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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简史：从非洲到月球 第二十七章 一切会平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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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种程度上，废奴运动可以算作由具有同情心的人们牵头发起的平均主义运动。但要战胜奴隶主，却不仅仅取决于同情二字。大西洋两岸的废奴运动，越来越多地开始由那些富裕的国家发起，因为它们的财富中有很大一部分已不再依赖奴隶制。在18世纪90年代时，丹麦废除了其西印度群岛的奴隶贸易，大革命的法国也在其殖民地废除了奴隶制。对于这些欧洲国家来说，解放那些仍在各国热带殖民地劳作的奴隶要相对容易些，因为它们的经济发展对于奴隶工作的依赖性，已经远远低于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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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开始集中全力推翻奴隶制则要晚一些。废奴的先锋是北方的那些富裕州，因为他们主要依赖的是钢铁厂等工厂、自由的农场和造船厂，不是奴隶。在它们的手中，美国日益成为强大的工业国，到1860年时，其钢铁产量——当时已是工业成就的晴雨表——已经位列世界第三，仅次于英国和法国。美国人现在已经有了废除奴隶制的本钱，只是政治和经济代价仍旧很高。主张废奴的斗士多为虔诚的基督教徒，很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但事实上，真正的代价可能会由奴隶主自己和那些在经济上依赖奴隶制的州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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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已经禁止再进口新的奴隶，因此使得各种植园不得不依赖奴隶的子女来维持生存。在那些位于亚热带的南方各州中，奴隶的劳力仍被认为对日常生活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1861年，南方的11个州开始反抗，宣布退出合众国，成立自己的国家——美利坚联盟国。在这样的紧张局势中，亚伯拉罕·林肯宣誓就职为旧美国的总统。一个月后的1861年4月，南北战争打响，联盟国在南卡罗来纳州的萨姆特堡取得了首场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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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林肯把他的国家带入战争，主要目的并非废除奴隶制。起初，他打仗是为了保全他的国家及其统一，阻止美国历史最悠久也最重要的那些州被分裂出去。他希望找到一个妥协的办法，如有必要，在国家维持统一的情况下，他将会允许奴隶制继续存在。林肯所期冀的，仅仅是让他的祖国免遭截肢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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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可能有点奇怪，这位世界上最著名的民主人士在本该高举民主这个政治平等的大牌子时，竟然愿意容忍奴隶制那种残酷的不平等，虽然这并非他所愿。但其实，当时的民主制度还处于萌芽期，并未发展为现代的那种形式，相比之下，奴隶制则是历史悠久的制度。此外，美国是在联邦制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国家，也就是说，各州通过统一获得力量，但可以维持各自不同的政治和经济制度。联邦制的精髓就在于敌对者和反对者能共存，而林肯必须巩固这种共存。1861年时，在林肯看来，南方蓄奴州的罪行，更多在于它们抗拒联邦制和合众国的存在，这才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地方，而不是它们对奴隶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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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废奴战争中的英雄，出身十分贫寒。1816年，他的父母举家从温暖的肯塔基州迁到了更靠北一些的印第安纳州后，成了那里的小农场主。亚伯拉罕·林肯当时年仅8岁，但已经学会使用斧头，可以熟练地从事一些辛苦费力的工作，比如把树砍倒之后，劈成一块块的栏板。那个时代的北美洲平原上，成千上万道简单的农场护栏就是用这样的栏板修建起来的。当上律师后，年轻的林肯步入政坛，并被他的支持者称为“劈栏杆人”，但是让此时的林肯感到更自豪的，是他为自己赢得的教育，而不是他作为劳动者的早年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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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是所谓的“分离浸信会”信徒，这个教派是在北美兴盛起来的众多新教派别之一，和教会中的大多数信徒一样，他们也反对赛马、跳舞、饮酒和蓄奴。而他们反对奴隶制，不仅出于宗教原因，更是因为这关系到他们自己的经济利益。在肯塔基这类蓄奴州，林肯一家和很多其他白人小农场主举步维艰，无力同那些雇用了便宜且不平等的奴隶劳力的大农场主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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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民主制度下的多数政治家一样，林肯要想获得成就大事所需要的民众支持，就必须随大流。所以在奴隶制的问题上，他才会顺流而游。尽管他对于奴隶制有着明确的观点，但并非黑人和白人权利平等的拥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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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2年，林肯支持了“为人类的福祉”在非洲为黑人单独建立一个国家的主张。黑人领袖拒绝之后，他接受了他们的意见。但一年之后，他才最终赋予那些生活在北方各州的奴隶自由人的身份——当然，这里的自由仍然是纸上谈兵，林肯并没有废除南方各州的奴隶制：事实上，只有修改美国宪法之后，奴隶制才能被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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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底斯堡大捷之后不久，合众国阵亡将士的遗体被重新安葬在了一座干净整洁的战争公墓中。在1863年11月19日举行的落成仪式上，林肯专门为葬礼穿了一套新的黑色礼服，戴了一顶高筒的男士大礼帽，让他比实际看起来还要高。帽子上围着一条悼念的黑纱，不过这并不是为了缅怀那些战死的士兵，而是纪念他最近刚刚患病不久便离开人世的幼子威利。在听完一段长长的演讲之后，林肯起身发表了他历时仅三分钟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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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演讲将会流传下来，估计会感到非常吃惊。毕竟，这篇演讲只有寥寥几句。不过，它确实有一种不朽的意义，其结尾的句子至今仍在被人传颂：“我们要在这里下定最大的决心，不让这些死者白白牺牲——我们要使国家在上帝福佑下得到自由的新生——要使这个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永世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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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肯在国家统一这个问题上的坚持，后来将会在人类拓展自由的历史上产生比他的废奴运动更加深远的影响。如果19世纪60年代之后，美国分裂为了两个毫无共同语言的国家，那么北美地区在全球事务中的影响力将会大大削弱，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果可能也会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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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5年，就在这场持续四年的内战迎来胜利的曙光之前，正在华盛顿一家剧院怡然自得地观看演出的林肯遇刺了。不过，奴隶制在美洲地区已经在劫难逃，一年之后，便被美国废除，而且在古巴和巴西同样日益受到挑战。再没有新的奴隶从非洲来到这里，新出生在奴隶家庭的婴儿也被宣布为自由人。1886年，古巴最终废除了奴隶制，两年之后，巴西的最后一位奴隶也得到了解放。但是，在非洲的很多国家以及亚洲一些零星地区，奴隶制仍然存在着。比如在毛里塔尼亚，奴隶制直到1980年才在这个非洲国家风沙掩盖的平原上被废除。不过，即便到了20世纪90年代，在世界各国不断谴责的情况下，奴隶制仍在某些地方继续苟延残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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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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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815年到1914年间这段漫长的和平时期内，世界上发生了两场最为致命的战争，但它们不是国家之间的，而是国家内部的战争。这两场战争都发生在重要的国家，因此最终的结果对全球力量的均衡造成了巨大的潜在影响。这两场战争中，美国的内战人尽皆知——电视和电影不断上演着、纪念着——但另一场战争，也就是太平天国起义，在中国之外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美国内战中有超过60万人死亡，但发生在中国的那场战争中，死亡人数可能超过了2000万，比第一次世界大战造成的人员损失还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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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普通农民发动的起义，是人口剧增、土地稀少的情况下，一次争取平等的反抗。当时，大多数中国农民的营养和居住状况，还不如美国的大多数奴隶。但贫穷和艰苦并不必然会导致起义，不然的话，世界历史将会只由一连串的反抗构成。这样的起义还需要火种，而点燃它的人叫洪秀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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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中国那些聪明的年轻人一样，洪秀全也有着远大的志向，但是在1828年到1843年间，他先后四次在科举考试中落第，未能如愿当上光耀门楣的大官，最终只做了一名私塾先生。后来，这位倍感挫败的老师受到一位美国南方浸信会传教士的感召，不知不觉地重新燃起了心中的熊熊烈火。接触到基督教教义后，他用中国的爱国主义对其重新进行包装，开始带领人们走向“太平天国”。因此，后来他领导的起义就被称为“太平天国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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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的军队在乡村地区到处传教，大受欢迎，所以注定会赢得早期的胜利，因为当时的政府虽然也在集结兵力，却有如一团乱麻。让洪秀全喜出望外的是，他的军队攻下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城小镇，总数可能有六百多个，他的兵力后来增加到了近10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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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半路出道的神学家和军事将领将儒学和基督教结合起来，创立了一套自己的思想。而且，他的思想中还包含了一部分平均主义。如果当时洪秀全控制的不是城市，而是广大乡村地区的话，他可能会大规模地重新分配土地，建立起类似公社的组织。但是转折点出现在了1856年。由于私人恩怨和内部清洗，起义军的高级将领阶层发生了分裂。自此之后，太平军就没再取得太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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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4年6月1日，在经历近14年的沙场奋战后，洪秀全意识到失败已在所难免，便于当日服毒自杀了。不过，太平天国起义却撼动了某种似乎原本无法撼动的东西。这之后，一系列中国知识分子和异见人士在头脑中更加坚定了起义反抗的念头。比如洪秀全树立的战斗榜样，就曾深深影响了民族主义者孙中山博士。半个世纪之后，正是他推翻了中国皇帝的统治。就连后来结束了国民党在大陆统治的中国共产党，一定程度上也曾受到洪秀全掀起的这场风暴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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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实验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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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这株植物的种子深埋于地下已有几千年之久。那些被称为斯多葛学派的希腊哲学家曾强调，所有人类，无论是奴隶还是自由人，都拥有理性思考和展示善意的能力，而正是这些特质将他们与其他造物区别开来。罗马帝国和其自然法的概念就曾强调过普通权利，在212年时，大多数罗马帝国的自由人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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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平等的理念，在中世纪时虽然影响甚微，但在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时期却再次复苏——前者注重的是人的个体性，后者则坚持认为所有虔诚阅读《圣经》的人，都有权利自己来解读上帝的旨意，甚至有权利成为自己的祭司和牧师。对平等的强调，带来了对人人都有权接受教育的重视。在新教的土地上，拔地而起的学校认定每个孩子都有潜力，而解开它的钥匙就是阅读和书写。美国的民主在很大程度上也要归功于成百上千位有文化修养的人，他们管理着自己的教区会众，相信他们在当地的议会中也应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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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世纪后半期的欧洲，经济平等的强烈呼声在某些年里越来越高，尤其在城市中更为响亮，因为在城市里组织非官方的抗议活动要比在农村地区容易些。对平等的呼吁，还受到财富两极分化的刺激。君主、贵族、大地主和商人常常公然炫富，而一生中累积了巨额财富的工厂主们的崛起，则让人们更深刻地意识到，他们的财富都是由当代工人的血汗创造的。在经济不景气的年份中，上升的失业率进一步刺激了经济改革的要求，而原因就在于，在大城市中失业更让人感到无助，反倒在农村地区，人们至少还可以捡拾柴火，求亲戚接济食物或提供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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