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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简史:从非洲到月球 第十一章 新月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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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兰教常常像一个谜。西方人会喜欢为它的起源笼罩上一层神秘感,想当然地认为伊斯兰教是在骆驼与游牧民族的土地上兴起的,所以映照出的必然是一个原始民族的思想。稍微比帐篷大一点的东西,对这些人而言都算是陌生事物。但事实上,与其说伊斯兰教兴起于沙漠中,倒不如说它是从有围墙的城镇中发展而来的;与其说它的产生与牧羊人有关,倒不如说它和那些每周都与外部世界有接触的商贾联系更大;与其说它是在狂风漫卷的红色沙漠和干旱荒凉的内陆地区出现的,倒不如说它的形成地点主要是那些被嶙峋荒凉的山脉遮挡且临海而立的城镇,或是位于有水源灌溉的绿洲中心的城市。阿拉伯地区的一些城镇本身便是繁忙的港口,而且很多阿拉伯人在驾船出海方面,和其他人在导引骆驼商队时一样得心应手。他们与印度、东非进行贸易时走的是海路,与小亚细亚地区做生意时,走的是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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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兰教的诞生地麦加,距离红海仅有60公里。由于它恰巧处在从阿拉伯西南部肥沃地区经沙漠至地中海沿岸的陆运交通线上,所以十分仰赖长途贸易。这条通过一队队驮着货物的骆驼来完成运输任务的贸易路线,连接起了相距甚远的印度和意大利,是二者间众多贸易路线中的关键一条。阿拉伯南部有两种十分昂贵的贸易产品,分别是没药和乳香,可用于制造焚香、香水、尸体防腐剂以及犹太牧师使用的圣油。说不定耶稣出生时收到的珍贵礼物没药和乳香,实际上就是由骆驼沿这条途经麦加诞生地的贸易路线驮过去的呢。在伊斯兰教创建前夕,这条陆运商路已经十分繁荣,原因可能是在波斯和拜占庭旷日持久的战争期间,这条路算是个安全的替代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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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年,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在麦加出生。在幼年时,他失去了双亲。被称为“沙漠中的水手”的阿拉伯人,有时会把他们的小男孩或者少年,送到那些在遥远的城市进行贸易的骆驼商队中当学徒。穆罕默德也参加过这样一个商队。在夜里,这个孤儿学会辨认绚丽夜空中的众多星辰,掌握了月亮在沙漠边缘升起的时刻——后来,新月便成了他的信仰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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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资聪颖的穆罕默德给他的雇主——一位富有孀妇——留下了深刻印象。穆罕默德在25岁时和这位40岁的女人结为夫妻,对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和四个女儿,不过儿子都夭折了。想来也有些奇怪,伊斯兰教常被人指责为是压制女性的宗教,但其创立者却曾受惠于女性。在当穆罕默德被反对者大肆攻击的时候,假如没有她忠贞不渝地提供资金援助,或许他是无法创立这门新宗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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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曾做过生意、当过信使,所以去过很多远方的城市,接触到不少外部世界的观点思想,并且吸收了犹太教和基督教的思想——不过这个吸收过程,不是一口气的深呼吸,而是近似于小口多次的短呼吸。610年,穆罕默德经历了一次强烈的宗教觉醒,在此过程中,他接到了“安拉是唯一的真主”的指示——在他生活的那块土地上,诸多部落宗教并不赞成这一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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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感到自己心中充满了真主的精神后,开始热切地宣传他的思想。他是个强大的说服者,但也树立起不少仇敌。当他开始批评那些崇拜存放于麦加的黑色圣石的异教朝圣者之后,树敌是在所难免的。麦加既是一个朝圣者云集的地方,也是一个贸易城市,其经济发展同时依赖着宗教性旅游和贸易。很多前来朝圣的人都会在这里停留数日,进行贸易活动。穆罕默德批评人们崇拜邪神和黑色圣石,基本上相当于当今威尼斯的市长呼吁禁止游客进入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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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知道他在麦加的前景很不明朗,于是经过缜密筹划,在622年,翻越沿海山地,穿过干枯的河道,来到了麦加以北近400公里处的城市麦地那。站在枣椰树组成的大片绿洲和种着谷类作物的水田之间,他找到了新的家园。而他到达麦地那的日子,也就是622年9月24日,后来便成了新伊斯兰教历法的第一天。在麦地那,穆罕默德成为世俗和宗教的双重领袖,伊斯兰教也很快成为其选定城镇和地区的主流宗教,掌控了所有的政治权力。相比之下,早期基督徒经过了一代又一代的发展,却仍然属于少数群体,并没有掌握什么政治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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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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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悄无声息地向麦加的主要商人发起进攻,派兵袭击那些满载货物、往来于边远城镇时途经麦加的骆驼商队。626年,他谋划袭击了一个据说由1000头骆驼组成的商队。虽然麦加事先听到了风声,也派出了优势兵力,但还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像麦加这样富庶的大城市,本应有能力迎头痛击麦地那,但穆罕默德是一个指挥有方的将领,手下的很多士兵也是他的狂热支持者,而且,他还通过与游牧部落结盟(有好几个还是信仰基督教的)极大地增强了自身的军事实力。630年,穆罕默德轻松拿下了麦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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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教义成形很快,内容也十分简洁、明确。比如,信奉者每日必须面朝麦加方向进行五次礼拜:第一位宣礼员,也就是召唤信徒礼拜的人,将是一名黑人;每个星期五是聚礼日,也就是伊斯兰教徒的圣日,这就和犹太人祈祷的星期六、基督教徒的星期日有了分别;虔诚的信徒一生必须要去麦加朝觐一次;他们要大方地向穷人施舍,要在斋月每天的日升和日落期间进行斋戒。斋戒的规定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苛刻,不过在那个时代,大多数基督徒在复活节前的40天中,也要进行斋戒。还有一些教规,是为了避免伊斯兰教徒陷入道德危机,不过在这一点上,对女性的要求比男性更严格,比如女人在公共场合必须蒙着面纱,防止自己的脸被人看到;但是富有的穆斯林男性可以娶四个妻子——穆罕默德本人在晚年时就曾和科普特人玛利亚同居,不过她的地位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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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五大宗教中,伊斯兰教或许是保留了较多异教成分的一门宗教。它对于宇宙和天国有着一种好奇感,事实上,与其他主要宗教相比,月亮在伊斯兰教中拥有着更为特别的地位。弯弯的新月常常会被用来象征伊斯兰教,并且在今天还存在于很多伊斯兰国家的国旗上。伊斯兰历法也是根据月亮制定的,而不是太阳,这也就是斋月会不停变动、很少出现在同一个月份的原因。或许,对于生活在沙漠中或附近的人而言,月亮在他们的想象中占据着一个特别的位置。夜幕降临后,沙漠中的月亮很少会被云朵遮住,于是在平常的夜晚,月亮便成了夜空中最为壮观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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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的教导后来被汇编成书,就是《古兰经》。这本由阿拉伯语写成的经典,是这门新宗教的“圣经”,语言充满诗意,内容简单、明确,又颇具启迪性;在篇幅上,它要比犹太人的《旧约》短很多,但又比基督徒的《新约》长一些,全文大约有78000字,描绘了天堂的快乐正在等待着忠实信徒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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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兰的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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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阿拉伯地区一直处于分裂状态,当穆罕默德在630年占领麦加时,他在统一之路上已经走出了很远。但两年后,他去世了。荣归真主后,穆罕默德被葬在了麦地那。在他的圣陵之上,信徒们修筑了圣寺,使这里成了仅次于麦加的朝觐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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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穆罕默德还没有被周边的国家视为拯救者,但他的军队却在外地取得了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早期的战斗全部凯歌高奏,外国的敌人和本土的一样,很容易便被瓦解了。635年,大马士革失守,3年后,耶路撒冷亦被攻下。很多基督徒还期待着耶路撒冷这次落入好战的新对手手中只是一时之失,却没想到在接下来的1300年中有1100年,这座基督教的圣城都一直被伊斯兰牢牢把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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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去世后不到20年,他的宗教和宝剑便统治了东起阿富汗边界、西至的黎波里间长约5000公里的区域。宣礼的声音在地中海、黑海、里海、波斯湾和红海沿岸皆可听到。伊斯兰的矛头继续插向各个方向。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通往大西洋的咽喉要道直布罗陀海峡。而在遥远的东边,他们来到了印度洋上的印度河河口。位于现代巴基斯坦的木尔坦和中亚地区的撒马尔罕在712年被占领。一年之后,远在西边的西班牙塞维利亚城也被伊斯兰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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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世纪时,地中海上几乎所有的大岛都已成为伊斯兰的根据地,连西西里岛、撒丁岛、马耳他岛和克里特岛也不例外。有一段时间,法国的南部海岸和意大利版图的鞋跟区域也属于伊斯兰教。征服者们还一路来到了撒哈拉沙漠深处,就连中国的西部边疆地区似乎也落入了他们的手中。10世纪晚期时,穆罕默德的教导又深入印度:最终,在印度的西北部和恒河地区的天空里,出现了一座座清真寺的轮廓,只有南部地区不太多。伊斯兰教在印度尼西亚和马来半岛的传播速度稍微慢了一点,所以1200年时,大概没有人会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印度尼西亚将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伊斯兰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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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几乎持续不断的胜利中,一次沉重的打击降临到了伊斯兰教的心头。930年,忠实的信徒没能守住麦加,这座城市被入侵者攻破后,黑色的圣石被抢夺到了巴林,并在那里滞留了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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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兰国家不是罗马那种中央集权式的帝国,但是在各地,教徒们礼拜的是同一个真主,推崇的是同一部经典。而且,阿拉伯语是这里统一的语言,这一点和拉丁语或希腊语对罗马帝国的重要性十分相似。考虑到当时的通信设备和武器装备,面积如此广阔的伊斯兰帝国,根本无法从某个中央城市来统治。但是,它的创建确实是一项非凡的壮举,如果再从当时的历史环境来看的话,可能连20世纪上半叶时共产主义的惊人传播都会相形见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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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胜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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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非洲地区后,伊斯兰教已经延伸到了罗马帝国的外围区域。很快,它又跨过红海,到达了阿拉伯半岛对面的海岸上——当时先知仍然在世。与此同时,伊斯兰教还渗透进了控制着上尼罗河两岸地盘的基督教国家努比亚,不过,它并没有成为这个国家的主流宗教。此外,最早在8世纪时,东部非洲的港口城市便已经响起了小清真寺里的宣礼声。撒哈拉沙漠南部地区有一块延伸至大西洋的狭长、干燥的区域,在8世纪时,也第一次迎来了伊斯兰商贾。《古兰经》在非洲的传播,主要靠的是劝导和榜样的作用。在大多数港口和内陆贸易城市里,伊斯兰教最初吸引的皈依者只是其城市人口的很小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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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富饶土地上的农民相比,那些在沙漠中养骆驼、住移动营帐的人们,更倾心于这个新宗教。沙漠中的游牧民族发现,伊斯兰教不仅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新的意义,还和他们游走不定的生活方式十分契合。在伊斯兰教中,一群人要参加星期五的聚礼日时,并不一定需要永久性的清真寺,而在举行葬礼时,也不一定要有阿訇在场。对于居无定所的人而言,一门不需要牧师、教堂的宗教,简直太符合实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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