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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社会意义的角度说,即使是一个法国人,他对当时战争形势的看法也不会有太多的不同,应该说,他的祖国有点“四面楚歌”。在那个旧时代,各种力量、各种势力的关系更加复杂多变,这里的基本冲突是法国和英国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在那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主宰了欧洲的国际关系,从英国的观点看来,这几乎完全是经济冲突。他们想消灭主要竞争对手,以实现完全主宰欧洲贸易、全面控制殖民地市场和海外市场(这也意味着要控制公海)的梦想。事实上,战争的结果差不多就是这样。在欧洲,这样的目标意味着英国不具有任何领土野心,除了控制在航海上具有重要性的某些据点以外,或者确保这些据点不落入那些强大到足以构成危险的国家手中。至于其他方面,英国对任何具均势性的欧洲大陆政策,均表示欢迎。在海外,这样的目标代表着大肆破坏其他国家的殖民帝国,使其尽数纳入英国统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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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政策本身原足以为法国提供一些潜在盟友,因为所有从事航海、商业和殖民的国家都会以疑虑、敌视的态度来看待英国的政策。事实上,它们的正常态度就是中立,因为在战时自由经商的好处是很大的,但英国倾向于把中立国的船运(完全现实地)看作在帮助法国人而不是他们,因而时常有冲突爆发,直至1806年后,法国的封锁政策才把它们推到对方阵营。由于大多数航海大国都力量薄弱,或者深居欧洲,所以,没有给英国造成多大麻烦;但1812~1814年的英美战争,却是这样一种冲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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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方面看,法国对英国的敌视态度就要复杂一点,但其中,像英国人一样,要求全面胜利的因素因革命而大为加强,这次革命使法国资产阶级取得了政权,而资产阶级的胃口在某种程度上也和英国人的胃口一样,是没有止境的。要想对英国取得起码的胜利,便需破坏英国的商业(他们正确地认为,英国仰赖于商业),而要预防英国恢复势力的措施,便是一劳永逸地摧毁它的商业。(英—法冲突和罗马—迦太基冲突的类比,大量存在于法国人的思想中,他们的政治意象主要是古典的。)在野心大一些时,法国资产阶级会指望靠着自身的政治和军事资源抵消掉英国明显的经济优势,例如为自己建立一个广大而受控制的市场,把竞争对手排除在外。与其他冲突不同,这两种考虑都会使英法冲突变得持久而又难以解决。任何一方实际上除获得全面胜利外,都不准备解决问题(这种情况在今天虽然很常见,但在当时却是罕有的事)。两次战争之间的短暂和平(1802~1803年),便因双方都不愿意维持下去而告终结。这种冲突的难以解决,因双方在纯军事领域中的对峙局势,而变得更明显:从18世纪90年代末期,情况就很清楚,英国人无法在大陆上有效地赢得战争,而法国人也不能成功地突破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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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些反法强国,则忙于不那么残酷的争斗。它们都希望推翻法国大革命,虽然都不想以它们自己的政治野心为代价,但到了1792~1795年后,这样的愿望显然已难以实现。奥地利是最坚定的反法大国,因为法国直接威胁到它的属地、它在意大利的势力范围和对德意志的主宰地位。因而奥地利加强了与波旁王朝的联系,并参加每一次重要的反法同盟。俄国参加反法战争则时断时续,它仅在1795~1800年、1805~1807年和1812年参战。普鲁士的态度则有点游移,它一方面同情反革命势力,一方面又不信任奥地利,而它想要染指的波兰和德意志,却需要法国的主动支持。于是,它只是偶尔参战,并且是以半独立的方式:如在1792~1795年、1806~1807年(当时它被粉碎)和1813年。其余时不时参加反法联盟的国家也表现了类似的政策摇摆。它们反对法国大革命,但是,政治归政治,它们还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在它们的国家利益中,并没有什么东西非要它们坚定不移地敌视法国,特别是一个决心定期重划欧洲领土的常胜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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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国家这种长期存在的外交野心和利益,也为法国提供了许多潜在盟友。因为在相互竞争和处于紧张关系的每一个永久性国家体系中,与甲方的不和,就意味着对反甲一方的同情。这些潜在盟友中最可靠的是地位较低的德意志王公们,他们有的是长期以来便将自身的利益建筑在(与法国结盟)削弱皇帝(即奥地利)对各诸侯国的权力上,有的则是饱受普鲁士势力增长之苦。德意志西南部诸邦,如构成拿破仑莱茵邦联(Confederation of the Rhine,1860年)核心的巴登(Baden)、符腾堡(Würtemberg)、巴伐利亚和普鲁士的老对手以及受害者萨克森,是这类国家的代表。实际上萨克森是拿破仑最后一个最忠实的盟友,其原因部分可用经济利益来说明,因为萨克森是一个高度发展的制造业中心,可以从拿破仑的“大陆体系”(Continental System)中获得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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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把反法一方的分裂和法国人可资利用的盟友潜力考虑在内,根据统计数字判断,反法联盟还是要比法国强大得多,至少开始阶段是如此。然而,战争的军事记载却是法国一连串令人震惊的胜利。在外国军队和国内反革命的最初联合被打退之后(1793~1794年),在战争结束前只有一个短暂时期,法国军队的防御是处于危急状态,即1799年,第二次反法联盟动员了苏沃洛夫(Suvorov)统率的俄国军队,这支强大而可怕的队伍首次出现在西欧战场上。就一切实际成果而言,1794~1812年间的战役和地面战斗一览表,实际上便是法国不断取得胜利的记载。而其原因就在于法国的革命本身。如前所述,法国大革命在国外的政治宣传并非决定性的。我们最多只能说,它防止了反动国家的居民起而抵抗为他们带来自由的法国人,但事实上,18世纪正统国家的战略战术,并不指望也不欢迎平民参战。腓特烈大帝(Frederick the Great)曾斩钉截铁地告诉那些支持他对抗俄国的柏林人,要他们远离战争去做自己的事。但是大革命改变了法国人的作战方式,并使其比旧制度的军队优越许多。从技术上来说,旧制度的军队有较好的训练、较严密的军纪,在这些素质能产生决定性作用的地方,如海战,法国军队便处于明显弱势。他们是出色的私掠船和打了就跑的武装快船船员,但这不足以弥补训练有素的海员,尤其是称职海军军官的缺乏。这部分人被革命杀死了一大批,因为他们大多是保王派的诺曼底和布列塔尼乡绅,而具有这种素质的人又无法很快拼凑起来。在英法之间的六次大海战和八次小海战中,法国的人员损失大概是英国的10倍。但在临时编队、机动性、灵活性,特别是十足的进攻勇气、士气和计算等方面,法国人是没有对手的。这些优势靠的并不是任何人的军事天才,因为在拿破仑接管军权前,法国人的军事纪录已相当令人注目,虽然法国将帅的一般素质并不突出。但这些长处多少得益于国内外核心官兵的活力恢复,而这正是任何革命的主要成效之一。1806年,在普鲁士强大陆军的142位将军中,有79人超过60岁,而所有的团指挥官中,这种年龄的军官也占了1/4。但同年,拿破仑(24岁时任将军)、缪拉(Murat,26岁时指挥一个旅)、赖伊(27岁时也指挥一个旅)和达福(Davout),却只有26~37岁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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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胜利一面倒向法国,因而在此无需详细讨论陆上战争的军事行动。1793~1794年,法国人保住了大革命。1794~1795年,他们占领了低地国家、莱茵地区、部分西班牙、瑞士、萨伏伊(和利古里亚)。1796年,拿破仑著名的意大利战役使法国人赢得整个意大利,并破坏了第一次反法同盟。拿破仑对马耳他、埃及和叙利亚的远征(1797~1799年),被英国的海军力量割断了他与其基地的联系,而他不在法国的这段时期,第二次反法同盟把法国人赶出了意大利,并使他们退回德意志。盟军在瑞士(苏黎世战役,1799年)的大败,使法国得以免遭入侵,而在拿破仑回国和夺取政权不久,法国人又再度处于强势。至1801年,他们把和平强加于欧洲大陆盟国,到1802年,甚至强迫英国人接受和平。此后,在1794~1798年被征服或被控制的地区中,法国的主宰地位一直是不成问题的。1805~1807年,一轮重新发动的抗法企图,更把法国的影响推进到俄国边境。1805年,奥地利在摩拉维亚(Moravia)的奥斯特里茨(Austerlitz)会战中被打败,并被迫议和。独自而且较晚参战的普鲁士,在1806年的耶拿(Jena)和奥尔施塔特(Auerstaedt)会战中遭击垮和肢解。俄国虽然在奥斯特里茨战败,在艾劳(Eylau,1807年)受挫,并在弗里德兰德(Friedland,1807年)再度战败,但仍保持军事强国的完整性。《提尔西特和约》(Treaty of Tilsit,1807年)以无可非议的礼遇对待俄国,尽管该和约确立了法国在欧洲大陆上的霸权——除斯堪的纳维亚和奥斯曼属巴尔干外。1809年,奥地利企图摆脱法国控制,但在阿斯本-埃斯林(AspernEssling)和华格南(Wagram)会战中被打败。然而,1808年西班牙人起义反对拿破仑兄长约瑟夫成为他们的国王,从而为英国人开辟了一个新战场,经常性的军事行动在伊比利亚半岛持续进行,但因英国人周期性的失败和撤退(如1809~1810年),而未取得重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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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海上,法国人此时已被彻底打败。特拉法尔加(Trafalgar,1805年)战役以后,别说越过海峡入侵英国,就连在海上保持接触的机会都消失了。除施加经济压力外,打败英国的办法似已不存在,因而拿破仑试图通过“大陆体系”有效地实施经济封锁。实行封锁的种种困难,相当大程度地破坏了《提尔西特和约》的稳定性,并导致与俄国的决裂,这成为拿破仑命运的转折点。俄国遭到入侵,莫斯科被占领。如果沙皇像拿破仑的多数敌人那样,会在类似的情况下进行议和,那么这次冒险就大功告成了。但沙皇没有这样做,因而拿破仑面临的问题是进行一场胜利无望、休止无期的战争,还是撤退。两者都同样是灾难性的。如前所述,法国军队的制胜办法是在足够富庶和人口众多、可靠该国生存的地区进行速决战。但是,这在最先产生这种战法的伦巴底或莱茵地区行之有效,在中欧仍然行得通,到了波兰和俄国的广大不毛之地,却彻底失败了。与其说是俄国的严冬使拿破仑招致失败,毋宁说是他无法使他庞大的军队保持足够给养所致。莫斯科撤退摧毁了这支军队。曾几何时,首次穿越俄国国境、人数曾高达61万的大军队,当再度越过国境时,却只剩下几万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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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最后一次反法同盟不仅包括法国的宿敌和受害国,更联合了那些急于站到此刻明显将取得胜利那方的国家,只有萨克森国王过迟地离开其原先追随的人。一支新的、大多未经训练的法国军队,在莱比锡(Leipzig,1813年)惨遭大败,尽管拿破仑进行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调动,盟国军队还是无情地向法国本土推进,而英国人则从伊比利亚半岛攻入法国。巴黎被占领,而皇帝则于1814年4月6日退位。尽管他企图于1815年恢复其政权,但因滑铁卢会战(Waterloo,1815年)失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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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争进行的这几十年里,欧洲的政治疆界被重新划过几次。在此只需考虑那些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使其持续时间超过拿破仑失败的变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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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变动中最重要的是欧洲政治地图的普遍合理化,特别是德意志和意大利。在政治地理方面,法国大革命宣告了欧洲中世纪的结束。经过几个世纪的演变,典型的现代国家是受单一最高权力当局根据单一的基本行政和法律体系所治理,领土是连成一体并有明确边界的完整区域。(法国大革命以来,也设定国家应代表一个单一“民族”或语言集团,但在这个阶段,有主权的领土国家尚不包含这层意思。)尽管典型的欧洲封建国家有时看起来也像是这样,如中世纪的英国,但当时并未设定这些必要条件。它们多半是模仿“庄园”而来。好比“贝德福公爵庄园”既不意味它必须在单一的区段,也不意味它们全体必须直接受其所有者管理,或按同样的租佃关系持有土地,或在同样的条件下租佃,也不一定排除转租,也就是说西欧的封建国家并不排除今天显得完全不能容忍的复杂情况。然而到了1789年,大多数国家已感受到这些复杂情况是一种累赘。一些外国的领地深处在另一个国家的腹地之中,如在法国的罗马教皇城阿维尼翁(Avignon)。一国之内的领土发现自己因历史上的某些原因也要依附于另一个领主,而后者现在恰好是另一个国家的一部分,因此,用现代词汇来说,它们处于双重主权之下。[这类国家在欧洲的唯一幸存者是安道尔(Andorra)共和国,它处于西班牙乌盖尔(Urgel)主教和法兰西共和国总统的双重主权之下。]以关税壁垒形式存在的“边界”,存在于同一国家的各个省份之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有他自己几个世纪积攒下来的公国,但它们从未充分实行同一制度或实现统一。(哈布斯堡家族的首领,直至1804年前,甚至没有一个单一的称号可以涵括他对自己全部领土的统治,他只是奥地利公爵、匈牙利国王、波希米亚国王、蒂罗尔伯爵等等。)此外,他还可对形形色色的领土行使皇帝权力,从独立存在的大国(如普鲁士),到大大小小的公国,到独立的城市共和国,以及“自由帝国骑士”,后者的领地常常不超过几英亩,只是恰好没有位居其上的领主。每个这类公侯国本身,如果足够大的话,通常也呈现出同样缺乏的统一领土和划一管理,它们依据的是家族遗产的逐块占有、分割和再统一。结合了经济、行政、意识形态和实力考虑的现代政府概念,在当时尚未被大量采用,于是再小的领土人口,都可组成一个政府单位,只要其实力允许。因此,特别是在德意志和意大利,小国和迷你国仍大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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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以及随之而来的战争,大量清除了这类残余,这部分是由于对领土统一和简单划一的革命热情,部分是因为这些小国和弱国,一而再、再而三地长期暴露于较大邻国的贪婪面前。诸如神圣罗马帝国、大多数城市国家和城市帝国之类的早期国家,都告消失。神圣罗马帝国亡于1806年,古老的热那亚(Genoa)和威尼斯共和国亡于1797年。而到战争末期,德国的自由城邦已减少到四个。其他独具特色的中世纪幸存者——独立的教会国家——也经历了同样的道路:由主教团统治的侯国科隆、美因茨、特里尔(Treves)、萨尔茨堡(Salzburg)等,都告灭亡;只有意大利中部的教皇国残存到1870年。法国人通过吞并、和平条约和几次会议,企图有计划地重组德意志的政治地图(1797~1798年、1803年),并使神圣罗马帝国的234块领土(不算自由帝国骑士及其类似的领地)减少到40块;在意大利,变化没那么剧烈,这里世世代代的丛林战已使其政治结构简单化了,迷你国家仅存在于意大利北部和中部。既然这类变化大多有益于一些地位稳固的君主国家,拿破仑的失败只会使他们更长久地持续下去。奥地利不再考虑恢复威尼斯共和国,因为它最初是通过法国大革命而占有其领土的,而它之所以想放弃萨尔茨堡(于1803年获得),仅因它尊重天主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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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以外,战时领土变更当然主要是由于英国大量吞并他国殖民地,以及殖民地解放运动的成果。这类解放运动,或受到法国大革命的激励(如圣多明各),或因与宗主国的暂时分离而成为可能(如西、葡属美洲)。英国的制海权确保了这类变化的不可逆转性,不管这些变化是否对法国或(更多的是)反法国家的利益有损,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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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领土变更同等重要的是,法国征服行动所直接或间接造成的体制性变革。在其权势的巅峰时期(1810年),作为领土的一部分,法国直接统治了莱茵河左岸的德意志、比利时、尼德兰、东至卢卑克(Luebeck)的北部德意志、萨伏伊、皮德蒙特(Piedmont)、利古里亚、亚平宁山脉以西的意大利直到那不勒斯边境,以及从卡林西亚(Carinthia)到包括达尔马提亚(Dalmatia)在内的伊利里亚各省。属于法国家族或卫星王国以及公爵领地的地方,包括西班牙、意大利其余部分、莱茵-威斯特发里亚的其余部分和波兰的大部。上述地区(也许华沙大公国除外),都自动实行了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帝国的制度,或成为地方行政的显著典范。封建主义被正式废除,拿破仑法典被采用,如此等等。历史证明这些变化远不像边界变动那样可以逆转。于是,拿破仑的《民法典》在比利时、莱茵地区(甚至在回归普鲁士以后)和意大利仍然是,或再次成为当地法律的基础。封建主义一旦被正式废除,就不曾在任何地方重新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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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对法国明智的对手来说,事实已经很明显,他们已被新政治制度的优势所击败,或者说至少是因为他们未能实行同等的改革而失败。战争造成的变化不仅是通过法国的征服,而且也在对征服的反应中实现;在有些情况下,如西班牙,则是由于双重作用。一方是拿破仑的合作者西班牙亲法派,另一方是加的斯(Cadiz)反法集团的自由派领袖,双方实际上所向往的西班牙,都是沿着法国大革命改革路线实现现代化的西班牙,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一方遭到失败,另一方就会尝试实现它。通过反动派实现改革的更鲜明例证是普鲁士,因为西班牙自由派原本便是改革家,其反法只是出于历史的偶然。但在普鲁士,一种农民解放形式的创立,一支以征兵组建的军队的成立,立法、经济和教育改革的进行,全都是腓特烈大帝的军队和国家,在耶拿和奥尔施塔特土崩瓦解的影响下实现的,而其绝对性的目的,就是要扭转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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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位居俄国、奥斯曼帝国以西,以及斯堪的纳维亚以南的欧洲大陆国家,在这20年的战争期间,其国内制度没有一个完全未受到法国大革命的影响。甚至极端反动的那不勒斯王国,在法定的封建主义被法国废除以后,实际上也没有再恢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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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边界、法律和行政制度的变化,若与革命战争年代的第三种影响,即政治环境的深刻变化比较起来,仍算不了什么。当法国大革命爆发的时候,欧洲各国政府相对说来仍处之泰然。当时有的仅是制度的突然改变、起义的爆发、王朝被推翻,或国王被暗杀处决。这些事实本身,并未震动18世纪的统治者们,他们对此已习以为常,而且他们是从这些事件对其本身的实力均势和相对地位的影响来看待其他国家的这些变化。法国旧制度著名的外交大臣维尔让(Vergennes)写道:“我从热那亚驱逐的暴动者是英国的代理人,而美国的暴动者则与我们维持着长期友谊。我对每个国家的政策并不取决于他们的政治制度,而是取决于它们对法国的态度。这才是我的根本考虑。”但到了1815年,对革命完全不同的态度压倒并主宰了各强国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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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大家认识到,个别国家的革命可以是一种欧洲现象,其信条可以传出国界,而更坏的是,其远征大军可以席卷一整个大陆的政治制度。现在他们知道,社会革命是可能的,现实世界中存在着可以独立于国家的民族,可以独立于其统治者的人民,甚至存在着可以独立于统治阶级的平民。博纳尔(De Bonald)在1796年评道:“法国大革命是历史上的一个独特事件。”这句话是错的,法国大革命是一个普遍事件,没有一个国家能幸免于它的影响。法国军人从安达卢西亚出征,一直打到莫斯科;从波罗的海打到叙利亚,征战的区域比蒙古人以来的任何一批征服者都大,当然也比之前除古代斯堪的纳维亚人(Norsemen)以外的任何欧洲军事力量所征战的区域为大,他们比任何可能做到的事情都更有效地突出了其革命故乡的普遍性。而他们随之带去的,甚或在拿破仑统率下带去的信条和制度,从西班牙到叙利亚,如各国政府所知道的那样,也如各国人民自己很快就知道的那样,是具有普遍影响力的信条。一位希腊爱国盗匪透彻地表达了他们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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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的判断,”科洛科特罗尼斯(Kolokotrones)说,“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的所作所为,打开了世界的眼界。在此之前,这些国家一无所知,而其人民则认为国王是世间的上帝,他们一定会说,不管国王做什么都是对的。经过现在这场变化,统治人民将会更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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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看到20余年的战争,对欧洲政治结构造成的影响。但是战争的实际过程、军事动员、战役的结果是什么,以及随之采取的政治和经济措施的后果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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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是,除几乎肯定比其他国家伤亡更大、间接人口损失更多的法国本身以外,与实际流血关系最不密切的地方,反而受影响最大。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时期的人们,有幸生活在两大野蛮战争(17世纪和我们所处的20世纪)之间,这些战争以真正骇人听闻的方式蹂躏世界。受1792~1815年战争影响的地区,即使是军事行动持续时间比别的地方都长、群众性抵抗和报复使之变得更残酷的伊比利亚半岛,其所受到的蹂躏也不及17世纪“30年战争”和“北方战争”中的中欧和西欧,不及18世纪初的瑞典和波兰,或20世纪国际战争和内战中的世界大部分地区。1789年之前的长期经济改善,意味着饥荒以及随之而来的瘟疫和恶性流行病,不会使战争和劫掠的破坏过分加重;至少在1811年后是这样(主要的饥荒时期发生在战后的1816~1817年)。每次会战都趋于短暂而激烈,而所用武器——相对来说为轻型武器和机动大炮——用现代的标准来衡量,破坏力并不很大。围攻战不太常见。炮火可能对住宅和生产工具的破坏最大,但小房屋和农舍是很容易重建的。在前工业经济中,真正难以很快恢复的物资是树木、果园或橄榄园,它们需要很多年才能培植起来,但在工业地区,园林似乎并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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