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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上午10点,美军三个步兵团已经在2 500码的一长串海滩上了岸。《生活》杂志的一名画家兼战争通讯员汤姆·利跟随第二批登陆部队登上了橙滩。此时日军的迫击炮和火炮火力仍然和一个小时前第一轮登陆时一样密集。海滩和浅水里满是燃烧的或是动弹不得的两栖车,陆战队员们脸朝下卧倒在海滩上,“就像老鼠一样蜷缩着”。利躲进了一个弹坑,迫击炮弹在附近沙滩上爆炸时他就会把头低下来。回望大海方向,他看见陆战队员们踏浪前行,步枪举在头上,身边不断溅起白色的水花。他看见几个人被打死:“有一个人看起来被炸得粉身碎骨,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头和一条腿飞到了空中,太可怕了。”[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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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没有把他的画板带到岛上,但是眼前这一幕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终生难以磨灭。后来他为《生活》杂志创作了几幅素描或油画,包括一幅题为《代价》的震撼人心的画作,画面描绘了一位遭受致命伤的陆战队员临死前在海滩上蹒跚前行的场景。他的左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他弯着腰,跌跌撞撞地发疯似的向前走时,一只胳膊仅存的碎肉如同棍子一般垂了下来。还算完好的另半边脸上露出了我所见过的最可怕的绝望无助的忍受神情。他倒在我身后,在白色的沙滩上染出了一片红色”。[17]发表这幅画作几个月后,抱怨声和退订单洪水般涌向《生活》杂志。有人指责利在画作中夸大事实,对此他愤怒地反驳说,他画的正是自己看到的真实场面,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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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滩旁的一片椰子林里,利看到了一个被指定为临时野战医院的大弹坑。医疗兵们每四人抬着一副担架不断来到这里,把担架在地上排成一排。血浆瓶被挂在炸断的树桩上。医疗兵们忙着给伤员注射吗啡,打止血带。一位牧师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拿着圣经。“看得出,他被伤员们的痛苦和死亡深深地触动了,”利写道,“他看起来非常孤独,只有上帝与他同在,他俯下身来陪伴这些远离家乡、筋疲力尽的人。医疗兵们在死者灰暗的脸庞上盖上披风、衬衫、布块或任何能找到的东西,把他们抬到海滩上的一处防水棚下排成一排,等候掩埋。”[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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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美军在岛屿西南侧海岸上夺下了一块2英里长,平均纵深约500码的滩头阵地。排雷组挖出了那些没有爆炸的日本炮弹。人们带着成卷的电话线,随意铺设在海滩旁被炸弹翻开的地面和烧焦的灌木丛上。到处散布着战斗留下的痕迹,一堆堆被丢弃的背包、头盔、步枪、箱子、衣服和橡胶救生圈。日本人挖掘的一条长长的反坦克壕沟现在成了第1陆战师的指挥所。第5陆战团及其各营的指挥所也设在附近。D日一整天,这些区域都持续遭到迫击炮火力的猛烈轰击。一个营指挥所(5团3营)被炮弹直接命中,营长和几名参谋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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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长仍然在努力勾勒岛上战事的准确图景。无线电员联系不上最前方的部队,无休止的炮击毁坏了野战电话系统,传令兵们不得不在暴露地形上跑来跑去,许多人或死或伤。拉佩图斯将军投入了他的预备队营,然后告诉幕僚们,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当战报传来,他的幕僚们统计出D日当天全师的伤亡是1 111人,至少209人战死。[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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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后,海岸外的军舰打出带着降落伞的照明弹和信号弹,保持对交战区域的不间断照明。在鬼魅般橙色和黄色光芒的照耀下,大地笼上了一层恐怖的面纱,宛如异境。黑影摇曳舞动,被炸倒的树木留下的歪歪扭扭的树桩戳在地面上。这一切令外海军舰上的一名水兵联想起了“月球表面”或者是“我在照片上见过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堑壕战战场上的无人地带”。[20]日本人一刻也没有消停,一会儿用火炮和迫击炮来一阵炮击,一会儿又派出渗透人员或小部队发动进攻,持续不断,直到天亮。K连坚守着滩头北翼的岩石海角,手指放在扳机上,仔细听着一切可能预兆着新一轮进攻的声响:“吼叫声、沙沙声、含糊不清的人语,抑或是脚踏在石头上的声音。”[21]一旦发现这样的响声,陆战队员们即便看不见也会投几枚手榴弹过去。佩里硫岛上的日军士兵们没有草率发动“万岁冲锋”涌上来,而是利用隐蔽处向前跃进。他们打得很精明,如果攻守角色对调,陆战队也会采取和他们差不多的进攻战术。“日本鬼子们在岩石中间时隐时现,”亨特回忆道,“我能看见他们扁平的棕色头盔。有时候我们很难把他们和自己人区分开来,他们行动太快了。”[22]看不见的狙击手从高大椰子树的顶上射击,打中了那些低着头,自以为已经脱离敌人火力射界的陆战队员。一整晚,敌人从三个方向不停地袭来,K连的官兵们一刻也不得休息或喘息。“数不尽的爆炸、呼啸的子弹、在头顶上呼呼响或者砸在石头上的弹片、沙哑的吼叫声,以及尖声大叫的日本人,使战斗成了惨烈的混战。”[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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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日破晓前一个小时,地面摸上去仍然在发热,温度大约为27摄氏度。机场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当太阳升起后,雾气很快消散,热浪滚滚而起,地面的景物都被扭曲。这天,阴凉处的气温达到了40摄氏度,但对于佩里硫岛上的绝大部分陆战队员来说,就连这种阴凉都是难以企及的奢侈。空气湿热而无风。汗水从人们脸上流下来,在迷彩涂料上留下一道道沟痕。灰色的珊瑚沙粘在汗水和油彩涂料上,令他们看上去仿佛戴了一层象牙色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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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陆战队员登陆时都会带上两壶饮用水。到第二天时,水壶基本都空了,就算没空也所剩无几。一个排在机场边缘的一个大坑底部找到了一汪浑浊得像牛奶一样的水,里面全是沙子,但人们太渴了,顾不得这么多,先喝再说。7点刚过,几辆卡车把装在5加仑[24]水桶里的水送到了前线,人们纷纷把手中的搪瓷杯伸进去舀水喝。这些水颜色有些发红,闻起来有一股燃油味,水面上还漂着蓝莹莹的油花。R.V.伯尔金回忆道:“人们喝一口就把它吐了出来,有些人把它喝了下去,几分钟后就会呕吐。有些人甚至一上午都忍着不喝水。”[25]他们后来才知道,储备的淡水是被装在55加仑油桶里运上运输船的,有些油桶没有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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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陆战团的任务是穿越机场,到达佩里硫岛的东部海岸。当他们准备前进时,机场正北面一座陡峭的岩壁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有人将这座令人畏惧的石山称为“血鼻岭”。自从前一天登陆以来,日军就一直从这座山上向美军倾泻火炮和迫击炮火力。有人说自己能“感觉到”高大山顶上那些看不见的敌兵的眼神,这令他们感到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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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点刚过几分钟,出击信号来了。陆战队员们纷纷站起身,向机场中央冲去。他们就像训练时要求的那样分散开来,彼此保持8到10英尺间隔。他们全都低着头,跑得很快。火炮和迫击炮的炮弹在他们身旁爆炸,但他们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们知道静止的目标更容易被打中。爆炸把大块的泥土掀起来抛向空中。冲刺时,弹片和炸飞起来的珊瑚碎块如雨点般落在人们身上。硝烟和灰尘钻进了他们的眼睛、鼻子和嘴里。伯尔金下士回忆道:“所有的东西都向我们打来——迫击炮、大炮、机枪和步枪。你能听见身边满是弹片和子弹的‘嗖嗖’声和‘啾啾’声。我们就像早餐桌上的虫子那样无遮无拦,我不停地喊:‘快跑!别停下!’”[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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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莱奇看到自己周围不断有人倒下。烟雾遮住了他的一部分视野,这令他深感庆幸。他脚下的大地似乎在摇晃,耳边满是嗡嗡声。巨大的爆炸声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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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自己飘浮在某个虚幻的风暴中央。日本人的子弹打在地上噼啪作响,曳光弹从我腰部两侧飞过。这些致命的轻武器火力在爆炸的炮弹面前就显得不起眼了。爆炸和横飞的弹片撕裂了空气。成块的珊瑚礁被炸飞,砸在我的脸上和手上,钢铁弹片砸在坚硬的石头上,如同冰雹落在城市的街道上一般。炮弹四处爆炸,就像巨大的鞭炮一样……我们冲得越远,情况越糟糕。巨大的声响和嗡嗡声就如同铁钳一般钳住了我的耳朵。我咬紧牙关,振作起来,做好了随时被打倒的准备。看起来我们没有人能冲过去。[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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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就是个被炸平了的垃圾堆放场,四处堆放着一百多架被熏黑的日军飞机的残骸。所有建筑都被炸毁,但是成堆的废墟和混凝土墙的残垣断壁仍然掩护了敌人。无论计划是什么样的,陆战队员们在接近这些位置时都不得不停下来寻找掩护。一停下来,他们便体会到了炎热天气的可怕。他们的战斗服完全被汗水浸透,靴子里也满是汗水。有几个人还中了暑。他们的脸庞干枯而发红,如同身处严寒一样浑身颤抖着。斯莱奇躺下来,一只一只地抬起脚:“汗水实际上是从每一只鞋子里泼出来的。”[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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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个小时的机场血战之后,第5陆战团的第一梯队终于在下午3点抵达了东部海岸。他们背靠海滩,在红树林沼泽中构建了一个半圆形阵地,准备迎接接下来一整夜躲不掉的炮击、步兵进攻和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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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9月16日,也就是D+1日下午,橙滩已然是一副海运物资堆放场的模样。滩头管理人员已经接管了这里,大批物资、装备、车辆通过浮桥源源不断来到岸上。[29]指示上岸物资堆放地点的指示牌也被钉在了地上。橙滩的不少地方挤满了板条箱和车辆,只有走路才进得去。战死的陆战队员们被排列在海滩上,眼下掩埋组只能摘下他们的“狗牌”(身份识别牌),把他们埋葬在长长的壕沟中。数百具日本人的尸体大部分都暴尸荒野。他们的口袋和其他财物都被搜了个遍,所有值钱或者有趣的纪念品都被拿走了。一位陆战队员回忆道:“裸露的肚子上流着红色的血。那些还在身上的胳膊和腿奇怪地扭曲着……他们的眼球干瘪,陷进了眼眶里。”[30]他们的皮肤开始变成褐色,苍蝇在身上飞来飞去。死者发出的恶臭很快变得比酷热更加可怕,陆战队员们急忙要来了推土机,好尽快掩埋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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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佩图斯将军原本想在D日就上岸,但是他在训练事故中受了伤,脚上打着绷带,要拄拐杖才能走路。于是幕僚们劝他多等一天。D+1日,他来到岸上,接管了位于橙滩的师指挥所。他的情绪很好。第5陆战团已经拿下了机场,这是佩里硫唯一真正的战略资产,而且他们在机场中部的防线也已连成一体。拉佩图斯确信最艰难的战斗已经过去了,便电告盖格(他正坐镇外海的指挥舰上)自己不需要预备队了。于是盖格将军放出第81步兵师前往附近的安加尔岛登陆。拉佩图斯的建议和盖格的决定事后都将遭到严格的审查和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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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第三天,觉得胜利在望的拉佩图斯命令第1陆战团拿下机场北面的高地,也就是被他们称为“血鼻岭”的石灰岩山。在佩里硫的旧地图上,这里被标记为“乌穆尔布罗格山”。进攻路线只有一条狭窄的石质山谷,他们称之为“马蹄盆地”。从机场出发前往马蹄盆地需要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小径两旁满是混凝土炮楼和碉堡的废墟。陆战队员们小心翼翼地推进,掩护自己的侧翼,进攻日军机枪手和狙击手藏身的碉堡残骸。这是一件缓慢而血腥的工作。高温和潮湿一刻也没放过这些人,他们常常要停下来等待运水车把5加仑的水罐送到前线来。障碍物和废墟被清理到一旁,好让坦克开上来。利看到了这个场景,他将这条路描述为“一条堆满了日本手推车、砸碎的弹药箱、生锈的铁丝和散落的装备的小道。各种伪装的陷阱令我们无法触碰其中的任何物件……日本鬼子的尸体就躺在他们被打死的地方,在两个碉堡里,我看到有些尸体只剩下了红色的碎肉,散落在被血染红的混凝土碎块和碎裂的原木中”。[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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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一天日终时,第1陆战团的前出巡逻队已经抵达了马蹄盆地的底部。他们并不喜欢这里的样子。布满岩石的谷底,每一寸地方都被能够相互支援的日军火力点或射击孔所覆盖。有些高居悬崖之上的火力点至少还看得见,但许多其他火力点则藏身于低矮的灌木丛之中。这样一座堡垒该怎样打?若要攀爬石壁前往某一个日军火力点,陆战队员们就会暴露于另一个火力点的致命打击之下。马蹄盆地只是个开头,后面还有一整条嵌在极其精巧的碉堡体系中如迷宫般难走的小道。穿过马蹄盆地,是一个接一个尖削的山岭。这些崎岖的地形先前长满密林,从航空侦察照片上看似乎是一些平缓的圆形山包。然而轰炸和炮击却把这里险恶的地形地貌暴露了出来:被硝烟熏得斑驳不堪的山岭、丘陵、山尖、山谷、急流峡谷和陷坑。陆战队在打开地图制订作战计划时,给每一处地形都命了名。马蹄盆地被东边的“沃尔特岭”和西边的“五姐妹山”,以及北面的“五兄弟山”所俯瞰。与马蹄盆地平行的还有另一个山谷,被称为“野猫盆地”,山谷的尽头是一处被命名为“中国长城”的陡峭悬崖——翻过这个悬崖,是一处布满巨石的通道,称为死亡谷。整个战场只有大约1平方英里——但是对于在其中战斗的人们而言,这乌穆尔布罗格袋形阵地仿佛有一整个行星那么大,是一个无穷无尽、不可征服的喀斯特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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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的日本守军兵力达1.1万人,抽调自关东军的第十四师团。其指挥官是中川州男大佐,他是个满身勋章的“明星”指挥官,指挥这个师团的第二联队。当年早些时候马绍尔群岛突然陷落之后,这支部队便乘船从中国东北来到此地。东京方面并不指望佩里硫守军能够生还,也就没有制订撤离幸存者的计划。他们希望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在这座小岛上让敌人付出尽可能沉重的代价,然后战至最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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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上岛之后,这些日军便开始不知疲倦地升级和扩大佩里硫的地下防御工事。中川大佐是“蜂巢”防御战术的领军人物,这一战术的要旨是在地下挖掘碉堡和隧道。日军预见到敌人将会获得绝对海空优势,并把所有地表阵地化为废墟,这位大佐便把其大部分部队留在山峦深处的洞穴里作为预备队。他的意图是,让美国人送上门来,在岛屿内部的高地上一决高下。这一“纵深防御”理念将使日军得以坚守更长时间,让进攻一方付出更为高昂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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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里硫比太平洋战争中的任何其他战场都更适合上述战术。岛屿的中央是一片山岭,其下是千百万年地质变化形成的巨大“蜂巢”状洞穴群。象牙色的岩石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泥土,刚好够生长出足以遮蔽洞穴入口和射击孔的稀疏植被——但是石质地面却无法挖掘,这意味着进攻方将很难在地上挖出散兵坑隐蔽自己。得此天赐,日本人又继续扩大和改良。到1944年9月美军登陆前夕,中川的大部分守军都已栖身于连接着超过500个天然和人工洞穴的地下迷宫之中。有些洞穴入口处装有和斜坡齐平的钢门,藏在伪装网或植被之下难以发现。有些洞穴很小,人们需要四肢触地爬着才能进来,而最大的地下洞穴却足以一次容纳一千人。坑道体系内装有木质楼梯、电灯、电话线、仓库、通风井、隔层楼板、食堂和烹饪设备、医院、指挥所和嵌入式碉堡。淡水存储在水箱里,足以对付长期围攻。坑道网络长达数英里,中川可以把他的增援部队从山体的一处调动到另一处,即便距离超过半英里,也不会有一寸路途暴露在敌人火力面前。在岩石深处,气温凉爽舒适,守军因而得以免受外面火炉般的炙烤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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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装备精良,补给充足。中川拥有75mm火炮、81mm迫击炮、141mm重型迫击炮、.50口径机枪、高平两用炮、火箭发射器和藏在洞穴深处的各种充足弹药。许多时候,洞穴入口本身就是居高临下的射击阵地。重型火炮装在轨道上,可以通过地下通道在阵地间转移。弹药可以通过一台精巧的升降机和轨道车从弹药库里运出来。在大型洞穴的入口处,日军工兵在隧道侧壁炸开了很深的防炮洞,当洞口遭到敌人炮击时,部队便可隐蔽在此。日军还布置了隐蔽的通道和射击阵地,即便山洞被敌人攻下,日军依旧可以凭此威胁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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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初,佩里硫开始遭到美军第3舰队舰载机和陆军航空队B-24轰炸机的反复猛烈轰炸。轰炸机夷平了地面上的几乎所有设施,包括机场的所有附属建筑。在9月6日美军的战斗机清场中,飞行员们发现“空中没有飞机,找不到舰船,高炮也很弱,地面上也看不到几架能用的飞机”。[32]数十架日机被摧毁,其中许多毁于地面。航母舰载机用炸弹、火箭弹和凝固汽油弹反复攻击机场和滩头工事。9月12日,美军战列舰和巡洋舰出现在附近的海面上,开始向岛上倾泻高爆炮弹。炮击摧毁了登陆滩头尤其是机场周围大部分残余的建筑和碉堡。持续不断的打击逐渐烧毁或者清除掉了岛屿中央山区的灌木林,出乎预料的陡峭岩石地貌开始显现出来,珊瑚石锥和石柱组成了高大的峭壁,若非战时,这或许还会是美丽的风景。有一部分日军火炮开炮还击,但是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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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设于一条山脊之下的指挥所里,中川大佐和北方另一座岛屿科洛岛上的日军指挥部还保持着无线电联系。他的指挥所很舒服、好用,建造得也很好。这座大山洞里装有精心制作的木质楼层和楼梯,一个冷藏库,中川和其他高级军官还有用隔板隔出来的舒适的卧房。指挥所配有办公桌、会议桌、文件柜、地图墙和通信设施。在这深藏地下的巢穴里,军舰巨炮炮击带来的震动显得遥远而模糊。轰炸和炮击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他们的大部分兵力都被保存了下来,他们准备在自己选择的地方,也就是高地上,迎击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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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陆战团的4个营向马蹄盆地发动了第一轮进攻。地形将他们的进攻限制在了一处大约只有1 000码宽的地段上,路线两侧都是高大山岭,还处于高处敌人火力的覆盖之下。陆战队员们在这块布满岩石的走廊里行动时往往需要攀登和爬行。他们不断遭到来自各个方向、不同类型和口径武器的攻击——步枪、机枪、手榴弹、火箭弹、迫击炮以及野战炮。他们的挖掘工具完全挖不动这里的岩石地面,因此无法挖坑隐蔽。看不见的敌人从各处射击,一旦陆战队员还击,他们就会退入地下通道网络,再换个地方继续打。迫击炮打来的弹雨会从地面上掀起大大小小的珊瑚礁碎块,令炮弹的破片杀伤效果大增。而美军的坦克和其他装甲车辆则在巨石和石堆的阻拦下无法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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