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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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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游历到卫国匡地,卫国人把他层层包围了起来,但孔子仍不停止弹琴吟唱。子路进去见孔子,说:“先生为何这样快乐?”孔子说:“过来,我告诉你。我忌讳穷困已经很久了,但却不能摆脱,这是命运不好啊!我追求通达得意已经很久了,但却一直未能实现,这是时运不好啊!在尧、舜的时代,天下没有困窘不得志之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智慧超群;在桀、纣的时代,天下没有通达之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智慧低下,这都是时代的形势造成的。在水中行走不躲避蛟龙,这是渔父的勇敢;在陆地上行走不躲避犀牛和老虎,这是猎人的勇敢;刀剑横在面前,视死如生,这是壮烈之士的勇敢;明白困窘不得志是命运的安排,明白通达得志是时机使然,遇着大难而不惧怕,这是圣人的勇敢。仲由,你去休息吧!我的命运早就有所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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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率领士兵的首领走进来,道歉说:“误认为你是阳虎了,所以把你围起来;现在你既然不是阳虎,请让我表示歉意并且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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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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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龙问于魏牟曰[1]:“龙少学先王之道,长而明仁义之行;合同异,离坚白;然不然,可不可;困百家之知,穷众口之辩,吾自以为至达已。今吾闻庄子之言,汒焉异之[2]。不知论之不及与[3],知之弗若与?今吾无所开吾喙[4],敢问其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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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牟隐机大息[5],仰天而笑曰:“子独不闻夫埳井之鼃乎[6]?谓东海之鳖曰:‘吾乐与!出跳梁乎井幹之上[7],入休乎缺甃之崖[8];赴水则接腋持颐[9],蹶泥则没足灭跗[10];还虷、蟹与科斗[11],莫吾能若也[12]。且夫擅一壑之水[13],而跨跱埳井之乐[14],此亦至矣[15]。夫子奚不时来入观乎[16]?’东海之鳖左足未入,而右膝已絷矣[17]。于是逡巡而却[18],告之海曰[19]:‘夫千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20];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21]。禹之时十年九潦[22],而水弗为加益[23];汤之时八年七旱,而崖不为加损[24]。夫不为顷久推移[25],不以多少进退者[26],此亦东海之大乐也。’于是埳井之鼃闻之,适适然惊[27],规规然自失也[28]。且夫知不知是非之竟[29],而犹欲观于庄子之言,是犹使蚊负山,商蚷驰河也[30],必不胜任矣。且夫知不知论极妙之言,而自适一时之利者,是非埳井之鼃与?且彼方跐黄泉而登大皇[31],无南无北,奭然四解[32],沦于不测[33];无东无西,始于玄冥[34],反于大通[35]。子乃规规然而求之以察[36],索之以辩,是直用管窥天[37],用锥指地也[38],不亦小乎?子往矣!且子独不闻夫寿陵馀子之学行于邯郸与[39]?未得国能[40],又失其故行矣[41],直匍匐而归耳[42]。今子不去,将忘子之故[43],失子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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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龙口呿而不合[44],舌举而不下[45],乃逸而走[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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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公孙龙:姓公孙,名龙,字子秉,战国时赵人。魏牟:魏国公子,名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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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汒焉:自失的样子。汒,同“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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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论:指言辩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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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喙(huì):鸟兽的嘴。此借指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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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隐:依靠。机:通“几”,古人用以倚凭身体的矮小桌子。大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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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埳(kǎn)井:浅井。埳,同“坎”,洼坑。鼃(wā):同“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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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跳梁:即跳踉,腾跃跳动。幹:井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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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缺甃(zhòu):破砖的井壁。甃,用砖砌成的井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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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接、持:承托。腋:腋窝。颐: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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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蹶:踏。灭跗(fū):盖没脚背。跗,脚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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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还(huán):顾视。虷(hán):即孑孓,蚊子的幼虫。一说,赤虫。科斗:即蝌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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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若: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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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擅:独占,独霸。壑: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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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跨跱(zhì):盘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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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至:指最大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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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入观:到(井中)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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