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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47 跑着思考:人、狗、意义和死亡 [:1701702776]
1701703448 跑着思考:人、狗、意义和死亡 5.伊甸园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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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50 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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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52 胭脂栎粗糙多节,树枝扭曲,在窄道两旁怒视着下方,小路上满是腐烂的树叶和王棕的落叶。热带无冬:树木春天落叶,但很快就有新叶长出。在迈阿密,5月初的清晨就已经很热了。热气搜遍了森林,想找出最后一处隐藏夜间潮湿凉气的地方。它在石头底下搜寻,它钻进了响尾蛇所在的石缝。热气潮湿黏滞的手指伸进了我的嘴和鼻孔,滑进了我的肺,悄悄渗入了我的血液,我的血液变稀了,流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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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54 我脚下的小路是凋萎破败的老珊瑚,珊瑚两边盘着树根,树根是丛林硬化了的动脉,把小路系在了一起,捆着珊瑚,刺入珊瑚。树根的每一个扭曲都像蛇一样。每走新的一步,都是信仰的一次飞跃。热带森林是快速前进的生命。在这里,我们活得快,死得年轻。这是一种狼吞虎咽般的生活,喉咙里塞满了生命;而腐败散发的湿热恶臭附着一切,就是对时间做出的嘲讽回答,嘲笑着生命急躁的徒劳。森林了解生命,就像兰波(Arthur Rimbaud)[1]了解生命。它们都是绸缎般花海下一块滴血的肉片上爬行的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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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56 在塔斯卡卢萨市,跑步的心跳是一种坚实的“咚——咚”声,响在被夏日晒软的柏油路面上。在爱尔兰金塞尔的拉思莫尔半岛上,它是“砰——嘘——嘘、砰——嘘——嘘”的声音,因为我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了周围的风声里。在迈阿密郊区,它是汽车的呼啸声加上园地洒水车的“噼啪”声和“哗哗”声。但在迈阿密丛林这里,节拍就十分鲜明了:砰——沙沙——噼——啪,砰——沙沙——噼——啪。我的脚每次踩到地面,都会有一只变色龙——当地一种小型的但无处不在的蜥蜴——匆匆忙忙地跑进丛林深处,其小脚踩着草叶,发出“嗒——嗒”声。你很快就知道了草叶上变色龙脚步的频率。当这种频率消失——你听见了持续较长的“沙沙”声,而不是“噼——啪”声——你就要停下来。你要一动不动,因为这是一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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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58 雨果是一只德国牧羊犬,那天跑步,它还只有18个月多一点。下面有我在我们迈阿密家中花园给它拍的照片。这张照片摄于今年初,当时我们刚跑完晨跑回家。现在,它要我扔掉它的飞盘——这是犬类的简明用语,形容我能给它的对它毫无用处的四英里跑步[2]。老兄,这就是你最好的主意吗?当然,这张照片是在冬天的迈阿密拍的。当时,它只要成熟得能进行常规跑步就行了,它还没有经历过夏天在迈阿密飞跑的快乐。儿子,等你在夏天的迈阿密跑过之后,再跟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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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60 在德国牧羊犬里,雨果算个头较大的,双肩宽约30英寸,体型较瘦——体重大约80磅。它完全长成后,体重会达到90磅左右,我想不会超过90磅。对它来说,它的脚还有点大,这给它的动作平添了某种笨拙的魅力,尤其是在它从慢跑转为快跑的时候。它的毛色很深——身体是黑色的,只有前胸、下腹、腿和脚是粉红色的。雨果来自德国,我也一样,也是外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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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65 我们不但是外国来的,而且是轻微的违法者。我们的跑步违反了法律。迈阿密是我听说过的对狗最不友好的地方,更不用说是居住过的地方了。虽说如此,据我所知,各地都对狗越来越不友好(我想这也许是一种更普遍的不友好态度的一部分)。狗的每一次行动都会被一套严峻的法律监控(其目的并非罚款),那些法律规定:在一切公共场所,都必须给狗拴上颈带。这当然不包括在特别指定的狗公园内。我想,迈阿密全市有三个狗公园,都是小型的围起来的场地,到处是狗屎。在那里,你几乎都不能遛猫,更不用说遛狗了。无论如何,雨果需要的是跑,不是走,还要按照它的速度跑,不是按照我的速度跑——不是像囚徒那样跟我拴在一起。若不让它跑,它的灵魂就会死掉。因此,我们就只能在没人能看见我们的地方跑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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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67 我变老又变年轻,已经很多次了。当跟我一起跑的狗变老,不能再跟我跑的时候,我就待在家里,跟它们一起变老。今天,我又变得年轻了,虽说我的感觉并非如此。再次变得年轻是件难事——一次比一次难。我一旦再获青春,跑步就会再次成为对身心的治疗。今天,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若是我忍受膝盖发软的时间再长一些,若是我的后背没有失灵,若是我的小腿肌肉没有被我累得筋疲力尽,若是我跑前一两英里时能忍住脚踵的疼痛,疼痛通常都会在此后消失。我只要能把足够的空气吸进正在变老的肺里,让这陈旧、混浊的血液涌进一条条变硬的动脉——我的身体也许就会再跟那些安多酚[3]小聚一次。但今天,这种情况却不大可能出现在我跟雨果在(迈阿密的)“蛇地”的跑步中。只是直到最近,我才又开始跟雨果一起跑步,这是在停跑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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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69 这次停跑是两件事情造成的。我们刚搬到迈阿密时,我本打算跟尼娜和苔丝一起跑步——只跑一次,因为有一点很清楚:它们也只能跑一次了。此后,它们不再跑了,我也不再跑了。我有一种内疚:我每次想离开屋子去跑步时,都面对不了它们责怪我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带上我们?我们干了什么?去年2月,苔丝去世了,它当时10岁。苔丝死时,尼娜12岁,已经很老、很虚弱了。我真没看出它那么老、那么虚弱。苔丝死后,尼娜又活了三个星期,绕着屋子不断地叫,寻找它那位老友,然后就出现了严重的器官失灵。当时,我刚从瑞士讲完课回来——那儿的一个历史悠久的委员会约我去讲课,我不能推托——离家三天。我妻子爱玛告诉我尼娜的脸色不大好,但我认为那是因为苔丝死后不久我就离开了家。我对尼娜的预见显然得到了证实:我半夜到家时,尼娜振作起了精神,我们分吃了一块比萨饼。次日早晨,我们下楼时,尼娜站不起来了。我带它去看兽医,三周前我也带苔丝去过。这两只狗去世的时间离得那么近,这对我们来说太不好了,但对它们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事实也证明如此,我为此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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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71 过了一阵,我们就得到了还站不稳的八周大的狗崽雨果——那是给我们的儿子布莱尼(Brenin)[4]的第一个生日礼物。这就是雨果的到来。的确,布莱尼从两岁起就认识尼娜和苔丝了——他会说的第一个词就是“狗”——狗不在时,他会想它们。雨果来到我家,还是大约一年前的事——大型狗至少要长到一岁,你才能带它去跑步;它的骨头还在生长,还没准备好跑步。当时,缺少一只需要奔跑的狗,夜夜失眠,外加一个不安宁的、时时需要我劳神的婴儿,这些情况加在一起,使我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去跑步,至少是去进行有规律的跑步——我若不能有规律地跑,跑步就变成了令人深感不快的苦差:变成了工作,而不是游戏。因此我完全停止了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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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73 所以,长期以来(总共两年),从我们搬到迈阿密算起,从我做了父亲算起,从我成了一个胖胖的动作缓慢的父亲算起,这是我第一次恢复有规律的跑步。通过今天的跑步,我正慢慢地回到以前的路上,回到跑步尚未使我受益时的状态。以前我体型较好时,我完全被跑步的节奏控制,我的思维会非常活跃,其方式与我不跑步时截然不同。但今天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今天,我的思维活动得较慢,无精打采,就像地上的蛇发出的轻微窸窣。这些思想来自体力的衰竭,毫无节奏。我的状态若不是这么虚弱,(我的大脑不允许出现的)这些思想也许就不会出现。通过身体的苦修去冥想:这个古老的传统仍然活跃在南佛罗里达这一小片土地上,而今天雨果和我就在这里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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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75 我希望雨果喜欢这些跑步。我想它喜欢。它年轻的生命,当然急不可待地想在早晨的路上奔跑。但它也许懂得:我摆弄计算机,记录和检查夜晚使我产生的思想,这个时间越长,不断上升的气温就越会让我们吃苦头。雨果也许想早些出去,想不等群蛇出动,在小路和大珊瑚石上晒太阳,就平安归来,回到游泳池。那些珊瑚石,是森林另一边那片比珊瑚年轻的海撒落在这里的。雨果若是这样想的,我也认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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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77 雨果逼着我跑。我们跑进树林时,它必须跑在我后面。林中因为有蛇而充满了生机。我若被蛇咬了,便会感到刺痛,但我最终不会有什么大碍,也许如此。雨果若被蛇咬了,预后就不这么清楚了:腿或嘴部被咬,它大概会活下来;躯干被咬,它活下来的机会就不这么多了。但它年轻,急躁,很想知道日后的生活给它预备了什么。它顶着我的脚跟,又几乎把我绊倒。我大吼了一声“退后!”还用大拇指做出了手势,但心中却对这个往年的遗迹一笑置之。雨果忠实地恢复了原先的奔跑速度,但很快就忘了这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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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79 出于一些明显的理由,我在教雨果怕蛇。这并不难:我就怕蛇。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人很擅长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恐惧转移给孩子们。我不像爱玛那么怕蛇。她对蛇的恐惧是多方面的,与环境无关,能把她变成石头。你只要说出“蛇”这个词,她的脸色就会煞白。几年前,我们第一次一起度假,一次正在基维斯特[5]的滚石餐厅吃饭,一个提着蛇笼的人(街头表演者)出现了。他问我们:“二位愿意跟我的蛇照张相吗?”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说服爱玛没把食物吐在她腿上(我不得不给那个提蛇笼的人一些钱,他才去了几个街区之外的地方)。我对爱玛讲起我童年时养的名叫山姆的蛇,她几乎要和我离婚。在迈阿密这里,我家花园里有一条黑蛇——住在房子东北角的灌木丛里。我们已在这座房子住了两年,可我仍然没把这个情况告诉给爱玛。我若对她说了,我想我们就会坐在返回伦敦的班机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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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81 我的恐惧更与环境有关。和雨果一起跑步时,我知道了这自有道理。人们在佛罗里达发现的蛇至少有45种,其中只有6种毒蛇。因此我根据公认的松散逻辑,对自己说:我们跑步时碰见的所有的蛇里,无毒蛇与毒蛇的比例是13∶2。实际情况比这好,南佛罗里达的这片地区只有4种毒蛇。在毒蛇中,剧毒蛇占比更稀少。所以,我被毒蛇咬到的机会就微乎其微。我知道这个。此外,附近的蛇(有毒的和无毒的)大多都能听见我沉重的脚步声,它们一听到便逃进灌木丛。我知道这个。即使我碰巧被毒蛇咬了,毒蛇射出的毒液也可能很少或没有。即使我被注入了一条蛇的全部毒液,我也完全有可能活下来。但是,一听见蛇发出的窸窣声,知道它就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却又不能确定它究竟在哪里,我知道的一切便会在眼前蒸发,化作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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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83 我在威尔士长大时,除了布茨[6],我还另有一个伙伴:一条束带蛇[7],来自美国,因此我叫它“山姆”。布茨并不非常迷恋山姆,但我很喜欢山姆,所以我常会让它在屋里跑跑。有时山姆会一连消失好几天。它再次露面时,几乎总会让我母亲付出代价——她正做着什么事情,例如为了找到某个罐头或什么东西而搜遍碗橱,山姆会突然“蹦”出来(这是我母亲的说法)。其实我母亲也很喜欢山姆。但你搜查碗橱时,若有一条蛇朝你伸出它的小脑袋,你的心率就会从每分钟70次一下子跃升到700万次,你对此毫无办法。无论你怎样认为山姆不会出现在那儿——无论你怎样合理地解释这种情况——它真的出现时,某种基本的生物学的东西就主宰了一切,它其实根本不管你的解释合理与否。这就是我对蛇的感觉。当蜥蜴在叶子上踏出的快速、轻微的“噼啪”声,换成了蛇发出的缓缓窸窣,我的阴囊就禁不住想快快缩进身体里,仿佛在说:我这层外皮可以不要,但一定要保住基因线[8]。保住我这个肉体里的不朽之物。于是我感到的,就只剩恐惧了,本能的、非理性的、压倒一切的恐惧。恐惧是我留给雨果的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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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85 我们经历了大约一英里大致算是低等的焦虑之后(这种焦虑有时会逐步升级为大恐慌),就跑出了森林,进入草地。这里有一个小湖。我查看了一下,没见到短吻鳄和噬鱼蛇[9],就让雨果在那儿凉快一下。这两种爬行动物在南佛罗里达随处可见,你始终都必须对它们睁开警惕的双眼。但在这个小湖,我却从未见过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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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87 我想,过度炎热这个切实的危险,已压倒了遭遇过路爬虫行动物袭击的潜在危险。因此,雨果就在湖水中吃力地跋涉——我不让它在这里游泳。我细查地表:试试大脚趾踩上去的硬度,准备行动。几分钟后,我们又开始跑。雨果重振了精神,在我前面跳跃,因为它知道我现在允许它跑在我前面。这里有一条老路,而我(往往)能从这条路朝远处望,以发现任何一条在晒太阳的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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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89 在这个地方,我们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蛇,但其中大多都无害。到处都有黑蛇。有时,我们能瞥见路边枯草里一条巨大的橙色鼠蛇。有时,我们还会发现一条鞭蛇,细长得让人难以置信,正趴在破裂的、褪了色的柏油路上晒太阳。那条蛇具有惊人冷静的性格——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时(当时,尼娜和苔丝的身心已经衰退),并未提起应有的警觉,尼娜正好踩在了那条蛇身上。但那条蛇真的动起来,却像一个飞跑的男孩子!我即使想抓住它,也不知能否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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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91 谢天谢地,我们几乎不曾与毒蛇遭遇。这里有我已提到的噬鱼蛇,有时它们被称为棉口蛇——受到惊吓时,它们会大大地张开双腭,嘴里呈现出纯白的棉花色。噬鱼蛇是一种颊窝毒蛇——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其双眼和鼻子之间的那个“坑”(或叫“颊窝”),其中长着此类毒蛇用来辨认和锁定猎物的温度感受器。在世界的这片地方,你会发现绝不缺少这样的人:他们随时准备为你提供听故事的享受,故事讲的是噬鱼蛇是多么咄咄逼人,多么几近于恶魔。我认为这大半跟一个事实有关:噬鱼蛇的模样极为邪恶。它们身上没有美丽的斑纹,不像当地其他一些毒蛇。它们的身体又黑又肥,健康的蛇几乎可说是身体肿胀。蛇头的黑色常常浅一些——像褐色的骷髅。我尚未在南佛罗里达见过噬鱼蛇,但我住在阿拉巴马时却见过很多。那里的噬鱼蛇,在其繁殖季节(4月和5月,即它们从冬眠中醒来后不久)会造成一些小麻烦(而在南佛罗里达,它们不冬眠)。但总的来说,至少根据我的经验,噬鱼蛇算是比较平和的。据说它们能从水边爬行到好几英里之外,但其实它们极少如此。但是即使我们离开那个湖,雨果在其他地方游水时,我还是必须时刻警惕另一些更值得担心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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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93 在这个地方,人人都怕珊瑚眼镜蛇,这大多是因为它们属于珊瑚蛇科。它们有明亮的红、黑、黄色环状花纹,很容易被误认为王蛇。你必须仔细观察其环状花纹的次序:红色挨着黑色的,性情比较温和;红色挨着黄色的,会致人死亡。当然,由于我的视力大幅度下降,我怀疑如果我要为确认这个信息而做观察,就不得不在离它们近得令人不安的距离上进行,并且权衡了一切之后,我认为直接朝另一个方向跑更好。珊瑚眼镜蛇的蛇毒是神经毒素,它攻击神经系统,死亡是窒息造成的;而佛罗里达的其他毒蛇的蛇毒,则都是出血性毒素,它攻击血红细胞。我听说神经毒素更致命,但并不伴随那种“但求速死”的疼痛,而出血性毒素的攻击则会使人疼得“但求速死”。佛罗里达人告诉我:你若被珊瑚眼镜蛇咬了,不到30分钟你就会死掉。这其实是个夸张的说法。首先,你并不一定会死掉。这完全取决于你被咬了什么地方,取决于它们给你注入了多少毒液,取决于你被咬后离你最近的抗毒小组用多长时间到达。其次,出于某些说不太清的原因,有时要在被咬后几个小时,才会出现珊瑚眼镜蛇毒液中毒的症状。第一个症状是喉咙疼,接着是抬不起眼皮,不是因为你无法保持清醒,而完全是因为你的眼皮已不听使唤。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你就必须尽快得到帮助——只要你得到了帮助,你就大有可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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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03495 我对侏儒响尾蛇的担忧,其实远远超过了对珊瑚眼镜蛇和噬鱼蛇的担忧。佛罗里达这么靠南的地方,根本没有木纹响尾蛇,但有它体型较小的表亲(它们很少会长到两英尺左右)——“侏儒响尾蛇”,或称“黑侏儒”。这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小家伙,是蛇界的拿破仑。它们听见你走过来,可不会躲到一边:它们对你发出警告,以表明它们的存在,但毫不奏效——这种状况很不吉利。它们发出的“咔哒”声很轻,往往轻得更像蟋蟀发出的声音,而不像响尾蛇。它们一口毒液的威力,跟它们的小小身躯极不相称。它们的一咬不大可能致命,至少不会使人死掉,但仍会使人极度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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