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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读园林(第二版) 十六、浪中得上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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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渔猎时代的原始记忆和对生殖力的崇拜,鱼很早就被先民视为具有神秘再生力与变化力的神圣动物。鱼在中国的创世神话中占了一席之地,在神话中,大地是被四条鳌鱼支撑着。鱼的图案广泛地出现在先民的图绘中,新石器时代陶器上出现的鱼图案已经逐渐抽象化。仰韶文化陶盆上的含鱼头像,有各种推测:有人以为是原始的图腾脸谱,“鱼”确实曾是颛顼族的图腾(《山海经·大荒西经》);也有人以为此图案出现在装殓夭折儿童的棺盖上,象征其重回子宫,投胎再生,盖因鱼的多子而引发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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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石器时代的鱼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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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多先生认为,《诗经》中提到的“鱼”都与“性”和“配偶”有关系(《说鱼》)。《古诗十九首》有“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之句,人们把盼望书信交流的美好感情称为“鱼传尺素”,将夫妇恩爱称为“如鱼得水”,李白《白头吟》曰:“昔作一水鱼,今成两枝鸟。起折相思树,归赠知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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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中国古代人的心目中也代表着地位和尊严。春秋时期吴王阖闾的小女儿,因吴王将吃过的残鱼让她吃而自杀身亡(《吴越春秋》佚文);吴王僚因为嗜食鱼而死于专诸的鱼肠剑;战国冯谖因为“食无鱼”而弹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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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作为吉祥物、吉祥符,由来已久。出土的汉铜洗底部绘有双鱼,侧面题“大吉羊”,后世有诗联曰:“晋砖五鹿宜子孙;汉洗双鱼大吉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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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鲤鱼纹(网师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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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余(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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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余(网师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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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与“余”同音,常比喻富余、吉庆和幸运。由莲花和鲤鱼组成的吉祥图案,借莲与连、鱼与余谐音,表示“连年有余”,表达对生活优裕、财富年年富余的愿望和祝愿;用罄和双鱼组合成“吉庆有余”等。有时借“鱼”与“玉”音近而指“玉”。如金鱼和藻纹填满圆形空间,圆形空间象征“塘”(与“堂”谐音),表示“金玉满堂”,象征富有、幸福,也比喻才能出众、学识渊博。苏北农村有“拜挂鱼”的习俗,每年除夕,在秤钩上挂上一条鱼(最好是鲫鱼,取“吉鱼”),过初一取下,取“秤(剩)有鱼(余)、年有鱼(余)。”也有在除夕晚上煮鱼而不食,新年再吃,取年年吉庆有余之意,中国园林装饰雕刻和花窗上都有吉庆有余的图案,铺地中有多鲤聚头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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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月令》有“季春之月,荐鲔于庙寝”的记载。鲔,又称鳣鱼、黄鱼,也就是鲟鱼,因“形似龙”及其五行骨板,与神秘的河图(又称龙鱼河图)、十月历法相关联,具有指示时节的功能。张华《励志诗》“四气鳞次,寒暑环周”也以鱼鳞相次比喻季节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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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道教产生之后鲤鱼仙化,黄鱼被鲤鱼所替代。东晋道教理论家葛洪的《抱朴子·对俗》说:“夫得道者,上能竦身于云霄,下能潜泳于川海。是以萧史偕翔凤以凌虚,琴高乘朱鲤于深渊,斯其验也。”李时珍《本草纲目·鳞三·鲤》集解引陶弘景:“鲤为诸鱼之长,形状可爱,能神变,乃至飞越江湖,所以,仙人琴高乘之也。”“浪中得上龙门去,不叹江河岁月深”(唐章孝标《鲤鱼》),故鲤鱼又有神鱼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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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隋唐时期兴起的科举制度,“鲟鱼跃龙门”产卵就变成“鲤鱼跳龙门”了。“鱼化为龙”见诸文字记载的最早为西汉《辛氏三秦记》,已失传。《艺文类聚》、《太平广记》对该书都有引述,文字稍异:“龙门山在河东界。禹凿山断门阔一里余,黄河自中流下,两岸不通车马。每岁季春,有黄鲤鱼,自海及渚川争来赴之。一岁中,登龙门者,不过七十二。初登龙门,即有云雨随之,天火自后烧其尾,乃化为龙矣。”“鱼跃龙门”成为祝颂高升、幸运的吉祥符。寒士“金榜题名”成为“跳龙门”的象征,唐元弼《鱼跃龙门赋》(《全唐文》卷九四九)有“于是俄变鱼服,倏为龙姿,志气自负,威灵自持。岂同涂于点额,宁较力于掀鬐哉”的描写。科举落第者则“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李白《赠崔侍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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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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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中的造景,常见鲤鱼和龙门、浪花组合成鲤鱼跳龙门的寓意图案。日本金阁寺的造型颇为逼真。龙头鱼身的鸱吻造型,也是鲤鱼跳龙门的意象(《太平御览》卷七十九引《龙鱼河图》),成为木构架建筑物的保护神。据记载,汉代“柏梁殿灾后,越巫言,海中有鱼虬,尾似鸱,激浪即降雨,遂作其像于屋以厌火祥”(《营造法式》引《汉纪》)。在一些画像石和明器及地方民间建筑上可见早期的鸱尾形象,头在下尾朝上,嘴含屋脊作吐水激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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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鉌在《华夏意匠》里说:“据说鸱尾是佛教输入后而带来的一种意念,所谓虬尾似鸱的鱼,就是‘摩诘鱼’,所谓‘摩诘鱼’,就是今日所称的鲸鱼,鲸鱼会喷水,因此将它的尾巴的形状放在屋顶上象征性地希望它能产生‘喷水’的防火作用。”后来,鸱尾发展为龙首鱼尾的怪兽,称“螭吻”,塑于屋脊,龙首吐水,鱼尾上翘,藉以阻挡风雨雷电,确保屋宇永固。故宫太和殿正脊两端有一对鸱吻,为可灭火的海鱼;四条屋脊上,除了第一个是骑凤仙人外,全是动物,其中也有可以灭火的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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