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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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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有兀者叔山无趾[1],踵见仲尼[2]。仲尼曰:“子不谨,前既犯患若是矣[3]。虽今来,何及矣!”无趾曰:“吾唯不知务而轻用吾身[4],吾是以亡足。今吾来也,犹有尊足者存[5],吾是以务全之也[6]。夫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吾以夫子为天地,安知夫子之犹若是也[7]!”孔子曰:“丘则陋矣[8]。夫子胡不入乎?请讲以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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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趾出[9]。孔子曰:“弟子勉之[10]!夫无趾,兀者也,犹务学以复补前行之恶,而况全德之人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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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趾语老聃曰:“孔丘之于至人,其未邪?彼何宾宾以学子为[12]?彼且蕲以诡幻怪之名闻[13],不知至人之以是为己桎梏邪[14]?”老聃曰:“胡不直使彼以死生为一条[15],以可不可为一贯者[16],解其桎梏,其可乎?”无趾曰:“天刑之,安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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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叔山无趾:虚构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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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踵见:用脚跟行走去求见。踵,脚后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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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犯患:犯法遭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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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务: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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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尊足者:即“尊于足者”,比足还要贵重的东西,指自然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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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之:指自然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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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若是:谓拘于形骸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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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陋:见识浅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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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从室内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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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勉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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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全德之人:谓形体完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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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彼:指孔子。宾宾:频频。子:指老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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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蕲:求。(chù)诡幻怪:奇异怪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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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是:指“名闻”。桎梏(ɡù):镣铐。在脚上的叫桎,在手上的叫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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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一条:指齐一,与“一贯”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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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可不可:谓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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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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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有一个被砍去脚趾的人叫做叔山无趾,他用脚后跟行走去见孔子。孔子说:“你不谨慎,以前曾犯法而遭受割去脚趾的刑罚。现在虽来求救,怎么来得及挽救呢?”无趾说:“我只是因不识时务而轻率地对待自身,所以才失去了脚趾。现在我来这里,还有比脚更贵重的东西存在,因此我想竭力保全它。天是没有什么不覆盖的,地是没有什么不载托的,我把先生看成是天地,哪里知道先生仍然拘于形骸之见呢!”孔子说:“我实在是见识浅陋。先生为什么不进来呢?请用你所听到的来指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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