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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69 德军自从3月以来的第四波攻势在上个月中旬展开,这次在马恩河,但进展的状况似乎和先前的其他攻势相同:一开始取得迅速而且重大的成果,也对协约国造成惨重损失,于是德国的宣传机器随即利用醒目的头条标题以及响亮的教堂钟声宣扬战果;但接着推进的速度就逐渐缓慢下来,一方面是因为德国的运补跟不上,另一方面是因为协约国迅速集结后备部队以加强抵抗力道。美军参战所造成的影响也愈来愈明显。这些生力军的作战方式非常轻率,简直可说是满不在乎,与近年来对军事战术获得的新洞见背道而驰,因此他们也遭遇了毫无必要的重大伤亡。不过,他们的众多兵力已经逐渐扭转了战争情势,尤其是德军的攻势原本即是希望在美军深度涉入这场战争之前率先达成决定性的战果。自从三天前,德军部队就都几乎退回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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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71 阿尔隆邻近的前线区块正是德军发动最新一波攻势的地点,奥匈部队的任务是增援德军前线。今天,凯莱门首度看见一小群美军战俘被人带着经过。他觉得那幕情景颇为令人丧气,而在日记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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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73 他们的身体状况好得惊人,他们的制服质量极佳,靴子与腰带等配件都使用了大量的皮革,而且他们即便遭到俘虏,眼神也仍然充满自信——我这才意识到这四年的战争对我们的部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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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75 同一天,哈维·库欣在日记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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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77 我因为一种尚不能确诊的疾病在床上躺了三天。我认为应该是西班牙流感——三日流感——随你叫它什么。我在蒂耶里堡玩乐了两天之后,搭着一辆敞篷道奇轿车在凌晨一点回到家里,浑身又湿又冷,而且还没有吃晚餐,然后才生了这场病。我仿佛突然老了,以致我们的司机只好搀扶我上楼——我不停颤抖又疲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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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79 1918年8月17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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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81 艾尔芙莉德·库尔在施奈德米尔看着一个死去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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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83 一个夏日夜晚。温热的天气。他死了——艾尔芙莉德最喜欢的那个六个月大的男婴。昨天,那个消瘦的男婴在她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把头搁在我的手臂上——和那骨瘦如柴的身躯相比,他的头显得超乎寻常的大——就这么死了,连发出个声响或叹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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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85 现在是凌晨三点,艾尔芙莉德打算再去看一眼他的遗体。他仍然躺在一张罩着蚊帐的床上,床已被推到比较凉爽的走廊上。她摘了些野花铺在那具瘦小的尸体周围,但效果不太好。“可惜的是,躺在那些花朵中间的他,看起来像是个已经死了几百年的远古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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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87 她站在那儿看着那具尸体,床上却突然传出一股隐隐约约的声音。那是一股模糊不清的微弱嗡鸣,听起来闷闷的,而且一会儿声大,一会儿声小,一下子又完全听不见。艾尔芙莉德一时困惑,不禁倾身向前。没错,那股声音是从床上传来的。该不会……她看了看,又听了听,从而惊恐地发现那股声音确实来自那个死去的男婴。可是他不可能死而复生啊,是不是?然而,那股声音又的确是来自他的胸中。艾尔芙莉德进一步向前俯身——没错,那股声音来自他半张的嘴里。他一定是想要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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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89 艾尔芙莉德鼓起全身的勇气,抓住男婴的脸颊,强行扳开他的下颚,以便让他吸入更多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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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91 但她随即吓得往后一缩,只见一只绿头大苍蝇从男婴的嘴里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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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93 艾尔芙莉德感到一阵恶心,立刻将那只苍蝇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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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95 然后,她把蚊帐边缘再度塞进床垫底下——塞得很紧,非常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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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97 1918年8月24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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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799 哈维·库欣在萨兰莱班观察手部僵硬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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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01 雨下了几乎一整天。上山的旅程漫长又辛苦,但这一切都非常值得。这里的视野令人屏息,还有底下那片完全没有遭到战争波及的景色也是。库欣是前往参观第42号神经医学站的一支小型代表团的成员。这座医学站设置于萨兰莱班一座古老的山上堡垒中,位于贝桑松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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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03 库欣来到这里纯粹是出于职业目的。军方设有许多神经医院,第42号神经医学站专精于一种特殊的大脑疾病——这种大脑疾病会导致手部僵硬与跛足。库欣对于手部僵硬的症状特别感兴趣。军医都很熟悉这种现象:病患的双手仿佛僵锁于一种恒久的痉挛当中,一再朝着前臂扭曲成看似不可能的姿势。这是一种肌肉的拗折,但几乎不会对受影响的肢体造成什么生理伤害。这种病人的双手可以说是“冻结”了。库欣对于各种变异症状深感惊讶,法国医生甚至已为这些症状做出分类:助产手、斗篷手、握拳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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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05 这种疾病经常在长期包扎绷带或接受牵引治疗之后发生,但另一种肇病因素也得到了大量确认。这种病症经常出现于曾在战场上受过轻伤——通常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却生怕再度被送回前线的士兵身上。不论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他们的大脑似乎无视伤势的轻微,而放大了伤势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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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07 这种病症的治疗纯粹采用心理疗法,主导者是一位名叫布瓦索的上尉。他的医术非常精湛。库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治疗一名刚被送进来的“自致畸形”的士兵,只见他单纯凭借话语就慢慢诱导了那名病患摆脱他的畸形病症。有一间病房展示着先前的病患所使用过的手杖、撑拐、束腰以及双角规形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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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09 这种疗法无法保证一定成功。在山脚下的村庄里,有一座收容出院病患的营房。他们在那里会被分成三组:一是完全康复,适合返回前线服役;二是状况不明的病例;三是永久病患。库欣与代表团的其他成员看着第一组病患全副武装行军而过。一名法国神经学家注意到其中一人有病况复发的现象,于是那人随即被叫出列,以便被送回第42号神经医学站。那名士兵在那里必须先经过三天的隔离,然后再次接受治疗:“由一人的心智努力掌控另一人竭力抗拒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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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11 他们在大雨中开车返回贝桑松。后来,他们的一名导游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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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13 1918年9月1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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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15 威利·科庞因为感冒而卧病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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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17 8月的炎热已经过去了。这是平淡无事的一个月。威利·科庞又增添了六笔击落记录,全是德军观测气球——这是他专精的攻击目标。(自从这一年开始以来,他已经击落了二十七个目标。)他知道这么做的危险性,因为他曾经数度在返回基地之后,发现自己的飞机被子弹与炮弹碎片打出许多洞。那些破洞都由白色补丁修补,在他那架昂里奥飞机俗丽的淡蓝色机身上显得相当醒目。才一个星期前,他还差点被一架偷偷跟在他后面的德军战机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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