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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巴尔干各国,尤其是那些很少被驯服的南部和西部山民,他们反对奥斯曼帝国的起义行动,也不应过于简单地用近代民族主义来加以解释,虽然许多吟游诗人和勇士[两者经常是同一些人,例如门的内哥罗(Montenegro)的诗人—武士—主教们],会使人回忆起像阿尔巴尼亚的斯坎德培(Skanderbeg)那样的准民族英雄的荣耀,以及像塞尔维亚人在科索沃(Kossovo)战役中对抗奥斯曼帝国的失败悲剧。在任何有需要或有意愿的地区,起义反对当地政权或削弱奥斯曼帝国,都是极其自然的举动。然而,仅只是因为经济上共同的落后性,才让我们把今日所谓的南斯拉夫人视为一个整体,甚至包括了他们居住在奥斯曼帝国境内的同族人,但是南斯拉夫这个概念是奥匈帝国知识分子的活动产物,而不是那些实际为自由而战者所欲追求的结果。[有意思的是,今天的南斯拉夫政权已将以前划归为塞尔维亚的民族,分裂为更符合实际的次民族共和国和行政单位:塞尔维亚、波斯尼亚、门的内哥罗、马其顿和科索沃-梅托希亚(KossovMetohidja)。根据19世纪民族主义的语言学标准,他们大多属于同一单元的“塞尔维亚”民族,只有与保加利亚人更接近的马其顿人,以及位于科斯美特(Kosmet)的阿尔巴尼亚少数民族除外。但是事实上,他们从未发展成单一的塞尔维亚民族。]信仰东正教的门的内哥罗人从未被征服过,他们与土耳其人作战,但也以同样的热情对抗多疑、信奉天主教的阿尔巴尼亚人,同样多疑但团结的斯拉夫人,以及信奉伊斯兰教的波斯尼亚人。波斯尼亚人则像多瑙河平原上的东正教塞尔维亚人一样乐意,并且以比阿尔巴尼亚边疆地区东正教“老塞尔维亚人”更大的热情,起义反对与他们信仰同一宗教的土耳其人。19世纪率先起义的巴尔干人民,是在英勇的猪贩子、绿林好汉黑乔治(Black George,1760~1817)领导下的塞尔维亚人,但是在他起义(1804~1807年)的最初阶段,甚至并未提出反对奥斯曼统治的口号;相反,他支持土耳其苏丹反对当地统治者的营私舞弊。在巴尔干西部山区的早期起义历史中,几乎没有任何记载显示当地的塞尔维亚人、阿尔巴尼亚人、希腊人和其他民族,在19世纪早期已对那种非依民族划分的自治公国感到不满,该制度是由强有力的总督,人称“亚尼纳之狮”的阿里·巴夏(Ali Pasha,1741~1822),一度在伊庇鲁斯(Epirus)建立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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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而且是唯一的一次,放羊的牧民与绿林英雄在反对任何实存政府的持久战斗中,与中产阶级民族主义和法国大革命的观念融合起来。那就是希腊的独立战争(1821~1830年)。因此不足为奇的,希腊成了各地民族主义者和自由人士的神话和激励力量。因为只有在希腊,全体人民用一种似乎与欧洲左派相同的方式,起来反对压迫者;而且另一方面,以献身希腊的诗人拜伦(Byron)为代表的欧洲左派,对希腊的最后独立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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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希腊人与巴尔干半岛上其他被遗忘的战士、农民和部落非常相像。然而,一部分希腊人构成了一个国际贸易和管理阶层,他们也定居在整个奥斯曼帝国的殖民地和少数民族社区之内,以及奥斯曼帝国之外;而大多数巴尔干人所皈依的东正教会,其所使用的语言是希腊语,其领导阶层则是以君士坦丁堡希腊主教为首的希腊人。蜕变为依附王公的希腊行政官员,统辖着多瑙河各公国(现在的罗马尼亚)。在某种意义上,巴尔干、黑海地区和地中海东部,所有受过教育以及从事商业的阶层,不管民族出身如何,都因其活动性质本身而希腊化了。在18世纪,希腊化进程比以往更加强劲有力。主要是因为经济的明显发展,扩大了希腊人在国外的散居范围和接触面。黑海新兴繁荣的谷物贸易,把他们带进意大利、法国和英国的商业中心,并且加强了他们与俄国的联系;巴尔干贸易的扩大,把希腊人或希腊化商人带到了中欧。第一份希腊文报纸是在维也纳出版的(1784~1812年)。农民起义者的定期移民和再迁移,进一步加强了流亡者社团。正是在这种世界各地都有的散居人口中,法国大革命的思想(自由主义、民族主义和共济会秘密会社的政治组织方式)扎下根来。早期不甚突出、多少是泛巴尔干革命运动领袖的里加斯(Rhigas,1760~1798),不但讲的是法语,还将《马赛曲》改编成希腊版本。发动1821年暴动的秘密爱国会社同志会(Philiké Hetairía),是1814年在俄国新兴谷物大港奥德萨(Odessa)创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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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的民族主义在某种程度上可与西方的精英运动相比。没有其他类比可以说明在当地希腊权贵领导下,多瑙河诸公国为争取希腊独立所发动的起义;因为在这块可怜的农奴制土地上,唯一可以称作希腊人的便是领主、主教、商人和知识分子。很自然,那场起义惨败了(1821年)。然而幸运的是,同志会也开始在希腊山区(特别是伯罗奔尼撒)招募乱世中的绿林英雄、亡命之徒和部落酋长,而且(至少在1818年后)比同样想搜罗当地绿林的南意大利贵族烧炭党,赢得更大的成功。像近代民族主义这类概念,对这些“希腊武装团成员”究竟有多大意义,是相当令人怀疑的,虽然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有自己的“文书学者”(clerks)——对书籍知识的尊重和爱好,是古希腊文化的遗风——这些文书学者用雅各宾派的词语书写宣言。如果说他们代表了什么,那就是该半岛传之久远的精神气质。身为男子的任务便是要成为英雄,而据山而立抵抗政府并为农民打抱不平的绿林好汉,正是人世间的政治理想。对于像牛贩子兼绿林好汉科洛科特罗尼斯这种人的起义,西方式的民族主义者提供他们一套领导模式,并赋予他们一个泛希腊的而非完全局限于地方性的规模。反过来,西方民族主义者则从他们那里得到那种令人畏惧的独特力量,即一个武装起来的人民群众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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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的希腊民族主义足可以使希腊赢得独立,虽然那种结合了中产阶级领导、武装团体叛乱,以及大国干涉的运动,产生了一些对西方自由理想的滑稽模仿——这类模仿日后在像拉丁美洲这样的地区,会变得极为眼熟。但是这种民族主义也有使希腊文化局限于希腊的矛盾结果,从而造成或强化了其他巴尔干人民潜在的民族主义。当作为希腊人只不过是识字的东正教巴尔干人的职业需要时,希腊化是处在进步之中。一旦作为希腊人指的是对希腊的政治支持,希腊化就开始倒退了,甚至在已同化的巴尔干知识阶层中也是如此。在此意义上,希腊独立是其他巴尔干民族主义发展的重要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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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之外,根本很难说有什么民族主义。取代西班牙、葡萄牙帝国的拉丁美洲各共和国(更确切地说,巴西在1816~1889年间,一直是个独立君主国),其边界通常只不过反映了大贵族的领地分布,这些大贵族支持不同的领袖人物,于是便形成不同的国家疆界。这些共和国开始拥有既得的政治利益和领土野心。委内瑞拉的玻利瓦尔和阿根廷的圣马丁,他们最初的泛美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虽然这份理想在这块由西班牙语联结起来的地区中,继续成为一股强大的革命潮流,正如泛巴尔干主义一样,作为反对伊斯兰教的东正教联盟继承者,它到今天可能仍然存在。地理上的广阔和多样性,各自独立于(决定中美洲的)墨西哥、委内瑞拉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起义中心,以及(从外部解放的)秘鲁西班牙殖民主义的独特问题,导致了拉丁美洲的自动分裂。但是拉丁美洲革命是贵族、军人和法国化进步分子等少数集团的事,信仰天主教的穷苦白人群众,仍处于消极状态,而印第安人则持冷漠或敌视态度。只有墨西哥独立是由农民大众的主动精神所赢得,该地的印第安人在瓜达卢佩(Guadalupe)圣女旗帜的领导下,发起一场独立运动,使墨西哥从此走上一条与拉丁美洲其他国家不同,而且在政治上更加先进的道路。可是,甚至在政治上发挥决定性作用的一小部分拉丁美洲精英中,在本书所论时期,顶多也只有哥伦比亚、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等国萌发了“民族意识”的胚芽,至于其他夸大之词,都将是时代错置之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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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原始民族主义的东西,普遍存在于东欧各国之中,但矛盾的是,它采取了保守主义而不是民族主义的趋向。除在俄国和几个未被征服的巴尔干要塞外,斯拉夫人到处受到压迫,但像我们已见到的那样,他们直接面对的压迫者并非专制君主,而是日耳曼或匈牙利地主,以及城市的剥削者。这些人的民族主义也不容许斯拉夫民族有任何存在余地:即使在巴登(在德意志西南)共和派和民主派所提出的日耳曼合众国这样激进的纲领中,也只包括首都在意大利的里雅斯特港的伊利里亚(即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共和国、首都在奥洛穆茨(Olomouc)的摩拉维亚共和国,以及由布拉格领导的波希米亚共和国。因此,斯拉夫民族主义者只能把直接希望寄托在奥地利和俄国皇帝身上。各种倡导斯拉夫人团结的呼吁,都表现出俄国倾向,并且吸引了众多斯拉夫起义者(甚至反俄的波兰人),特别是在类似1846年起义失败后的挫折绝望时刻。克罗地亚的“伊利里亚主义”和温和的捷克民族主义,则表现出奥地利倾向,而且两者都接受哈布斯堡统治者的审慎支持,哈布斯堡的主要行政官员,如科洛夫拉特(Kolowrat)和警察系统的首领塞德尔尼茨基(Sedlnitzky)本身就是捷克人。19世纪30年代,克罗地亚的文化热忱曾受到保护,而且到了1840年,科洛夫拉特还实际指派一名克罗地亚籍的军区总管,负责维护与匈牙利的军事边界,作为抗衡难于驾驭的马扎尔人的一股力量。这在后来的1848年的革命中,被证明是非常有益的做法。因此,在1848年作为一名革命者,实际上就等于反对斯拉夫人的民族愿望;而“进步”和“反动”民族间的暗中冲突,在很大程度上注定了1848年革命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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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述地区之外,我们很难发现什么类似民族主义的东西,因为产生民族主义的社会条件并不存在。事实上,如果有任何日后将产生民族主义的力量,在这个阶段中,它们通常都反对那种由传统、宗教和大众贫困结合而成的势力,然而这三者的结合体,却正是抵抗西方征服者和剥削者最强有力的核心支柱。在亚洲各国逐渐兴起的当地资产阶级分子,此际正在外国剥削者的保护下进行这类行动,孟买的帕西人(Parsee)社群就是个例子。即使那些受过教育的“开明的”亚洲人,不是买办就是外国统治者或外国公司的小职员(与散居在奥斯曼帝国内的希腊人没什么不同),他们的首要任务也是推动西化,在其同胞之中引介法国大革命和科技现代化的思想,进而反对传统统治者和传统被统治者组成的联合抵抗(这种形势与意大利南部乡绅—雅各宾派没什么不同)。于是他们从两边把自己疏离于同胞之外。民族主义神话经常模糊掉这种分离不合的现象,部分是借由隐瞒殖民主义和当地早期中产阶级之间的联系,部分则通过赋予早期的仇外抵抗一种晚近的民族主义色彩。但是在亚洲,在伊斯兰世界,甚至在非洲的更多国家,开明思想与民族主义,以及两者与群众的联合,要到20世纪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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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民族主义因此是西方影响和西方征服的最后产物。这其间的关联也许在埃及这个十足的东方国家里,表现得最为明显,此际的埃及,已奠定其成为第一个近代殖民地民族主义运动(爱尔兰以外的)的基础。拿破仑的征服为埃及带来了西方的思想、方法和技术,其价值很快就被能干而且雄心勃勃的当地军人穆哈默德·阿里所承认。在法国撤出后的混乱时期里,埃及从奥斯曼帝国那里取得大权和事实上的独立,之后在法国支持下,阿里利用外国(主要是法国)的技术援助,建立了一个西化的高效率专制政府。在19世纪20和30年代,欧洲左翼为这位开明专制君主欢呼,而当他们自己国家的反动派令人心灰意冷时,他们就投身到他手下效力。圣西门派的一个特别支系,在提倡社会主义或提倡利用银行家和工程师的投资从事工业发展之间犹豫不决,遂暂时向阿里提供了集体援助,而且为他统筹经济发展计划。这样的援助也为苏伊士运河[由圣西门派的雷赛布(de Lesseps)建成],以及埃及统治者致命地依赖于互相竞争的欧洲诈骗者的大笔贷款打下了基础。这使得埃及在后来成为帝国主义较量的战场,以及反帝起义的中心。阿里绝不比其他东方专制君主更倾向民族主义,但是他的西化,而非他或他的人民的热忱,却为后来的民族主义奠定了基础。如果说埃及开创了伊斯兰教世界第一个民族主义运动,那么摩洛哥则是最后一批之一。这是因为阿里(因众所周知的地缘政治原因)处在西化的主要通道上。而远居西陲、孤立、自我封闭的穆斯林酋长国,却没有这样的地缘关系,而且也没在这方面作任何尝试。民族主义像近代世界的许多特征一样,是这场双元革命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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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的年代:1789~1848 第二篇 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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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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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们的领主,而我的领主是沙皇。沙皇有权对我下令,而我必须服从,但他不能下命令给你们。在我的领地上我是沙皇,我是你们在人间的上帝,因此我必须对你们负责……你们必须先用铁梳把马梳10次,然后再用软刷刷毛。而我只需把你们粗略地梳理一下,而且谁知道我有没有认真用刷子。上帝用雷和电净化空气,而在我的农庄里,当我认为必要时,我也将用雷和火来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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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俄国领主对其农奴的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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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一两头牛、一只猪和几只鹅,自然会使农民兴高采烈,在他的观念中,他的地位已是处于同一阶层的弟兄们之上……在跟着牛群闲逛之中,他养成了懒惰的习惯……日常的工作变得令人厌恶,放纵的行为则使他对周围的反感与日俱增,而最后只能靠出售一头喂得半饱的小牛或小猪,来维持他这种懒惰外加无节制的生活所需。于是牛频繁地被卖出去,而那些可怜又让人失望的牛主人,再也不愿从事日常的固定工作,并从中获取他以前的生活所需……他只想从济贫税中获取他根本不应得到的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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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萨默塞特郡农业理事会调查报告,17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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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的变革决定了1789~1848年间大多数人的生死。因而双元革命对土地所有权、土地占有权和农业的冲击,是本书所述时期最具灾难性的现象。因为无论是政治革命还是经济革命,都无法忽视土地。经济学家的第一个学派,即重农学派认为:土地是财富的唯一来源。大家一致认为,土地的革命性变化,即使不是一切经济迅速发展的前提和后果,也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必要前提和后果。世界各地的传统土地制度和农村社会关系,就像一顶巨大冰帽,覆盖在经济增长的沃土之上,因此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这顶冰帽融化,把土地交由追求利润的私人企业来耕作。这意味着三种变化。第一,土地必须转变为一种商品,由私人所有,而且可由其自由买卖。第二,土地必须转入愿为市场开发其生产资源,而且受理性的自我利益和利润所驱动的阶级所有。第三,大量农村人口必须以某种方式转移,或至少部分地转移到日益增长的非农业经济部门,以充任自由流动的雇佣工人。一些比较深思熟虑或更为激进的经济学家,还意识到第四种合乎需要的变化,虽然这种变化很难实现。因为在一个假定一切土地生产要素皆拥有最佳流动性的经济中,“自然垄断”并不完全适合。因为土地面积是有限的,而且其不同部分在肥沃度和可耕度上都有差别,那些拥有比较肥沃部分的人,必定不可避免地享有特殊优势,并可向其他人征收地租。如何消除或减轻这种差别所造成的苦恼——比如通过适当的税收、通过反土地集中的立法,或甚至通过国有化——是个激烈争论的问题,尤其是在工业发达的英国。(这类争论也影响了其他的“自然垄断”,例如铁路。铁路的国有化从不被认为是与私人企业经济不相容的,因而得以广泛实行。在19世纪40年代的英国,就曾严肃地提出过铁路国有化问题。)无论如何,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土地问题。而其最迫切的工作,就是该如何处置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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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行这种强制征收有两大障碍,而且两者都需要结合政治和经济行动,才能解决。这两大障碍是前资本主义地主和传统农民。另一方面,强制征收可用各种方式完成。最激进的是英国和美国的方式,因为这两国都消除了农民,而且其中一个国家还把地主也一并消除了。典型的英国解决方式,造成了一个约4 000名土地所有者拥有约4/7土地的国家,这些土地(其中有3/4是面积50~500公顷的农场)由25万名农场主人耕种(我采用1851年的数字),雇用大约125万名雇工和佣人。小地主的袖珍田地继续存在,但除了苏格兰高地和威尔士的部分地区外,只有傻瓜才会说英国还具有欧洲大陆意义的小农阶级。典型的美国解决方式,是商业性自耕农用高度的机械化来弥补雇佣劳动力的短缺。赫西(Obed Hussey,1833年)和麦考密克(Cyrus MoCormick,1834年)的机械收割机,弥补了纯商业头脑的农场主或土地投机企业家的不足。这些农场主把美国的生活方式从新英格兰各州向西推进,抢夺土地或用最低廉的价格从政府手里购买。典型的普鲁士解决方式,一般而言是最不具革命性的。它把封建地主变成资本主义式的农场主,而将农奴转化成雇佣工人。地主们仍保有其赖以维生的领地控制权,长久以来,他们靠着农奴的劳动,为出口市场耕作;但是现在,他们开始要改为和那些从农奴制度以及土地上“解放出来的”小农合作经营。在19世纪末的波美拉尼亚,大约200个大地主占有61%的土地,其余土地分别归6万个中小地主所有,其他则是无地农民。这无疑是个极端的例子,但是实际上,在1733年克鲁尼兹(Krüniz)出版《家庭和农业经济百科全书》之时,农村的劳动阶级对“劳动者”一词显然完全不具重要性,以致书中根本未曾提及。然而到了1849年,普鲁士无地或主要从事雇佣劳动的农村雇工人数,据估计约有2 000万人。资本主义意义上的土地问题,其唯一的另类解决方式是丹麦模式,该模式创造了大批的中小型商业性农人。然而,这主要是导因于18世纪80年代开明专制时期的改革,因而不属于本书的叙述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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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解决方式依靠的是自由土地供应实质上不受限制这一独特事实,以及缺少封建关系或传统农民集体主义的所有残余。实际上,对纯粹个人主义农耕扩大的唯一障碍,是印第安部落的轻微问题。印第安人的土地,表面上受到与英、法、美三国政府所签订的条约保护,通常是集体拥有,而且经常被当作狩猎场。可由个人完全转让的财产不仅是唯一合理的安排,而且是唯一自然的安排,这种社会观点与相反社会观点间的全面冲突,也许在美国佬和印第安人的对抗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印第安事务专员争辩说:“(在妨碍印第安人学习文明的好处一事上)最有害最致命的是,他们以公有方式占了国家太多土地,以及他们有权获取大量年金。这样一来,一方面会让他们有足够的活动范围可以沉溺于徙居和游荡的习惯,而且会妨碍他们学习财产是属于个人所有的知识,以及定居家园的好处;另一方面则会助长他们懒散和缺乏节俭的习性,并满足他们的颓废品味。”因此,用欺诈、抢劫和任何其他合适的压力剥夺印第安人的土地,只要有利可图,就是合乎道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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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的、原始的印第安人,并不是唯一一个既不理解、也不希望理解资产阶级土地理性主义的民族。实际上,除少数开明者外,“强悍又有理智”的积极小农,以及上至封建领主下到穷困牧民的广大农村人口,都一致厌恶这一点。只有针对地主和传统农民进行政治和立法上的革命,才能创造出使理性少数成为理性多数的条件。在我们所讨论的这个时期,大部分西欧及其殖民地的土地关系史,便是这种革命的历史,虽然其全面后果要到19世纪后半期才会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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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们已看到的,革命的首要目标是把土地变为商品。这必须打破保留在贵族领地上的限定继承权和其他有关出售或处理土地的禁令,如此一来可使地主遭受因缺乏经济竞争力而导致破产的有力惩罚,进而可让更有经济竞争力的购买者来经营。尤其是在天主教和伊斯兰教国家(新教国家早已这样做),必须将大片教会土地从中世纪非经济性的迷信行为中解脱出来,并开放给市场和合理开发。大批集体拥有的土地(因而也是使用不良的土地)、农村和城镇社区的土地、公用地、公共牧场、林地等,同样也必须能为私人企业所用。必须把它们区分成个人用地和“圈地”,以等待他们来使用。可以肯定的是,新的土地购买者将是既有事业心又足够认真的人,于是土地革命的第二个目标便可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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