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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01 与边界分明相反的另一个极端则是几乎无排他性。第一种情况是人口稀少,当地居民无法抽出人力专门负责巡逻边界,他们发现有人入侵时通常是在做其他事情时碰巧看到的。例如一个社群如果只包含一个家庭,则只有一个成年男子,这个男人必须养家糊口,不可能一整天都坐在守望塔上监视,看四面八方有何动静。第二种情况是当地环境属边缘之地,资源稀少且不可预测、无生产力又多变化,居民因此必须定期到其他社群的土地寻找资源。第三种情况是如果一地资源贫乏,就不值得誓死捍卫,即使遭到攻击,大不了拱手让人,到另一个地方重起炉灶。第四种情况是,如果社群成员流动性强,常会到其他社群居住之地,也不容易拥有固定边界。反之,如果一个社群中的成员有半数是外来的,也没有必要把外来者都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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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03 然而,在这些情况下,并非完全没有领土划分,不是每个人都可为所欲为。每个社群还是会在一个核心区域生活,只是没有明显的边界,离核心地带越远,就越难判断土地的所有人是谁。此外,相邻的两个社群允许彼此的成员进入自己的领土,甚至愿意在旱季或荒年与其他社群分享食物和水。只要你有需要,就可踏入邻居的领土,因此双方的关系基本上是互惠互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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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05 我们可以卡拉哈里沙漠奈奈保护区生活的昆族人(见图6)为例来看无排他性的土地使用。科学家在20世纪50年代研究这个狩猎——采集族群,发现共有19个队群,每一队群各有8~42个人,也有自己的领土,即昆族语中的“诺尔”(n!ore),领土范围是260~650平方公里。然而,领土间的边界并不清楚。当人类学家与当地向导从一个营地走到另一个时,即使是当地人也无法确认边界,只要离开领土的核心区域,就不知自己究竟在哪个队群的领土上了,甚至各有各的意见。当地没有守望塔、山脊线小路等可划分领土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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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07 昆族因生存需要加上必须分享资源,所以他们的土地并无排他性。由于卡拉哈里沙漠水资源匮乏,所有的队群必须待在水坑附近,才不会渴死。然而,每年降雨变化不可预测,到了旱季,很多水坑都干涸了。在研究期间,只有2个水坑一直有水,另外3个虽然一年到头通常都有水,然而有几年干旱特别严重则一样没水;还有5个在旱季偶尔有水;另外50个则只在多雨的时节有水,其他时候都是干的。因此,在旱季,约有200个来自不同队群的人会聚集在一直都有水的水坑附近,此举当然是主人允许的。若其他领土拥有丰富的资源,其他队群也会和水坑的主人分享。由于水源必须共享,昆族人的土地也就不会排外。如果他们独占某一处水源,有朝一日,水源枯竭时,即使独占也没有用。反之,某些植物因为季节的关系盛产,如果占为己有,把其他人都赶走也没有多大意义,毕竟产量极大,自己人也吃不完,像一种名叫“mongongo”的坚果盛产时期则可作为主食,其他如野豆或甜瓜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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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09 在奈奈保护区,任何一个队群、任何人不仅可在自己队群的领土上打猎,也可跑到其他队群的地盘追捕猎物。如果你在其他队群的土地上捕猎动物,碰到其他队群的人,就该分给他们一些肉。然而,如果是远方的队群则没有这样的权力。一般而言,相邻的昆族队群可到对方土地上取水,采集果实、豆子和甜瓜等,然而还是必须事先征得主人的同意,而且允许主人日后到自己土地上造访,以作为回报。若不事先征得主人的允许,擅自闯入,就可能引发争端。来自远方的队群必须更小心,不可轻举妄动,同时要有分寸,注意在一地停留的时间不可过长,而且人数不可过多。如果没有任何亲族或婚姻关系,则无法进入另一队群的领土。因此,即使是无排他性的土地也不是任何人都可自由来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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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11 使用土地与资源的权利不管是否有排他性都涉及所有权的问题。对昆族队群的领土而言,谁才是拥有者?答案是该队群的“卡乌西”(k’ausi),即长老组成的核心团体或是当地最古老家族出身的长老。但是队群成员的流动性很强,每天都有变动,族人常到其他领土拜访亲友、在旱季去有水坑的地方,或是去其他地方寻找盛产的果实,不会永远在一地停留。又如男子婚后可能带着一家老小(如父母或前妻生的子女)跟着老婆的队群一起过日子。也许再过10年,老婆生了几个孩子,这一家人又会迁移到别处。因此,昆族有很多人住在外地的时间反而更长。每年,平均有13% 的人会永远迁移到别处,而有35% 的人则分住在两地或三地。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队群中总有一部分人是从外地来的,他们不是坏人,而是本地人的亲戚,就像我的新几内亚山族友人。由于那些外地人可能是你的手足、表亲、孩子或是你年迈的双亲,你不可能独占本地资源不分享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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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13 对无排他性的领土而言,另一个有趣的例子是北美大盆地的肖肖尼印第安人。他们与欧文斯山谷的肖肖尼印第安人属于同一个语族,但后者却不与外地人分享土地和资源。这样的差异完全是环境造成的。欧文斯山谷水源充沛,适合灌溉,有防御价值,大盆地则是枯槁、干燥的沙漠,冬天严寒,资源稀少且不可预期,几乎没有多余的食物可以储存。大盆地人口密度约每41平方公里才有1人,当地的印第安人家庭平时各自生活,到了冬天则5~10个家庭聚集在有泉水和松林的地方,以松子为食。如果要捕猎羚羊和兔子,甚至可能15个家庭一起行动。这里的地盘虽然没有清楚划分,但每个家庭各有各的松林,外人要入内采摘松子,必须经过主人的同意,否则就会惨遭石头猛攻,只得落荒而逃。其他植物和动物资源的分享则比较有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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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15 秘鲁马奇根加族和玻利维亚热带雨林区的西里奥诺印第安人几乎不划分地盘,也不在土地上巡逻。人类学家研究这两个族群时发现,马奇根加族住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以种菜为生。人口稀少的原因可能是欧洲人带来了传染病,农作物收成不佳,或者欧洲人为了夺取丰富的橡胶资源杀害当地的原住民。马奇根加族会随着季节四处迁移,以寻找野生食物。他们施行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几年后土壤肥力下降,产量减少,又得转往别处,不会为土地而战。马奇根加族没有划分地盘的措施:理论上,所有的资源(包括森林和河流)都属于马奇根加所有的族人。实际上,几个家庭组成的队群自成一体,和其他家庭保持一定的距离。人类学家艾伦·霍姆伯格(Allan Holmberg)研究的西里奥诺印第安人则以狩猎——采集为生,偶尔也从事农业,过着60~80人组成的队群生活,并没有刻意占领某个地盘。然而,如果一个队群在狩猎中途经另一个队群打猎的路线则会避开。大家都遵守这个互相规避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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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17 因此,传统社群的土地划分方式各有不同,从界限分明、严禁外人进入到几乎毫无设限,有的则是互相保持距离、互不侵犯。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传统社群像现在欧美国家的人们可在美国或欧盟国家范围内自由进出,或是到其他许多的国家,只要在边境出示有效护照和签证给海关官员检查即可。(当然,自从2001年9月11日纽约世界贸易中心遭到恐怖袭击之后,美国对外来的陌生人就提高了警惕,旅客不像过去那么自由,不但机场安全检查变得严格,他们还拟定了保密的禁飞名单,阻止嫌疑恐怖分子登机。)有人认为现代社会的人们在各国之间通行的权利和限制其实和传统社群有点儿相似,只是升级到更高的层次。传统社群的成员一般只有几百人,只要有亲友在另一个社群,而且得到亲友的许可,就可前往对方居住的地方。但我们的社会动辄有几千万人,甚至几亿人,除了在自己的国家内可自由居住、旅行,如果要到外国,则必须经过“友邦”的许可,以正式取得的护照和签证作为通行证。在此,“关系”的定义不再是传统社会中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而是提高到国与国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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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19 朋友、敌人、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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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21 行动限制使得小型社群分为三种人:朋友、敌人与陌生人。朋友是指与你同属一个队群的人或同一个村子的人,也包括友好的邻近队群或邻村居民。敌人则是与你的队群交恶的邻近队群或邻村居民。不管是敌是友,你大概都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的长相,因为你听过他们的名字、曾经面对面交涉要求赔偿、曾合作过,或是他们与你同一队群的人通婚。例如,新几内亚有两个河族男人就娶了山族女人,婚后则一起住在山族人的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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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23 最后一种则是陌生人,通常是指来自远方的队群,你的队群几乎未曾接触过的人。小型社群的人极少或从未与陌生人相遇,因为你只要踏入一个陌生之地,就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与你有任何亲戚关系,你可能被视为危险人物而遭到杀害。即使你在自己的地盘上看到陌生人,你也必须假设这个人有不良企图,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许是想伺机劫掠、杀戮,或是来这里捕猎、偷窃,也有可能是要绑架你们队群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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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25 如果你在一个数几百人的小型社群,你应该知道每个人的名字、样貌和成员之间的关系(父子、夫妻或收养关系等),以及你和其他人的关系。然而,如果你把友好的邻近队群加入朋友之列,你的朋友可能多达上千人。你或许听过很多人的名字但不曾见过他们。因此,你要是离开自己队群的核心活动范围,一个人走到队群地盘边缘,就可能碰到不认识的人。要是对方有好几个人,而你只有一个人,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反之对方落单,你和好几个亲友在一起,人多势众,对方则会落荒而逃。如果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你们俩远远地互看一眼,发现势均力敌(两边都是成年男子,而非一边是男人,另一边是妇人或小孩),双方还是都溜走了,避免正面交锋。但如果你走到一个角落,突然碰到一个人,这时要逃已经来不及了,你该怎么办?一种可能是双方都坐下来,然后报上自己和亲友的名字,看双方是否有任何关系。如果有共同的亲友,就可确认彼此的关系,用不着互相攻击。然而,如果谈了几个小时依然没有结果,你不可能说“很高兴见到你,再见”,然后转身离去。这时,你或他,又或者两人一定会怀疑对方是入侵者,有不良企图,于是可能开始追逐或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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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27 在奈奈保护区中央昆族的方言中,通常以“jũ/wãsi”来称呼彼此,“jũ”是指人,“si”代表复数,而“wã”的意思是“真正的、良善的、诚实的、干净的、无害的”。由于奈奈保护区的昆族人往来频繁,19个队群加起来上千人,都彼此相识,因此都是“jũ/wãsi”。和“jũ/wãsi”相反的则是“jũ/dole”(“dole”意指“坏的、陌生的、有害的”),所有的白人、班图黑人都是“jũ/dole”。即使同属昆族,说同一种方言,但住在远处,与他们没有亲友关系,也是“jũ/dole”。昆族与其他小型社群一样,对陌生人深怀戒心。平时,他们碰到的每个昆族人几乎都是亲友关系,如果碰到一个陌生的昆族人,双方详述所有亲友的名字之后仍毫无交集,就该把那个陌生人驱逐或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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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29 例如,人类学家洛娜·马歇尔(Lorna Marshall)拜托一个名叫阿高的昆族人帮他去奈奈保护区北边不远的哈达姆(Khadum)办事。阿高没去过哈达姆,其实在奈奈保护区几乎没有几个昆族人去过那里。哈达姆的昆族人一开始叫阿高“jũ/dole”,对他很冷淡,认为他可能会带来麻烦。阿高随即表示,哈达姆有一个人和他父亲同名,还有一个人的兄弟也叫阿高,跟他自己的名字一样。哈达姆的昆族人于是对阿高说:“原来你是阿高(指我们的阿高)的 !gun!a(亲戚)。”阿高这才被当地人接受,和他们一同坐在篝火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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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31 巴拉圭的阿齐族对不同的人也有类似的分类(见图10)。欧洲人与阿齐族和平接触时,阿齐族约有700人,过着队群生活,每一队群有15~70人。有几个队群关系特别亲密,这样的团体约有4群,成员总数最少为30人,最多则有550人左右。他们称同一队群的人为“irondy”(意为“我们的人”或“我们的弟兄”),其他队群的人则为“irolla”(也就是指“不是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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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33 至于现代大型社会中的人们,不但可在自己的国家自由旅行,足迹甚至可达世界的各个角落。只要有缘就是朋友,并非我们所属的团体要有关系才能建立友好的情谊。有些毕生的好友可能是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或是老同学,然而有些则是我们在旅途中碰到的人。若是彼此吸引,志同道合,就能结为好友,与双方所属的团体是否结盟无关。在我的概念中,友谊就是这么自然,直到我在新几内亚研究多年之后,才发现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新几内亚传统小型社群对友谊的看法和西方人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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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35 话说我在新几内亚认识一个叫雅布的朋友,他住的那个村子在中央高地,村民一直过着传统的生活,直到10年前部落战争结束,才接受地方政府的管辖。我在西南高地营区进行鸟类研究时,就请雅布担任我的助理。每隔几天,那里有个来自英国的教师吉姆就会来拜访我们。雅布和吉姆一拍即合,每每聊到忘了时间,常一起开玩笑,并述说过去的点点滴滴。两人显然已成莫逆之交。吉姆任教的学校在中央高地,离雅布的村子只有几十公里。我们完成在西南高地的研究后,雅布准备搭机到吉姆住的那个城镇,然后步行回家。吉姆来向我们告别时,邀请雅布顺道去他住的地方。在我看来,这似乎再自然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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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37 几天后,吉姆就离开了。我问雅布,他会不会顺道去拜访吉姆。雅布听了这个建议,不但惊讶,还有点儿生气,认为去看吉姆只是浪费时间。当时,我们是用新几内亚的通用语巴布亚皮钦语交谈。雅布说:“去找他?为什么?如果他要我为他工作,并且愿意付钱,那我就去。但他哪有什么工作可以给我做?我才不会为了友情去拜访他!”雅布的反应让我非常惊讶。我这才知道传统社群的有些观念与做法和西方人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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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39 当然,传统小型社群里的人也有自己的好恶,特别喜欢跟某些人在一起,离某些人远远的。然而,当传统小型社群变大或是受到外界的影响时,他们的观念也会改变,包括对友谊的看法。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从吉姆的邀请和雅布的反应,看出大型社会与小型社群的友谊观的确有相当大的差异。表面上看,雅布对欧洲人的反应和对新几内亚人有所不同,但这其实牵涉更深层的文化差异。有位熟悉西方社会和新几内亚传统社会的友人向我解释:“我们新几内亚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去拜访别人都是有目的的。如果你在路上碰到某人,跟这个人相处了一个星期,并不代表你们已经成为朋友。”反之,在西方的大型社会中,我们经常跑到别的地方,友谊多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联结上,至于传统社会的人际关系则大抵建立在亲属关系、婚姻和地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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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41 以大型、阶级化的社会而言,几十亿人共同生活在同一个王国或国家之中,常会碰到陌生人,然而并不会因此有生命危险。例如,每次我走过加州大学校园,或是在洛杉矶的街道上漫步,总是可能碰到几百个我未曾见过、以后也不会再碰面的人,尽管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非姻亲,我并不会因此害怕或面临危险。小型社群人数多到某个程度时,对陌生人的态度便会有所转变。以苏丹的努尔人为例,其人口总数约20万,从村落到部落分成几个阶层。显然,没有任何一个努尔人认识其他199999人。他们的政治组织势力薄弱:村长只是象征性的首领,没有实权(见第二章),然而正如人类学家爱德华·埃文斯–普里查德(E. E. Evans–Pritchard)所言:“若是两个努尔人相遇,不管他们从哪里来,即使双方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都能立即建立友好的关系。只要同是努尔人,说同样的语言,有相同的价值观,能够沟通,便都是朋友。然而如果碰上丁卡人或希卢克人,由于非本族人,态度就大不相同。他们不但瞧不起异族人,如果狭路相逢,总会准备厮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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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43 因此,与其他小型社群相比,努尔人对陌生人没有敌意,甚至可能表现出友善的态度,但前提是必须同是努尔人。如果是非努尔人的陌生人(如丁卡人),将会受到努尔人的攻击或鄙视。反之,拥有市场经济的大型社会则对陌生人以礼相待,因为他们可能是商业伙伴、顾客、供货商或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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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45 第一次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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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47 传统小型社群对世界的认识完全来自当地,因此把世界划分为朋友、邻近的族群、邻近的敌人,以及远方的陌生人。他们只熟知自己的核心区域或地盘,只有因为互惠关系与邻近地区的人来往,视野才能扩展到邻近的地区(第一层),然而还是无法认识更远的地方(第二层)。万一和第一层的人交恶,也就无法跨越第一层到第二层。有时,你与第一层的人友好,但他们与第二层的人为敌,你同样到不了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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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68849 就算你在和平时期进入邻近的地区( 第一层),也可能有危险。你也许不知道你的邻居正和你的盟友交战,他们也把你当成了敌人。你在邻近地区的主人或亲戚可能不愿保护你,或无力援助你。例如人类学家卡尔·海德(Karl Heider)、扬·布洛克胡伊瑟(Jan Broekhuijse)和彼得·马西森(Peter Matthiessen)曾描述1961年8月25日发生于新几内亚西部高地巴里姆山谷的一个事件。那里的达尼族分成几十个联盟,其中的古帖鲁联盟和维达亚联盟为杜姑姆一带的土地争战不休。附近还有一个阿苏克——巴雷克联盟则是由古帖鲁联盟分出去的,这个联盟的人放弃原来的土地,战后藏身于巴里姆山谷,以求活命。与维达亚联盟友好的四个阿苏克——巴雷克人前往古帖鲁的一个小村——阿布罗帕克,因为这四人中有两人的亲戚住在这个村子。但这几个阿苏克——巴雷克人不知道维达亚人最近杀了两个古帖鲁人,而古帖鲁人因为此仇未报而怀恨在心。当时的形势可谓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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