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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与后果 第13章 谁会拥有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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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要讨论的问题和它的答案一样有趣。我们所说的拥有是什么意思？现在又是谁在拥有核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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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拥有核弹吗？我们中多数人会给出肯定的回答。我们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印度引爆了一枚可以被称为核弹的设备。我们是不是能够认为印度事实上还拥有另一枚核弹呢？答案是不能。但是我们对实际情况是否了解很重要吗？也许不那么重要。因此，当我们说印度拥有核弹的时候，我们的意思不是印度事实上拥有另一枚核弹。事实上，印度是不是已经组装完成第二枚核弹，以及这枚核弹是不是能够引爆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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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我们说印度“拥有核弹”的时候并不意味着印度真的拥有一枚核弹，那么我们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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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们要表达的意思有几个层次。第一，印度毫无疑问地拥有可以用来制造核弹的技术，而且这一技术的有效性已经通过核试验得到证明。第二，我们不能期待印度的核燃料储量不足，印度已经拥有或者找到了有效途径取得足以制造更多核弹的核燃料。我们想要说的还有，印度已经向世界展示了自己的核能力，通过核试验，印度向世界说明自己不仅拥有了引爆核弹的技术，也拥有使用核弹的勇气和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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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的情况又怎样呢？以色列尚未向世界展示自己的核能力（《不扩散核武器条约》[NPT]将有核国家定义为在1967年1月1日之前“已经制造并引爆”核武器或核设备的国家。无论核试验的目的是出于说明其具备拥有核武器的状态还是说明其使用核武器的意愿。但是印度对核武器的制造和展示都不符合这个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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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75年年底，外界了解到以色列有向美国购买地对地导弹的意向。反对意见声称这些导弹可以携带以色列的核弹头，而且这很有可能就是导弹采购计划的实际目标。为了减轻这样的担忧（也可能是为了对此作出确认），以色列方面的发言人称以色列愿意就不在这些导弹上安装核弹头作出承诺。这样的承诺当然不能被看作以色列已经取得或可能取得核弹头，但不会将其安装在这些导弹上的明确宣示；但是这确实提醒我们，虽然一个国家不能通过制造和引爆核设备加入有核国家俱乐部，但不是所有能够取得核能力的国家都需要遵循建立在国际条约之上的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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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提醒我们，核武器的重要性不在于展示而在于其被使用的可能性。对使用核武器的禁令是非常严格的，多数政府仅在极为重大的紧急情况下才会考虑对核武器的军事使用。而且一个已经准备好使用核武器的政府往往不会再受自己早前所作出承诺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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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府主导下制造核武器需要具备两个要素：一是核燃料，具备足够浓缩度和纯度的铀或者钚；二是具备相应工程技术知识和技能的工程技术人员。随着核电事业的发展，最终几乎任何国家（或者所有国家）在其本国的核反应堆内都能够有意或无意地产出作为副产品的铀（大规模核电站中核反应堆每年产出铀的数量足以装备二十多枚核弹）。多数国家已经拥有了从核废料中使用化学方法分离钚的技术。而即使在工业欠发达国家，外国公司多数也会按照合同约定完成这些操作。任何拥有现代工业的国家都会将独立完成对核武器的设计和制造作为自己的一种重要使命（1967年1月28日，汉斯A.贝特、伯纳德L.科恩和理查德·威尔森向美国基督教促进会提交了一份声明，声明中说一个人单凭一己之力制造核弹是不可能的。“即便要制造一个粗糙的核弹，至少需要6名在不同领域具备高度专业知识和熟练技巧的人”）。铁幕这一侧最好的大学（也有可能是铁幕两侧最好的大学）会非常乐意培训来自任何国家的核科学家和工程师，只要他们能交得起学费。没有签署《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国家可能会对PNEs（和平利用核能，Peaceful Nuclear Explosives）表现出或真或假的兴趣，但是没有什么能够保证他们在接触到这些核技术之后不会在日后将其使用到核武器的开发当中。再过10~15年，不会有很多国家缺乏利用本国核燃料制造核武器的技术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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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拥有了核武器。在一个极为重要和极为危险的意义上，其他人事实上也拥有了核武器。这里的“其他人”指的是政府，“拥有了核武器”的意思是这个政府具备了在任何时间引爆核弹的能力，而且这些政府中的大多数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会做出一些违反条约、协议、广为接受的标准或可处罚的行为。但是即使美国、法国或者中国（这是几个有核国家）愿意接受禁令或条约的约束；而且即使在有核国家，在做出使用核武器和武器发射之间也会存在一个时间差，尤其是当不在一种警告意义上使用武器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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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近是否拥有核武器都是或者被看作一个非此即彼的问题。而今后对一个国家核武器状态的描述更准确的是一个时间表而不是简单的是或不是。答案会是一个图表，其中说明了能够产生特定破坏力的武器的数量，以及武器从做出决定到装配完成所需的具体时间及其物理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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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许多国家来说，这就是我们对武装力量进行说明的方式。瑞士拥有自己的军队吗？在某种意义上讲，答案是否定的。除了在发生军事危机或者集中训练的时候，瑞士的确不拥有任何军队。它所拥有的是对部队进行快速动员的能力，对瑞士军队最好的描述不是在随便哪一天进行随机统计的结果，而是在发出动员令之后作战人员与武器装备完成结合并形成战斗力所需的时间。再过一二十年之后，一些政府所拥有的核能力就会与瑞士拥有的军事能力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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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说法重要与否取决于组装核弹并形成战斗力所需的时间，是几小时、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如果一个国家没有为武器级别的铀或者钚准备库存，核战斗力形成的时间可能需要几个月。但是，如果相关的准备行为不必冒着违反《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风险，而是作为和平时期政策的延续或者危机前的准备工作事实上已经完成了，那么形成核战斗力所需的时间可能就只有几周，更有可能是几天甚至几个小时。一个有用的对比可能是美国向海外空投一个师的兵力或者对国民警卫队进行机动所需要的时间。只有刻意避免采取任何可能增强其核能力的措施的国家在制定决策和采取行动之间的时间才会像美国通过一部法案、训练新兵，再将其装备和人员一起投送到指定地点所需要的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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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到这一重要事项的时候，有两点值得我们着重关注，而且我们需要明确地认识到二者并不矛盾，也不会互相掣肘。第一，对于本国制造的核武器所具备的单方控制权力已经“扩散”了，在这里使用“扩散”这个词可能不是很准确。在核军备的意义上来讲，对核武器的在先占有甚至是对核爆炸的率先发动已经不再是关键性的分水岭。这些因素可以继续占据很有分量的地位，但已经不是决定性的了。一个没有为拥有核力量进行任何准备的政府有可能更早取得更强大的核打击力量，而那些本来拥有核力量，但核弹仍在弹药库中，或是运输途中，或者正在进行发射前最终准备的国家则很有可能被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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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过去10余年中广为人知的宪法安排、防卫措施、合约和协议义务以及先例和传统在重要性和效率上并不比反核扩散更低。我们关注的重点必须从核物质禁运和技术封锁转移到激励、动机和期待等决定性因素上面。政府能够取得核武器的事实并不意味着政府会愿意这样做。多年以来，有多达几十个政府通过立法禁止物资和人员用于核武器的开发。据我们所知，这些政府要么是看到拒绝核武器带来的诱惑是有益的，要么就是压根没有受到这种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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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为严厉的禁令当然毫无疑问的是禁止对核武器的使用，而不是占有。我们不知道这种禁令的严厉程度有多强，在朝鲜战争的两三个阶段当中，我们会有所怀疑，但事实上没有发生任何紧急情况让我们能够实施这些禁令。但是核武器在过去30余年没有得到使用的事实，尽管这不是衡量的尺度，但也能够说明这一禁令的有效程度。当然，如果绝对地讲，这种禁令也有可能是那种一旦遭到违反就不再有任何约束力的一纸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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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禁止”的理解中必须包含一定的恐惧，尤其是首先使用核武器的一方会遭受报复性打击的恐惧。这其中也包含对违背条约、协议和共识的国家做出一定惩罚和报复的内容，这就意味着某个国家一旦不再接受自己要作为一个无核国家而存在，就要冒着丧失其他条约成员国或盟国提供保护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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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恐惧和禁令带来的惩罚不会针对取得或者展示核武器的行为。但是如果取得核武器的目的是要使用它们，那么使用核武器带来的恶果会降低拥有核武器所带来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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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核武器的禁令最终是针对核武器的使用者的。目前为止，拥有核武器最糟糕的结果就是使用它们。拥有核武器本身的目的也许是恶意的；越是清楚地意识到使用核武器的限制，越是能够降低拥有核武器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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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明这一点有一个更有力的方法。一个愿意且能够得到核武器的政府是一个愿意且能够使用核武器的政府。仅针对占有核武器做出的禁令完全不能阻止对核武器的使用。在平时，当一个国家不是在为自己的生活或是关键利益而战斗，或者说即使其拥有核武器也不会使用它们，有很多种类的禁令能够消除该国想要拥有核武器的激励，这其中就包括合约义务，而且关于禁止占有的禁令也会发挥禁止使用核武器的作用。但是在紧急情况下，最终的手段仍然是主观上不希望使用核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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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情况下，我们主要是指20世纪90年代的情况，是否占有核武器或者说一个国家是否让其他国家了解其是否占有核武器，和过去相比一般不会对国家的行为起到决定性的影响。当它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时候，差异才显得很重要。当除了占有其他都不重要的时候，渡过卢比孔河[1]与否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但是，当这种武器非常重要，而且双方都有能力取得这种武器的情况下，对于已经拥有武器和尚未拥有武器的国家来说，决定性的考量是基本相似的。这个考量就是使用这些核武器而不仅是拥有它们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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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意味着有核国家和无核国家拥有了相同的核地位。能够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核武器并不能让巴拿马取得与美国同样的国际地位。但在一场十分严峻的巴拿马与邻国、古巴或者美国之间的军事危机当中，巴拿马是否拥有核武器将决定其在这些军事危机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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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用来发电的核反应堆使用的燃料不是爆炸性的材料。它是铀的同位素，铀235，而且经过浓缩之后，浓度由原来的0.7%上升到了2%~3%（使用重水反应堆则不需要进行铀浓缩）。这种低浓度的铀235不仅不足以引发连锁爆炸反应，而且目前也不能进行进一步的浓缩，除非使用巨大的基础设备和极为先进的工程技术。因此，将核电站反应堆中的铀235偷出去做炸弹所带来的风险实际上与开采铀矿并制造炸弹所带来的风险基本相当，这种物质是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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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在近几年引起警觉和深入讨论的是恐怖分子和罪犯偷盗或者抢劫核电站产生的核废料并将其用于制造核弹。核反应堆燃料中占到铀含量70%左右的铀238会在核裂变的过程中转化为钚。钚是可裂变的，在核电发生的过程中一部分的钚和铀235一起进行裂变并释放了能量。当发电过程完毕需要更换燃料棒的时候，与钚一起还有1/3的铀235残留。剩余的钚所能产生的能量则相当于已经消耗掉的铀235产生能量的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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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的钚在经过化学方法与其他物质分离之后，可以用于两种用途。它可以用于制造燃料棒，再次加入核反应堆用于发电。它也可以被用来制作核弹。将钚与其他高放射性物质分离的化学过程实施起来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和铀浓缩比起来要容易得多，而且实施起来也更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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