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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20 肠子,脑子,厨子:人类与食物的演化关系 节食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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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22 本章一开始先为肥胖的流行唱一曲生存哀歌,随后带读者回到19世纪,来观察人类诸多的荒唐事,其一便是那些极端瘦削的女孩。对于许多生活在城市化发达国家的人来说,减肥与反弹的种种艰难困苦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一些食物被认作“好的”,另一些则被视为“坏的”。一些饮食方式是健康的,而另一些则保证会早早送你入土。古代的伊特鲁里亚人和罗马人通过分析祭品的内脏来预测未来。而今天占据主导地位的是饮食的数字哲学:体重、胆固醇、三酰甘油(甘油三酯)、空腹血糖水平等数据都处在密切的关注之下,以便我们可以活得更久、更健康。理论上这么做当然没错,不过我们应当认识到,从个体的角度出发,这些数据的预测能力可能本身就有局限性,或者被人生中许多其他决定因素、偶然因素干扰,甚至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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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24 花这么多精力关注这些节食数据,这事让人觉得压力很大。鉴于压力本身就不利于健康长寿,那是不是说,我们别太在乎这些数据比较好呢?也许有点道理,但是别忘了,肥胖会增加许多疾病的患病风险,而生病的压力更大。无论以哪种合理的传统测量方式来判断,如果一个人过于肥胖,那么他还是减掉一些体重更有利于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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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26 肥胖在某种程度上会导致疾病,但疾病并不是一种道德缺陷,肥胖同样也不是道德出了问题。前面讨论过,饮食已经嵌入人类社会性的演化史中,成为几乎所有人类文化的基石。食物一直以来都关乎家庭、朋友,不管丰足还是匮乏,我们都要与众人分享,于是不良的饮食习惯就自然被视为品行不端,上升到了道德的层面。但我们早就不再生活于那样的传统文化环境中,所以过度饮食不应被视为可耻的、不道德的行为。这是一种错置的压力,是饮食的社会心理演化的结果,而且这种压力对减重没有任何益处。我们应当认识到,经过漫长的演化,人类认知心理奖赏系统的工作原理使我们更容易多吃而不是少吃,因此我们更容易发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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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28 如果我们能让时光倒流,对过去600万年间的每一位祖先做一番调查,问他们“人类在未来将遇到的最大的问题是什么?”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回答“太多的食物”。这真是非同寻常之事:如今有数十亿人生活在热量永远都很充裕的环境中(当然,另外数十亿人并非如此),其中有上亿人为肥胖所折磨。我们的身体和当代的饮食环境之间并不协调,这种不协调的关键正在于我们的头脑。有两件事是可以肯定的:第一,除非全球食品经济发生崩溃,否则发达国家和新发展起来的国家中,每一个人都仍将接触到廉价而充裕的食物;第二,人类身体演化的速度仍然很慢,生理上难以以一种健康的方式应对这些过剩的热量。而我们的心灵在自然选择进程的塑造下变得灵活、善于适应,如果想要攻克肥胖的流行病,脑才是最佳目标。许多公共卫生官员都说我们迫切需要节食,但节食要改变的不仅是吃什么,还有对食物的态度和心理过程。我们对食物和进食认知过程的理解越透彻,就能越好地实现这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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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30 〔1〕体重指数(body mass index,BMI),计算方法是体重(千克)除以身高(米)的平方。——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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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32 〔2〕戴维·凯斯勒(David Kessler,1951— ),美国儿科医师、律师、作家,曾于1990—1997年任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FDA)局长。——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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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34 〔3〕苏珊·鲍尔多(Susan Bordo,1947— ),美国现代女性主义哲学家,普利策奖获得者,著有《不能承受之重:女性主义、西方文化与身体》等。——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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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36 〔4〕R. D. 莱恩(Ronald David Laing,1927—1989),英国著名精神病学家,新左翼思想家,其理论受到存在主义哲学的深刻影响。代表作品有《分裂的自我》(The Divided Self)等。——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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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42 肠子,脑子,厨子:人类与食物的演化关系 第五章 关于食物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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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44 说到食物,我并没有美食家的记忆力。只有打小就爱吃的食物,我才能记得个中滋味。有一回我和莎兹住在欧仁妮牧场酒店,就是著名的米歇尔·盖拉德〔1〕在厄热尼莱班经营的那家酒店。那当然是我们吃过的最棒的一顿饭。我记得我们用餐时的情境、餐厅的室内环境、邻桌的食客……但是我已经不记得我吃了什么东西了。那些并不是在我脑海中根深蒂固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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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46 但是只要我愿意,现在闭上眼就能重新体验在“牛排与奶昔”〔2〕吃的一整顿饭,每一口的味道都能按照当时的顺序回忆起来,因为我每次都点相同的菜、按照相同的次序吃。记忆始终在脑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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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48 ——罗杰·伊伯特〔3〕,《生活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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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50 (Roger Ebert, Life Itself, Grand Central Publishing,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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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55 肠子,脑子,厨子:人类与食物的演化关系 每当我尝到法式玛德琳蛋糕,记忆立刻就会穿越到本科时的一节比较文学课,当时我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读大学一年级。那个温暖的春日,我们聚集在草莓溪〔4〕旁的草地上,老师带了玛德琳蛋糕给我们吃,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普鲁斯特的《斯万之家》〔5〕,小说中这种甜点是唤醒人物回忆的起点。除了玛德琳蛋糕外,我已经不再记得《斯万之家》的其他内容。我也不记得比较文学课老师的名字,但是我确实记得班上有一个年轻姑娘,她是我朋友的朋友,这姑娘的男朋友是一个水球守门员,他的拇指是我见过的最粗壮的。哎,我的玛德琳蛋糕回忆之旅就在此刻被打断了,因为我妻子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你吃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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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57 我们都有关于食物的回忆,有些是开心的回忆,有些则令人不快。食物的味道、气息以及口感尤其容易引起回忆,不仅是关于食物本身的,还有当时的地点和周围环境。除了味道和环境外,食物还能唤醒更深层的回忆,关于情绪与感受,关于生理和心理状态。往昔种种会在脑海中悄然降临,让你的思绪飘逸天外,替之以一段段意料之外却又强大得无法抗拒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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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59 不是每一段记忆都生而平等,不管这些记忆是否与食物有关。本章开头引用了影评家罗杰·伊伯特的一段文字,其中比较了两种关于饮食的记忆,一次是重要而尊贵的用餐体验,而另一些则是熟悉而平常的饭食。由于接受了癌症外科手术,伊伯特再也不能吃饭、说话了,所以他也无法再用进食或者对进食的期待来唤醒对食物的回忆。但是当他从手术中恢复过来,并且适应术后生活之后,他发现对自己而言,某些关于食物的回忆尤其令他心痛,而其他人却没有这种感受。他能回忆起一生中那些重要的宴会和饭局,却不记得那些美食的滋味。但是那些陪伴着他成长起来的食物,如快餐汉堡、糖果、苏打水,他却能够异常清晰地想象出食用的过程。大概是对这些食物的反复接触使得他的回忆如此生动。但这些回忆如此有力,也许是因为它们在伊伯特年轻时就已经形成了,当时他对食物的认知系统正在发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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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61 仍有进食能力的人并没有必要进行这种头脑体操,但是我认为这样的回忆练习每个人都值得一试。你会发现回忆的力量惊人的敏锐,进食的多重感官体验有助于回忆起大大小小的细节。(回顾前一章的讨论可以发现,伊伯特最为怀念的有关进食的细节,并不是食物本身,而是伴随着饮食而来的社会交往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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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63 认知科学家将记忆划分为许多不同的种类:短期记忆、长期记忆、陈述性记忆、程序性记忆、情景记忆、显性记忆、隐性记忆、逆行性记忆、顺行性记忆、工作记忆、前瞻记忆等。在更高的层面,我们还有集体记忆、文化记忆和传统记忆。记忆可以被压抑,也可以被重新找回。记忆还参与到其他认知活动中,如学习、智能以及条件作用。记忆对于创造并维持自传性叙事是必不可少的,而自传性叙事定义了自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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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67065 这些记忆分类方法中,有一些是有生理基础的,有一些则是为了方便行为科学家展开研究。我们经常体验到与食物相关的记忆格外清晰强烈,不由要提出几个问题:当我们对环境和个体经验产生记忆时,食物这一类别享有优先级别吗?比起其他类型的事物,我们的脑中形成与食物有关的记忆是不是更容易?对所有的动物来说,寻找食物都是生存的关键,自然选择过程在塑造记忆能力时必然也涉及这一点。另外,我们认为记忆系统对一个动物所有可能想做的事情都是至关重要的,所以获取食物是许多选择性力量中的一个。对人类而言,文化和意识提供了一种集体力量,将生存斗争中的特定方面从其他事务中区分开来,加以提升,于是食物(以及性和地位)就成了社交生活的衡量标准。食物记忆之所以重要,并不仅仅因为它们关系到生存,还因为它们与人物、地点等记忆有着广泛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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