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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8年发生的黑死病并非个案。可能在好几个世纪之前，这一疾病就已经在亚洲或者非洲爆发过，只是并没有留下详细的伤亡记录而已。165年到180年间，类似的瘟疫曾经袭击了罗马帝国，并间接为基督教做了宣传，因为基督徒向那些因病重而无法行动的受害者施舍面包和水的情景，给很多罗马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大约三个世纪后，又一场瘟疫——也是黑死病——从印度袭来，在542年传到君士坦丁堡后，又一路杀到了欧洲。大多数因早期这波黑死病死亡的人，在出现最初症状后的六天内便纷纷毙命了。黑死病的初期症状包括头痛、高热和皮肤上出现鸡蛋或金橘大小的肿块，也就是淋巴结肿大。不过奇怪的是，那些肉上长着极大肿块的感染者，却反而可能活下来。此外，中国和日本也因类似于黑死病的瘟疫而遭受了巨大的人口损失。据说在1232年爆发的一场瘟疫中，仅中国汴京（今河南开封）便有几十万人死亡。如果城市的损失都如此惨重的话，估计周围的乡村地区也同样遭到了疾病的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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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就像一位缺乏自控力的游客，只要一有新的旅行方式出现，它就会变得精神抖擞。蒙古人侵略并统一了亚洲的广大区域后，复苏了原有商贸路线上的贸易往来，但同时也为黑死病沿着西北方向蔓延并最终侵入欧洲，提供了一条高速路。在欧洲很多港口中出没的野鼠和跳蚤，是这场瘟疫的携带者。1348年，黑死病抵达欧洲，并开始迅速传播。一些城市——巴黎、汉堡、佛罗伦萨、威尼斯——损失了超过一半的人口。农村地区要比城市更容易躲过感染。而且，瘟疫在冬天的传播速度要稍慢，在夏天则会很快。总之，欧洲的死亡人数可能达到2000万，也就是说当时每三个欧洲人中便有一个丧生。这场黑死病是瘟疫中的大哥大，在此之后，欧洲还间隔爆发过几次规模较小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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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劳动力紧缺取代了前几十年的食物短缺，农田的数量不再吃紧。在德国的某些地区，废弃的村庄比有人住的村庄还要多，而那些曾经回荡着收割者喧闹声的农田里，现在只剩下了丛生的杂草与无边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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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认为，从500年到1500年这段时期，是欧洲的中世纪时代。与过去的几千年不同，和接下来的五百年也相异的地方是，中世纪更倾向于关注内心，而较少沉迷于个人成就。那个时代在物质方面取得的成果要逊于罗马帝国，但人们并没有因此而对它失望。大多数基督徒可能还认为，虽然生活在志得意满的年月里，但那些罗马市民本质上是异教徒，所以他们的很多成就没有多少价值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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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中世纪时的欧洲政治领袖和知识分子，并不觉得他们比罗马帝国差劲。相反，他们根本不想与罗马帝国有瓜葛。这些人相信，他们正在建立自己的帝国，而且它将团结在共同的宗教信仰之下。这个后来被他们称为神圣罗马帝国的政治联邦，让当时的人们抢先体验了一把在20世纪后半叶开始的欧洲一体化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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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简史：从非洲到月球 第十六章 新的信息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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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中世纪也被称为黑暗时代，但它并没有完全因为死气沉沉而窒息。对于欧洲北部的维京人和南部的伊斯兰国家而言，这些世纪并非黑暗时代，而是光明时代。到中世纪末期时，整个欧洲地区的冒险与创新精神再次复苏，12世纪时，这里还出现了大学——八个世纪后，这种机构将遍布全世界。在同一个世纪中，还出现了第一座风车以及第一座船闸——这种精巧的装置使得航行的船只可以沿着运河，一路到达比利时日益繁荣的港口城市布鲁日。采矿的技术也将在这个时代得到改进，在欧洲北部地区，一种对未来至关重要的矿物——烟煤——被开采出来。与此同时，仅有风力驱动的深海船只，在指南针的导引和尾舵的控制下，正在悄无声息地把探索的可能性指向一望无际的大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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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仍是各种创新的源泉，比如火药、纸张和墨汁使用技术等了不起的创造。当然，欧洲人接纳这些新事物并对其进行改造提升的方式，也毫不逊色，而且在制造钟表和印刷等专门行业中，更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比欧洲更重要。钟表这一媒介，就像一面声音柔和的鼓，用金属的叮当声悄悄地规劝着人们：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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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中世纪时，也有大众传媒在运转。钟声、旗语、烟火信号便是当时的媒体，可以同时将信息传递给成百上千人。洪亮的钟声从中世纪某座城市教堂高耸的尖塔上响起后，在几公里之外都可以听见。不过，离教堂近的人就得好好琢磨一下钟声要传递的信息了——是在召集他们参加礼拜仪式，还是在宣布某位重要人物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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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由羊毛织成的彩旗，可以向一代代既不识字又不会数数的人，发送去一条条明确无误的视觉信息。最晚到19世纪时，黄旗仍然代表着传染病，白旗则是请求在战场上讲和。当战争一触即发时，火和烟是另一种可以使用的媒介。一连串的篝火会被有序排好，而且每个火堆都要在另一个的视线范围内，这样就可以按顺序点燃，像接力一样将战争的信号悄悄传递到万里之外的首都或关键港口。静默的集体祷告则被视为又一种强有力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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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传统媒介中，人的声音是使用最广泛的一种。无论是在中国的某条路旁还是爪哇岛上的某座神殿中，以前的大多数消息都是靠口口相传。即便在大型的圆形露天剧场中，只要一字一句、从容不迫地讲，每句话也能传到剧场的各个角落。基督和施洗约翰一定拥有那种浑厚响亮的嗓音，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那些现在生活在扩音器和麦克风时代的人，大概不会意识到不借助外部工具的声音到底可以传多远。1739年的一天，年轻的英国福音布道者乔治·怀特菲尔德正在美国费城进行户外演讲。当时有一大群人拥挤在他周围，希望能听到他的福音，站在外围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很好奇，到底有多少旁观者能听到他的话呢？于是，他在脑子里记下了外围区域中那些几乎快要听不见演讲者声音的地点，然后计算发现，那天有三万多人在聆听怀特菲尔德的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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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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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世纪晚期，作为信息传递媒介的口头语言，首先受到了印刷媒体的挑战，但时钟却是先于印刷媒体产生重大影响的媒介。当时的欧洲恐怕无法预料到，将来有一天，每个人都会拥有一座时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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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听到时钟的报时声、看到时针在表盘上艰难移动的人，是意大利一些大城镇的居民。当时的钟必须安装在高高的塔顶，这样广场和附近街道上的人才能看到它的指针。通常来讲，那个年代的钟只有时针而没有分针，所以居民们可能还没有办法读取时间，但至少当那些急于炫耀自己知识的友人告诉他们时间是几点时，他们可以赞许地点点头。欧洲的第一座时钟可能是1335年米兰一座大教堂安装的，每个小时的钟鸣整晚都可以听到。在教育成为必须之前的几个世纪中，公共时钟一定是位坚持不懈的老师，教会了人们数数——好吧，至少教会了怎么数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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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上的公共时钟不但可以指示时刻，还向人们宣扬了时间不可浪费的道理。因为有一天，审判日将会突然到来，严肃地召唤每个人，叫他们证明自己勤勉认真地利用好了主赐予他们的每时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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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机械钟出口到中国后，让那里的人赞叹不已。而且，仿佛是技术交换一样，一种起源于中国的发明也出口到了欧洲。这种将在那里的城镇中大显身手的发明，就是与一张张纸有关的印刷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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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与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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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和墨传入欧洲的时间，要大大早于印刷术。最先学会造纸的是中国、日本和朝鲜，但在751年时，几名通晓造纸术的工匠被俘虏并押送到了中亚城市撒马尔罕：在这个对于中国人来说或许可以被称作“近西”的地区，工匠们透露了自己的技术，并制造出了那里第一批厚厚的纸张。造纸的工序后来传到阿拉伯世界，接着又抵达欧洲，并开始慢慢对羊皮纸的使用发起挑战。由于羊皮纸只能用动物的皮制作，因此一本有200页的大开本手抄书，可能会用掉约80头绵羊的皮。而且，一本羊皮页做成的书，在价格上也要远远高于一本印在纸这种新发明上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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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的纸是由一些碎料制成的，比如破毯子、烂绳子这些，在水轮的协助下，这些纤维最终会被转化为纸。法布里亚诺是意大利较早开始造纸的城镇，而且这里至今依然还会在山脚下造纸，只不过已不再使用急流驱动的水车。欧洲开始造纸后，印刷术出现的时机也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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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中国人雕刻文字或图像的材料是木头或胶泥，不是金属。朝鲜人可能最早在1403年制造出了青铜活字，不过他们的创新并没有影响到欧洲。即将出现在欧洲的印刷进步有着截然不同的特点，其步骤包括，首先用铅来浇铸出持久耐磨的单个字母，然后再使用重重的压印板，使刷了墨的金属活字把字迹牢固、清晰地印到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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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港口城市美因茨的居民约翰内斯·古登堡，可能是第一个使用印刷机和金属活字来印制书籍的欧洲人。他的技术在完善之后，很像后来使用的打字机。不过，现代打字机只需要四行整整齐齐、可以打出每个字母大小写形式的按键就够了，但古登堡的印刷方法却需要将每个字母用金属铸造出数百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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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登堡和他的印刷工同事，将数百个a或b等字母摆在面前的台子或者架子上，然后从这一堆金属字母中，用手快速拣选出所需字母，将其按顺序排版，组成句子和段落。接着，再使用改装过的酒榨机或装订机，将金属活字组成的页面压到白纸上。比起中文的5万个汉字，铅活字印刷术显然更适合印刷欧洲的文字，因为欧洲语言是以简单的罗马字母表为基础发展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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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从古登堡的印刷所中学到这一新技术后，又对其进行了改进。到1480年时，远至克拉科夫、伦敦和威尼斯的城镇中，都有了在工作的印刷工，而且他们印刷的大多数书都很严肃，甚至很有学术性——只有学识渊博的人才认字——连文字都是拉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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