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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33 在前往圣阿芒的途中,火车上满是兜售物品的妇女,只要看到身穿军服的人就上前强力推销水果、牛奶、咖啡、三明治、巧克力与香烟。在一座城镇里,他看见男童戴着警察头盔负责抬担架。现在,车站都没有候车室了:所有候车室都被改成医治伤员的临时医院或者是存放军事装备的储藏室。在回程途中,他在圣皮埃尔与图尔之间听到两个家庭之间的谈话,“他们双方都以令人惊恐的认命语气谈及自己家中丧失的男性成员,仿佛他们所谈的只是自然灾害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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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35 在昂古莱姆,一个躺在担架上的男人被人抬上火车,放在了隔壁的包厢里。那个人被炮弹碎片击中背部而瘫痪,在这趟旅途中有个护士随行照料。那名伤员身边还有个金发女子,科尔代猜测应是那人的妻子或情妇。他听到那名女子对护士说:“他就是不肯相信我还是爱他。”那个护士检查了伤口之后出外洗手,金发女子和担架上的伤员随即开始激情相吻。护士回来之后,假装没注意到,只是望着车窗外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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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37 有个身材矮小的士官和科尔代搭乘同一个包厢。他刚从前线回来。他们两人闲聊了起来。凌晨四点,火车停靠在一座车站,那名士官下了车。一个女孩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想想看,这么多的爱——所有的母亲、姐妹、妻子与女友的爱——竟然至今为止都阻止不了这一切仇恨。”科尔代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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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39 在他们经过的车站里,报摊上都陈列着一排排色彩鲜艳的报纸,出刊日期全是8月初。自从那时以来,就再也没有新的报纸了。现在仿佛已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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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41 今天,劳拉·德·图尔切诺维奇和一名友人在苏瓦乌基附近的奥古斯图夫森林里找寻遭遗弃或失去父母的儿童。(他们已经找到了好几个,包括一个四岁幼儿,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两人当时正饿得吃土充饥。)她遇到一个男人,那人对她说他们的夏季别墅已经被德军摧毁,但他发现孩子们饲养的那条白色狗儿达西还活着。她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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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43 每一栋小屋都被烧毁了,这是一件折磨人心的工作。我们看到了许多死人。在这么多人丧生的情况下,我不晓得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努力挽救我们的性命。傍晚,我们在森林里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声,却找不到那个声音来自何处。在我们找寻的时候,一匹受伤的马儿突然从矮树丛里钻了出来。它就从我们身旁走过,我差点碰到了它。我吓得紧紧抱住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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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45 1914年10月29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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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47 恩斯特·冯·莱韦措在尼科巴群岛外的海上看两名战死的法国人被海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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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49 是谁死了?会是那个吊上船的时候肠子都从肚子里掉出来的人吗?或者是那两个腿都被炸断了的人?或者也许是那些越南司炉工里的某一个,在蒸汽罐被击中的时候也被严重烧伤?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尸体必须从船上弄走,而且要快。否则在热带高温下尸体会非常迅速地开始腐烂。当然,必须处理得很完美,必须充分尊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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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51 自从对金奈展开攻击以来,“埃姆登”号又击沉或者俘获了十六条商船,而她自己完全靠运气和才智机巧的结合,躲避开了成群结队的密集舰艇的追击。航行路线十分复杂:锡兰、米尼科伊岛、迪戈加西亚岛(那里的人甚至还没听说战争已经爆发)、马尔代夫,然后又是锡兰、安达曼—尼科巴群岛,昨天到了槟城。他们备受缺水之苦,主要是缺少清洁和个人卫生用水。不过,当他们进入突然有热带阵雨的海域,所有船员通常都会立即脱光衣服在雨中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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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53 冲进槟城港口的大胆突袭是“埃姆登”号和她的船员们的另一个胜利。他们进入港口内,用鱼雷击沉了一条在那里停锚的俄国巡洋舰“泽姆舒格”号[46],并在退出来的路上,在海港入口处意外地与一艘轻型法国驱逐舰“火枪”号发生遭遇战,也把这艘法国军舰击沉了。不过,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经过了对槟城的这次突袭,“埃姆登”号上的官兵才充分意识到这场战争游戏玩的是什么。因为这是自开战以来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战死的、炸成残废的和重伤的人,所以船上的气氛也不再那么兴高采烈了。因为击沉“火枪”号之后,舰长冯·米勒当然下令停下来救起所有幸存的人。这也是战争规则。[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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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55 被俘虏的法国人和越南人得到了船上可能提供给他们的最好治疗。“埃姆登”号上的两名军医已经做了多个截肢手术。然而,舰长冯·米勒还是希望能够尽快俘获一条商船,把受伤的俘虏送到岸上去。那些法国人在被俘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恐惧,让冯·莱韦措和其他军官感到困惑,事实上还有一点儿让人感到羞辱。他们给了那些受伤的人香烟和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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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57 第二天早晨八点,全体官兵在尾甲板上集合。德国水兵都穿上了阅兵时的军装。恩斯特·冯·莱韦措和其他军官则佩戴正规军衔领章和勋章。人人表情严肃。一个仪仗队持枪等待着。那些没有受伤的法国战俘也集合在甲板中央。于是死者就被抬了出来。尸体已经用帆布严实包裹起来,甚至还罩着法国国旗。舰长冯·米勒用德语做了简短致辞,称赞两位死者是“为了祖国战斗之后而死去的”英雄。然后他又用法语重新说了一遍。随后是大家一起唱了《我们的父亲》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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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59 这艘军舰的发动机停止了轰鸣。“埃姆登”号慢慢停了下来。两具尸体被沉入了闪烁着阳光的大海。仪仗队鸣枪三响表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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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61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平静过去了,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船员们大多忙着做昨天的战斗之后的清理工作。“埃姆登”号又一次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甚至在船身上没留一条划痕。[48]在前甲板和尾甲板上再次用帆布搭起了巨大的遮阳棚。船上的情绪这才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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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63 “埃姆登”号继续朝着东南方向航行,驶向爪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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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65 同时在青岛,包围这个城市的日本和英国军队挖掘的战壕正越来越逼近德军的防线。但因为互相语言不通,又缺乏经验,进行得也不是那么顺利。天气也一直不好,而直到前几天,英军士兵还只穿着单薄的夏季军装。一名英国官员在他的日记里写到那天晚上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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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67 我把伪装诱惑物放到离他们的防线125码的开阔地面上,还在一块豆田里堆出两排装满沙子的沙袋,然后开始工作。起先往下挖很容易,因为地面很松软。探照灯扫过我们身上,不过我们趴在很低的地方,他们看不见。我们可以听见德国人在碉堡里用斧子砍木头的声音。他们朝我们右侧一帮在干活的日本人发射了蓬蓬弹[49]。到晚上十一点半我才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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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69 1914年11月4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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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71 帕尔·凯莱门在图尔卡以北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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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73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满天星斗,空气冷冽,还有一轮明月。帕尔·凯莱门的马极不情愿地勉强离开了温暖的马厩,走入刺骨的寒风中。军队又再次撤退了:前进,后退,再度前进,又再度后退。由于目前正在建立一道新防线,因此他们收到的命令就是确认撤退的部队不会卡在中途不动。新的防线应该在凌晨两点左右就会设立完成,届时希望可由已在前往山隘途中的新进步兵驻守。凯莱门和他手下的轻骑兵所接获的任务近乎不可能完成,因为在黑暗中实在很难对整体情势有任何掌握。道路上一片混乱。夹杂于道路上缓慢蠕动的士兵、马匹、货车、枪炮、弹药车与驮骡间,他们简直如逆水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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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75 月光下,白雪间,他依稀看见几条长长的黑色条纹,那是刚挖好的战壕。他可以听到步枪声——俄军已从那里开始向前推进。他注意到撤退的士兵人数渐稀,但还是有一群群四散逃难的部队。凯莱门与他的部下帮他们指引了方向。路面结了冰,像玻璃一样滑溜,因此他们只得下马,牵着马徒步前进。凯莱门在日记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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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77 这时候,俄军的大炮已开始对整个前线区域开火。我再次上了马,朝那个方向前进。月亮已经西沉,空气寒冷刺骨,天空又蒙上了一层乌云。手榴弹与榴霰弹的黑烟悬浮在云层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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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79 有些军用马车就遗弃在路边,没有士兵也没有马匹。经过那些马车的时候,突然间我的左膝感到一阵剧痛,同时我的马也不肯再继续前进。我猜我的腿可能是在黑暗中撞上了什么东西。我摸了摸疼痛的部位,然后本能地将戴着手套的手举到面前。手套上有一股温暖潮湿的感觉,这时我的膝盖开始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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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68681 我对身边的莫戈尔说,我认为自己中弹了。他骑上前来,发现我的马臀部也有一个小伤口。不过,我和我的马还是跟得上队伍的步伐。我不可能在这里下马,这附近根本没有急救站。此外,到前线的步兵护理站则更加危险,因为那里现在正遭到炮弹的猛烈轰击,我们目前只能尽可能地走远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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