦克阿瑟好几次说过,“若不是因为憎恨罗斯福,甚至达到了仇视的程度”,他才不想去争那个共和党总统的提名。[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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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初,当共和党正式启动初选工作时,有媒体引用匿名来源的消息称,麦克阿瑟正准备返回美国国内,全职竞争总统候选人提名。范登堡在《科利尔》发表了文章《为什么我选择麦克阿瑟》,公开了此事。[93]还有一份经迪勒审查批准后发布的报道,总结了据说是在布里斯班盛行的观点:“如果麦克阿瑟将军——还有此地的其他许多人——认为获得胜利的最短路径是让一位有经验的军人入主白宫,那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在摄像机前被问及关于此事的想法时,麦克阿瑟身边的所有人却又异口同声地避而不谈:“我们还是谈谈打仗吧。”[94]独立专栏作家雷蒙德·克拉珀曾多次直接问麦克阿瑟是否有意于共和党总统提名,却从未得到正面回答:“每次他都装作没听见我说话。”[95]值得注意的是,麦克阿瑟已经出现在了威斯康星和伊利诺伊两个州的共和党初选选票上,他从未要求这两个州把自己的名字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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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些反对偶像崇拜的记者提出了问题。一位正在与敌人血战的战区司令与国内的政治竞选眉来眼去,这样是否妥当?考虑到麦克阿瑟的公众形象是通过他自己的新闻审查官包装后由战时媒体折射出来的,让他和那些没有这一有利条件的候选人同台竞技,是否公平?美国老百姓很少有人知道麦克阿瑟在他自己这支军队的官兵中是多么不受待见。在竞选的聚光灯下,难免有人会强烈反对。1944年1月号的《美国信使》杂志就是个例子。原先在亨利·卢斯手下供职的编辑约翰·麦卡登去了一趟澳大利亚然后回了国,因此绕开了迪勒的审查。在一篇毫不留情的人物概评里,他批评麦克阿瑟作为将领的表现被大大高估了,他醉心于高大的公众形象,但实际表现却无法与之相配,而且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肆无忌惮的新闻审查是对政治进程不可容忍的粗暴操控。麦卡登还重点指出了那些反对罗斯福的媒体对于塑造和维系“麦克阿瑟狂热”所起到的作用。他提出,麦克阿瑟无法胜任他自己所追求的角色,也就是太平洋战场总司令,因为“在一片由天空和海洋主导的战场上……他是个陆地上的将领”。[96]麦卡登写道,麦克阿瑟关于其并未参选总统的声明是不可信的,如果他真想消除外界的猜疑,就应当仿效谢尔曼将军在1884年的名言:“提名我,我不会接受;被选中了我也不会上任。”[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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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信使》的文章令麦克阿瑟暴跳如雷,尤为甚者,这本期刊可是列于美国陆军战争学院图书馆分发给海外军人的读物之中。在一封发给马歇尔的长电报中,他说这篇文章“行文可耻,可以说是诽谤”,还发牢骚说这是跟在日本人的煽动文章后面鹦鹉学舌。[98]但是他没有直接反驳,因为(按他告诉艾克尔伯格的说法)它包含了“一丝令他无法作答的事实”。遭此一击令他备感失望,“越过这道坎,是他必须去承受的”,[99]他说。麦克阿瑟假若能够看到未来,想必会更加懊恼,因为从那以后,类似麦卡登这样的“恶毒攻击”将会在历史学家中变得十分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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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这位黑马候选人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在最后冲刺的时刻摔了一跤。而纽约州州长托马斯·杜威却在共和党选民和政治掮客中展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实力。到3月下旬,事情已经很明朗,杜威将会战胜威尔基,代表共和党竞选美国总统。芝加哥将不会出现僵局,麦克阿瑟也就彻底失去了这张总统竞选的入场券。麦克阿瑟的参选之路最终因他写给内布拉斯加州的国会议员阿瑟·L.米勒的信件被擅自公开而以一团糟的状态收场。米勒急着要让麦克阿瑟接受本党派的邀请:“为了国民和尚未出生的孩子们,你必须接受”,因为“除非能够制止这种‘新政’,否则我们美国的生活方式将会注定毁灭”。麦克阿瑟将军误以为国会议员都是很稳重的,于是在回信里直接写道,他“毫无保留地”肯定“您的评论充满智慧和政治家风度”。[100]谁知道米勒没有经过麦克阿瑟的同意,就在4月14日把这封信交给了媒体。这封信立刻全文出现在了全美各大报刊上。如果说米勒相信媒体将会拿这封信来鼓吹麦克阿瑟参选,他就大错特错了。范登堡将这次曝光视为“巨大的乌龙”和“悲剧性的错误”。I.F.斯通在《国家》杂志上撰文,结论是这封信令麦克阿瑟展露出“军人不应有的形象——对自己的总司令不忠,是个浮夸而且无知的浑蛋”。[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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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阿瑟在他1964年的回忆录里写道,正是这一刻,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已经作为共和党提名候选人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他突然对这件荒唐而且丢人的事情警觉起来,迅速而且坚定地制止了这一切。他发表了一份声明,称自己没有竞选总统的野心,并将所有对米勒信件的此类解读斥为“用心险恶”。[102]大家都觉得他这声明过于可疑,于是他在1944年4月30日又发表了第二份声明,说道:“请不要把我的名字和总统提名联系在一起,任何形式都不要。对此我既不曾觊觎,也不会接受。”[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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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麦克阿瑟关于总统政治的尝试便告一段落,至少在1944年这一届总统大选中是如此。这段丢人现眼的插曲将成为他军旅生涯中的一个小注脚。然而从更大的方面说,这一场闹剧却给太平洋战争的最后一年留下了一段抹不掉的印记。至关重要的全球战略居然受到了个人政治的拖累,并且在整个大选期间都将如此。杜威州长接受了所在党派的总统提名,他在1944年9月14日的演说中说道:“现在麦克阿瑟将军不会再从政治上威胁罗斯福先生了,他了不起的天才理应得到更大的舞台和更多的瞩目……麦克阿瑟将军在补给不足、空中力量不足、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创造了奇迹。”[104]虽然此番发言语气平和,但杜威的评论却暗含了对总统的严厉指责,他暗暗指责参谋长联席会议纵容政治因素来左右太平洋战场的兵力分配。杜威并没有继续深挖此事,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参联会会来反驳他,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罗斯福从未原谅杜威,1944年的总统竞选将成为杜威政治生涯中最痛苦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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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太平洋战争大战略的基本问题仍然悬而未决。麦克阿瑟是否应当获准收复整个菲律宾群岛,包括北方主岛吕宋岛?欧内斯特·金关于攻打台湾的方案能否获得通过?美军是否应当在中国大陆沿岸登陆?若如此,这是否意味着美军将会大规模参加中国的抗日战争?更远一些看,对日本的最后一战将会是什么样子?日本能否在血腥惨烈的登陆之前接受投降条件?昭和天皇裕仁在战争的最后阶段会扮演何种角色?这都是些复杂而且无比重要的抉择,而且不可能无限期拖而不决。总统选举的时间安排是不可更改的,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选民们都会在11月的第一个星期二走进投票站。现在,美国将不可避免地在大选季对太平洋上的重大战略问题做出决定了——人们必定会带上政治的有色眼镜去看待这些决策,无论是当时的人,还是后世的历史学者,都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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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DR Press Conference #676, August 30, 1940, p.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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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Smith,Thank You, Mr.President, p.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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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For example, FDR Press Conference #389, August 9, 1937, pp.5, 17; and #523, February 3,1939,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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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White,FDR and the Press, p.31; FDR Press Conference #389, August 9, 1937, p.23; and #915,August 31, 1943, p.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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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FDR Press Conference #523, February 3, 1939, pp.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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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Tully,F.D.R.: My Boss, p.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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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Arthur Krock inNew York Times, October 8, 1940, quoted inWhite, FDR and the Press, p.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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