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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64 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服务于欺骗的无意识模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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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66 这些年来我发现自己居然是个无意识的小偷。我会当着你的面偷走你的一些小东西:钢笔和铅笔,打火机和火柴,还有其他一些容易装进口袋里的实用小玩意。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我在偷东西(当然大多数时间你也没发现),尽管我的盗贼生涯已经有40年这么长了。可能是因为太过于无意识,这种行为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并且还经常和我自己的利益对着干:我从我自己那儿偷粉笔,搞得我经常上课上到后半段都没有粉笔可用(而我在家里又不用黑板);我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偷铅笔和钢笔,只是为了将它们卸到家中——弄得我第二天上班无笔可用,诸如此类。最近我在和一位牙买加校长对谈时,从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偷走了一整把钥匙,它们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却给对方造成很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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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68 总的来说,似乎我身体里存在一个小小的无意识模块在做这些小偷小摸,并且刚好能不干扰到其他正在进行的活动(比如说话)。我觉得我身体里有个小怪物一直在盯着火柴盒子,它数算着伸手的时机,估量着盗窃的节奏。当然,这个小怪物会研究我那些受害者的行为模式,以及我本人的行为模式,这样就可以完美地开展偷窃行动,并且不暴露任何线索。这个小模块值得留意的特征包括:它一辈子都没有改变,就算意识到它的存在,也几乎不能帮我在事发前、偷窃中、偷窃成功后留意到偷窃的发生。这个模块似乎也随着我年岁渐增而出现失手。我唯一一次记得被抓个现行是被我小一岁的弟弟——我们是被当作双胞胎养大的,所以彼此察觉对方撒谎的能力要强过家里其他的成员。那次是在我们40多岁的时候,我说着话就开始偷他的笔,但是他中途抓住了我的贼手,把笔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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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70 我绝对不会在其他人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行窃,我会看见一支中意的钢笔,手向它伸去,但是我会对自己说,“罗伯特,这是在偷东西。”然后我会罢手。可能我当着你的面偷东西的时候,我会认为你已经默许了这种行为。当我在偷那位校长的钥匙的时候,我会自发地为他提供的帮助赠予一些小小的回报,并且觉得真是便宜对方了。可能我是这么想的:“这个给你,所以这个我肯定要了。”并且我认定他肯定会赞同这次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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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72 我们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无意识模块呢?我之所以能发现上述模块,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的荷包经常不知不觉就塞满了好东西,并且会时不时被我的朋友们问起。然而剽窃思想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所以在学术界里非常常见。我曾经在写一篇论文时严重借鉴了一本很出名的著作,而且我写完的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事实。直到我重新打开我书架上的这本书,才知道我论文里的那些主意是哪儿来的——那些重点段落用下划线重重标注,而且空白处写满了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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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74 而这些无意识模块肯定能在一些特定方面操控他人,我们身体里肯定存在着一些特化的部分时刻在观察着他人身上的特定时机。这个假设的价值在于能证明我们体内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心理活动能互不干扰地同时进行。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么某个独立的无意识模块在不断研究偷窃或撒谎的时机的同时,完全不会影响(或几乎不影响)其他正在发生的心理活动。我们还不知道这样的心理活动是不是非常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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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80 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自欺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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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82 总的来说,自欺的特征包括对谎言的否定,无意识的自私和欺诈策略,假扮利他主义者形象和能对他人产生“效用”的个人形象,创建自私自利的社会偏见,对正在发生行为的偏颇主题叙述,以及隐藏了过去行为真正意图和因果关系的虚假历史叙述。其心理学特征表现为一整套走偏的信息流系统,显意识在部分地参与到虚假形象构建,同时对矛盾的举动和证据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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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84 当然,把真相藏起来通常是大有好处的,所以我们通常认为人类身上自欺的机制和正确认识现实的机制是同时存在的。大脑的构成方式非常复杂,它被不断地切分出公共区域和私人区域,两者之间又不断产生形式复杂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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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86 自欺欺人通常要付出误解真实的代价,特别是社会层面的真实。自欺的另一个后果是支离破碎的心理系统。我们将会看到,自欺会带来沉重的免疫负担。还有一种形式的自欺叫作强加式自欺,有机体会无意识地为了自身的短暂利益去强化自欺行为,最终却在很多地方都付出了惨重代价——这真是世界上最不划算的买卖。同时,我们也将在第3章中看到,自欺系统中也存在很多漏洞,使得人们能够利用自欺获得即时的益处(甚至是免疫方面的益处)。在我们进入那一章之前,我们将先来看一看自然界中的欺骗行为。这个话题可说的例子多如繁星,但是背后只有几条数量有限的重要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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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92 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第2章 自然界中的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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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694 在我们深入自欺这个话题之前,先来看看其他物种的欺骗吧。如果我们把证据网撒得足够广的话,就能发现我们人类和其他所有物种身上种种重点的欺骗模式。在把欺骗放到进化这个大背景里之后,我们又能得到什么新发现呢?欺骗的演化研究在讨论具体欺骗形式的同时,也试图总结普遍规律。迄今为止,我们已发现成千上万的具体欺骗形式,但是背后规律的数量其实非常有限。很多骗术并非一目了然,要仔细地对它们进行研究和分析,幸运的是科学家们已经做了很多很多工作,而且已经发现了好几条能普遍解释人和动物的行为的规律:欺骗的创新能够带来很多好处,并且反过来触发花样更丰富的骗术。因为新颖骗术——从定义上来说——缺乏对应的防御手段,所以它们能够很快地在特定物种中间扩散开来。这就是欺骗者和受骗者之间的所谓协同演化(coevolutionary)角力的开端,并从未在进化史上中断过。这样的角力导致两者都进化出复杂的模样,且在此期间上演了一出出奇特、繁复且美丽的欺骗与反欺骗的剧目。总的来说这样的演化角力同时提高了欺骗者和受骗者的智力水平,对鸟类和哺乳动物而言尤其如此。思考一下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好了,即如何从背景色中找出某个生物,如果这个生物和背景在某些方面略有不同的话,我们很容易就能把它揪出来;但是在经历过自然选择、生物能够完美融入背景的情况下,想要发现它就要难得多了——自然选择发挥强大的作用,淘汰了一切隐身术不过关的个体,所以现在要想发现这个匿藏在背景里的家伙,就非常考验观察者的眼力和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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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700 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欺骗者和受骗者之间激烈的协同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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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702 理解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必须看到欺骗者和受骗者同时被绑到了协同演化的红线两端,并且始终进行着激烈的对抗。两者的利益追求截然相反——一方通过行骗获益,另一方受骗后蒙受损失——这样从整个进化历史来看,一方基因的进化也会促进另一方基因进化。关键在于这种相互作用具有“频率依赖性”(frequency dependent)——某种骗术刚出现的时候成功率更高,而随着施展次数的增加,就逐渐失灵了;识破骗术的本领也是在被骗次数多了之后才慢慢提高的。这意味着欺骗者和受骗者呈现此消彼长的关系,任何一方都无法导致另一方彻底灭绝。从时间上来看,欺骗者和受骗者的数量比率并不固定,但是一定是在限定范围内发生变化,这样任何一方都不会彻底灭绝。像我们人类这样能使用语言的物种,在某种骗术变得猖獗时,我们就会用语言的方式提醒其他同胞。要注意的是以上两种角色的区别并不是绝对的——我们所有人都有可能同时扮演欺骗者和受骗者的角色,这得看具体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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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708 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频率依赖性的自然选择:蝴蝶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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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710 在欺骗这一点上,捕食者和猎物之间存在频率依赖性的自然选择,大自然中例子比比皆是。比如对模型/模拟关系(model/mimic systems)来说,可以举蝴蝶(和蛇类)的例子:味道恶心和有毒的物种(模型)会进化出鲜艳的颜色来警告捕食者,而这样其实就对模仿者进行了自然选择:一些滋味美妙、完全无毒的物种会模仿这些模型的外观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在西非,有某种蝴蝶有毒且难吃,共有五种,且颜色有所区别,而且它们都生活在同一片森林里。然后有另外某种蝴蝶能够完整地模仿这种蝴蝶,模仿者的雌蝶能够产下五种卵,每种卵孵化后都能长得神似五种毒蝶的其中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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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0712 这种不同寻常的拟态很好地说明了频率依赖的自然选择。在这个例子里,一个物种美味无害,但是却能一个不落地模仿在颜色和花纹上各有区别的有毒物种。当这几种有毒蝴蝶和模仿者们都生活在同一片森林里时,每种模仿者在本物种间的数量比例会随着对应外观的有毒蝴蝶在群体内的数量比例变化而变化——这只能是频率依赖自然选择的结果,因为当某一形态的模仿者同它的模型相比数量变得过多时,模仿就会失去价值。如果所有的无毒蝴蝶看起来都一个样,那么捕食它们的鸟类就会很快地锁定这一形态,并且把它们吃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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