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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45 军舰的整个后部都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烈火中。它看起来很像是新闻短片里燃烧的油井,只是更凶猛——因为这火烧的是高度提炼后的汽油和未发射的弹药。大股翻滚的黑烟从舰尾升起,猛烈地喷吐着橙红色的火舌。耀眼的白色亮光不停地从中闪现,那是燃烧的飞机或炮位上整备完成的弹药被引爆了。每过几分钟,整团的浓烟就会被大片的火焰遮蔽,那是又有一架飞机的油箱爆炸了,或者是又一摊从下方机库甲板破损的燃油管线里漏出的汽油触碰了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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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47 在超过一小时的时间里,烈火完全没有减弱的迹象。当数十万加仑的水和化学灭火剂喷射上去之后,它们或许略微平缓了一点,但随着受伤的舰体内发生更多的爆炸,它们反而更加贪婪地向舰体前部蔓延而去。[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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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49 死者中有第58特混舰队司令部的3名军官和10名水兵。[42]米彻尔将军本人也失去了许多舰载机大队和舰员中的好友。当天下午3点,他和60名幸存的幕僚一起离开了仍在燃烧的“邦克山号”,转移到“企业号”上。当米彻尔来到舰上时,亚当斯写道:“他看起来又累又老,简直要发疯了。他轮廓鲜明的脸更显得饱经风霜——就像是河川侵蚀过的尘暴旱区一样——但他的双眼却闪耀着复仇的火焰。”[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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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51 经历了8个小时的灭火和抢修之后,“邦克山号”变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和它的姊妹舰“富兰克林号”六个星期前一样。舰上有389人死亡,264人受伤。死者和伤者的比例高得反常,这只能归因于当时的情况——当敌机撞击时,这些人都在下甲板上,他们还没来得及爬上梯子就死于浓烟。挖开这艘航母的第84战斗机中队的待命室时,救援队在入口处发现22名飞行员的尸体堆在了一起。舱室里充满了浓烟时,他们都想从这里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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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53 但是“邦克山号”的轮机舱和发电机却大部完好,因此它还能以近20节的速度退往乌利西环礁。5月12日,“邦克山号”为超过300名舰员举行了海葬。这艘破破烂烂的航母在乌利西做了简单修补,随后靠自身的动力横跨太平洋。三个月后战争结束时,它正在皮吉特湾的布雷默顿海军造船厂进行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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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55 三天后,米彻尔的新旗舰“企业号”又被一架“神风”自杀机撞中,这位将军不得不再次更换旗舰,这次是“伦道夫号”——它也不是“神风”攻击的生客了。米彻尔对他的作战参谋詹姆斯·弗拉特利说:“吉米,告诉我的特混大队指挥官们,如果鬼子再这么搞下去,我头上马上就要长头发了。”[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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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57 “邦克山号”的悲剧发生一天后,斯普鲁恩斯将军的旗舰“新墨西哥号”也中了招。当时这艘战列舰刚刚在庆良间列岛补充完弹药,正在返回渡知具湾。这天天气凉爽,风平浪静。下午5点,两架低飞的日军飞机从舰尾“太阳方向”飞了过来。一枚5英寸炮弹直接命中了日军长机,它在“新墨西哥号”左后方大约1/4英里处坠入海面。第二架飞机在高射炮火中穿行,绕了一圈,撞上了军舰右侧前桅后部。机上的炸弹在高炮甲板上爆炸,飞机的残骸则冲进了烟道,在烟囱的薄壁上撕开了一个30英尺的口子。爆炸使得舰上的航空汽油罐开裂,大火立刻吞没了上层建筑。已经装填完毕的40mm和20mm高炮的炮弹从炮位护栏处掉落,滚进了烟囱并开始爆炸。但是损管队在不到60秒的时间里就打开了水龙头,很快就控制住了火势。所有火焰都在一小时内被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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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59 起初人们找不到斯普鲁恩斯将军了,他的幕僚们担心他会不会死了。参谋长阿瑟·C.戴维斯少将和副官查尔斯·F.巴伯一起冲出食堂甲板,匆匆赶到指挥舰桥上。但斯普鲁恩斯没在那里。最后他们在二层甲板上找到了他,当时他正拿着消防水管和其他舰员一起救火呢。他毫发无伤,而且跟没事人一样。巴伯上尉回忆道:“斯普鲁恩斯将军,就像他常常做的那样,总是会从容不迫地把正在做的事情做完。”[45]被命中一小时后,“新墨西哥号”的损伤便已被控制住,他告诉幕僚们,他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再一次更换旗舰:“我相信我们可以留在战位上,完成修复,然后继续。”[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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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61 “新墨西哥号”遭受了177人的伤亡,其中55人战死。炸弹在烟囱上炸开了一个“大得可怕的洞”,但是军舰航行未受影响。[47]第二天上午,斯普鲁恩斯给他的前参谋长“卡尔”穆尔写信道:“高炮开火时我正准备到舰桥去,于是我就走向二层甲板的掩蔽处,没走多远我们就被击中了,从我所在的地方通往舰桥的两条路刚巧都被飞机和炸弹打到了,所以我没有走过去实属万幸。”和平时一样,这位第5舰队司令的评论中毫无感情色彩:“自杀飞机是一种十分有效的武器,我们绝不能低估。我不相信那些没在它们作战范围内待过的人能体会到它对舰攻击的潜力。”[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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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63 1945年5月8日传来了纳粹德国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冲绳外海的战舰以整个太平洋战争中最猛烈最持久的舰炮炮击来纪念这一历史性的事件。然而战壕里的大头兵们对于欧洲胜利日只不过是耸耸肩,苦笑一下而已。这一事件和他们眼下的艰难处境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欧洲胜利日意味着可以把部队和飞机从欧洲调过来,那倒是不错的事。但若是说这应该庆祝,那他们就只能报以怒目了。如一名在冲绳苦战的陆战队员所看到的那样,这个消息“没有改变我们战线的位置,泥土的质地,天空的颜色,也没有改变我们每个人斗篷里装的弹药数量”。另一个人也说:“纳粹德国和在月亮上也没什么区别。”[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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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65 3天后的5月11日,第10集团军以两个不同军种的军再次发动协同进攻——西边是第3两栖军,包括第1陆战师和第6陆战师;东边是第24军,包括第77步兵师和第96步兵师,还有第7师留作预备队。在左右两翼的远端,美国陆军和陆战队将会沿着海岸向南推进,同时对首里要塞周围的日军整个防御体系保持强大压力。此举演变成了冲绳岛乃至太平洋所有岛屿上最为激烈和拼命的地面作战。美国陆军和陆战队的士兵们向着那些貌不惊人的山头和高地上的日军坚固防御阵地攻了上去,这些山原本没有名字,美军在绘制地图时临时给它们取了名:巧克力山、平顶山、墓碑高地、圆锥形山、瓦纳高地、瓦纳谷地、甜面包山。六个星期前,它们还是些绿植覆盖的平静优美的地方,有起伏的山峦和密布的梯田,还能看见美丽的蓝色大海。但是现在,这里已是一片荒原,没有植被,到处都是浑身烂泥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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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67 对阵双方你来我往,互相进攻,在山坡上仰攻下冲,在坦克陷阱和雷区中血战,在机枪火舌前冲锋,山头几度易手,直到日美两军的尸体堆满地面,交相枕藉。每一轮新的进攻都以划破天际的火炮与迫击炮弹幕射击开场,此时谢尔曼坦克引擎空转,舱盖打开,驾驶员等候着前进的信号。迫击炮和榴弹炮的炮手们都受领了“射击任务”,包括标有目标坐标和射程的卡片,还有关于应该射击多少炮弹、何种炮弹以及射击多久的指示。步兵们则领取弹药,把水壶装满水,把用不上的装备丢下来,然后跳进散兵坑和堑壕,低下头,等着军官或士官发出前进的号令。炮击逐渐达到了高潮,海岸外的舰炮也以其巨大的火力和野战炮兵一同唱响了大合唱,这时,除了分不出炸点的连续轰鸣,人们什么都听不见。最后,迫击炮射出白磷弹,在敌人的视线前拉起一道烟幕。随着信号发出,坦克发动机轰的一声咬上离合器,履带开始在泥土中前行,步兵们则站起来猫着腰向前走,前后左右各保持5步间距。他们的目的地是日军火力点之间的盲区,在那里,他们可以从侧翼攻击敌人的碉堡和山洞口。隔着烟幕,敌人的机枪和步枪“嗒嗒嗒”“砰、砰”地响着,子弹从士兵们耳边嗖嗖地飞过。还有迫击炮弹落在他们中间。士兵们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赌平均概率,或生或死,听天由命。当烟幕浓厚时,日军的“南部式”轻机枪会快速进行两三发点射以节约子弹,“嗒嗒……嗒嗒嗒……嗒嗒”。但是一旦烟幕散去,日军机枪手能够看见目标,他们就会紧紧扣住扳机,扫射整个射界。如果左右两边有人倒下,他的战友会继续前进。“你会看到这一幕,但是你要继续前进,”一名陆战队员回忆道,“你不会停下来,因为他已经死了。”[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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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69 侧翼包抄的机会几乎没有,地面进攻只能迎头打上去。每一次向前推进都会招来各种不同类型的武器从看似坚不可摧的阵地上射来的猛烈火力。在5月15日对瓦纳谷地发动的一场进攻中,日军47mm反坦克炮当场摧毁了数辆谢尔曼坦克,其余坦克只能折返。在这样的防御面前,既然连坦克都无法取得进展,那还能指望步兵们有什么斩获呢?有时候,他们甚至对取得半点进展都不抱希望。机枪射击的嗒嗒声和步枪的砰砰声从来没有减弱过,此外还有火炮和迫击炮低沉的轰鸣,炮弹的呼啸和爆炸声。有如此大量的钢铁在空中横飞,任何形式的进攻看上去都只能是自杀。但是上级下达的命令却很直接,压力也很大:他们必须摧垮日本守军的防御,而且必须要快。于是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冲敌人防线。经过代价惨重的反复试错,他们渐渐摸索出了新战术。战术创新常常是由前线的下级军官和士官们发明的,这些人突然意识到了怎样才能拿下一处敌人阵地,并且就地动手。日军对反斜面阵地的运用精明而有效,美军却可以用精确而准时的迫击炮火来对付。美军的迫击炮手们一点一点地、断断续续地找到了窍门。迫击炮弹能够越过山顶,直接落在堑壕和洞口中。如果能掐准炮击和地面佯攻之间的时间,那么迫击炮弹就能卡在日军士兵从地下掩体内钻出来准备迎击美军时命中目标。许多日军被打死,其余人则会撤退,这样美军步兵班就有机会施展“喷灯和手钻”打法了,而其余敌人此时仍在地下,对外面一无所知,从而陷入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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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71 从5月21日起,一连10天的大暴雨将战场化为了无边无际的泥潭。美国陆军和陆战队的士兵们躲在雨衣下,浑身湿透,十分痛苦。散兵坑进了水,他们不得不用头盔把水舀出来。人们不得不试着把弹药箱摆放在被水灌满的战壕底部充当木地板。他们手上和指头上的皮肤起皱而发白。他们的脚从来都干不了,还长了疮,一碰就淌水——当他们把靴子脱掉时,会发现湿袜子上沾了许多一小团一小团的死肉。他们读家信时都得抓紧时间,不然墨水就会被雨水化开冲掉。他们打开口粮罐头时,可以接满雨水,把吃的变成汤,不过是冷的。吉普车和卡车的车轴陷入泥泞,动弹不得,就连坦克和履带车都无法前进。弹药、补给物资和5加仑水桶不得不由人顶着瓢泼大雨,蹚过齐膝深的泥潭,穿过日军炮火覆盖的地段送到前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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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73 在从不停歇的暴雨中,能见度有时会降到只有10英尺。美军偶尔会瞥见他们的敌人——壮实的小个子士兵,穿着褐色军服,戴着宽边钢盔,在满是弹坑的地段迅速而高效地移动。无人区通宵都被美军用挂着降落伞的照明弹照得雪亮。美军时时刻刻都在提防日军步兵的夜袭,无论是小股部队的隐蔽渗透还是连级规模日军高呼着“日本万岁!”的刺刀冲锋。美军知道日军会穿戴着缴获的美军钢盔和军服,大摇大摆地走进美军防线,然后突然开火。在冲绳,敌人随时可能从任何方向扑过来。他们会来自日军防线——这自然无须多言——还会经由地下隧道或被越过的阵地从侧翼或者后方出现。只要空中传来飞机发动机的声音,美国大兵们就会警惕地抬头望去,因为他们都被告知要留意观察敌人的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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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75 战场上尸横遍野,腐尸烂肉散发出的令人反胃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躲无可躲。除非让丧葬组暴露在敌人的致命火力之下,否则就不可能把尸体拖走。如果把尸体就地掩埋,那么迫击炮和火炮炮弹爆炸的巨大冲击会将其从地下翻出来,炸成肉块撒到战场上。而这些暴尸荒野的尸体又会被反复炸得粉身碎骨,除了红色的血迹留在泥土中,其余什么都不剩。这里的卫生问题比太平洋其他任何战场都更严重。威廉·曼彻斯特就发现:“如果你把超过25万人在一条战线上放三个星期,却没有处理排泄物的设施,那你就要遇到大麻烦了。我们实际上是在一个巨大的粪池中作战和睡觉。”[51]粪便中长满了又大又肥的白色蛆虫。如果有人摔倒再站起来,他就会看到蛆爬满了他的裤子和子弹带,或者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有个陆战队员会用一柄匕首的刀背把它们刮下来。对于尤金·斯莱奇而言,这些蛆几乎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被迫在战争的腐尸中翻来滚去,这几乎超过了我们所能忍受的极限。”[52]七个月前在佩里硫,他原本认定自己和陆战队的战友们遇到的已经是所能想象的最糟糕的战场环境了。但是现在:“我度日如年,有时甚至想还是死了更好些。我们处在战争终极恐怖的深渊底下。在佩里硫乌穆尔布罗格袋形阵地周围的战斗中,我曾因为人命如草芥而感到沮丧。但是在首里要塞前的泥泞和暴雨之中,我们甚至已身处蛆虫和腐尸的包围之中。人们挣扎、战斗、流血,环境则如此恶劣,我觉得我们是被扔进了地狱的粪坑中。”[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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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77 在战线西端,第6陆战师在他们称之为“甜面包山”,日本人称为“安里五十二高地”的地形上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是一座由珊瑚岩和火山灰构成的山岭,大约300码长,100英尺高,其两侧另有两座山头拱卫,分别是半月山和马蹄山,三座山头呈箭头形。这里陡峭的悬崖被挖空,里面布满了隧道和射击孔。这里的地形使得日军总是能够对所有接近路线形成多重交叉火力覆盖。双方都明白此处是整个防线的关键环节:如果美军突破此地,前方便是开阔大道,可以包抄与合围首里要塞。日军指挥官们从他们在首里的观察所可以直接看到这里的战斗,每次美军发动新一轮进攻,他们就会向这里投入大量援军。美军用火炮、火箭弹、凝固汽油弹、烟幕弹和舰炮弹幕对甜面包山狂轰滥炸。一连10天,第6陆战师不停地派出坦克和步兵,向这个防御体系发动进攻。陆战队员们一次又一次短暂攻上甜面包山顶部,但结果却都被日军猛烈的炮击和步兵冲锋打回来。最终,在5月26日,美军占领此地后击退了日军的多次猛烈反击,守住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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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79 八原大佐相信,如果日本炮兵能拥有更多的弹药储备,他们或许就能无限期挡住美军陆战队的进攻。事实上,这些守军“十分坚定,他们的战斗如此勇猛,以至于安里五十二之战比预期中持久得多。即便在安里五十二落入敌手之后,我们的部队仍然在令人难以置信地坚持战斗”。[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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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81 当日军防线的东西两端向后弯曲时,战场上的僵局也开始逐渐被打破,美国陆军和陆战队的士兵们开始沿海岸推进。这次双路合围有可能会孤立日军防线中央的主要防御支撑点。在甜面包山拿下日军侧翼后,陆战队员们打通了越过安里川的南部海岸公路,进入了被孤立的那霸城。从这里,陆战队通往国场山区的门户已经洞开,接下来便可直通首里防御体系。在东边,第96师攻占了海拔比与那原周围海岸平原高出476英尺的圆锥形山东侧,这样,日军俯瞰中城湾的阵地也就守不住了。于是日军开始战术撤退,他们后退了大约半英里,进入紧靠着首里北侧的一条新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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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83 牛岛将军现在相信他的部队无法再坚守已经守了一个月的横跨岛屿的防线了。防线的东西两翼已经在敌人连续不断的猛攻之下塌陷。整个日军防线被向后击退了大约半英里,牛岛也没有步兵预备队可以来填补损失了。他的部队仍然防守着首里周围的同心圆形堡垒防线,但是美军已经准备好从两个方向发动压倒性的夹击。正如八原大佐后来所写:“整体上,战况看似稳定,但实际上,从5月28日之后就已经如同晚期肺结核病人一般。或许看起来一切正常,但胸腔却已经空了。”[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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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85 在5月下旬的暴雨中,日军第三十二军的指挥地堡变得格外恶臭而难以忍受。地堡内进水严重,“扫帚乱漂”,所有人都要动起手来把床和家具垫高。[56]美军火炮看起来已经锁定了他们的洞口,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炮弹落在洞口周围,因此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离开地堡都是件危险的事。在最近一次发给东京的无线电报中,牛岛将军告诉大本营,他的阵地即将被攻破。他还请求向海岸外的美军舰队再发动一轮“神风”进攻,以求让美军地面部队觉得他们的弹药和补给可能会耗尽。大本营要牛岛继续坚守防线,守得越久越好,并且拖延战斗,为本土争取准备防御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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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87 此前提出过正确主张的八原大佐又拿出了向冲绳岛南端喜屋武半岛撤退的战术方案,那里美军坦克无法通行的巨石堆中已经备妥了地下阵地。南撤无法改变冲绳之战的结局——第三十二军将要被消灭,所有日军指挥官都知道这一点——但是这或许能拖延战斗,并让美军付出更高的伤亡代价。这一想法遭到了几位师团长和旅团长的反对。第六十二师团参谋长提出,数千人已在防守首里时死去,他们的战友想要死在同一个地方。坑道里还有数千名伤员,他们也只能被丢下。冲绳地方官员则担心首里地区民众的命运,许多人将会试图跟随军队南下,他们将会陷入双方的交叉火网或者落入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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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89 听取了各方不同的主张后,牛岛决定南撤。“我们还保有一部分战斗力,”他说,“而且我们还得到了岛民的大力支持。有了这些,我们将要在最南边的山区战斗,打到最后一寸土地,最后一人。”[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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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91 日军指挥官使出了各种瞒天过海之术来隐蔽他们的撤退企图。一部分被选定的前线部队要向美军防线发动“表演性”进攻,同时军队主力则要趁夜离开阵地南下,乘车或步行。日军第六十二师团在5月24日至25日夜间撤退,其后卫部队同时向美军第77步兵师发动了猛烈进攻。日军第二十四师团在三天后的夜晚撤退,第四十四独立混成旅团在5月31日撤退。每一名撤退的士兵都带上了尽可能多的弹药和补给,每人约130磅。大部分伤员都被丢在了后面,许多人喝下掺了氰化钾的牛奶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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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3393 5月27日,第三十二军的最高指挥人员分批走出首里地堡,离开了他们的指挥山洞。牛岛将军一个人摸黑走下了石头台阶。他的参谋军官们想要跟上他,结果一个个摔得鼻青脸肿。沿途到处都是日军士兵和冲绳平民的尸体,其中许多已经在野外腐烂多时。军官们爬上一辆卡车的后厢,沿着黑暗的道路开去。卡车没有开车灯,从撤退的日军士兵和大群难民组成的长长纵队旁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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