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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中国的封建制度发展于一个虽非完全相同却比较单一的地理环境中，其过去的社会也颇协调。它没有从较高而腐化的社会退化和从原始社会进化的过程相混合。因之，在中国的封建制度史中，共同特征比欧洲显著，差异的特征都不大重要。结果是其发展的过程和历史变化是均衡的……（从而）可以比较容易地指出进化和发展的主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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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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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贵族可以在很小的河谷中维持他的地位，只要这个河谷易于防卫，并且能够从事灌溉……但是大平原上事业的范围，自然会发展到没有一位封建贵族可以在他的领域四周划出一个固定而永久的疆界来。事业越大——特别是防洪工作——利益越大。……到了相当时期之后，因为它建立于公用事业的共同利益上，就取得了民族国家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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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中央集权帝国的建立是无可避免的。没有别的办法来维持一个国家机构来创制、实施并监督大规模的公共事业，包括多数地区，并使精耕农业建立在一个有利的共同阶段上。这种阶段的最高发展，和水上运输的进步有密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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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条件是：可以由水利工作收回足够利益的精耕，个人利益附属于公共利益，以动员人工作最初的开凿及其后的维持，使用大量人工以减少“能见”的资本，并且尽量减少不能见的资本负担，着重于每平方公里的最大可能的人口密度，以求在最短期间动员最大可能数目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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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条件的每一条都牵涉到一种不可能。这许多不可能又和条件本身一样，发生相互影响。坚持精耕就必须放弃粗耕及混合农业。贱价人工的需要造成强迫工役制度，阻止了需要资本投资的机器的发展。人口集中的需要，像精耕一样，就须放弃山地以及其他不能以沟渠或水井灌溉的土地，最大可能人口的需要造成早婚和孝道，为童工制度造成道德的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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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制度，建立在比真正封建制度所能组织的较大地区上的政治国家，以及最后由官僚统治，包括相似地区的帝国，这是中国社会达到其本身需要的进步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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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中国封建制度……必须注重一种欧洲封建制度所没有的公共事业。封建贵族土地上的奴隶不能供应建立在灌溉上的经济制度的需要，并且，整个社会的劳工都要加以管制，维持公共事业——用水权必须加以分配，谷类必须积藏并发给工人，因之，即在封建制度下，对于官僚书吏作业，其需要也比欧洲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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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 书吏、宦官、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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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上书，pp. 244—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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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wen Lattimore（拉铁摩尔）遵循的论理线索，基本上是Wittfogel（魏特夫）和冀朝鼎(5)的，还加上Turner（特纳）(6)的“边疆学说”。这一条线索，在说明中国古文明何以很早地转成精耕农业，何以中国没有农林牧混合的农业制度，说明戎狄—蒙古突厥这一游牧社会的起源（特别其中指出半沃洲农业是驯化野牲，发展牧畜，成为草原游牧社会的起源，说明戎狄怎样被中国人驱逐到塞北，成为匈奴的起源），颇有一些可以令人信服的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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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于他的论欧洲和中国封建制度颇感兴趣，做了上面这个没有做完的摘录，结果，发现他的这部分论述是不结果实的。因为Owen Lattimore（拉铁摩尔）有兴趣的是精耕—灌溉—运河和封建—郡县—统一帝国这一个长长系列的关系，他并没有把重点特别着重在封建的探讨上面。可是他这一不结果实的论述，倒也有一点可资启发之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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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制度，建立在比真正封建制度所能组织的较大地区上的政治国家，以及由官僚阶级统治，包括相似地区的帝国，这是中国社会达到其本身需要的进步阶段。但是，我们不能完全分别这些历史阶段，因为它们每一个阶段都由相同的经济制度在支持，因之技术方法、社会组织，以及政治机构发展的程度，并不完全一样，虽然它们都相互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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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封建制度一定在很早时期就开始发展各种机构，虽然它们在帝国代替封建制度时才达到其最高重要性。它必须注意一种欧洲封建制度所没有的公共事业……因之，即在封建制度下，对于官僚书吏作业，其需要也比欧洲迫切。”（pp. 248—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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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所说，仅仅能够提供一点启发，推论要由我自己来做。我据此作出下列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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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以前不论（大体可以从Owen Lattimore之说，见他论夏商周的递嬗），周的封建制度的来历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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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征服他国，保存其“社稷宗庙”，如宋为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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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归附部落，或部落联盟，八百诸侯中以此为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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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在征服、归附诸国，以及在“蛮夷”间新建的军事移民，其中又有同姓和异姓功臣，如齐鲁等都是。东迁后的郑，也属于这一类。这一类，是星罗棋布于甲乙两类所形成的庞大版图之间，借以控制关以东的广大平原，即东方地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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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类诸侯中，初就国时，都还要经过一个筚路蓝缕的开辟阶段。这是拓殖，也是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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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春秋以前，就国诸侯，即上述第三类国家，已经经历了好几百年的开辟工作了。在这一开辟工作中，固然也采取诸侯—卿大夫—士的封建阶梯式的制度（这个制度，使一层一层的封建贵族，包干式地开辟或征服划给他的一块地方），但也已采取管仲式的富国强兵政策，即经济—政治集中控制于王权手中，以加强王权的政策。但春秋时代，两种方法——层层分封和王权集中还两者兼施（如晋之六卿），总的趋向是集中——集中于王权，或集中于准备成为王权的卿大夫手中，缩减封建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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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这一集中的彻底形成，即战国时代的列国郡县化，以至于秦的统一——统一帝国的成立。列国的统一王国，是统一帝国的准备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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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秦的统一，到汉才定型化，以后两千年基本不变。分析其间过程，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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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秦统一的基本对象是关东大平原，即楚以外的王国——韩、魏、赵、齐、燕。这个地区，除泰山—沂蒙、胶东、太行诸山区而外，大平原无割据可能。原因是，割据就不可能有统一的治河对策，连统一的堤防也修不起来。这是大帝国形成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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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假如在秦帝国形成之初，楚，即长江流域，没有卷进这个历史旋涡，不是秦楚争胜，而是楚从头就不去问鼎中原，割据自立——中国的南北对峙，或者，从头到尾中国就形成两个统一帝国的局面还是可能的。一旦“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个统一帝国就必定是包括长江、黄河两者在内的大帝国——虽然有很长时期的南北割据，插在历代南北统一帝国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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