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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妆容之美 晚唐、五代:西州狂花与素雅汉妆的两极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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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835年—公元9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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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后,大唐帝国风雨飘摇,陷入藩镇割据的困境,再也没有当年的雄风。曾经富庶的河西走廊常年为吐蕃人和回鹘人控制。吐蕃统治时代,为了达到长期统治的目的,强行实施蕃化政策,中断了丝绸之路,致使经济凋零、社会动荡,妇女的妆饰也逐渐失去了盛唐时期的富丽与华美。而每逢藩镇威胁到帝国统治之时,大唐就不得不向回鹘求救,支付大量金钱获得回鹘的保护,这使得回鹘榨取了大唐大量的财富,盛极一时。这其间,趁吐蕃统治集团内讧之际,敦煌世族子弟张议潮乘机率众起义,收复了河西十一州的大部分地区,并归顺唐王朝。唐王朝为了嘉奖张议潮,遂在敦煌设立河西归义军,从此,敦煌进入归义军与回鹘政权的交替统治时期。为了统治的需要,归义军家族开始了与回鹘和于阗王室世代政治联姻的历史,直至公元11世纪初被沙洲回鹘彻底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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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义军统治时期,随着与中原王朝的密切联系与农业经济的恢复,敦煌一度“人物风华,一同内地”,而由于晚唐王朝自顾不暇,对归义军政权也无力钳制,因此敦煌壁画中归义军节度使女眷在服饰装扮上时常会出现逾制的现象,呈现出一种末世狂花的跋扈之态。敦煌壁画中满面花子、花钗满头、珠光宝气、彩锦绕身的女供养人形象便集中出现在归义军家族的墓葬中,呈现出一种浓郁的西州胡汉杂居地区的女性妆饰特色,也是西州文明与盛唐妆饰相融合的一种展现。晚唐张议潮使沙洲政权回归唐朝后不久,贵族女性的妆容中已出现了“满面花子”的现象;之后唐末节度使索勋与张承奉所建的莫高窟第一三八窟中也出现了花钗翟衣与满面行花靥的郡君太夫人形象;随后曹议金家族与回鹘和于阗王室世代联姻,敦煌壁画中所显示的回鹘天公主和于阗曹氏王后的妆容风格更是繁复艳丽之致,其豪族阵势远非盛唐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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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妆容复原:蛾眉、花钿、面靥、斜红,头上着花钗、插梳、金凤冠。模特:大乐乐;梳妆:迦陵千叶;考证:陈诗宇;摄影:吴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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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中原腹地的政治则分崩离析,财政日渐匮乏。于是,在妆饰文化上便出现了河西与中原腹地的两极分化。一边是绮丽繁复的西州狂花,一边则是日渐淡雅的汉妆回归。在创作于晚唐和五代中原地区内地画作,如《簪花仕女图》《韩熙载夜宴图》等仕女画像中,女性的妆容越来越趋向于清新淡雅,大有回归素朴之势,与同时期敦煌供养人的妆容风格迥然不同,明显属于两个文化体系,一个是斑斓胡风,一个则是素雅汉妆,而后者则成了后世中国妆容的主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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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面花子贴纵横与洗尽铅华归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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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脸上点贴装饰、图案之风出现得很早,先秦到魏晋的考古图像中便有发现。初唐、盛唐面饰之风依然盛行,但如前所述,大多仅在酒窝、额头、两颊处做少量装饰,称作靥、花钿、斜红,以额上花钿样式最为繁复。中唐以后,面饰花子之风愈演愈烈,在晚唐五代人的笔记中常有“帖五色花子”的记载。时人甚至把各种花样颜色的花子、花钿、花靥贴得满脸都是,形成欧阳炯描述的“满面纵横花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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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贴花子的起源说法不一,晚唐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将其归为上官婉儿的发明,而且和掩盖面伤有关,“今妇人面饰用花子,起自昭容上官氏所制,以掩点迹”,又说“大历已前,士大夫妻多妒悍者,婢妾小不如意,辄印面,故有月点、钱点”,说是妒妇动辄往婢妾脸上刺点,反而启发了各种面妆。《中华古今注》更将花子妆容追溯至秦:“秦始皇好神仙,常令宫人梳仙髻,帖五色花子,画为云虎凤飞升。……织女死,时人帖草油花子。至后周,又诏宫人帖五色云母花子,作碎妆,以侍宴。如供奉者,帖胜花子。”《中华古今注》成书于五代,其中名物多远溯秦汉甚至三代,或有附会成分,但可以从中看出,当时的人已普遍有“五色花子”“云母花子”等在面上贴满各色花子的“碎妆”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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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第六十一窟的五代曹议金家族女眷供养人像,左边一人是回鹘装束,中间和右边两人是汉装,均面涂褐粉,满面花子(黄能馥,陈娟娟。中国历代服饰艺术[M].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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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第九十八窟的曹议金家族女眷供养人像,面部有多种花靥。临摹:范文藻(谭蝉雪。敦煌石窟全集24:服饰画卷[M].香港:商务印书馆,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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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的样式很丰富,除最简单的圆点外,还有凤鸟形、花草形、蜂蝶形等。唐代王建有一首《题花子赠渭州陈判官》:“腻如云母轻如粉,艳胜香黄薄胜蝉。点绿斜蒿新叶嫩,添红石竹晚花鲜。鸳鸯比翼人初帖,蛱蝶重飞样未传。况复萧郎有情思,可怜春日镜台前。”诗题为“花子”,又称“镜台前”,讲的正是当时各种面饰花子的样子,先用云母、粉、蝉等来形容其轻薄,又罗列了新叶、石竹、鸳鸯、蛱蝶等花鸟样式题材,可见形态种类之多。西安政法学院(现西北政法大学)盛唐墓出土的陶俑,面上有年代较早的绿色小鸟状花子;在晚唐五代敦煌莫高窟供养人壁画中,满面花子是主流装饰,分布在额头正中两侧、太阳穴、鼻翼、嘴角、眼角、两颊、两腮,总数可达十几二十处,看起来相当夸张。材质也各有不同,有的似为轻薄材质如云母、彩纸、金银箔、虫翅、翠羽、鹤草等所剪贴,有的则应是具有厚度的金银宝石钿饰。盛唐之风在河西文明中得到了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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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时的中原与沿海发达地区,随着政治与经济的衰败,妆容也日益回归素雅,浓妆艳抹不再流行,甚至连流行了几百年的花子也少见了起来,大有洗尽铅华归本真之势。只是在眉妆上还时有创新,比如《簪花仕女图》脸上的桂叶眉,是粉白黛黑的基调上偶能见到的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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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土于甘肃敦煌的唐代绢画,原存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大英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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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唇妆上,唐代不仅唇色丰富,有朱唇(大红)、檀口(浅红)、绛唇(深红)、乌唇以及男用的无色香口脂等,妆唇的形状更是千奇百怪,但总的来说依然是以娇小浓艳的樱桃小口为尚。相传唐代诗人白居易家中蓄妓,有两人最合他的心意:一位名樊素,貌美,尤以口形出众;另一位名小蛮,善舞,腰肢不盈一握。白居易为她俩写下了“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风流名句,至今仍然被用作形容美丽的中国女性的佳句。当然“樱桃小口”只是一个概称,其具体的形状并不仅仅是圆圆的樱桃形状。晚唐时流行的妆唇样式最多,宋陶谷《清异录》记载:“僖昭时,都下倡家竞事妆唇。妇女以此分妍否。其点注之工,名字差繁。其略有胭脂晕品、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嫩吴香、半边娇、万金红、圣檀心、露珠儿、内家圆、天宫巧、洛儿殷、淡红心、猩猩晕、小朱、龙格、双唐媚、花奴样子。”这些唇妆形制虽然大多不详,但仅从这众多的名称便可看出唐时点唇样式的不拘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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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髻蓬松承繁饰与花钗成排绕髻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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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前中期的发式有偏垂一侧、或单或双或不对称的小髻,还有形态丰富的各式顶髻。到了晚唐五代,女性头上的簪钗、梳篦越来越多,动辄成排插戴,于是流行的发型也以蓬松高大的“云髻”为主,两鬓、额发梳成圆润隆起的形态,其上可以插梳、贴钿、垂花饰,头顶脑后的头发总拢成一大团,可以对称地插满一圈簪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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