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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天晚上的晚餐是唐璜的心与肾。(马的这些部位总是保留给主人——穆斯利也把唐璜的黑色马尾保存了起来。)不可讳言,这顿晚餐吃起来感觉确实有点儿奇怪,但他并不认为这么做有任何不对。他在日记里写道:“我相信它一定宁可被我吃掉,而不要让别人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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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麦克诺坦现在身处德黑兰。又病又累的她,已经决定提前结束在波斯的服务工作,提早返回家乡。待在这里的日子,她根本没什么事情可做,所以实在称不上是在从事服务工作。她在日记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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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上出现了一些很奇特的变化。在家乡,我就这么过着日子,从来不觉得自己年纪愈来愈大,也很少注意自己的生日,我总是生气蓬勃,有一大堆事可做,每天都早起晚睡。然而,现在的我和青春时期以及过往的日子之间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里面堆满了我无法忘怀的亡者。在死亡方面,人不该干涉天意,但我觉得现在实在不是我该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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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4月19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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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梦见战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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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再临布拉格。然而,卡夫卡的抑郁症毫无缓解迹象。他感到自己“像被禁锢的老鼠,失眠和偏头痛在我体内尽情地肆虐”。办公室的工作吞噬着他,尤其是现在工作时数增加了。现在,他从上午八点到下午六点都待在办公室,午餐时间稍微延长。不再有自由的午后时光,不再能够漫步于皇家公园,不过他和菲丽丝·鲍尔的鱼雁往返却渐趋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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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他和刚住进市内医院的作家(同时也是步兵中尉)罗伯特·穆齐尔见面。[33]卡夫卡还没放弃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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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境令人非常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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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群人正在打斗。我们这边俘获了对方一个人,他身材壮硕,全身赤裸。我们五个人捉住他,一个人扣住他的头,两个人抓住双手,另外两个人抓他的脚。不幸的是,我们没有刀子,不能将他穿肠破肚。我们急切地问着,附近有没有人带着刀,不过就是没人带。不知什么缘故,我们不能浪费时间。附近有一个烤箱,大得出奇的铸铁制盖子正发红、泛热。我们把那男人拖到那儿,将他其中一只脚推进烤箱盖子,直到开始冒烟;然后拉回来,让它烤熟,再推回烤箱盖前。之后,一直重复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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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卡夫卡醒了。一身冷汗,两排牙齿格格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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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4月25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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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芙莉德·库尔在施奈德米尔火车站目睹一场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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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芙莉德再次去了火车站。她要去找她最好的朋友多拉·亨施,多拉的父母在火车站里经营一家小餐馆。艾尔芙莉德在那里的时候,两个士兵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颇为年轻,五官端正,另一人体型壮硕,喝得酩酊大醉。那个酒醉的士兵大声喊着要啤酒,但身形圆胖的亨施先生拒绝了他。接着,那个酒鬼在吧台上探过身,自行倒了一杯啤酒,但亨施先生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开。那个酒鬼随即抽出刺刀,刺向亨施先生,但亨施先生立刻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冲向后门,多拉和她妈妈则同时尖叫了起来。几个客人站起身,抓起椅子,有的准备当武器,有的则是当护身的盾牌。在这同时,那个酒鬼的同伴却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双腿直直伸在身前,语气平静地对他的战友说:“你走吧——动作快点。”于是那个酒鬼便乖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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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施先生随即回到店里,身后跟着一名准尉和两名卫兵。那名准尉走到酒鬼的朋友身前——那人仍然坐在桌前,若无其事地翻阅着报纸——以温和有礼的口气询问那个逃走的人叫什么名字,属于哪个军团。那个看着报纸的士兵拒绝提供这些信息,于是那名准尉上前一步,对他说了些艾尔芙莉德没有听到的话。那个年轻士兵因此站起身来大吼:“你是一头猪,长官。我从来就不想参与这场战争,却被迫扮演士兵的角色。很好,没关系!你如果要跟我说话,那么请你至少使用正式的军事用语。你尽管骚扰我吧,反正我不会透露我朋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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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争辩持续不休:那个年轻士兵拒绝回答军官的提问,最后他被逮捕了。艾尔芙莉德看着他被两个卫兵押走,卫兵的步枪上都装有亮闪闪的刺刀。被逮捕的士兵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看起来几乎是白的。那四个人走出门外之后,人们又再度谈起话来。餐馆里充满了兴奋不已的声音。艾尔芙莉德用手抚着多拉的胸口,发现她的心脏跳得非常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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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芙莉德对多拉说,她没办法决定到底谁才是对的——究竟是那个准尉,还是拒绝透露朋友姓名的士兵。亨施先生听到艾尔芙莉德的话,随即对她咆哮道:“你给我听好,这件事没有任何灰色地带。那个准尉分明是对的。军队必须要有纪律,不然……不然就会一团混乱。”怒气冲冲的亨施先生在艾尔芙莉德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将她推出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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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又心烦的艾尔芙莉德回了家。双方她都是能理解的——一方面,那个俊朗的年轻人拒绝出卖朋友;另一方面,那个准尉只是善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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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最气的还是自己。对于这场战争,我没有办法分辨哪些事情是对的,哪些事情又是错的。我对我们打的胜仗雀跃不已,但只要想到那些死伤的士兵,我就又不禁感到伤心。我昨天听说森林里有一间军医院,专门收容脸被打烂了的士兵。他们的模样非常可怕,一般人根本不敢看他们。[34]这类事情让我深感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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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艾尔芙莉德的十四岁生日。她开始换了一种不同发型,更有成年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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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爱德华·穆斯利在库特阿马拉看见援军最后一次尝试为受困的英国守军运送补给品。一群特殊的志愿兵(所有人都未婚)操控驾驶一艘载满粮食的装甲船,试图在黑夜掩护下沿底格里斯河逆流而上,偷偷穿越奥斯曼部队的阵线。不过,这艘名叫“尤尔纳”号的船还是被敌军发现了,并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炮击,结果因此搁浅。穆斯利在日记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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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的大炮在短短几米的近距离内对它开火。船上的军官被杀,考克利少校被俘[35],然后它被拖到我们的堡垒边等待接应人员的视线可及之处,还有一小群守军在库特阿马拉的屋顶上望着它。它现在就摆放在那里。这项以悲剧收场的光荣之举,显然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们的粮食恐怕撑不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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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5月7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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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斯滕·安德烈森在比利蒙蒂尼过着沉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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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绿意,初夏的暖和。鸟声啁啾。现在最令他感到苦恼的就是眼下这虚度的日子:日子就这么流逝,每天过得一模一样,日光之下无新事,所有人每天都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而且还一事无成。此外,他也对自己变得如此健忘深感惊恐。他回想着自己先前学过的许多东西——历史、文学史——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现在看书更是一看完就随即忘了书中的内容。一如往常,他对于和平将在不久之后降临的谣言仍然充满期待,尽管他已经失望过了那么多次。前线全然平静,他对此深感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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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安德烈森正在写一封要寄给家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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