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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36 拉尔夫·克里斯蒂将军的西澳大利亚司令部驻地在弗里曼特尔,他们投入了全部力量来寻找和击沉往来于婆罗洲和特鲁克之间的日本油轮。这条航线上的许多油轮都有双层船壳,很难被击沉,但它们又比军舰缓慢,更易于被击中。好在新的铝末混合炸药战斗部具有巨大的能量,而油轮也常常满载着相对容易挥发的未经提炼的原油,这就使它们很容易遭受毁灭性的二次爆炸和大火。在1943年的最后一个季度,从弗里曼特尔出发的美军潜艇将12艘油轮送下海底,这足以打断日本的补给线,并令东京开始严重担忧他们的舰队会由于缺油而无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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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38 1944年,美军潜艇的吨位战战绩达到了巅峰。它们击沉商船(不含军舰)的吨位翻了一倍还不止,从1943年的120万吨增加到1944年的250万吨。[29]随着新型白鱼级潜艇服役,太平洋潜艇部队的规模从1943年2月的47艘增长到1944年6月时的超过100艘。于是,洛克伍德和他的团队开始试验狼群战术,将3到6艘艇交由一名指挥官指挥。这些潜艇装备了更好的声呐、雷达、光学和通信系统,配有更强大的甲板炮,鱼雷也最终达到了设计性能。Mk14鱼雷被新型Mk18鱼雷取代,这种鱼雷在纠正了一些缺陷后成了致命的武器。更年轻、更勇猛的新一代艇长学着马什·莫顿的样子,战斗巡航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水上航行。他们被派到更远的地方,前往亚洲大陆和日本沿海,在敌人最繁忙的航运线上大开杀戒。夜晚,他们会使用大为改进的SJ雷达,锁定猎物的位置、航速和航向,之后发动四台引擎,以常常接近20节的最大速度冲向攻击位置。珍珠港的密码破译部门破译了日本的航运密码,这样就能准确预判日本商船队的位置和航线。这一宝贵的绝密数据被用于选择巡逻位置,也常常通过远程无线电发送给已经出海的潜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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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40 1944年1月,迪克·奥凯恩和他的新型白鱼级潜艇“刺尾鱼号”完成了从马雷岛到珍珠港的处女航。在奥凯恩的指挥下,这艘致命的“刺尾鱼号”在9个月的战斗生涯中登上了美军潜艇部队击沉总吨位排行榜的榜首,甚至超越了莫顿在“刺鲅号”上创造的纪录。根据陆海军联合评估委员会(JANAC)战后得出的结论,它摧毁了24艘敌船。而它的艇长和艇员则坚持认为实际总击沉数更高,可能多达33艘。无论如何,“刺尾鱼号”在“沉默军种”二战单艇击沉总吨位排行榜上位列前三是毫无疑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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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42 奥凯恩本人看起来也想要为马什·莫顿之死和随同“刺鲅号”一同葬身拉彼鲁兹海峡的80条人命复仇。他作为“刺鲅号”副艇长进行的三次战斗巡逻已经让他成了这种事情的行家里手。和莫顿一样,奥凯恩也是夜间水面攻击的拥护者。他认为紧急下潜只是最后的手段,仅限于在紧急情况下使用。夜间在水面上作战可以为自己赋予更高的能见度,不仅能用SJ雷达,还能派遣视力发达的年轻水兵带着高倍率望远镜爬到潜望镜筒的顶上去。每次作战前,奥凯恩都会先把成功的概率算清楚,如果他觉得没问题,就会发动大胆、勇猛的进攻。“刺尾鱼号”一次又一次甩开日本驱逐舰,潜入敌人运输船队队形内,常常能用一轮齐射击沉多艘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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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44 “刺尾鱼号”的第一次战斗巡逻是在加罗林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之间的水域,它在暴雨中花了两天时间追踪一支大型船队,击沉了三艘大船。两天后的夜里,它的雷达捕捉到了另一支向北航行的船队,在两天的猫和老鼠游戏中,“刺尾鱼号”又击沉了两个高价值目标,包括一艘大型海军油轮“越前丸”。在此次亮眼的战斗巡逻之后,“刺尾鱼号”在第5舰队航母首次空袭特鲁克(1944年2月17—18日的“冰雹”作战)时担任了救生潜艇,它在这次行动中救回了7名空勤人员,比参与此次行动的其他任何潜艇都要多,出了名。它的第三次和第四次巡逻是在东海——奥凯恩对这片水域很熟悉,他一年前就随“刺鲅号”在这里巡逻过——“刺尾鱼号”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单艇狼群。1944年6月24日夜,在距离长崎不远的地方,它伏击了一支由6艘大型货轮组成,有军舰护航的纵队,呈扇面齐射了6枚鱼雷。奥凯恩相信并宣称有两枚鱼雷找到了准头,击沉了两艘船。然而根据战后统计,这轮齐射击沉了4艘大型货轮,总吨位达1.6万吨。6雷齐射击沉4艘船,这就是二战中最致命的一次潜艇齐射了。1944年8月,“刺尾鱼号”再续辉煌,在日本本土主岛本州岛以南大胆地闯进船只最为密集的沿岸海域横冲直撞,又摧毁了至少两艘大型商船,总吨位11 500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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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46 这一年,还有其他一些杰出的潜艇和艇长名留青史。其中的一位佼佼者是斯莱德·卡特尔,美国海军学院1935届的前橄榄球明星,他是个马什·莫顿式的敢冒险的大胆艇长。他进行了4次战绩彪炳的巡逻,其高峰是1944年6月在吕宋海峡的一番战斗,卡特尔的潜艇“海马号”击沉了总吨位达7.2万吨的19艘敌船。到战争结束时,他和马什·莫顿并列击沉数排行榜的第二名(第一名是奥凯恩)。萨姆·迪利作为“鲻鱼号”艇长进行了6次战斗巡逻,击沉了16艘日本船只,总吨位54 002吨。“鲻鱼号”对战争最著名的贡献发生在1944年6月,马里亚纳海战之前不久。它在苏禄海南部的塔威塔威锚地里追踪日本舰队主力,在3天时间里击沉了3艘驱逐舰。鲁本·威泰克是“松鲷号”艇长,小切斯特·尼米兹是他的三副;在菲律宾周围和南海的4次巡逻中,“松鲷号”击沉了总吨位60 846吨的15艘船。吉恩·弗拉基,“石首鱼号”艇长,在吕宋海峡和东海取得了少见的7次战斗巡逻记录,击沉了总吨位96 628吨的17艘船。“石首鱼号”在1945年7月有一次耀眼的表现,它运送一组突击队员在当时还是日占区的库页岛上登陆,炸毁了一列火车。这是太平洋战争中唯一一次此类作战,也是盟军在日本本土岛屿上的唯一一次地面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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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48 但是太平洋上的吨位战依赖的并不仅仅是美国潜艇部队的这些尖子选手。在这场“千刀杀一人”的战事中,每一小刀都有价值。大部分艇长和潜艇都在战绩榜的下方,但即便是那些名字大多已被遗忘的中等水平选手,也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对日本来说,残余的那些宝贵油轮到底是被“刺鲅号”、“刺尾鱼号”或“海马号”这样的超级明星击沉,还是被默默无闻的诸如(此处随机选几个)“鳕鱼号”、“王鱼号”或“巴伯罗鱼号”这样的普通潜艇送下海底,并没有什么区别。1944年,处于战斗巡逻状态的美军潜艇数量翻了一番,从1943年6月时的平均24艘增加到1944年6月时的48艘。[30]在东京的帝国大本营里,有人说人们可以踩着美国潜艇的潜望镜从日本走到新加坡。最终发挥作用的,是他们所有努力所取得的总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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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50 1944年后期,美军潜艇每个月都能击沉超过25万吨日本商船。击沉吨位的高峰出现在1944年10月,当时全世界的目光都盯着麦克阿瑟的重返菲律宾之战和莱特湾大海战。这个月,海面下的掠食者们摧毁了328 843吨日本商船,其中包括103 903吨油轮。[31]此后,每月的击沉总吨位开始下降,但这仅仅是因为目标开始相对变少了。在最繁忙航运线上巡逻的美军潜艇发现海面上满是之前被击沉的船只留下的油污、碎片和残骸。许多艇长开始把更多注意力转向击沉中式帆船和装有甲板炮的拖网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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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52 “刺尾鱼号”的最后一次巡逻始于1944年9月的最后一周,这次它来到了台湾海峡。这次巡逻恰逢哈尔西第3舰队的航空母舰空袭此地,以及莱特湾海战的开局。在两天的时间里,奥凯恩艇长追踪了向南航行的志摩舰队(它后来参加了苏里高海峡之战)。遭到志摩一艘巡洋舰上8英寸炮的轰击后,“刺尾鱼号”紧急下潜以保护自己。奥凯恩的目视侦察报告发到了珍珠港,随后又转发给了哈尔西和金凯德。10月23日,“刺尾鱼号”截击了一支向北航行的船队,船队有三艘油轮,两翼有两艘货轮,有驱逐舰严密护航。避开驱逐舰之后,奥凯恩指挥潜艇机动到了船队中间,准备发动近距离夜间鱼雷攻击,他只用了一轮近距离鱼雷齐射就击沉了全部三艘油轮。大爆炸一度照亮了“刺尾鱼号”,其余的货轮便直接转向潜艇,似乎想要撞击它。奥凯恩下令“紧急全速前进”,潜艇猛地向前一冲,横在了从两侧靠过来的两艘船的前方。两艘日本船却发现由于同时朝一个位置驶去,快要撞上了;它们真的撞上了,片刻之后,两艘船双双被“刺尾鱼号”尾部发射管的鱼雷齐射击中了。两次大爆炸炸毁了它们。“刺尾鱼号”甚至都用不着下潜。它在短短10分钟时间里摧毁了5个高价值目标,这是战争中最令人称奇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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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54 奥凯恩此时还有12枚鱼雷,他还想把它们用起来。10月24日,当莱特湾海战在南方激烈进行的时候,“刺尾鱼号”的SJ雷达再次捕获了一支北上的船队。这是个大船队,可能有多达10艘船,还有护航舰。接下来便又是一场屠杀:奥凯恩指挥“刺尾鱼号”接近过去,六雷齐射。两枚鱼雷命中了两个不同的目标,敌船迅速双双沉没。接着艇尾鱼雷管又射出四枚鱼雷,命中了一艘油轮,油轮带着伤逃走了。此时一艘驱逐舰突然出现在“刺尾鱼号”左侧,奥凯恩赶紧下潜脱离了战场,在深水处静默。随后,他又指挥潜艇浮上水面,追踪受损的敌船。“刺尾鱼号”现在还有两枚鱼雷来做这件事。奥凯恩站在舰桥上,命令两个舰首鱼雷管装填鱼雷,潜艇向几乎动弹不得,还在燃烧的油轮驶去。第一枚鱼雷工作正常,径直命中目标船首附近,又一道火柱冲天而起。这可能足以结果它了,但是“刺尾鱼号”还剩一枚鱼雷,奥凯恩决定靠上去,打出这一雷,给出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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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56 这确实是致命一击,却不是美国人想的那个样子。这最后一枚鱼雷刚刚射出去,就开始一阵一阵地海豚跳,向左转弯。它长长的尾迹泛着泡沫,闪着磷光,转了一个大圈直奔“刺尾鱼号”而来。奥凯恩见状向下方舱盖里大吼道:“紧急全速前进”,以及“右满舵”,但来不及了。鱼雷的舵卡住了,抑或是舵机失灵;不管原因如何,它此时正直冲“刺尾鱼号”正中间而来,目标点就在奥凯恩和其他8个人所在的舰桥正下方。随着潜艇引擎突然加大马力,它向前猛冲,开始以鱼尾机动摆脱直扑而来的鱼雷航迹,但是鱼雷还是命中并爆炸开来,撕开了后部鱼雷舱附近的艇体。后部舱室立刻被海水淹没,艇尾下沉,艇首抬出了水面。奥凯恩向指挥塔内吼叫着要他们关闭舱门,但是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海水淹没了舰桥和舱盖,奥凯恩和其他几个人被甩进了海里,“刺尾鱼号”无助地翻滚起来,艇尾向下,艇首直指天空。此时对留在艇上的那80个人而言,最好的情况是“刺尾鱼号”能多在海面上坚持一段时间,好给他们留下逃生的机会。不过倘若是这种情况,他们可以预料到,自己在战争剩下的时间里就只能在日本的战俘营里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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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58 游在海面上的几个人——包括奥凯恩和另外9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刚刚从指挥塔舱盖里逃出来——眼睁睁看着潜艇滑入海面下。它一直下沉到约180英尺处才停下来。前部鱼雷舱里有大约30个人还活着,他们设法锁住了舱盖。这些人烧掉了所有的保密文件,却让空气中满是烟雾,令他们的处境更加绝望。总共有13个人分成4组,设法通过前部逃生窗口逃出潜艇,借助被称为“莫姆森肺”的简易呼吸装置浮到海面上。其中8个人在上浮过程中或是浮出水面后死去,可能是由于减压病(所谓“潜水员病”)。他们在海面上漂浮了一整夜后,一艘日本驱逐舰捞起了10名“刺尾鱼号”艇员,包括奥凯恩。[32]在战争的剩余时间里,他们就是战俘了,在本州岛的几个战俘营里调来调去。只有4个人活到了战争结束。奥凯恩活了下来,被授予国会荣誉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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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60 1932年,空中力量的先驱、退役陆军航空兵军官比利·米切尔就呼吁开发一型航程5 000英里,载弹量10 000磅,实用升限35 000英尺的重型轰炸机。在那个时候,这个主意看起来过于超前和异想天开了,就像儒勒·凡尔纳或者H.G.威尔斯小说里幻想的机器那样。但是航空技术在20世纪30年代取得了长足进展。到1940年,在希特勒的军队横扫欧洲之时,航空工程师们相信,制造一种超重型、超远程、气密增压的轰炸机已经是可行的了。在罗斯福总统的支持下,陆军航空队的领导人成功说服国会从纳税人的口袋里再多掏一些钱出来,资助这种波音公司设计的航程和载荷都是B-17“飞行堡垒”两倍的新型轰炸机。30亿美元(1940年币值)砸下去之后,B-29“超级堡垒”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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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62 该计划的支持者对当时的政治风向很敏锐,因此没有将这种飞机宣传为战略轰炸武器。这种超重型或说超远程轰炸机(英语缩写为“VHB”或者“VLR”,两个缩写常常混用)是战前孤立主义者重视的“半球防御”战略的基石。B-29具有可怕的航程,能够监视大西洋航线,发现任何接近的敌人船队(预想是德国人的)。这种飞机将在大洋中央赢得无可挑战的空中霸权,在敌人进攻部队在北美或南美大陆获得第一个立足点之前予以拦截并将其击退。如果纳粹真的在南美洲夺取了一块滩头阵地,B-29就可以从佛罗里达州或加勒比海的基地出发打击敌人。这样,这种巨型飞机就会成为“美洲堡垒”的看门狗和警犬。据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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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64 1941年,当全球大战的阴影铺满世界时,美国战争部要求波音公司加快研发进度,在测试和优化工作全部完成前就将这种新型轰炸机投产。1941年5月,波音接到了首批250架飞机订单,此时距离珍珠港之战还有6个多月。一年后,波音已经得到了交付1 644架飞机的订单,而此时这种飞机甚至一架都没有上过天。[33]波音为B-29的制造投入了两座大型工厂,华盛顿州的兰顿工厂和堪萨斯州的威奇塔工厂。其他多家顶尖的航空工业公司也加入为其提供零部件或者发动机的行列,包括贝尔、费舍尔、马丁和莱特公司。当这型飞机还只有几架验证机的时候,陆军航空队就为了它们未来的交付建立了一个新的大型指挥部和行政组织。招募的飞行员和机组人员都在B-17和B-26飞机上训练,其中大部分人在小轰炸机上完成训练之前都没有飞过(甚至没见过)“超级堡垒”。1943年2月,一架B-29早期原型机在试飞中坠毁,夷平了西雅图市郊的一座肉类加工厂,整个项目中最优秀的试飞机组和工程师连同地面上的21名平民死于非命。但是项目并没有因此而放慢脚步。当第一架B-29在1943年7月交付时,飞机还有许多小毛病,即便此时全国各地的生产线已经开始加大马力生产,飞机的设计还是接受了数千项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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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66 它比此前所有批量生产过的飞机都大得多。飞机全长99英尺,翼展140英尺。空机重量7.45万磅,但是战斗载荷时的起飞重量通常至少有12万磅,超过14万磅则是家常便饭。将这架“超级堡垒”抬离地面所需的巨大推力来自四台2 200马力的莱特R-3350星型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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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68 第一次见到这架新飞机时,飞行员和机组人员都目瞪口呆。那修长的机身,庞大的有机玻璃花房式机头,巨大的机翼和襟翼,以及耸立着的三层楼高的机尾,都让他们赞叹不已。靠着前三点式起落架,飞机骄傲地站立在柏油停机坪上。用平头铆钉连接起来的铝合金机身如同抛光过的白银那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大部分新手都是在B-17上训练的,大家觉得那已经是很大很重的轰炸机了。而“超级堡垒”在所有方面都要大得多,重量更达到了B-17的两倍。飞行人员们知道自己的性命有赖于那四台强大的十八缸引擎,还有桨叶尖端距离远达16英尺,如同独木舟一般大小的螺旋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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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70 爬进机舱后,他们发现自己更喜欢这架新飞机了。两个宽敞的机舱通过炸弹舱上方的一条爬行管道连接到一起,这让全部11名机组人员都有了足够的活动空间。舱室可以加热,还是气密加压的。即便是在外部温度只有零下70摄氏度的3万英尺高空,他们仍然可以舒舒服服地穿着衬衫坐在座位上。巡航时,他们不用戴氧气面罩,还能自由地抽烟。腰部和尾部机枪手坐在气泡形有机玻璃窗内,视野良好,他们坐在这里就可以通过电动遥控系统同时控制多个.50口径机枪塔。发动机的噪声被挡在外面,这很令大家满意,机枪也不会像无气密的B-17上那样就在耳朵旁边炸响。置于圆锥形有机玻璃机头前部的驾驶舱,在各个方向上的视野都很好,尤其是上方和下方。正副飞行员会有一种几乎飘浮在长长机身前方空中的奇怪感觉,有人说驾驶“超级堡垒”就像是“坐在门前走廊上带着房子飞起来”。[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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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72 为了克服重力把70吨重的飞机送上天空,重压之下的莱特R-3350引擎很容易过热、漏油、汽缸盖飞脱、阀门落入汽缸,以及把熔化的碎片甩到高度易燃的镁合金曲轴箱里。在数百架B-29已经走下组装线之后,原先的空气冷却装置却还要重新制造。燃烧的发动机会拖出一道烟火,就像流星穿过大气层一样——但这个流星却是连接在飞机机翼上的,随时可能引燃机翼自身的铝质蒙皮和大梁。因此,一台状况不佳的发动机最好在起火之前迅速关掉。这是通过让螺旋桨“顺桨”实现的。一套从座舱里控制的液压系统可以旋转四片桨叶的迎风角,也就是“回桨”,直至它们停下来并反转,让发动机停转为止。如果机组反应迟缓,或者回桨失灵,螺旋桨就会开始“风车转”,这就会带来巨大的阻力:几分钟内它们就会把桨轴烧断,从引擎上飞出去,有时会重重撞在机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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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74 如果一台故障引擎能恰当关闭,那么其余三台还足以把B-29带回家,即使距离远也没问题。但是这样一来,那三台正常工作的引擎就会比原先消耗更多的燃油,这样,把原本用于故障引擎的燃油从油箱和油路里重新分配给其他引擎就至关重要了。这可能需要对所有燃油储备进行复杂的重新调配。这种操作的容错空间很小,任何一点差错都会带来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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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76 即便是最有经验的B-17飞行员,在试飞B-29之前也需要接受几个星期的课堂教学。每一阶段的学习都要认真关注一长串知识点。起飞滑跑距离很长,超过一英里,然后引擎就会吼叫着使足力气,把这台巨大的机器抬离地面。然而一旦升空,B-29就会灵敏到令人吃惊的地步。“这是我飞过的最大、最重、最强有力的飞机,”一名美国陆军航空队的飞行员如此回忆他第一次驾驶B-29飞行时的情况,“然而它的反应非常棒,控制手感柔和而精确。”[35]它还很快,其地面速度[36]很容易就能超过每小时300英里。它的速度、航行高度和位置合理的.50机枪塔令这款飞机的绰号名副其实:“超级堡垒”将会是个砸不烂的硬核桃,对敌人的战斗机和高射炮来说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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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78 部队急需B-29投入现役,这迫使美国政府采取了前所未见的措施。战争部在飞机还没有完成测试的情况下就签发了超过1 000架的采购订单,打算等它们上天后再进行必要的改进。设计—测试—制造全流程的速度被加快到和平时期的差不多两倍。这种做法风险很大,浪费很大,却是唯一能让B-29在1944年春季参战的方法,坚持这样做的除了罗斯福总统之外还有许多人。从某种意义上说,B-29的服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全国动员方式的缩影。在所有方面,领导者都会把效率、节约、安全,甚至是谨慎置之脑后,而一切以速度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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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80 第一批B-29在踏上飞往亚洲的漫长航程之前,都要由机组驾驶,飞往威奇塔市波音工厂旁边的一座机场,在这里进行数百项改进。美国陆军航空队的领导人将这次行动称为“堪萨斯之战”,或曰“堪萨斯闪电战”。其实美国各地的多处航空兵基地也都建起了改装中心,或所谓“改装厂”。新手飞行员和机组人员把他们新拿到手的B-29飞到这些中心进行改装。这样的飞行自身也成了训练课程的一部分,在进行越洋部署之前为新手们提供一些积累飞行时长的机会。然而事情到此还远未结束:甚至在许多飞机已经离开美国本土之后,军方还下令进行数百项新的改进。这种情况下,改装和维修“套件”就会连同必需的零部件和工程师一起空运到远在埃及或者印度的国外机场上去。螺旋桨回桨系统、火控系统、电子系统,最重要的是麻烦不断的莱特发动机,都进行了改装。美军在开罗和卡拉奇建立了两个最大的海外B-29改装中心。即便是在中国和后来的马里亚纳群岛基地已经开始进行大规模作战之后,那些地面机械设备还常常被用来纠正“超级堡垒”的原始设计缺陷,而非仅仅用于例行维护。美国陆军航空队将领柯蒂斯·E.李梅发现他的飞行人员不得不在飞实战任务时做一些测试项目。这项工作困难而且危险,因为B-29“有的bug[毛病]和史密森尼学会昆虫馆里的bug[虫子]一样多。无论他们揪出这些bug的速度多快,都会有新的bug从引擎罩底下爬出来”。[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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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82 当同盟国首脑在埃及开罗开会时(1943年11月的“六分仪”会议),罗斯福总统向蒋介石保证,将会有数百架B-29进驻中国,并向日本本土列岛发动持续轰炸。蒋介石之前总在抱怨盟军对中国的支援不够,并威胁要和日本议和(但并未明言)。罗斯福常常告诉他的军队领导人,从中国机场出发轰炸日本将会激发和鼓舞中国人民的士气。而无论是B-17还是B-24,其航程都不足以完成此项任务。因此从一开始,将B-29部署到中缅印战区的做法就是一场政治赌博,意在安抚中国国民党政府,令其继续打下去。此次行动被赋予代号“马特洪山”(matterho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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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0484 然而,“马特洪山”行动从一开始就饱受后勤困难的拖累。这些发动机不太好使的新B-29飞机都是由新训练出来的飞行人员驾驶飞往战区的。他们的环球之旅从佛罗里达州的莫里森机场开始,经由加勒比海、巴西、阿森松岛(位于大西洋中部)、利比亚、开罗、巴格达、卡拉奇,以及印度(加尔各答附近)的克勒格布尔,通过一连串加油站接力飞行。一路上,莱特引擎常常过热,导致坠机或者迫降。当几十架飞机飞抵开罗和卡拉奇时,人们发现当地的地表温度超过了43摄氏度,致使发动机在起飞时就会出故障,于是,美国人不得不从本土派出工程师飞过去重做莱特引擎的风冷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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