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7374819e+09
1707374819 这一切的经历令科庞处于一种略显怪异的心态中。8月10日上午,他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击落了三颗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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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21 在飞行期间,成功击落目标并脱险的感觉,都令人深感兴奋。不过,我一旦降落地面,回到我的中队里,刚刚还令我深感振奋的战斗就随即变得没有什么意义。喜悦退潮,疲乏与厌倦又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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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23 除了飞行以外,他们平日的生活则是充满了青春的躁动。他和其他飞行员总是四处找乐子——举行派对,去餐厅和戏院,到他们在机场上自建的球场打网球,以及想出各种恶作剧的点子。最近的一次是拨电话到其他中队,向接电话的人谎称阿尔贝国王即将前来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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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25 今天,科庞因为感冒而卧病在床。这种情形很不寻常,因为他们经常待在高空的清新空气中,似乎使得他们拥有更强的抵抗力,而不易染上小病。他读着父亲寄来的一封信——他的父亲仍然身在被德军占领的布鲁塞尔。科庞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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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27 这封信仍是以我们常用的那种具有高度创意的文字写成。不过,我从字里行间可以察知,他已听闻了我最近攻打可恨的敌人所取得的成果。不过,在他提醒我要小心的一句话里,我也察觉到他担心我会因太过冒险而乐极生悲。这样的担忧虽是发乎自然,但会不会也是某种不祥的预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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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29 1918年9月10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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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31 艾尔芙莉德·库尔读着母亲写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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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33 秋天来临了。大多数的路灯都因为天然气短缺而没有点亮。他们的马铃薯吃完了。艾尔芙莉德的祖母感染了当前正在流行的流感,因此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沙发上。他们一名邻居的兄弟刚截去了一条腿。艾尔芙莉德的弟弟在军队里被任命为职员,艾尔芙莉德则赐死了她的假扮人物冯·叶勒尼克中尉,原因是她认为自己现在已经长大,不适合再玩那种游戏。(她和格蕾特尔为他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冯·叶勒尼克中尉庄严地躺着,胸前别着硬纸板做成的铁十字勋章,她们还哼着肖邦的《葬礼进行曲》为典礼伴奏,最后并且由艾尔芙莉德吹胀三个纸袋再将它们击破作为最后的致敬礼。格蕾特尔哭得无法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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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35 今天,艾尔芙莉德收到母亲寄来的信,收信人是她和她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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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37 孩子们,今年秋天让我很沮丧。大雨下个不停,真是冷极了。而且,你们相信吗?——我的煤炭配给卡竟然弄丢了。我明天必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络煤炭商。幸好他喜欢我,不会对我见死不救。办公室里那种摧残心灵的工作让我感到厌烦不已,我渴望自由和音乐。可是,在当前的状况下,谁会想要学音乐?如果不是可靠的拉普小姐固定在晚上过来上课,钢琴根本没有机会发出声音。看着那些空无一人的练琴室,不禁让我内心感到一阵恐惧。在柏林,所有人都呼吁着和平,但届时会是什么样的和平?那样的和平真的令人期待吗?我们如果战败,就会失去一切。我们那些英勇的士兵!亲爱的吉尔,亲爱的皮特[29],为可怜的德国祈福吧!这么多的鲜血绝对不能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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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39 这段期间,弗朗茨·卡夫卡暂时待在位于格拉斯北方的图尔瑙镇。初夏,他从妹妹的农庄搬回布拉格,结核病显然已经痊愈。他重新回到劳保局的工作岗位。劳保局就像王国里这一整片区域的缩影,受到捷克人与说德语者之间斗争的影响;大多数人也了解,捷克人占人口的大多数,终将获得胜利。劳保局还能继续存在吗?奥匈帝国还能继续存在吗?身为犹太人,卡夫卡努力置身事外,保持旁观者的立场,研读希伯来文,梦想在战后能移民到巴勒斯坦。好友费利克斯·威尔齐的姐姐打算来图尔瑙镇拜访他。他写信给费利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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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41 亲爱的费利克斯:这就是和最讲理的夫人讨论的结果,还有我个人的经验。这一带实在很难找到什么好看的景点。旅馆不是已经歇业,就是即将歇业;还有些旅馆一直传出要开业的风声,但就是不开始营业。假如你姐姐真想在秋冬二季来访,那真是例外中的例外。(假如不是因为个人关系,几乎没人会主动到这儿来的。)此外,还在营业的少数旅馆,它们的设备、条件都很糟,没有煤可以烧;不过在图尔瑙镇上多少还是有点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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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43 1918年10月14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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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45 威利·科庞在托尔豪特上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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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47 科庞如果知道自己必须参与黎明的巡逻任务,前一晚一定会早点睡觉。他在午夜时分骑着摩托车回到宿舍,灯火都已熄灭,四周一片寂静。他凭着火柴的亮光阅读了次日的命令,才意识到自己必须起床的时间比原本预期的早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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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49 现在是清晨五点,他顶多只睡了四个小时。科庞知道他们为什么必须这么早起床:比利时军队要在今天早上发动攻势,以便对处境已经相当紧迫的德军施加更多压力。决定性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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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51 问题是今天乌云密布,又起雾了。飞机已经从罩着绿色防水布的机库里拖了出来,但在黑暗里几乎看不见。天色不够亮,他们还不能起飞,至少目前还不能。所以,他们只能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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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53 五点半,位于他们东方的大炮纷纷开火,炮口的闪光融入于日出不久的红色雾霾里。科庞在这个前线区块从来没听过这么猛烈的炮火。他对身边的战友说:“战争会不会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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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55 一名参谋官在五点三十五分走到他们面前,称前线来了一通紧急电话——他们必须击落托尔豪特的观测气球。比利时的大炮遭到了非常准确的反炮击,指引德军炮火的观察员几乎可以确定就身在敌军阵线后方那颗飘浮于空中的香肠形观测气球上。各国军队都采用这种由钢索系住并装有篮子的气球,可供上面的一名或两名观察员透过电话将他们的观察结果通知地面的部队。这种观测气球是备受炮兵喜爱的助手,但却深受步兵痛恨,对于空军飞行员而言则是个诱人但不免危险的攻击目标。这些“香肠”都由众多高射炮台保护,而且这种充满氢气的囊袋其实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么容易着火。要击落这种气球需要很大的勇气,也必须使用特殊武器,例如燃烧弹或火箭。[30]但即便如此,也不表示一定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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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57 五点四十分,科庞驾着他那架满是补丁的淡蓝色昂里奥飞机起飞。他的僚机飞行员是个新人,名叫艾蒂安·阿热。位于900米高空的云层毫无缝隙,科庞与阿热都飞在云层下方100米处。太阳虽已升起,阳光却才刚开始穿透灰色的十月雾霾。他们两人因此只能在灰暗的天空中朝着前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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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59 他们飞近战壕线之时,科庞发现他们必须对付的气球不只有一颗,而是两颗。其中一颗正如预期的悬浮在托尔豪特上空约500米处,但另一颗则是升起于普拉特—博斯上空——那颗气球虽已飘浮至600米的高度,但还在继续上升。[31]科庞依据过往的经验,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绝对应该先击落高度较低的气球,因为这些“香肠”只要一受到攻击,地面上的人员就会开始用绞盘将其拉下;尤其现在德军都已改用机械绞盘,因此下拉的速度相当快。此外,观测气球一旦降到一定的高度以下,高射炮即可轻易击中来机——如此一来,继续执行攻击行动无异于自杀。(举例而言,英军飞行员通常不会攻击高度在300米以下的“香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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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61 不过,阿热却欠缺经验又满腔热血。科庞朝着托尔豪特的气球飞去,但阿热飞在他前面,迫使他只能先攻击普拉特—博斯上空那个比较高的气球。阿热依样行事,于是托尔豪特上空的气球暂且先被他们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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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63 六点,科庞首度开火。他看见气球的表面已经着火,于是开始转向第二颗气球。不过,火焰在这阴冷潮湿的天气下扩散得颇为缓慢,以致阿热没有看见那颗气球已经着火,而再次回头加以攻击。科庞陷入犹豫,不确定该怎么办。他看见托尔豪特上空的气球已经开始下降,而且他的眼角又瞥见了几架来路不明的飞机。那些飞机有可能是敌机。他不能丢下阿热不管,于是掉头回去,正好看见普拉特—博斯上空的那颗气球化成一团火球,然后旋转着掉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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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65 这时候,他们两人终于共同转向托尔豪特上空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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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4867 那颗气球下降的速度相当快,等到他们接近的时候,高度已经低于300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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