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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少校,德军出动坦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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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少校咒骂了一声,“我们最好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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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迅速抓起自己丢在桌上的腰带与佩枪——这虽然不是什么英勇的表现,却显得驾轻就熟——接着才想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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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上尉,既然你在这里,就由你发动反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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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报告长官,朝什么方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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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攻,直直往前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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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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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几分钟后,阿诺的连队就排成两排,中间隔着二十米的距离,然后随即出发。他带领这支部队已经操练了一整个冬天。操练过程并不容易,因为连内许多成员的年纪都比较大,不仅胆小,又缺乏经验与训练,在这场战争中的大半时间都是待在远离前线的安全阵地。如果不是因为征召兵员严重短缺,他们现在也还是一样会留在前线后方。阿诺看着两排士兵秩序井然地前进,不禁深感满意——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身在操练场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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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队向前猛冲,然后所有人寻求掩蔽,等待一会儿,再继续推进,接着又再次卧倒。第三次冲刺的时候,他看见左侧有两个人仍然趴在地上,没有跟着其他人前进——他们遭到了敌军的火力攻击。“卧倒,大家卧倒!”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阿诺扫视前方一眼。他们正趴在一道长斜坡的顶端,因此视野能够一路延伸至河边。这里完全看不到敌军士兵。不过,在更远处的一棵树下,他确实看见了一辆德军坦克的正方形轮廓。那辆坦克看起来没有移动。阿诺决定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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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刚抵达前线的军官,由于缺乏实际经验,满脑子都只是理论,也许会认为自己应当继续前进,从而导致他的部下死得毫无意义。不过,到了1918年,我们对战场上的实际状况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所以懂得什么时候该及时停止。明显可见,刚在附近的蒂耶里堡离开前线的美国部队并没有这种经验,而我们也都知道他们在战场上的短短几个月里遭遇了多么惨重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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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把指挥权交给他的一名准尉(罗班中尉手臂受了伤),随即回去回报。他已经执行了他所接到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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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傍晚卸除了任务,得以和他们所属的军团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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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阿诺得知自己又有了一项新任务:他必须接任营长的职务,因为原本的营长受了伤。传达这道命令的士兵是这么说的:“那个该死的混蛋,只不过被一小片炮弹碎片刺伤了手,就立刻被送走了。他妈的——那点小伤还不足以让我儿子上学请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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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6月23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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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芙·金在萨洛尼卡获颁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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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炎热的日子,而且充满了失望。奥利芙·金得知她即将再度获颁勋章,这次是因为她的优异表现而获颁塞尔维亚金质奖章,授奖典礼将在上午十点举行。她估算自己只要九点起床即可及时赶到会场,于是为了赶一份报告熬夜到凌晨三点。(她正忙着为她那些薪酬过低而且有时候还营养不良的塞尔维亚驾驶员建一间餐厅。)不过,她却在六点就被敲门声吵醒,一个小小的脸庞出现在她窗前,对她说她必须到车库报到。她匆匆洗个澡提神,然后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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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奖典礼确实准时于十点举行。一名上校发表了一段冗长的致辞,赞誉她的贡献,然后把闪闪发亮的圆形金质奖章别在她的胸前。金注意到旁边的桌上还摆着一个小盒子,一时不禁以为还有另一项殊荣要颁给她。可是没有——这是第一件令她失望的事情。第二件失望的事情发生于十一点半左右。阿尔察——其中一名塞尔维亚驾驶员——原本答应帮她向负责搭建餐厅的塞尔维亚工兵部队解说餐厅的素描图。可是没有——他并未依言现身。由于早上在匆忙之中没有时间吃早餐,饥肠辘辘的金于是决定去吃顿午餐。可是不行——负责为她打扫宿舍的那名妇人,突然前来从事一周一次的打扫工作,以致金必须待在住处不能离开。她的运气在下午终于稍有改善。邮件送达的时候,她还盼望着能够收到父亲的信,可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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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的失望。除了少数几场小战役之外,萨洛尼卡前线还没有发生任何值得关注的事情。打破僵局已经没有可能,尤其现在已有两万名法军与英军士兵被送往法国,抵御德军在那里重新展开的攻势。(传言称计划在南方这里发动攻势的是保加利亚,而不是协约国——至少这是敌营的一些逃兵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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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芙·金感到疲惫、恼怒又烦躁。她渴望回家。她在这里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三个月,没有喘息也没有休假,但是令她灰心丧气的不只是萨洛尼卡的单调情势以及日常生活中的微小挫折。另一段感情又无疾而终了。与约维分手之后,伤心不已的她总算又因为与另一名塞尔维亚同事谱出新恋情而重振心绪——那名同事就是先前提到的阿尔察。他们的感情发展得相当认真,阿尔察也向她提出求婚,但她父亲却不允许她嫁给那个年轻人。她顺从了父亲的意思——而且显然不是特别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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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内心有某种东西已经消失了。因此,她在先前的一封信里突然以强烈的意识形态——一反她以往的作风——开始语带颤抖地论述地缘政治与战争的目标。我们并不难感受到她其实是在对着自己说教,企图借着文字为内心的伤口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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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显然还有千百万人根本不晓得德国为何参战。他们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知道德国想要一条通往海洋的道路,于是踏过比利时。德国确实想要比利时,也想要荷兰,但与他们想要塞尔维亚以及和土耳其结盟的方式不一样。拯救大英帝国唯一的方式,就是支持南斯拉夫的统一之梦,在这里扶持一个强大的盟国,形成一道恒久的屏障,遏阻“东方的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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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是晚上,奥利芙·金坐在她的小木屋里,敞开所有的门窗。天气又热又闷。吹了两天的凉风突然停了,她“对今晚的一切都感到厌倦”。她把古龙水滴在脚上,然后吹了一口气。液体的蒸发带给她一丝稍纵即逝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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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6月30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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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维·库欣在巴黎讨论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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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是个暖和而美丽的夏日,室内则是阴暗沉郁。这一切的阴郁是他们面前的那个人散发出来的。他名叫爱德华·埃斯托尼耶,是一位五十六岁的作家,在战前因为他教化社会的心理小说而小有名气。(他与普鲁斯特是同一代的人,有时候也会被人与阿纳托尔·法朗士及路易·贝特朗相提并论。)[24]屋子里一片寂静,而且空洞无人。埃斯托尼耶已经把家人送走,远离几乎每晚都会来袭的德军轰炸机,也远离那些长程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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