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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由于阶段之间清晰的分界线在现实世界中非常模糊,很难知道经验数据什么时候会证伪任何具体的阶段理论。在一个事例中,同一会议文集的撰稿者们,就人口密度和定居地规模是否与政治制度有确定的关联,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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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考古学家为澄清问题,试图将瑟维斯提出的4个原始阶段划分出子类型,或者主张酋邦和国家代表着交替的发展道路,而不是连续的阶段。瑟维斯本人对混乱的回答是提出了一个更简单的“大分水岭”,在分水岭之前的“原始社会被划分为亲族群体,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主义的”,在分水岭之后,“它们中的一些出现了等级制,由一股中央权威力量控制和指导——这股中央权威力量会创制成政府”。然而,大多数考古学家却持相反意见,越发认为阶段只是速记描述,或者为在不断变化的现实上进行启发而叠加的理想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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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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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对理论家们将社会聚拢在一起的阶段连贯性的挑战的,还有对“社会”本身的连贯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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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家们很早就坚持认为“社会”是通过实践而非一元化制度组成的群体。人们也许会根据种族、政治、宗教、文化或其他条件来规定自己的社会。通常一个人会同时属于好几个社会,须根据具体情况以在它们当中做出选择(或者被选择)。迈克尔·曼将社会称为“同盟的、重叠的、交叉的网络”,吉登斯则谈及“像浅浮雕一样从它们嵌入的一系列其他系统性关系的背景中‘凸显’出来的社会系统。它们之所以凸显,是因为确定的结构原理足以创造出一种跨越时空的可具体指明的总体的‘制度的聚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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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家也有这样的担忧。阿希尔·古塔(Akhil Gupta)和詹姆斯·弗格森(James Ferguson)为批判他们称之为“陈腐地‘在某某’模式”,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里主宰了人种学的思想,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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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地方和文化存在什么样的关系,都必须作为人类学研究的问题,而不能被当作一个人为讨论的出发点而做的让步;文化的领域化(比如成为种族或民族的文化)必须理解为正在进行的历史和政治进程的复杂且因情况而异的结果。正是这些进程,而不是先给定的文化领域实体,需要进行人类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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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家们分析的“社会”,通常与人类学家们研究的“文化”殊为不同,似乎与考古学家们通常称为“文化”的人工制品的群集也不大相同。(考古学家们对“文化”的经典定义是:“在有限的地理范围内以聚集物的形式持续而反复地出现的明确而广泛的人工制品种类的多元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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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罗尔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他创造了一个新术语“文化单位”作为回应。他将“文化单位”划分为4个类型,因两种地质年代计算尺度而有所不同,但这种复杂的想法没有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如果分析单位当真这样不稳定,那么社会进化论的基本内容,也就是长期大规模的比较,似乎注定要走向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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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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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化对于社会进化研究的大多数途径都极为重要。半个世纪前,纳罗尔和卡内罗就已经为如何将名词转化为区间数据这一基本问题绞尽了脑汁。然而,到了20世纪70年代,将独特的人类状况或历史情境转换为可供计算的序列数据这一愿望本身就受到了挑战。正如尚克斯和蒂利所看到的,将历史“数学化”是进化论者们把西方主宰合法化这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一部分。他们指出,数学化背后错误的假设,就是当我们量化时,“我们重新发现了我们本来的数学上的自我,并且在对直接性和事实性的痴迷中发现了当前存在的必然性;这变成了客观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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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家马克·格兰诺维特(Mark Granovetter)在其一篇经典的文章中提出,社会科学家们被拽向了两个相反的方向。一个倾向于将社会科学的主题“过度社会化”,在所有问题中都嵌入了太多的背景,给相互矛盾的意义建设和颠覆留下了太大的余地,以致任何解决方案都变成了不可能;另一个倾向是“社会化不足”,从背景中曲解细节,强加意义,因此得到的只能是肤浅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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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抽象性和直接性之间寻找最好的平衡点就成为挑战。不同学科往往青睐于天平上不同的点,人类学和历史学在过度社会化方向上走得最远,而经济学和心理学在社会化不足方向上走得最远。如果(本章前面所引用的)彼得·图尔钦的说法“一门学科通常只有创造出数学理论,才是成熟的”是正确的,那么社会进化论就需要更多(也更精致)的量化;如果尚克斯和蒂利以及那些与他们持同样见解的人是正确的,那么数学化和社会进化论就不过是社会化不足的极端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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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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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组可怕的批评攻势。如果这被证明是正确的,那么斯宾塞学派的社会进化论传统——以及通过一种社会发展指数来解答为什么西方主宰世界这个问题的所有希望——似乎都存在致命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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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与批评者辩论以捍卫进化论的人为数并不少。不过,在本书中,我打算改弦易辙。过去半个世纪来出现的很多批评意见是很有道理的,值得认真对待,然而这并不意味着20世纪八九十年代出现的完全摒弃社会进化论的倾向也是正确的。在第二章中,我试图证明,如果我们认真对待批评,是有可能建立一种更集中、更具说服力的指数的。这个指数将能够避免新进化论的许多缺点,真正为我们提供一种工具,让我们看到如果我们想要知道为什么(目前)西方主宰世界,我们需要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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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度量:社会发展如何决定国家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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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度量:社会发展如何决定国家命运 在第一章中,我提出,对于长达两个世纪的关于为什么西方主宰世界这一问题的争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建立一个社会发展指数,因为这将使我们能够将西方社会的发展与非西方社会的发展进行长期比较。我们只有确定了需要解释的历史的轮廓,才能对为什么西方主宰世界做出更好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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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我查看了自19世纪50年代以来的社会进化论研究,以及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对其最新版本——新进化论——的批评。在本章中,我将描绘一种社会发展指数。这种指数回应了对进化论的最严厉的批评,又没有忽视其中心目标——能够对社会发展进行跨越时空的度量和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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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方法依赖于9个核心假设。首先,我会对它们进行阐述;其次,我将继续解释社会发展指数将如何运作。在本章结束时,我将解释为什么我认为这个指数完善了20世纪新进化论的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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