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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27 德·诺加莱斯并不是瞧不起他们:就某方面而言,他其实了解那些逃兵的感受。奥斯曼军队又再度在补给问题上陷入困境,主要是因为贪腐、浪费以及团伙盗窃。此外,营养不良也再度为疾病开启了大门,尤其是斑疹伤寒。由于这整个地区都粮食短缺,斑疹伤寒因此广为流行,对许多刚迁居至这座城市的犹太人口的冲击尤其强烈。他们因为这场战争而失去了来自故国的一切协助。由于饥饿与思乡情绪,阿拉伯军队的逃兵人数因此大幅飙升。[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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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29 斑疹伤寒的大范围流行以及巴勒斯坦的补给严重短缺,导致所谓的帕夏远征队(一支由土耳其部队与德国及奥匈帝国部队组成的军队,配备了大量的大炮、货车以及其他现代装备)无法按照原定计划在穿越小亚细亚的漫长旅程之后于巴勒斯坦歇脚,而必须在酷热之下继续朝着西奈半岛前进。他们奉派前往参与第二次堵截苏伊士运河的行动。[61]轰隆驶过的一列列货车以及全新大炮深深吸引了德·诺加莱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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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31 奥斯曼军队指挥官对于逃兵现象的应对做法就是不断将逃兵处以绞刑,但却没什么效果。(德·诺加莱斯认为这种严酷的措施所试图矫治的问题,指挥官本身至少也必须负一部分责任:一般认为他也参与了导致部队缺粮的贪腐活动。)于是,指挥官决定最新出现的一个逃兵必须被公开行刑,要让他在耶路撒冷驻军中的战友亲眼看着他被行刑队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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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33 这场死刑就在今天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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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35 受刑人又是一个阿拉伯人,这次是一位伊玛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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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37 耶路撒冷密集而或平或圆的屋顶下,一列长长的队伍蜿蜒而出。在前头领队的是一支军乐队,演奏着肖邦的《葬礼进行曲》。军乐队后面跟着一群高阶军官和平民,接着是那个即将被处死的逃兵,他打扮得极为醒目,头戴白色头巾,身穿鲜红色的土耳其式长衫。跟在他身后的是行刑队,然后是一长列的耶路撒冷驻军——至少是耶路撒冷驻军的大部分成员——包括拉斐尔·德·诺加莱斯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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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39 这一长串的人员聚集在一个小土墩周围,土墩上插着一根粗厚的桩柱。在死刑宣判的过程中,德·诺加莱斯仔细观察着那个受刑人。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平静地抽着他的方头雪茄,呈现出穆斯林典型的那种对于死亡满不在乎的姿态”。听完判决的宣读,那人在另一位伊玛目面前的一张草席上双腿交叉着坐了下来。另一位伊玛目原本应当抚慰受刑者的心灵,但抚慰得过分了,以致于他们两人陷入一场越来越激烈的神学争辩,差点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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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41 受刑人被拉着站了起来,然后被绑在桩柱上,再由一条布蒙住他的双眼。在这整个过程中,他仍然平静地抽着他的雪茄。“准备”的命令下达之后,行刑队举起枪支瞄准目标,那人随即把雪茄举到嘴唇边。枪声响起,鲜血在原本就已是红色的土耳其式长衫上扩散开来,于是那人软倒了下去,“他的手被一颗子弹钉在了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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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43 1916年7月20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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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45 奥利芙·金在萨洛尼卡发放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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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47 这天天气变凉了。放衣服的储藏室里堆着九个背包,奥利芙·金不耐烦地在一旁等待着。背包里装着九个病号的衣服、装备与个人物品。那九个病号今天要用船送出萨洛尼卡。她的工作是把这九个背包准确发放给它们各自的主人。九个人都还没过来取背包,她自己希望在营门关闭之前能有时间到温暖的海水中去洗澡。最后,她终于等不及了,走到那九名病号的病区去,要求他们动作快一点。现在,她总算可以发放背包了。不过,其中一名病号打开背包就抗议起来了,说是里面的东西不是他的。奥利芙·金就得和那个病号一起寻找那个正确的背包,但显然毫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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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49 她今天傍晚没办法去泡海水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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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51 洗不成澡,她就把给她父亲的信写完了。信中透露了一件事情——她至今为止一直把这件事视为一个“深沉而黑暗的秘密”,那就是她已经剪掉了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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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53 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把头发剪掉了(所以我到这里之后才会一直都没有寄照片给你)。这实在是我能想象得到的最美妙的事情,替我省下了许多时间,而且也总是清洁舒适。短发其实很好看,而且现在我的头发已长得很密了。开车的时候不会有发丝吹进眼里,这也是很棒的事情。我一把头发剪掉之后,就纳闷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这么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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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55 萨拉伊的东方军队仍在萨洛尼卡,不但丝毫不把希腊的中立地位放在眼中,也毫不理会他们身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的事实。现在,这座过度拥挤的城市已经被一道防御工事所包围,而且战壕的深度几乎和西方战线的防御工事不相上下。[62]换句话说,战事已陷入了僵局。现在只剩马其顿那边还有真正的战斗,而英军部队则因为那里的泥泞与脏污而将其戏称为墨其顿。那里比沿海地区还要热,疾病也极为猖獗,尤其是疟疾,也有登革热。作战造成的人员伤亡其实非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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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57 奥利芙·金考虑加入塞尔维亚的军队,一方面是因为对于在萨洛尼卡这座受到防护的飞地里的一切琐碎工作、枯燥等待以及井然有序的无所事事,她已经深感厌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发现一般护士以及她们的新任主管都非常厌恶像她这样的女性志愿者。金说她已经“受够了女性的纪律——或者应该说是缺乏纪律”,而宁可到真正的军事组织去服务。此外,还有另外一项因素,她结识了一位迷人的塞尔维亚联络官。塞尔维亚仅存的兵力有一大部分都已从克基拉岛被运到了萨洛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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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59 晚上可以说是一段相当愉快的时光,只要风不太大,别吹得空气中满是沙尘就好。她都会利用晚上的时间阅读或者写信。有时候,她和几个朋友会去抓乌龟来举行赛跑。有时候,她们会从铁丝网下钻过下,到营地后方的一家小咖啡厅去坐坐。那里经常都没有什么客人,她们会在那儿喝柠檬汽水,并且伴着一部发条留声机所发出的刺耳乐音跳上几个小时的舞。那家店里只有两张舞曲唱片——《金钱公主》与《白鸽》——她们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播放这两张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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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61 同一天,弗朗茨·卡夫卡来到名叫“玛莉安浴场”的矿泉疗养池。他和菲丽丝就在豪华的巴摩拉与奥斯本城堡饭店再次见面。他们投宿在相邻的两个房间。这次见面竟是意想不到的顺利。两人第一次发生性关系,甚至决定重新订婚。战争一结束,他们就搬到柏林。战后,只要战后,一切就可以实现了。卡夫卡的健康突然好转;偏头痛消失无踪,他甚至睡得比以前还要香甜。此外,卡夫卡开始试着增加体重。他不胜喜悦,对菲丽丝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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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63 昨天的菜单:上午十点半上了两杯牛奶,蜂蜜,两份奶油,两小块法国面包。十一点:四分之一公斤的樱桃。十二点整:烟熏猪腰肉,菠菜,马铃薯,香草面,小法国面包。下午三点整:一大杯牛奶,两小块法国面包。晚上七点整:各式蔬菜,沙拉,面包,瑞士埃曼塔奶酪块。九点整:两块蛋糕,以及牛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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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65 弗朗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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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67 1916年7月24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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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69 萨拉·麦克诺坦在伦敦家中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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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71 她从波斯回来之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至少有一小段时间是如此。亲戚与朋友经常过来探望她,有时候人数甚至多到她的女仆不得不严格限制每个人的探望时间。医生对于她的病况语焉不详,也许是某种热带疾病。他们嘱咐她遵循一种特殊的牛奶饮食法,但她觉得难以下咽。才一个月前,她觉得自己似乎就要痊愈了:她的体重逐渐增加,于是她开始整理自己的信件,到楼下的图书室看看书,也谈及想要重新装潢房子。她还计划好要搬到乡下去,以便在那里享受夏日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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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73 不过,后来事情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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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2075 她已经有几个星期不曾离开过房间,昨天还陷入了昏迷。现在已经无法和她沟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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