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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德罗与自由思考的艺术 [:170186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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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德罗与自由思考的艺术 第一章 朗格勒的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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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朗格勒坐落在弗朗什-孔泰、洛林和勃艮第这三个大区的交界处，面积仅1平方英里；550米的石质壁垒从这座小城脚下的深谷高高耸起，将它紧紧包围。两千多年来，无论是路经此地的行人、马车，还是现代的汽车，要想到达如军事要塞一般的朗格勒，都得沿着陡峭的山路一路攀爬。穿过小城重重石门后再走几分钟，一个三角形的广场便出现在眼前。这个广场所在的位置曾是一个名为尚博的地方，就是在这里，迪迪埃和安热莉克的儿子德尼·狄德罗，于1713年10月5日这一天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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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格勒的中心广场至今仍散发着18世纪的气息。城里二层至四层的石灰岩小楼看起来依然如故，尽管有些楼的横梁已经被岁月微微压弯了。[1]对于尚博和大多数法国古城来说，街区最明显的变化是具有象征性的。1789年，法国革命政府为尚博冠以“革命广场”的名号，这个名号一直到1814年波旁王朝复辟时期才停用。第二次象征性变化发生在那70年之后的1884年8月3日，这一天，朗格勒市长让-埃内斯特·达尔博将这个三角形的广场重新命名为“狄德罗广场”，以纪念这位最著名的朗格勒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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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博广场，朗格勒，绘于1840年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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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命名仪式为朗格勒吸引到的国际媒体关注之多，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据无数报道称，当时的整个城市在达尔博市长的安排下张灯结彩。[2]市长和市议会组织了体操表演、射击比赛，还有一支游行队伍吹着号角。音乐和两万欢庆人群的喧哗声混合在一起，从早到晚，持续了整整一天。[3]但是，这一整天的亮点还要属狄德罗铜像的揭幕仪式，设计铜像的正是设计自由女神像的设计师、备受赞誉的弗雷德里克·奥古斯特·巴特勒迪。铜像展示的狄德罗外面披着一件长外衣，里面穿着一件休闲西服马甲。他站在高高的大理石基座上，俯视着三角形广场，头微微向右方倾斜，显得若有所思。当狄德罗的雕像在朗格勒左手持书眺望远方时，巴特勒迪的巨型自由女神像正在巴黎建造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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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们写道，当人群第一眼看到狄德罗的雕像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欢呼道：“共和国万岁！”然而，一小撮儿天主教徒却聚在人群边缘闷闷不乐。这一切肯定让他们极为愤慨，因为达尔博和朗格勒的其他共和党人不仅将雕像的揭幕仪式安排在了礼拜日，当地工人还将这尊雕像安放在了一个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位置：它完全背对着朗格勒的宗教标志——圣马梅大教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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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朗格勒的狄德罗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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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揭幕仪式完成之后的一百三十五年的今天，朗格勒仍然沉浸在对狄德罗的回忆之中。与狄德罗广场相连的是狄德罗路，沿着这条路可以走到城市的初级中学——狄德罗中学。路边的小店中，每三四个就有一个张贴着狄德罗的名字。城中不仅有一座精心修建的新博物馆专门纪念这位哲人，还有狄德罗咖啡馆、狄德罗咖啡豆商店、狄德罗烘焙房、狄德罗香烟和雪茄店、狄德罗摩托车经销店，以及狄德罗驾校。我在和咖啡馆中的一位客人闲聊时得知，朗格勒镇中的共济会成员每个月都会在狄德罗分会举行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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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德罗在这座楼里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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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重要的是狄德罗平生熟悉的那些近代早期的建筑物、房屋和教堂。直到今天，站在狄德罗父母房子的白色石灰岩外墙前，人们仍可以看到小楼二层狄德罗出生的那个房间。广场向西100英尺处矗立着另一个地标性建筑，这是一座四层石质小楼。1714年初，迪迪埃·狄德罗在儿子出生之后几个月将它买下，为了他期望中人丁兴旺的大家庭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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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迪埃·狄德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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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迪埃和安热莉克在尚博生育的九个孩子中，多数都没能活过危险的头一年。在德尼出生前已有一个男婴不幸夭折，另外四个女孩也接连患上了不同疾病，其中三个分别在狄德罗两岁、五岁和六岁时死去，第四个何时死去未被记载。包括狄德罗在内，活下来的一共有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他们的性格形成了鲜明对比。狄德罗的大妹妹丹妮丝（1715—1797，狄德罗将她描绘成女性版的第欧根尼），性格热烈且强势，讲话幽默又善讥诮。而更为年幼的那个男孩和女孩成年后却成了严肃、虔诚的人。我们对德尼的小妹安热莉克（1720—约1749）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十九岁时就决定加入乌尔苏拉女修道院。最小的孩子迪迪埃-皮埃尔（1722—1787）比哥哥小九岁，他和安热莉克一样，将一生奉献给了上帝。他的人生仿佛是对兄长的自由思想和对传统发起挑战的回应。他的兄长是个叛逆、不敬上帝、自我放纵的怀疑论者，而他却是个规矩、虔诚、自我节制的教条主义神父。最终，迪迪埃-皮埃尔不仅成为朗格勒坚定的神职人员之一，还成了朗格勒大教堂的副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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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尼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在中产阶级的社会环境中成长，女孩子的理想出路是门当户对的有利婚姻，而男孩子一般会成为制刀匠和制革工匠，或是神父。狄德罗的母亲（原名安热莉克·维涅龙）就出生在一个制革工匠家庭，家中做的是鞣革和贩卖动物皮毛这样“有气味”的生意。德尼的父亲迪迪埃·狄德罗也继承了家业，追随父亲和祖父的脚步成了制作刀具和外科工具的匠人。[6]迪迪埃将祖业发扬光大，他制作的外科工具工艺精良，而且还发明了柳叶刀，因而成为法国东部最有名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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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刀大师迪迪埃·狄德罗制作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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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尚博的生活围绕着制刀生意展开。每周六天，爸爸狄德罗从二楼的家庭生活区走下楼来，在位于一楼的工坊和其他几个工人一同开始辛勤工作。整个家里都充满了刀具制作过程带来的气味和声音：鼓风机的“喘息”和闷烧时发出的声音；圆钉锤乒乒乓乓的敲打声；还有砂轮尖刺的响声，一个工人趴在一块长木板上，真的是鼻子贴着磨刀石，辛苦地操作着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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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匠的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