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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彩虹：人体的耗散结构 [:1700722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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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彩虹：人体的耗散结构 第五章 盲人科学家寻找彩虹：经络的现代科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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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是对现有“科学”知识最顽强也是最活生生的挑战。它有4000多年的历史，并且根植于一种身心统一的哲学。而这种哲学完全不同于现代西方的世界观。但这个老古董居然不在现代科学面前自然消亡，反在不断成长。如果经络和气这些东西真的存在，那么，有关身心关系的现代观点，显然都要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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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万里（Giovanni Macioc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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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活生生的经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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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Vital Meridian）所写的序言，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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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与“结构”：东西方不同的思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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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今世界“中医热”的浪潮之中，自然而然地，在科学界出现了所谓的“经络的现代科学研究”这样很基础性的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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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面上看来，“经络现代科学研究”的目的，就是要求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理解和认识针灸的机理。其实，这只是两种文化的碰撞、冲突、交流和融合的过程。现代科学起源于西方，并且建立在西方人的思维方式上。所以，在深层的意义上，所谓“经络的现代科学研究”的命题，就是要努力从西方人的文化和思维方式出发，来理解这带有强烈东方神秘色彩的古老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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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什么是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差别呢？那太多了，即使单在医学领域，也是写很多书都说不完的大题目。所以，这儿只好长话短说，在针灸的实践和理论中，我们可以看出东西方文化的一个巨大差别。那就是：东方人看重“功能”（function），而西方人更看重“结构”（structure）。东方人有一种很务实的信念，只要这种方法能治病，也就是具有治病的“功能”，就是好医学。事实上，整个中医的诊断都是基于“症”，并且对症调理，并不强调是哪一个部件出了问题。所以，在中医中，解剖学并不占主要地位。反之，西方人却特别重视“结构”，不要说是当医生的，就是文艺复兴时代的大画家达·芬奇（Leonardo de Vinci，1452—1519），他的解剖学知识也是令人倾倒的。18世纪法国哲学家拉美特里（Lamettrie 1709—1751）写了名著《人就是机器》（Man Is Machine），更加深深地影响了西方人的思维。根据《人就是机器》的观点，医生就是机械师。一个好的机械师，当然要非常熟悉机器的结构。所以，解剖学就成了医学院学生的必修课。甚至可以这样说，组织学、细胞学以及整个分子生物学都是解剖学的延伸，都是基于“人就是机器”这样的信念发展而来的。西医和生物学家深深地相信，只要我们把所有小部件（即每一个分子）的结构都搞得清清楚楚了，我们就会对人体无所不知，也就没有什么治不好的病了，因为“人就是机器”，哪个部件出了毛病，换一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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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不能不承认，“人就是机器”这种深刻的信念，的确是推动现代医学和生物学发展的强大动力。基于这种强烈的信念，生物学家把人体分解成不同的器官，再把器官分解成组织，把组织分解成细胞，把细胞分解成细胞器，把细胞器分解成分子，最后再搞清分子的结构。这样精细的工作，为现代西医奠定了极为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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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就不难理解，在这种思维的指导下，当西方的医生和科学家遇到中医，尤其是遇到奇怪的针灸和经络时，他们自然而然地会问：“针灸和经络的解剖学基础是什么？”也就是说，经络的“结构”是什么？值得注意的是：问这种问题的西医和西方科学家并不排斥针灸，他们已经承认了针灸的疗效，也就是承认了针灸的“功能”，但是他们还希望能进一步了解经络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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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经络所对应的“结构”的工作开始得很早，第二次世界大战一结束就开始了。在这儿，我们可把过去半个多世纪对“经络结构”的探索分成几个阶段。不但使我们对过去探索的道路有一个清醒的回忆，也有利于我们对今后的研究方向有更清楚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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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解剖学研究——维多利亚女王研究电视机：电视机里面是不是躲着许多小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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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科学家们想得很简单，因为在古人留下的经络图上，经络的路线和腧穴的位置都画得一清二楚，所以，只要拿把解剖刀，按着这张图，就一定可以在身体中找出相应的管道之类的东西。然而很不幸，就是偏偏找不到这样的东西。这样一来，科学家马上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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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用这样一个比方来理解科学家们的处境。让我们假定，生活在19世纪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意外地从外星人那儿得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并且这台彩电就与您家里的那台一样，也就是说，有与您家里的那台电视机一样的“功能”和“结构”。现代科学家当然十分清楚电视机的结构与工作原理，但是那时候的科学家并不知道，因为那时候还不知道电磁场和电磁波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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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维多利亚女王是位很开明的君主，也相信科学。于是，她就邀请了许多当时的科学家，一同来研究这只奇怪的箱子。最初，那些科学家的想法也很简单，他们想，在这只箱子中，一定躲着一群小木偶或小精灵，他们会讲话，会唱歌，会跳舞，还会演戏。所以，只要设法打开箱子，把这群小家伙抓出来，献给女王陛下就是了。然而很不幸，他们没有成功，这一来，就不好向女王陛下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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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科学家开始研究针灸和经络时，情况也差不多，尤其是在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这段时间里。他们想，针灸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经络是“气血”运行的管道。那么这种管道可能是与血管、淋巴管或神经纤维差不多的东西。所以，一解剖尸体，马上会真相大白。同时，他们还可以把这种“经络管道”拿出来，浸在防腐液中，放在解剖教研室的标本瓶中，让学生们好好看看，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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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朝鲜生物学家金凤汉在英文版的《朝鲜科学院院报》上，发表了长达20多页的论文，宣布他已经在人体内找到了与经络对应的管道，以及与腧穴对应的小体，并分别命名为“凤汉管”和“凤汉小体”（图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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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重大新闻，不要说是整个朝鲜，就是中国所有的报刊，都在显著的位置报道了这一重大发现，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卫生部也发了贺电，并且还组织了许多中国的医生和科学家，去朝鲜访问学习，交流经验。当时正值冷战期间，所以，不单是朝鲜和中国，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都以十分骄傲的心情报道了这一重大发现。而金凤汉不但成了朝鲜的民族英雄，也成了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英雄。当然，这样重大的消息也传到了西方国家，十分令人振奋，因为不管怎样，如果这一发现是真的，那确实是对医学，对科学，甚至对整个人类的一项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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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 朝鲜生物学家金凤汉以及“凤汉小体”和“凤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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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金凤汉 b.“凤汉小体”的外观 c.“凤汉小体”的内部 d.“凤汉管”与“凤汉小体”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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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现代科学的基本原则，每一个发现都必须能在别人的实验室中，在同样的条件下重复出来。于是，全世界的科学家，包括中国、德国、法国等国的科学家都试图重复金凤汉的实验。可惜，重复的情况并不理想。著名的奥地利组织学家G.Kellner非常细致地重复了金凤汉的实验，然后发表了与金凤汉一样长的论文，题为《皮肤的结构和功能》（Structure and Function of Skin），他指出：金凤汉所发现的“凤汉管”，其实是在胚胎发育中没有闭合的残留毛细血管，而“凤汉小体”就是残留血管的“末端小体”（end body）。这种“结构”确实存在，也会对针刺起反应，但并不具有经络的“功能”。当然，这是一个十分让人尴尬的处境。有传言说，金凤汉为此自杀了，但也有人说后来还看到过他。不管怎样，金凤汉成了针灸研究历史中一段不堪回首的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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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们应该为金凤汉说句公道话，他毕竟是“经络的现代科学研究”中的一位先驱者。就如探险队员一样，虽然他走错了路，但这条错误的路总是要有人去试一试。试过了，才知道，想用传统的解剖学研究针灸和经络是行不通的。如果不试，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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