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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170199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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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在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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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170199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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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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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在宥”名篇，即取其宽然自存之意。作者认为，人类是完全按照自己的自然本性生活的，一切人为的约束都会使这种自然本性遭到破坏，从而招致天下大乱。黄帝以“仁义”治天下，其流弊遂至不可救。尧、桀所治虽有不同，但前者使人无端而乐，后者使人无端而苦，其于“撄人之心”则一。其后，三王“以赏罚为事”，亦终使天下“匈匈”而不可收拾。因此，论大道者从来就反对用任何人为的法规治理国家；若不得已而君临天下，亦必采取在之宥之的无为态度，以便使人类的自然本性得到自由自在的发展，此即老子所谓的“无为而无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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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先以总论“在宥”精神发端，接着连设崔瞿、黄帝、云将三段以为印证。然后，作者自发议论，分出“睹有”、“睹无”，以前者为世俗“君子”，以后者为“天地之友”。文章至此，本可戛然锁住，但惟恐人们承袭“睹有”、“睹无”之说，而分“有”、“无”为二，所以又从“无为”论到“无为”、“有为”混用，以为矫枉过正之辞；而后又复从二者混用返到“无为”之上，并判出“天道”、“人道”，以“无为”属之前者，以“有为”归于后者。行文变化莫测，深得抑扬开阖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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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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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在宥天下[1]，不闻治天下也[2]。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3]；宥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其德也[4]。天下不淫其性，不迁其德，有治天下者哉[5]？昔尧之治天下也，使天下欣欣焉人乐其性，是不恬也；桀之治天下也，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性[6]，是不愉也。夫不恬不愉，非德也。非德也而可长久者，天下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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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喜邪，毗于阳[7]；大怒邪，毗于阴。阴阳并毗，四时不至，寒暑之和不成，其反伤人之形乎！使人喜怒失位[8]，居处无常，思虑不自得，中道不成章[9]，于是乎天下始乔诘卓鸷[10]，而后有盗跖、曾、史之行[11]。故举天下以赏其善者不足，举天下以罚其恶者不给[12]；故天下之大不足以赏罚。自三代以下者，匈匈焉[13]，终以赏罚为事，彼何暇安其性命之情哉[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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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说明邪[15]，是淫于色也[16]；说聪邪，是淫于声也；说仁邪，是乱于德也；说义邪，是悖于理也；说礼邪，是相于技也[17]；说乐邪，是相于淫也[18]；说圣邪，是相于艺也[19]；说知邪，是相于疵也[20]。天下将安其性命之情，之八者[21]，存可也，亡可也？天下将不安其性命之情，之八者，乃始脔卷囊而乱天下也[22]。而天下乃始尊之惜之[23]，甚矣天下之惑也！岂直过也而去之邪[24]！乃齐戒以言之[25]，跪坐以进之，鼓歌以儛之[26]，吾若是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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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莫若无为。无为也，而后安其性命之情。故贵以身于为天下，则可以托天下；爱以身于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故君子苟能无解其五藏[27]，无擢其聪明[28]，尸居而龙见[29]，渊默而雷声[30]，神动而天随，从容无为，而万物炊累焉[31]。吾又何暇治天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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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谓优游自在。宥：谓宽容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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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治：谓以礼乐、刑政进行人为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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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淫：扰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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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迁：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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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有：哪里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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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瘁瘁（cuì）焉：忧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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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毗（pí）：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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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失位：失常，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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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中道：中和之道。成章：有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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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乔：谓好高而过当。诘：谓议论相诘责。卓：谓特异，孤立。鸷：谓猛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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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曾、史：即曾参、史鳅。二人并以仁孝闻名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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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给（j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