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017356 艺术人类学 [:1700016745]

1700017357 艺术人类学 第一节　古典进化论学派

1700017358

1700017359 古典进化论学派出现于19世纪末期，是人类学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学术派别，以泰勒、弗雷泽、摩尔根等人为代表。古典进化论有如下几个特点：第一，进化论派关心的是全人类文化的总体发展，不关心某一个具体社会、具体文化的内部运作。第二，古典进化论皆为单线进化论，认为人类的文化发展是沿着单一线路进行的。第三，进化论派强调人类心理能力的一致性及其对文化进化的决定性作用。第四，在研究方法上，采用“文化残余”和“文化类比”的方法，把不同的文化现象加以逻辑的排比，然后，通过分析将不同的文化排列为高低不同的序列，用以代表全人类文化的进化过程。[1]

1700017360

1700017361 进化论人类学家常常将器物视为论证进化观念的研究对象，重视对艺术尤其是器物类艺术的研究。这一时期比较重要的艺术人类学著作，除泰勒的《人类学》之外，还有格罗塞的《艺术的起源》、哈登的《艺术的进化》、希尔恩的《艺术的起源》等。本节重点探讨泰勒和格罗塞的艺术人类学。

1700017362

1700017363 一、泰勒

1700017364

1700017365 爱德华·泰勒（Edward Burnett Tylor，1832-1917），英国人类学家，1832年生于英国伦敦坎伯威尔（Camberwell）一个富裕的商人之家，父母都是贵格会信徒，哥哥是个地质学家。泰勒16岁时即辍学帮忙打理家族生意。此后由于患了肺病，为了增进健康，他一度四处旅游与休养。在1856年的一次旅行中，他在哈瓦那巧遇同为贵格会教徒的亨利·克里斯蒂（Henry Christy）。克里斯蒂后来成了著名的考古学家，对于史前生活和民族学有着广博的知识，他邀请泰勒同去墨西哥考察，与克里斯蒂的相识和墨西哥之旅影响了泰勒的一生，他开始致力于人类学的研究。回到英国之后，泰勒将他在墨西哥的见闻写成《阿纳瓦克人：古代与现代的墨西哥和墨西哥人》（Anahuac：Or Mexico and the Mexicans，Ancient and Modern）（1861）。此后泰勒再也没有外出旅行，而是依据考古发现等材料，继续对原始部族的信仰和风俗展开研究，并于1865年出版了他的第二部学术著作《人类早期历史以及文明发展的探讨》（Researches into the Early History of Mankind and the Development of Civilization），在该书中，泰勒表达了人类文化从野蛮时代到现代文明不断进步的思想。1871年，泰勒最重要的学术著作《原始文化》（Primitive Culture）问世，书中系统地阐述了他的进化论思想。这本书使泰勒驰名世界，并影响了如弗雷泽等大批人类学家。泰勒的著作还包括《人类学》（Anthropology：An Introduction to the Study of Man and Civilization）（1881），该书较为全面地概括了人类学学科的知识和思想，并在许多方面对《原始文化》做了补充，成为泰勒进行人类学研究的总结。作为第一位具有世界性影响的人类学家，泰勒受到了优厚的礼遇。他于1871年当选英国皇家学会会员；1880年任牛津大学第一任博物馆馆长；1896年牛津大学建立了第一个人类学教研室，泰勒从而成为英国第一位人类学教授；在1912年，他受封为爵士。

1700017366

1700017367 （一）泰勒的进化论与文化观

1700017368

1700017369 泰勒提出：“人的最好定义不是使用工具的生物，而是制作工具的生物。”[2]他依据生产工具和生活方式的不同，将人类社会分为三个大的发展阶段：蒙昧时期、野蛮时期和文明时期。蒙昧时期的人们以采集和狩猎为生，不耕种土地，也不驯养动物。他们有的居住在物产丰富的热带森林中，形成小规模的聚居部落；有的居住在物产匮乏、气候寒冷的地方，为了寻找食物，不得不四处游猎迁徙。蒙昧人使用的生产工具相当粗陋，都是些容易找到的物体，如木头、石头和骨头，因此他们属于石器时代。野蛮阶段的重要标志是人们已经开始从事农业，居住在固定的村庄或城市里，并在技术、知识、习惯和管理方面获得了丰硕的成果。游牧部族虽然迁徙不定，但由于他们放养牲畜，并以此得到食物，因此也属于野蛮时期。就生产工具而论，野蛮部族已过渡到了金属时代。随着书写技术即文字的出现，人们步入了文明阶段。书写技术“牢牢地记下了历史、法律、知识和宗教以利于将来的世纪，它把过去和未来结成为一条连续不断的智力和道德过程的锁链”[3]。在泰勒看来，这三个阶段并不是想象出来的人类社会状态，而是“众所周知的、实际存在的人类社会状态”[4]。有着生物学的证据：“弗劳尔（Flower）教授提供了下列用立方英寸表示的颅骨容量之平均测定数：澳大利亚—79；非洲人—85；欧洲人—91。著名的解剖学者们也发现，欧洲人的脑子比起黑人或霍屯督人（Hottentot）的脑子来，有稍微复杂的脑回。因此，即使这些研究远不够完全，但它们仍然证明了较为完善而复杂的脑细胞及脑纤维系统和沿着文明阶梯上升的种族中的高级智能之间的联系。”[5]

1700017370

1700017371 在《原始文化》一书中，泰勒给文化下了一个著名的定义：“文化，或文明，就其广泛的民族学意义来说，是包括全部的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掌握和接受的任何其他的才能和习惯的复合体。”[6]基于他的进化史观，泰勒旗帜鲜明地提出了文化发展论的观念：“因为历史不仅是部落和民族的历史，而且也是知识发展的历史，宗教、艺术、习俗等的历史……在把蒙昧部落同文明民族进行比较的时候，我们也清楚地看到，文明落后社会的生活如何一步一步地上升到比较进步民族的生活。”[7]因之，情感和语言、算术、神话都可以作为研究人类思想的历史和发展规律的一种手段。以此为依据，他提出了“文化遗留”（survival）的重要概念，泰勒指出，现时代的许多事物，“在新的事态中没有根基，而纯粹是旧事物的遗产”[8]。“旧事物的遗产”即是文化遗留，它一方面表明了文化的稳定性，另一方面体现了文化的演进有迹可循。文化遗留存在于各个方面，如谚语、神话、艺术、语言、习俗之中。

1700017372

1700017373 《原始文化》一书的副标题是“神话、哲学、宗教、语言、艺术和习俗发展之研究”，将艺术视为文化的一个部分，但泰勒在该书中并没有专章论述艺术，而是将大半篇幅讲述“万物有灵观”，论述宗教的问题，对艺术的论述零星散见于各个章节。他在《人类学：人及其文化研究》一书中，专辟“文艺”一章，论述了各个艺术门类的发展与演进，同时，在《技术》一章中，也有对建筑、人体装饰等艺术的分析。下面我们依据艺术门类逐一看来。

1700017374

1700017375 （二）泰勒的艺术观

1700017376

1700017377 1．建筑

1700017378

1700017379 对原始人来说，建造房屋自然是为了居住之用，他们还没有将其提升至艺术的层面。古代蒙昧人大多就地取材，居住在天然的藏身处所里，不过他们有能力为自己建造窝棚。欧洲的蒙昧人躲藏在峭壁下的隐蔽所里，在这些地点的基地里所发现的骸骨、劈开的燧石片等生产工具证明了这点。洞穴是更为普遍的居住场所。在英、法等国家里，洞穴是驯鹿和古象时期古代部落的住宅。1930年在北京周口店发现的山顶洞人遗址，距今约2万年前，属旧时期时代晚期，同样是以山洞为家。南非的布须曼人是居住在山洞中的当代例子。在文明世界中有时亦能看到类似的居所。

1700017380

1700017381 窝棚是蒙昧人采用的另一种住所。泰勒列举了几种居住窝棚的原始人群，如生活在热带森林里的博托库人，把大棕榈叶用若干叶梗穿连起来，再把上面扎好，使它在头顶上形成屋顶形，地上呈圆形。拉丁美洲的帕塔乔人（Patachos）将生长着的小树和插在地上的树竿弯在一起，把它们的上面扎起来构成骨架，再用大量树叶把它覆盖起来，就成为了更具技巧性的窝棚。在澳大利亚的土著人中可以见到同样的原始建筑。为了拆建之便，这些窝棚渐成圆形或圆锥形。泰勒指出了可移动的帐篷与窝棚之间的关系，他说：“只要看一看普通士兵的钟形帐篷就会明白：它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是经过改造的蒙昧人的窝棚。”[9]

1700017382

1700017383 相比蒙昧人所居住的山洞与窝棚，野蛮人的居所有了技术上的进步，他们开始建造四角形房屋。“人们开始建造四角形房屋以代替圆形住房这种情况，是较高文化的重要标志。”[10]圆形的小茅屋面积不大，扩大面积的最好方法是改造屋顶，在屋顶上放置一根横梁，与斜侧人字架相衔接。有了坚固的屋顶，既可增加房屋高度，又可扩大房屋面积了。泰勒指出，在野蛮人的地区，人们建造宽敞的房屋，屋顶由带栋梁的高柱支撑，或由那种用泥土或石头筑成的结实墙壁支撑。这种房屋已与文明人所居住的房屋有着同样的设计原理。

1700017384

1700017385 石工技术的出现，是文明人居所的标志。“当开始应用石工技术的时候，房屋建筑就走上了高级阶段。”[11]此一阶段的人们，不是简单地将石头堆砌在一起，而是已经懂得按照工作的需要改变石头的形状。泰勒以古代埃及的建筑为例，古代埃及的石匠们把云斑石凿平，甚至将其雕琢得异常完美，即令是今天的建筑师也会感到羡慕。金字塔里面倾斜的石墙、密室和通道建筑，与其宏伟的外观一样，都让人心生惊叹。除了石工技术，文明时期的建筑术还运用了一些新材料，如水泥、烧制成的砖瓦。

1700017386

1700017387 从蒙昧人容身的洞穴、窝棚，到野蛮人居住的四角形房屋，再到文明阶段的人们以石料建造的住所，泰勒从技术层面，对全世界的建筑作了一个概观，他得出结论说：“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有根据推测，在建筑术中，也像在技术的其他部门中一样，在过渡到复杂和困难之前，人是从简单和容易开始的。”[12]

1700017388

1700017389 德国人类学家利普斯（Julius E．Lips）在其《事物的起源》一书中，以丰富生动的史料，对人类居所的变迁进行了考察，从原始人的洞穴、风篱，到平原印第安人的圆锥形帐篷，到苏门答腊巴达克人的草顶房屋，再到文明阶段以石头建造的住宅和公共建筑，与泰勒所做考察具有同样的演进轨迹。不过，他们的观点亦有不同之处。泰勒尽管没有从审美的角度对三大发展时期的建筑进行评判，但他的行文中仍能见出文化进化论或审美进化论的印迹，比如他视蒙昧人的建筑是粗陋的，大力讴歌埃及人的金字塔。而利普斯则注意到了原始人房屋的装饰与美学特征，并对其加以盛赞，他提到：“假如我们从审美角度评判原始人的家，则波利尼西亚人完全可以得奖金。例如，新西兰的毛利人把他们的方形房屋建造得像一座艺术纪念碑，给人以深刻印象。船形房屋由芦苇、草或棕榈叶盖成，由雕刻得很美丽的柱子支撑着。形式的多种多样，显示出这些岛民所达到的高度文化水平。”[13]从对建筑所做的考察，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泰勒的技术进化论思想。

1700017390

1700017391 2．装饰

1700017392

1700017393 人体装饰是一种普遍的文化现象。泰勒指出：“即使在人类最粗野的代表中，甚至在服装具有微不足道的实际意义的最热的地方，或许是由于礼貌的观念，或是为了装饰，人们通常总是在身上穿戴点什么。在那些很少或完全没有服装的地方，也有用彩色绘身的习惯。”[14]泰勒在此提出了原始人进行身体装饰的两个目的：一是出于礼貌，二是为了装饰。对于前者泰勒没有展开论述，其实，原始人进行身体装饰未必是出于道德观念，正如很多学者指出，原始部落所佩戴的腰饰，并不是出于羞耻感，而是为了性的吸引。[15]对于装饰目的，泰勒多处进行了论述。他说：“毫无疑问，文身的主要目的是美观。”[16]“渴望借助装饰来增加身体的美，从文化的低级阶段开始就是人之常情。”[17]他举例说，对于新西兰妇女来说，如果没有在嘴上刺上花纹会被认为可耻，并且会引起厌恶性的嘲笑。

1700017394

1700017395 泰勒分析了三种比较常见的身体装饰方式：彩色绘身、文身和佩戴饰物。用各色颜料涂抹在身体上面即为彩色绘身。泰勒提到，安达曼岛人把自己的半边脸涂上红色，另半边涂上橄榄绿色，两者会合处画出一条华丽的区分线，这条线一直延伸到胸部和腹部，其目的显然是为了装饰。在欧洲的一些洞穴中也发现了一些被凿过的石头，是用来研碎做成染料彩绘身体的原材料。

1700017396

1700017397 身体上的彩绘容易脱落，文身则是以尖利的器具在身体上刻画图案，并在刻画的过程中涂以颜料，这种方法能使图案永驻。如波利尼西亚群岛上的居民，是用针刺扎皮肤，并且借助一些涂有染料的小针注入由煤制成的颜料。大洋洲和非洲土著人采用的方法更加粗野，他们把皮肤切开，擦进木灰，等伤口愈合之后就留下了疤痕。

1700017398

1700017399 借助饰物增加身体之美的现象同样普遍存在。有的是单纯佩戴饰物，如发髻上的垂饰，颈项、手臂或脚上的串珠或串环。在南美洲，赤身裸体的人们在手脚上佩戴镯子装饰自己。有的部族把饰物固定在自己的身上，泰勒提到，有个部落佩戴金铜鹦哥的羽毛和用线穿着的贝壳，金铜鹦哥的羽毛是插在两边嘴角做出的孔里，而穿着贝壳的线是悬在鼻孔、耳朵和下嘴唇的下面。在身上穿孔或切口的目的是为了使饰物牢固，带着口笼或唇饰的部落便说明了此点。有的部落逐渐扩大下唇的孔，直到能装下一个直径两三英寸的木圈为止。

1700017400

1700017401 身体装饰并不仅仅是出于美学的考量，泰勒还提出它具有如下几种功能：（1）身体安全。比如安达曼群岛的居民把猪油和黏土混合起来涂在身上，能够保护皮肤，防止日晒和蚊虫叮咬。（2）恐吓敌人。印第安人在战争期间将皮肤涂成红色，以达到恐吓敌人的目的。（3）炫示勇敢。比如非洲男子大腿上长长的切痕，可能意味着显耀这个人战斗中的勇敢精神。（4）身份标志。比如非洲不同部落的人把门牙锉成顶端尖形或各种棱角形，就可以根据牙齿形状来区分部落。在文明人中间，长长的指甲有时表明此人不事生产，出身高贵。

1700017402

1700017403 泰勒还从文化遗留的角度，分析了原始人的身体装饰习俗在文明人中的体现。比如，在文化的高级阶段，“衰老的美女们还可怜地试图用胭脂和白粉恢复青春的颜色”[18]，马戏团的小丑脸部涂上颜色，其原型或许是古代欧洲的野蛮人用颜料装饰自己的身体。现代人还会佩戴漂亮的宝石作为装饰物，亦是古代人习俗的遗留。

1700017404

1700017405 3．诗歌

[ 上一页 ]  [ :1.700017356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