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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70 保罗·摩内利喝着白兰地等待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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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72 在过去这个星期里,伊松佐河上发生了大事。敌军仅仅凭着一次攻击行动,就达成了意大利军队在十一次攻击行动中一直达不到的目标——突破对方的阵线。此外,敌军也正在持续推进。摩内利与北方前线的其他士兵都不确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确定目前的状况。他们据守着一座坚固的阵地,在几天前还正准备住进他们刚盖好的小屋里过冬。他们身在高纬度地区,这里早就已经下了不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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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74 没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论是报纸或公报都送不到这里来,所以他们只能置身在这什么都不知情的迷雾中,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谣言,而谣言也一如往常地混乱不已、相互矛盾而又异想天开。例如说,德军已经攻占了乌迪内;有二十万名意大利人投降受俘,还是三十万?气氛很低迷。军官餐厅一片寂静,摩内利喝着白兰地以纾解绝望所带来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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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76 他在日记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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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78 东方的前线传来悲惨的消息。敌人踏上了我们祖国的领土,我们的士兵却纷纷抛下武器。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只能等待原本就已够糟了,却又因为官僚的愚蠢、签核与传阅、指挥官在紧张之余仍然迂腐的行事作风,以及不受我们尊敬的长官所说的笑话,而更令人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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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80 1917年11月1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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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82 帕尔·凯莱门看见一个步兵营离开伊松佐河的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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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84 灰色的天空笼罩着一座灰色的高山,一场静默无声的雨持续不断下着。傍晚,在前线待了一段时间的一个奥匈帝国的步兵营开始后撤。帕尔·凯莱门也在那里,看着他们拖着蹒跚的脚步,沿着山上的小径从高原的阵地上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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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86 卡波雷托攻势[39]其实只是要为伊松佐河上处境紧迫的奥匈帝国部队争取一点喘息的空间,以便迎接意大利军队即将发动的另一场重大推进。然而,不晓得什么原因——薄雾、毒气、突袭、意大利人愚蠢的性情,还是经验丰富而且受过新式机动战术训练的德军部队[40]——这场攻势达成的突破不论在广度与深度上都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期望。接着,这项突破带来的影响又接连造成了后续的发展。伊松佐河上的意大利军队因为面临被包抄的威胁,恐慌之下朝着塔利亚门托河撤退。这是奥匈帝国的一场重大胜利。[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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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88 在下山途中被凯莱门看见的那个步兵营没有实际参与攻击行动,但还是显示出了这场行动留下的痕迹。凯莱门在日记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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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90 他们时而动身前进,时而被前面的人挡住而停下脚步,有时也在路旁躺下休息。看着那些人,实在难以相信他们就是奥匈帝国的政治家与将领们赖以捍卫国家的战斗部队。这群衣衫褴褛、疲惫瘦弱的士兵,满脸蓬乱的胡须,穿着皱巴巴、湿淋淋又脏兮兮的制服,踩着破破烂烂的靴子,脸上满是倦容——这就是“我们英勇的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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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92 这时部队停止了前进。整个营都在斜坡上坐了下来。有些士兵从背包里拿出口粮罐头,用折叠刀的长刃挑出食物,直接塞进嘴里吃。他们的手上沾满尘土,也因为搬运重物而结满了老茧。他们脸上的皱纹随着咀嚼的动作而蠕动。他们坐在潮湿的岩石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开了盖的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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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94 他们的制服所采用的布料,比规定的还差了许多。他们的靴跟简直像纸糊的一样。得以豁免兵役的军需供货商就借着这种偷工减料的货色赚取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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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96 在家乡,在没有受到战争影响的家户中,现在正是享用晚餐的时间。电灯泡发出亮光,洁白的餐巾、精巧的玻璃杯、银制的刀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外表清爽而且身穿平民服装的男士,带领着女士走到餐桌边坐下。一旁的角落说不定还有乐队演奏着音乐助兴。饮料晶莹闪耀。他们面带笑容,闲聊不着边际的话题——在友伴当中,谈话的内容应当是轻松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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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798 在今天晚上,他们有没有想到这群肮脏邋遢的部队?由于这些人承担了超乎人力的艰巨任务,家乡的生活才能保持不变。不变?——对于许多人而言,现在的生活甚至还比以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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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00 1917年11月10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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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02 弗朗茨·卡夫卡梦见塔利亚门托河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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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04 最近这几个月,卡夫卡的生活发生许多变化。他和菲丽丝的婚约再度告吹(这样倒好)。他被诊断出罹患结核病,生病成了他的借口。他向工作单位请假,且离开了位于申博恩宫的公寓——“我最后一次关上宫殿的窗户,锁上门,感觉就像死去一样。”出于健康考虑,他搬到乡下,和亲爱的小妹奥特拉同住。她住在卡罗维瓦利以东五公里、位于曲瑙的小农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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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06 最近几周以来,战事也发生许多变化。巴西对德国宣战,俄国则传出政变的谣言。英军在西线佛兰德斯的大型攻势,最终陷于停顿。然而,奥地利报纸的新闻标题仍是出奇成功的卡波雷托攻势。在这秋季灰暗、疲累、缺乏民生物资之际,非常需要好消息。这两天来,意大利部队被迫放弃塔利亚门托河畔的新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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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08 这天晚上,卡夫卡梦见这场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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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10 一片平原,几乎望不见河流,许多激愤不已的围观者互相推挤着,准备伺机而动,视情况向前或向后跑动。我们正前方是一块轮廓清晰的高原,上面长着高大的灌木丛。奥地利人就在高原上与另一边作战。人们不耐地等待后续发展。有时(显然是集中精神的时候),我们还看见那片阴暗斜坡上的几株零星灌木丛里,躲着一两位意大利人从后方射击。这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我们已经开始跑动了。随后又是高原;奥地利人沿着空荡的边坡跑着,在灌木丛后方停下来,然后继续跑着。这显然很糟糕,实在无法理解这一切怎么运作得这么顺畅:大家就只是平凡人,怎能如此胁迫其他还有自我防卫意识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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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12 好强烈的绝望感,大家很快就得逃命了。这时,一位普鲁士少校出现了。整场战争中,他一直跟着我们走;当他气定神闲地出现在这块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区域时,仿佛是某种全新的天启。他双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到嘴边,开始吹起口哨,就像对小狗吹口哨那样,但是用更可爱的方式。这是他对师团的信号;他们在不远处等着,现在开始行进了。这是一支普鲁士卫队,安静的年轻人,人数不多,也许只有一个连,大家看来都像是军官;至少他们的佩剑都相当长,还穿着深色制服。他们步伐短促、缓慢,肩并肩从我们前方行进而过,不时望着我们。就在这一刻,这场必然的死亡行军竟如此感人、崇高,充满必胜的信念。从这些突然现身的人们身上,我获得了解脱;突然,我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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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14 1917年11月11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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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16 芙萝伦丝·法姆伯勒听到政变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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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818 他很英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俊美——昨天被送进来的那个二十岁的中尉。他才刚被人抬进来,芙萝伦丝就注意到他拥有“俄国南方人典型的古典相貌:一头深色卷发,眼珠是淡灰色,还有又长又黑的睫毛”。她还注意到这名中尉的体格相当健美。他的名字是谢尔盖,身边伴随着他的勤务兵。那个勤务兵对他们说,这名中尉是七个兄弟姐妹中的大哥,十七岁就志愿从军,并且被选上接受军官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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