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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力量（第9版） [:1702204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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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语言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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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哲学的认识论与形而上学是由交错、分叉的小径构成的迷宫，不过它所关注的领域主要可以分为两大方面。一方面是经验、语言与世界之间的相互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关于意识之本质的探讨。在这一小节中，我们要讨论的是植根于第一方面的形而上学与认识论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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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哲学的第一套重要的形而上学理论就是逻辑原子主义（logical atomism），它主要来自伯特兰·罗素和他的学生兼同事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罗素把这一形而上学理论和一套认识论联系在了一起，这认识论就是所谓的现象主义。原子主义者们（罗素、维特根斯坦以及其他认同他们观点的人）认为世界并非如黑格尔主义者所说的那样，是无所不包的一；世界是“原子事实”构成的总体。世界最终是由事实构成的，这话的意思是说，构成世界的不光是事物，而是具备各种属性并且相互之间有着各种关系的事物。例如，在你周围有椅子、桌子、台灯等事物，它们以某种方式被配置在一起；它们处于如此这般的配置中，这不是一个事物，而是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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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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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20 世纪 50 年代和 60 年代，投向哲学杂志的以维特根斯坦哲学为主题的文章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有那么段时间，有些杂志曾经拒绝接受此类论文。在 20 世纪的哲学家当中，没有谁比维特根斯坦更有力地影响了整个英美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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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特根斯坦出生于维也纳的一个富裕家庭，他最初打算当工程师。在学习工程学的过程中，他逐渐对纯数学、继而对数学的哲学基础产生了兴趣。不久，他就放弃了工程学，来到剑桥。在 1912—1913 年这段时间里，他跟随罗素学习哲学。在接下来的一年中，他来到挪威独自隐居，并继续自己的哲学研究——这样做的理由之一是，他感到自己的神经质个性会令他人恼火。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加入了奥地利阵营；在这段时期内，他完成了平生两部主要著作当中的一部——《逻辑哲学论》（Tractatus Logico-Philosophicus，1921）。本章中所说的逻辑原子主义就是在这里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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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特根斯坦的父亲曾留给他一大笔遗产。在战后，维特根斯坦把这笔遗产分给了两个姐姐，然后自己去山村做了小学教师。1926 年，他当上了一位园丁的助手——作为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思想家之一，这样的生涯是令人惊异的。1929 年他重返剑桥并获得了博士学位，作为博士论文提交上去的就是《逻辑哲学论》。1937 年，他接替了 G. E.摩尔的哲学教授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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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维特根斯坦认为自己不该袖手旁观。于是他当了两年战地医院的护理员，还在医药实验室中当过一年助手。拥有巨大财富和天赋的维特根斯坦再一次把自己放在了最谦卑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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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1944 年开始，维特根斯坦继续在剑桥任教。不过他感到自己对学生的影响并非有利，而且学生对他思想的理解也相当贫乏——这令他深受困扰。到了 1947 年，他辞去了教授职位。他的第二部主要著作《哲学研究》（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s）出版于 1953 年，那是在他逝世的两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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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 年 4 月，维特根斯坦身患重病，医生告知他时日已经不多。据说当时维特根斯坦的回答就是：“好。”几天以后他与世长辞，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他们，我度过了美妙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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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和维特根斯坦这样的原子主义者都认为，最基本的事实就是原子（atomic）事实：它们是复合事实的组成部分，而它们自身却不能被分解为更简单、更基本的事实；而且，它们在逻辑上独立于任何其他事实。（逻辑上的独立意味着即使所有其他事实发生了变化，基本事实或原子事实的状态依然可以保持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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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子主义者们看来，深奥的形而上学理论就包含在以下这个公认的真理中：关于这个世界，我们可以说出真实的命题；其中有些命题是由其他命题复合而成的，而复合命题原则上可以被解析为较简单的命题。例如“共和党员当选为美国总统”这个命题，它在原则上可以被解析为关于许多个人和他们的行动的命题。而当人们在投票时，他们是通过身体来做出举动的；因此，一个关于人们投票的命题在原则上又可以被解析为关于这些举动的命题——走进一个围起来的小亭子，拿起一支记号笔，在一张纸上做记号，如此等等。甚至就连“约翰·史密斯拿起一支记号笔”这样的命题，理论上也可以被继续解析：约翰·史密斯的身体动作，一块具有某些属性的塑料，等等，这些都可以构成解析后的命题内容。把复合命题解析为简单命题的理论进程几乎无穷无尽，至少我们现在还离终点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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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则上，复合命题都可以通过分析被解析为较简单的命题；因此从理论上讲，必须存在最基本的、绝对非复合的（即简单的）命题，对它不可能再做解析了。和这些绝对简单的“原子”命题相对应的，就是基本事实或原子事实。（命题和事实之间的“对应”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也不是个容易解答的问题。在维特根斯坦看来，命题是事实的图像。）每一个原子事实在逻辑上都独立于任何其他事实，因此唯心主义者们所说的“一切是一”被认为是站不住脚的。再者，因为原子事实在逻辑上是相互独立的，因此和它们相对应的命题也在逻辑上相互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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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怎样的事实是原子事实？你或许想看一两个具体例子。也许你会问，究竟什么是基本事实？这样的事实关涉的是意识还是物质？是中子、夸克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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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别忘了，逻辑原子主义者们着眼的是逻辑，也就是说，他们未必都在意原子事实实际上是什么。有些逻辑主义者——比如其中最著名的维特根斯坦——的注意力只在于提出真实世界在逻辑上的基本结构，至于世界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这不是他们要研究的事。在他们看来，指出真实世界的逻辑结构，这本身已经是个很有分量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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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罗素来说，较之实际存在，他向来更关注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假定哪些东西存在？他说，据他所知，认为奥林匹斯诸神全都存在也未尝不可；但关键在于，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使我们必须假定他们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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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必须假定其存在的东西是什么呢？在罗素的一生中，他对这个问题的解答一直在变。不过就总体而言，他的观点是：我们必须假定的最低限度存在中，不包括那些“常识”中的存在者——例如自然对象、原子、亚原子微粒，等等。在罗素看来，我们所说、所想、所信的那样一些东西——我们可以称之为常识和科学的对象——在理论上都可以用仅仅关涉知觉——感觉材料（sense-data）——的命题来表达。他认为，从哲学上讲，我们没必要相信椅子、石头、行星、原子这些东西的存在；也就是说，没必要认为它们是感觉材料以外的某种实体。在这里，一方面是感官知觉实际给予我们的“材料”；另一方面则是外部对象，我们深信它们存在于外部世界，而且科学关于它们说了很多。那么，我们是如何从对于感觉材料的知识得出关于外部对象的知识的呢？罗素说，我们实际上知道的无非就是自己的直接经验，即感觉材料；因此，我们相信其存在的那些东西（自然对象和科学对象，如原子、电子等）必须可以用感觉材料来定义，这样才能确保我们对物理对象和科学对象的信念在哲学上正当、可靠。很显然，这一观点和前文中讨论过的逻辑实证主义者的观点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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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对象和科学对象可以用感觉材料来“定义”——更确切地说，关于那种理论对象的命题可以用仅仅涉及感觉材料的命题来表述——这一观点就是所谓的现象主义（phenomenalism）。大约在 20 世纪的前四十年当中，现象主义得到了许多分析哲学家的认同，他们都认为这是确证我们关于外在对象的知识的一种方式。然而在当今时代，认同现象主义的哲学家就很少了。在 20 世纪中期，这一理论面临着强有力的批评，而批评的理由多种多样。首先，人们普遍都认为，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材料，你拥有它们就能逻辑地得出你正在经验着某种物理对象。其次，涉及特定时间和地点的、关于物理对象的命题，究竟能否被表述为仅仅涉及感觉材料的命题？这个问题至今尚未有定论。最后，人们认为现象主义者不得不先认定所谓的私人语言（private language）是可能的，但这一语言的存在是否说得通？这个很成问题（见“我用‘蓝’指称什么？”一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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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回顾一下笛卡尔以来的认识论和形而上学的历史。我们可以把这一历史描述为对形而上学真理的持续不断的追求，而追求者们认为这一真理的源头必须是不可纠正的知识基础（不可纠正的命题就是这样的：倘若你相信它是真的，它就不可能有错。）因此，从前苏格拉底时期一直到当代，哲学家们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寻求这样的确切无疑的基础。他们到处寻找不可动摇的基石，以便把整个知识结构——尤其是形而上学知识——建立在上面。奥古斯丁认为基础就在天启的真理中。笛卡尔认为基础在于自我存在的确定性。经验主义者们认为，知识的基础应当以某种方式存在于直接的感官经验中。康德认为，基础在于那些出自人类心灵的原则，人通过这些原则才能经验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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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个信念真的必须建立在不可纠正的基础上才能被承认为知识吗？更根本的问题是，它真的必须建立在基础之上吗？近来的哲学家们已经开始追问：知识是否需要基础？要知道，传统认识论的大部分内容都建立在上述假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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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蓝”指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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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蓝’这样的词语所指称的东西，一定和你用‘蓝’指称的东西全然不同，你我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相互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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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大部分人都认同这个观点：人不知道他人用一个词指称什么。他们会认为，词语所代表的观念就是这个词的意义；而词的意义是封锁在头脑里的，所以我们每个人用词指称的东西都仅仅属于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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