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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儒学史 第四节 刘炫的生平与学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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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刘炫的生平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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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炫,(约生于公元545,卒于公元613)字光伯。河间景城人(今属河北献县)。《隋书·儒林传》说刘炫:“少以聪敏见称,与信都刘焯闭户读书,十年不出。炫眸子精明,视日不眩,强记默识,莫与为俦。左画方,右画圆,口诵,目数,耳听,五事同举,无有遗失。”(150)可见是个奇才。刘炫与刘焯自幼结为盟友,同师事于熊安生、刘轨思、郭懋等北学名师。以武强刘智海家藏书富,乃相与就读。苦研10年,“遂得博览典诰,窥涉今古”(151),终于成为一代通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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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年间,刘焯举秀才,对策甲等,除员外将军。于国子学共论古今滞义,以精博为人叹服。与此同时,刘炫亦以才学被荐于朝廷。以二人才学齐名故时称二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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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炫初入朝,“奉敕与著作郎王劭同修国史。俄直门下省,以待顾问。又与诸术者修天文律历,兼于内史省考定群言,内史令博陵李德林甚礼之。炫虽遍直三省,竟不得官,为县司责其赋役。炫自陈于内史,内史送诣吏部,吏部尚书韦世康问其所能。炫自为状曰:‘《周礼》、《礼记》、《毛诗》、《尚书》、《公羊》、《左传》、《孝经》、《论语》孔、郑、王、何、服、杜等注,凡十三家,虽义有精粗,并堪讲授。《周易》、《仪礼》、《谷梁》,用功差少。史子文集,嘉言美事,咸诵于心。天文律历,穷核微妙。至于公私文翰,未尝假手。’吏部竟不详试。然在朝知名之士十余人,保明炫所陈不谬,于是除殿内将军”(152)。正是因为刘炫有如此渊博的学识,所以才得到当时鸿儒李德林的礼重和“在朝知名之士”的保举。然而刘炫以如此才学,在朝廷“遍直三省”,竟然未能授予官职,吏部亦“不详试”,可见隋朝待士的刻薄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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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年间,牛弘奏购求天下遗逸之书,刘炫遂抄录旧藏古书百余卷,题为《连山易》、《鲁史记》等,录上送官,取赏而去。后有人讼之,认为皆炫所伪造,下狱论死,后经赦免,被除名归于家,以教授为务。其时,刘焯亦以他故被遣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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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杨勇闻知之后,又将其二人召回。既至京师,又被朝廷敕令事蜀王杨秀,迁延不往,被目为傲视王侯,“枷送益州。既而配为帐内,每使执仗为门卫。俄而释之,典校书史。炫因拟屈原《卜居》为《筮涂》以自寄”。及蜀王被废始得还朝。与诸儒修定五礼,授旅骑尉。尚书牛弘尝问之曰:“君王遇子,其礼如何?”曰:“相期高于周、孔,见待下于奴仆。”弘不悟其言,请闻其义。炫曰:“吾王每有所疑,必先见访,是相期高于周、孔;酒食左右皆餍,而我余沥不餍,是见待下于奴仆也。”(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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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帝即位,牛弘引炫修《律令》,多所建议。及“炀帝复开庠序”之时,纳言杨达荐举刘炫博学有文章,得以“射策高第,除太学博士”。只一年多,便被劾以“品卑去任”。还至中途,又“奉敕追诣行在所。或言其无行,帝遂罢之”。从此未再出仕,著书讲学,优游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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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隋朝末年那场大规模的历史动乱中,很多儒生都参加了农民起义军,刘炫的门生大多投入河北的窦建德军。刘炫“时在郡城,粮饷断绝”,其门人“哀炫穷乏,诣城下索炫,郡官乃出炫与之”,实际上也参加了义军。可惜这支部队后为官军所破,“炫饥饿无所依,复投县官。县官意炫与贼相知,恐为后变,遂闭门不纳。时夜冰寒,因此冻馁而死。其后门人谥曰宣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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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刘才学冠世,“论者以为数百年已来,博学通儒无能出其右者”。而刘焯竟“以品卑去职”,刘炫亦以“无行”被黜,学者以此惜之。然究其原由,并非全属诬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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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炫的性格是有缺陷的,史书上说他“性躁竞,颇好俳谐”,性情浮躁不稳重,缺乏长者之风。自恃才高一世,学富五车,“多自矜伐,好轻侮当世”。恃才傲物,不善于自处,“为执政所丑,由是宦途不遂”(154)。究其“轻侮当世”的原因,还源于他对“当世”的不满。当隋之世,科举初兴,士人进身之途,已不全凭门阀,所以刘炫认为“今之仕者,位以才升”,而据位者每无才德,而有才德者反不被见用。高才如刘炫,虽然“射策高第”,也只能“数忝徒劳之职,久执城旦之书”。沦为下吏,甚至徒隶,不能施展抱负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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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炫晚年“内省生平”,尝作《自赞》文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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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叙邦族,交结等夷,重物轻身,先人后己。昔在幼弱,乐参长者,爰及耆艾,数接后生。学则服而不厌,诲则劳而不倦,幽情寡适,心事方违。内省生平,顾循终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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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自己的一生中,与邦族、与同侪、与长者、与后生交往,无不“重物轻身,先人后己”,(物,事也。此处指公众或他人之事;身,己身)。这是刘炫内心的表白,也是他一生奉守(顾循终始)的准则。也检讨了自己一生“立身立行,惭恧实多”,并认识到人只要活在世上,就难免犯错误,只有死去,才会“庶几可免”。他总结自己一生“大幸有四”,而深恨只有一个,这一深恨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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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休明之盛世,慨道教(儒学之教)之陵迟,蹈先儒之逸轨,伤群言之芜秽,驰骛坟典,厘改僻谬,修撰始毕,图事适成,天违人愿,途不我与。世路未夷,学校尽废,道不备于当时,业不传于身后。衔恨泉壤,实在兹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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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关注、所感慨、所忧伤、所遗憾的,仅是儒家大道的被割裂陵迟和经典解说的混乱芜秽,而自己“厘改僻谬”,重新整理注疏经典的事业刚刚告成,正准备用大道补救末世,把学问传诸后人之际,岂奈“天违人愿,途不我与。世路未夷,学校尽废”。功业与理想全部化为泡影,所以成为其惟一的深恨也。然观其以“参谒宰辅,造请群公,厚礼殊恩,增荣改价”为幸,说明其思想境界并不高超,在这一点上,说其“卑俗”亦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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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炫虽然有许多性格上的缺陷,然观其大节,并无亏欠。如史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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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二十年,废国子、四门及州县学,唯置太学,博士二人,学生七十二人。炫上表言学校不宜废,情理甚切,帝不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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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国家殷盛,皆以辽东为意。炫以为辽东不可伐,作《抚夷论》以讽焉。当时莫有悟者。及大业之季,三征不克,炫言方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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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关于国家文化建设和民族关系的根本大计,可惜文帝都没有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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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文帝时的律令规定:“州县佐吏,三年而代之;九品妻,无得再醮。”而刘炫参与撰修律令时,著论以为不可,为主修官牛弘所采纳,将此律格从《隋律》中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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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炫不仅才学好,临事每持正论,而且“以吏干知名”,精熟政务执行的利弊得失,针对当时事烦政弊,官疲民困的现实,提出“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官事不省而望从容,其可得乎”的建议。牛弘虽然甚善其言,但在大兴工役冶遊无度的炀帝一朝,肯定不会被执政者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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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儒林传论》评价说:“刘炫学实通儒,才堪成务,九流七略,无不该览。虽探赜索隐,不逮于焯;裁成义说,文雅过之。并时不我与,馁弃沟壑。斯乃子夏所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天之所与者聪明,所不与者贵仕,上圣且犹不免,焯、炫其如命何!”(155)将其悲剧归结为宿命,是不确切的,造成此一悲剧的原因,应该到那个污浊之世中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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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刘炫学术的两大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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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刘炫献伪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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