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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38 上周,他和刚住进市内医院的作家(同时也是步兵中尉)罗伯特·穆齐尔见面。[33]卡夫卡还没放弃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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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40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境令人非常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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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42 两群人正在打斗。我们这边俘获了对方一个人,他身材壮硕,全身赤裸。我们五个人捉住他,一个人扣住他的头,两个人抓住双手,另外两个人抓他的脚。不幸的是,我们没有刀子,不能将他穿肠破肚。我们急切地问着,附近有没有人带着刀,不过就是没人带。不知什么缘故,我们不能浪费时间。附近有一个烤箱,大得出奇的铸铁制盖子正发红、泛热。我们把那男人拖到那儿,将他其中一只脚推进烤箱盖子,直到开始冒烟;然后拉回来,让它烤熟,再推回烤箱盖前。之后,一直重复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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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44 这时,卡夫卡醒了。一身冷汗,两排牙齿格格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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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46 1916年4月25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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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48 艾尔芙莉德·库尔在施奈德米尔火车站目睹一场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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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50 艾尔芙莉德再次去了火车站。她要去找她最好的朋友多拉·亨施,多拉的父母在火车站里经营一家小餐馆。艾尔芙莉德在那里的时候,两个士兵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颇为年轻,五官端正,另一人体型壮硕,喝得酩酊大醉。那个酒醉的士兵大声喊着要啤酒,但身形圆胖的亨施先生拒绝了他。接着,那个酒鬼在吧台上探过身,自行倒了一杯啤酒,但亨施先生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开。那个酒鬼随即抽出刺刀,刺向亨施先生,但亨施先生立刻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冲向后门,多拉和她妈妈则同时尖叫了起来。几个客人站起身,抓起椅子,有的准备当武器,有的则是当护身的盾牌。在这同时,那个酒鬼的同伴却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双腿直直伸在身前,语气平静地对他的战友说:“你走吧——动作快点。”于是那个酒鬼便乖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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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52 亨施先生随即回到店里,身后跟着一名准尉和两名卫兵。那名准尉走到酒鬼的朋友身前——那人仍然坐在桌前,若无其事地翻阅着报纸——以温和有礼的口气询问那个逃走的人叫什么名字,属于哪个军团。那个看着报纸的士兵拒绝提供这些信息,于是那名准尉上前一步,对他说了些艾尔芙莉德没有听到的话。那个年轻士兵因此站起身来大吼:“你是一头猪,长官。我从来就不想参与这场战争,却被迫扮演士兵的角色。很好,没关系!你如果要跟我说话,那么请你至少使用正式的军事用语。你尽管骚扰我吧,反正我不会透露我朋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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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54 这场争辩持续不休:那个年轻士兵拒绝回答军官的提问,最后他被逮捕了。艾尔芙莉德看着他被两个卫兵押走,卫兵的步枪上都装有亮闪闪的刺刀。被逮捕的士兵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看起来几乎是白的。那四个人走出门外之后,人们又再度谈起话来。餐馆里充满了兴奋不已的声音。艾尔芙莉德用手抚着多拉的胸口,发现她的心脏跳得非常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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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56 艾尔芙莉德对多拉说,她没办法决定到底谁才是对的——究竟是那个准尉,还是拒绝透露朋友姓名的士兵。亨施先生听到艾尔芙莉德的话,随即对她咆哮道:“你给我听好,这件事没有任何灰色地带。那个准尉分明是对的。军队必须要有纪律,不然……不然就会一团混乱。”怒气冲冲的亨施先生在艾尔芙莉德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将她推出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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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58 茫然又心烦的艾尔芙莉德回了家。双方她都是能理解的——一方面,那个俊朗的年轻人拒绝出卖朋友;另一方面,那个准尉只是善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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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60 不过,我最气的还是自己。对于这场战争,我没有办法分辨哪些事情是对的,哪些事情又是错的。我对我们打的胜仗雀跃不已,但只要想到那些死伤的士兵,我就又不禁感到伤心。我昨天听说森林里有一间军医院,专门收容脸被打烂了的士兵。他们的模样非常可怕,一般人根本不敢看他们。[34]这类事情让我深感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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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62 今天是艾尔芙莉德的十四岁生日。她开始换了一种不同发型,更有成年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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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64 这天晚上,爱德华·穆斯利在库特阿马拉看见援军最后一次尝试为受困的英国守军运送补给品。一群特殊的志愿兵(所有人都未婚)操控驾驶一艘载满粮食的装甲船,试图在黑夜掩护下沿底格里斯河逆流而上,偷偷穿越奥斯曼部队的阵线。不过,这艘名叫“尤尔纳”号的船还是被敌军发现了,并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炮击,结果因此搁浅。穆斯利在日记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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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66 土耳其的大炮在短短几米的近距离内对它开火。船上的军官被杀,考克利少校被俘[35],然后它被拖到我们的堡垒边等待接应人员的视线可及之处,还有一小群守军在库特阿马拉的屋顶上望着它。它现在就摆放在那里。这项以悲剧收场的光荣之举,显然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们的粮食恐怕撑不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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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68 1916年5月7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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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70 克雷斯滕·安德烈森在比利蒙蒂尼过着沉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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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72 初夏的绿意,初夏的暖和。鸟声啁啾。现在最令他感到苦恼的就是眼下这虚度的日子:日子就这么流逝,每天过得一模一样,日光之下无新事,所有人每天都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而且还一事无成。此外,他也对自己变得如此健忘深感惊恐。他回想着自己先前学过的许多东西——历史、文学史——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现在看书更是一看完就随即忘了书中的内容。一如往常,他对于和平将在不久之后降临的谣言仍然充满期待,尽管他已经失望过了那么多次。前线全然平静,他对此深感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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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74 今天,安德烈森正在写一封要寄给家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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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76 亲爱的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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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78 我上次从这里寄信给你们之后,当天就不小心跌倒,扭伤了左手中指的上关节,米瑟可能已经告诉了你们。我也因此错过了我的车。不过,我的手指在这周应该会好很多,其实我的指节很快就能拉直了。我现在到处晃荡,游山玩水,享受生活。我的洗衣女工借了我一本很好看的法国小说,我看书看累了就素描自娱。我打算寄几张小画给你们——我已经寄了一张给多萝西娅阿姨。倒不是说我画的这些画有什么收藏价值,只不过我目前的日子浑浑噩噩,我现在似乎已完全一无是处。我不晓得该怎么办。可是我相信这种现象一定和我们的饮食有点儿关系。我们每天都只有燕麦粥可以吃!当然,还有军用面包以及那永远吃不完的果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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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80 1916年5月8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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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82 萨拉·麦克诺坦回到她位于伦敦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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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84 一名年轻男子扶着麦克诺坦走进她位于诺福克街1号的家。在家里迎接她的有她的两个姐妹,还有她的年老女仆玛丽·金。麦克诺坦一看见她的女仆就说:“你说得对,玛丽。俄国要了我的命。”[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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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1686 对于从波斯回英国的这段旅程,她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在北上的旅程中,和她同行的传教士帮了她不少忙;在四百五十多公里的路程中,他们翻越了白雪覆盖的高山,并且一路行驶至里海;他们因为迟到一个小时而误了船;她在彼得格勒的英国大使馆内休养了一个星期;她还经历了在赫尔辛基为了转搭另一艘船而拄着拐杖走在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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