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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加人对宗教极为虔诚,在做重要决定之前,都要先向神灵祈求——他们会保佑战事胜利或来年丰收吗?这些卑微的请求需要太阳和月亮这两位神灵的帮助。太阳给予人们温暖,所以被视为友好的神灵,而来生也会生活在温暖之中。相比之下,印加人的地狱是个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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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是男性神灵,所以国王号称是他的后裔,以神授之权实行统治。印加人的历法同样受到太阳的规范,每年12月时,太阳到达赤道最南端的那一天,便是他们历法的第一天。所以印加人的新年始于炎热的天气,而几乎与此同时,欧洲的新年也在一片冰天雪地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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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神有自己最喜欢的植物,而这种植物的叶子被制成在性质上有宗教意味的古柯叶。这种可以制造古柯叶的热带灌木,起初生长在安第斯山东部的山脚下,经过驯化,被移植到了安第斯靠海一侧低矮山坡的田地中。这种植物一般生长在平整的梯田中——都是在陡峭山坡上费力开垦的——灌溉用水则由干裂的土地上那些长长的水道导引到梯田中。由于制造古柯叶的作物价值极高,所以为了防贼,人们还修建了石墙来保护它,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阻止灰狐擅闯田地,在如此神圣的作物上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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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柯叶被装在篮子或纤维编织袋里,通过交通干线运至首都,特贡给王国的高官和神殿的管理人员享用。古柯叶常常被和酸橙一起放到嘴里咀嚼,所以人的腮帮子看起来会鼓鼓的。古柯叶能导致大脑产生兴奋感,因而在敬奉太阳的神庙里进行预言求祷时,可以有所助益。而到了现代,1905年之前可口可乐的配方中的一种微量添加剂,以及毒品可卡因,也是从同一种植物提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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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世纪前,在世界上所有已知的社会中,印加人在对待女性的态度方面,或许应该被归到级别最高的社会之中。女性不仅有权拥有自己的财产,还有她们自己的强大神灵。印加人的两位主要神祇中,月亮是女性之神,而印加女性则是她的祭司。月亮主宰着女性的生育,在生孩子时还会保护她们。女性在经济中扮演的角色和男性一样受到尊重,在丧葬仪式上,人们还会颂扬她的工作,满足她的需求。正因如此,男性的墓穴中会放入他曾使用过的锄头,而女性则会和她在纺织新棉线时使用过的木杆或纺锤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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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动物献祭,尤其是豚鼠和很有价值的美洲驼,是宗教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在加冕仪式上,或者在需要做出充满危险的战争决定的大型仪式上,就需要活人来献祭了。通常被选中的都是10岁到15岁的孩子,因为人们认为他们要比成人更纯洁,而能被选上也被视作是这个孩子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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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都城墙和神庙之外的遥远地区,为祈求丰产之神能保佑粮食作物,可能会在每年某个合适的时间,特意举行人祭仪式。而在那些高山地区,由于生长季节较短,如果夏天还又短又干燥的话,便会出现灾难性后果,所以为保险起见,童女会被用来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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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春天时,在海拔6000米高的积雪融化后,人们便发现了一次这样的印加人祭。小女孩的献祭发生在印加统治的末期,具体可能是某个干旱年份,所以人祭似乎成了求雨的唯一希望。由于尸体一直处于冰冻状态,因而被很好地保存了下来。人们发现这个小女孩大约13岁,而且显然在死前身体状况十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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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宗教献祭十分频繁,所以人血供应非常充足,多到可以被用来做医学实验。有证据表明,早在世界上其他地区成功实现输血前,印加人已经成功学会了将血液输入病人身体。由于几乎所有的南美人都属于同一血型,所以这里的人把血输给另一个人要安全很多。印加帝国灭亡近一个世纪后,意大利曾勇敢地进行了首次非相同血型人群间的输血,但安全性并不高。印加人的另一项技能则体现在手术中。他们可以在不伤及大脑的情况下,割下一小块受伤或得病之人的颅骨,或将之在固定位置刮擦干净。该手术难度很高,需慎之又慎,但成功率却可能高达60%。这项成就表明,印加帝国那些开拓性的外科医生可能使用了抗菌剂来防止创口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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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明白安第斯山脉地区独特的地理环境,才可能理解印加人及他们之前的众多迷你国家的经济状况。这里的地形和气候多种多样,人们越往海拔高的地方去,就越像进入了一个接一个的新国家。安第斯山脉地区有四个独特的气候和地理区域,它们紧挨在一起,仿佛是站在一架斜放的梯子上。通常来讲,如此迥异的地理环境间一般都隔着绵延数千公里的海洋或陆地,但这四个地区却是由高度不同的海拔带分开的,而不是纬度带。这就有点像把挪威垒到了荷兰上面,然后又把荷兰搁在了西西里岛之上。而且,这些不同地区间也不是由长长的海路连接,而是被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串到了一起,当然,偶尔也会有宽阔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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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谷的坡上和谷底,有一片温暖、干燥的区域。通过灌溉,这里可以种植水果、仙人掌,甚至玉米。海拔至少有500米的中间地带,则是最适合农业耕作的区域。这里生长着玉米、绿豆、南瓜和富含蛋白质的藜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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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高一些便是第三个农业区了,这里更凉爽、湿润些,主要生长着马铃薯和块茎植物,而且种类多到令人咋舌,可能总共有二百五十多种。比马铃薯种植区海拔更高的则是在夏季才可被利用的高山牧场。成群结队的美洲驼可以在这片高地的大部分区域啃食牧草。人们屠宰完动物之后,会把肉切成长条,并在太阳下晒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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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现或驯化植物方面,早期的南美人取得的成就令人瞩目,现在这些植物已经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他们驯化了马铃薯、甜薯、西红柿及各种豆类,还有腰果、花生、古柯、辣椒、南瓜、木薯和菠萝。玉米这种田间作物是由南美和墨西哥各自独立驯化的。此外,这里还生长着橡胶树和一种特有的棉花品种,可被用于制造渔网或钓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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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在宗教方面十分保守的山区民族,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创造性。他们发明了可用于采矿的撬棍,并制造出一种极为实用的耕地用锹。而且,他们还学会使用铆钉和焊接金属。印加文明基本上是一个自创文明,从中美洲和阿兹特克人那里借鉴来的东西,可能还不如印加人自己创造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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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加帝国的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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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加人坐拥它们这个由山川、高原、沙漠、炎热雨林和永久积雪组成的帝国还不到一个世纪,西班牙人便来到了它的周围,而西班牙的影响也以疾病的方式迅速在土著民族间传播开来。1525年,到前线战场御驾亲征的印加帝国皇帝在从南方返回印加的地盘时,染上了一种神秘疾病,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和欧洲的许多君主制国家一样,谁来继承皇位的问题也事关大局,引发了争权夺位。突然间,真正的敌人还没到来,印加人的统治便因内战而陷入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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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时候,世界上影响最大的权力中心常常会在内部发生混战,而且即便早已风光不再,也仍然自视甚高,以为能免遭外部进攻的侵扰。古希腊人就曾多次因为这个栽过跟头。就连欧洲也时不时会落入这一自负的陷阱,1914年发生过一次,1934年则是第二次。同样,印加人在内部打得你死我活之时,也没有意识到一个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劲敌已经兵临城下,那就是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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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印加人在另一个敌人——与侵略者一起到来的疾病——面前更加束手无策。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发现美洲时,天花正在他刚刚离开的欧洲肆虐。一些西班牙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漂洋过海,将这种传染病带到了大西洋对岸。到1519年时,天花已经传到伊斯帕尼奥拉岛,并导致那里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亡。对于那些追随着弗朗西斯科·皮萨罗从巴拿马起航,意欲征服印加的士兵而言,天花成了他们最意外的秘密武器。1532年11月,西班牙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擒住了印加皇帝阿塔瓦尔帕。天花这个看不见的盟友早已先人一步,赶在西班牙士兵之前杀死了大量印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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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些只能无助旁观的人来说,天花的破坏速度本身就是绝望之源。这种潜伏期仅有12天的传染病表现出的主要症状,包括脉搏加快、口干舌燥、胸口绞痛、后背剧痛,并常常伴有呕吐反胃。那些挺过来的幸存者的面部会出现丘疹和结痂,到发热第16天时开始脱落,有时还会在脸上留下麻子,让患者永久毁容。在维也纳和马德里的街头已然十分常见的麻子脸,现在也成了美洲一景。到16世纪30年代,从南美的玻利维亚一路到北美的五大湖区,到处都有天花肆虐的踪影,或者说已经造成的严重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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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印第安人的村庄和圆顶棚屋里,在安第斯山的高坡上,在密苏里河沿岸的绵延群山中,另一种梦魇般的传染病也从天而降。天花到来之后不久,麻疹亦接踵而至,然后是斑疹伤寒——不过,西班牙人也刚刚染上这种病不久,最先发现的病例是刚从塞浦路斯岛返回的士兵。随后,流感(1545年时首次在美洲爆发)、百日咳、白喉、猩红热、水痘,甚至疟疾也纷至沓来。对美洲的原住民而言,所有这些疾病都似乎前所未见,因此也更具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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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班牙人到来后的前半个世纪中,单是有多少墨西哥人因传染病而死亡,就引发了无数计算和学术猜测。科尔特斯到达时,墨西哥可能有800万人口,但半个世纪后,这一数字便锐减至不足三分之一。而在南部的印加帝国,人口死亡总数也有几百万,在一些人烟稀少的地区,死亡率可能达到了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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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人以及他们带来的疾病,一开始便给美洲的原住民造成了巨大灾难。文明开始分崩离析,主要城镇的文化和经济基本上也早已解体,只有在那些人口稀少的地区受影响较小,又继续残喘了几十年。数百万人丢掉性命,而剩下的则从印加人的奴隶变成了西班牙人的压迫对象。对于这些被征服者而言,从长期来看,最大的慰藉或许只剩下后来主宰拉丁美洲的天主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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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毁灭性改变的程度之巨,或许可以通过逆向思维来更好地理解。设想一下,假如是阿兹特克人或印加人突然来到欧洲,并将他们的文化和历法强加给欧洲人,还宣布基督教非法,在马德里或阿姆斯特丹设立祭坛,导致受害者无数,又无意间造成了规模几乎可与黑死病相比的传染病横行,并且毁坏熔化基督和圣人的金像,用石头砸碎教堂的彩色玻璃,把教堂的侧廊改成武器或食品仓库,不但推倒陌生的希腊雕像和罗马立柱,还满载着他们抢来的贵重金属以及奴隶、契约仆人和其他活人战利品,回到了墨西哥或秘鲁高地上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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